待看清那洞口之中的情形后,谭莫并更是高兴地探起身子惊呼道:“我就说我的八卦盘从不会出错!所谓的禁地,原来竟真的就在我们脚底之下!”
任雪婵闻言,也赶紧寻了稍大的一处洞口,俯身向下望去。
但见那洞口之中,竟然藏着与这黑漆山洞颇为不同的另外一副广阔天地!
整个地面下面,冰川林立,积雪覆盖。
许多冰块更是被人修整成方方正正的模样,堆放在各个角落,不知要作何事之用。
而用冰制成的七八个高架子上,则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一排排的长明灯,且其闪烁、跳跃之光映在四周的冰面上,照得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犹如白昼般,份外通明。
除此之外,更是有诸多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冰凌从高处张牙舞爪地悬垂下来,其尽头的那欲滴未滴之态,也给这个冰冷、赤白的洞穴之中,平添了些许的生动、有趣之意。
任雪婵暗自腹诽道:这便是易牙谷中的冰川之地……?看着也无甚可怖之处啊!只较之其他富贵人家的冰窖大了许多,也空旷了许多罢了!难不成……是江湖传言有误?!
想到此处之时,任雪婵的目光刚好被一个立在右侧的巨大冰块吸引了去。
因任雪婵所选的那处窥探之口偏左了些,这地下冰川右侧的情形便不能看得十分完全。是以,现下即便她努力斜眼往那巨大冰块之中看去,却也只能粗略看到其伸出来的一角。
而那其中被冻住的,竟看似是……是一块儿女人身上……飞扬起来的裙摆!
任雪婵心中一惊,闭了眼睛复又睁开。再努力向那边看去之时,她便更加确定:那就是一件娩清落英色的女子裙摆!而那立着的冰块又如此之高大!那……那冰块之中被封冻住的,岂不是……?!
想到这里,任雪婵的整张小脸都被吓白了!
在她刚要出声尖叫之际,一旁的谭莫并却突然伸过手来,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任雪婵惊恐地指指下面,又焦急地向谭莫并频频示意。
谭莫并用另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任雪婵瞪着眼睛点头后,他才慢慢松开捂住她嘴的手,快速且轻声道:“我看到了师妹!师妹莫要惊慌!现下你我二人不可再发出任何声响。仔细!有人来了!”
闻言,任雪婵方才受了惊吓后还未平复的心跳,现下更是“突突”地,跳得更加剧烈了起来。
随后,她还想张嘴问些什么,却听见冰川的入口之处真的传来了几人轻巧有序的脚步声!
任雪婵见状,只得将想问之话重新咽回到肚里去。而在她和谭莫并交换了个了然的眼神后,二人便皆以毫无声息的动作,重新趴回至那透光洞口的上方去。
任雪婵居高临下地看着:此番进到这易牙谷中冰川禁地的,总共有三人。
其中一人身形瘦削,脸盘偏长,身后披了件厚厚的白色貂皮大氅,手中还捧了个白铜烧蓝制的渔樵耕读手炉。看来,似是极其怕冷的样子。
另一人则只着一件极普通的青灰色暗纹袍子。只见他四十岁上下年纪,脸颊略方,面容阴冷沉静,走起路来,一直习惯性地将左手负在身后。而在他右手之上,还虚虚地搀扶着一位衣衫褴褛、皮肤干瘪的盲眼老者。
虽那老者的外表看来甚是狼狈,但却丝毫掩盖不住,自打进入这处寒冷之地起,他的神态间便突然兴起的激动之色。
不止如此,那老者竟还频频地试图睁开他那双异常浑浊、无神的眼睛,似是想努力寻找甚重要之物。
任雪婵心道:这瞎眼老头儿……好生眼熟!
只思虑了片刻,她便记起来:这老头儿不就是半个月前,我在苏州寻找师父下落之时,碰巧从“黑面鬼拳”蒋正雄手底下救出的那个“算命先生”嘛!嘻嘻!虽说这个“救”字用得不大妥当……但……我也算是与这老头儿有些交情了吧!
接着,任雪婵又忆道:当时我记得,这老头儿只稍稍露了一手,便把时料和蒋正雄二人给吓走了!我还想着日后若是见了师父,定要好好问问这老头儿的来历呢!可谁知,等真的见了师父后,我竟将此事给忘了个十足十!唉!可惜……!只是不知,这老头儿今日来这易牙谷中作甚……?看样子,他应当是与这易牙谷中的主人有些交情了!啊?是了!那个方脸的和另外一个长脸的……到底谁才是卫怀济的师父……“医圣”卫可言?!
正拿不准地胡乱猜测着,底下的三人已经在那巨大的冰块面前站定了。
接着,便见那老者突然松开虚扶着灰袍之人的手,又颤抖着将双手拿至自己身前用力地蹭了蹭。随后,他才爱惜地往眼前的冰块之上摸去。
等指尖的寒意传来,老者的脸上便露出一副安定和欣喜的神情。
虽他目不能视,但他还是极尽深情地对着那巨大冰块道:“阿芝……又到初五了!我……我又来看你了!”
任雪婵表情一愣,她心惊道:……阿芝?!看来我所料不错!那……那冰块里……果真封冻着个女人!
可即便心中十分害怕,任雪婵也努力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来,只眼神定定地,继续向下面的三人望去。
又听那老者对着冰块之中的人道:“阿芝……如今,武林中因司空镜一事已经引起不小的骚乱。我相信很快,那与其颇有渊源的凤去箫,必有消息!”
一旁的方脸灰袍之人本来对老者的举动很是不耐,但此番他在老者嘴里听到“凤去箫”三个字后,面上却突然现出许多控制不出的动容之态来。
之后,他更是换上一副虔诚的神情,仔细听那老者继续道:“阿芝……你向来知道我的!我不稀罕甚一统江湖!也不稀罕甚大好河山!我只要你啊……阿芝!呜呜呜呜!”
任雪婵见那老者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说些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胡话,最后,竟更是呜呜咽咽地哭将起来!她在上面听得,都觉得替他臊得慌!
但同那老者一同进来的方脸和长脸之人,对此,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态。
只见那两人皆神情淡淡地分立老者两侧,不管老者说到伤心处大哭,亦或是说到欢喜处大笑,那二人脸上,皆无甚过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