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罗衣先是抹了一把嘴上的油,后又不屑一笑道:“呵!你哪里敢?!毕竟,我悄无声息地暂时隐去自己的行踪,以你的性子,定会猜度我是偷偷躲在暗处盯着你的!是以,我有八分把握,你不会趁机逃跑!因为,你怕我一旦捉住了你……就会要了你的性命!”
刘峥仪讪讪笑道:“秦前辈猜得……果然丝毫不差!”
秦罗衣忽然没来由地叹口气道:“猜得丝毫不差又怎样?且,这又有何值得骄傲的?哼!毕竟,我比你大了整整三十几岁!不论是阅历还是行走江湖的经验,我都比你多出许多!是以,只是猜度你这初出茅庐的后辈的小小心思,根本花费不了我多少时间……”
说到这里,秦罗衣脸上的表情忽然一滞。
接着,她更是面色一变,苦笑道:“可有个孩子的心思……我却颇有些猜不透。呵!我也不知是蝶衣宫不够好,还是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够好,以致她竟在多日前如此狠心地……逃离了蝶衣宫,逃离了我?!”
秦罗衣的话还未曾说完,刘峥仪就立时明白过来秦罗衣口中的那个“孩子”是谁。
于是,他不禁出言安慰道:“秦前辈莫要过于担忧、自责!秦姑娘她此番离开蝶衣宫,说不定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苦衷!”
秦罗衣定定地看了刘峥仪一眼后,才故作漫不经心地偏过头去问道:“你和她在俞庆之时,也算是正经相处了几日。这期间,她……有没有提起过我?”
秦罗衣这一问,让刘峥仪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和秦桑榆独处的那个雷声隆隆的雨夜。
是以,他只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如实答道:“秦姑娘她,自是提起过秦前辈的……”
“哦?那她是如何说我的?!”还不待刘峥仪说完,秦罗衣便急急问道。
刘峥仪看秦罗衣现下这般急不可耐的模样,竟再也不像是那位武功盖世、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而只像是……急于求着别人有所回应的一位寻常普通人罢了。
刘峥仪不忍心秦罗衣苦等,便赶紧应道:“秦姑娘说秦前辈你对她是一番拳拳爱女之心!不仅在武功修为上对她日日督促,还无微不至地亲自照料她平素的生活起居!晚辈当时听了之后,真真是羡慕不已。哦!对了,秦姑娘还说,秦前辈你是她最为敬重的师父……!”
“哼!拳拳爱女之心?!最为‘敬重’的师父?!呵!果真,我在她心里只是这般的……”没想到,秦罗衣在听完刘峥仪转述的这些话后,面上不仅没有任何喜色,反倒反应冷淡,又……似是有些生气道。
刘峥仪见状,心下倒有些不解了:这师徒之间,最讲究的不就是尊师重道一事吗?怎得我转告给秦前辈说,秦姑娘十分敬重于她,她竟似是……十分不高兴呢?
不待刘峥仪想出个所以然来,秦罗衣又继续追问道:“你和榆儿离开俞庆之后,又去了哪里?她现下……人在何处?”
刘峥仪心思单纯道:“我们一行人离开俞庆之后,直接去了一处叫做‘梧桐山’的偏僻之地。”
“梧桐山?”秦罗衣眉头紧皱地重复一遍道:“那是什么地方?我怎得从未听说过?”
刘峥仪方才刚说完,心中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完了!沈姑娘曾叮嘱过我和秦姑娘,不可将她师父隐居在“梧桐山”一事泄露出去!如今,我已酿成大错!只万不可再错下去了!
思及此处,刘峥仪再开口之时就不禁有些心虚道:“哦!‘梧桐山’其实就是一处长满梧桐的小小山头!因晚辈见那里景色极美,又无甚正经名字,便随口叫它‘梧桐山’就是了!”
秦罗衣似是未曾发觉刘峥仪的异常,只又开口问道:“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刘峥仪有些勉强地笑道:“只因我和秦姑娘她们要随沈姑娘一同去苏州的风见派,路上必须要途经那处‘梧桐山’!而行至‘梧桐山’之时,我们几人皆觉那里风景宜人、山河秀丽,便在那处短暂逗留了一晚!”
“后来呢?”秦罗衣的口气里,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后来我们自是到了苏州!且沈姑娘她还极尽地主之谊地把我们一行人安排在了她平时所居的‘旖月院’中!此后,沈姑娘她对我们一行人亦是招待颇周……”
“沈姑娘?”秦罗衣突然打断刘峥仪的话道:“几句话里,这已是你第三次提到这位‘沈姑娘’了!”
听秦罗衣如此之说,刘峥仪心下忽然一惊:我竟有意无意地就将沈姑娘给说了出来?我自己还未曾察觉……?唉!若是沈姑娘她能知我此时的一片心意就好了!
又见秦罗衣自顾自地拧起两道英气的眉毛道:“沈姑娘?加之她是风见派的人……怕不是沈放的女儿吧?”
刘峥仪见秦罗衣一下就猜到沈一心的身世,不由苦笑道:“秦前辈所料不错。沈姑娘她……正是沈掌门的独女!”
秦罗衣冷笑一声道:“沈放做得好一招瞒天过海!哼!我记得多年前,沈放曾在江湖上宣扬,他的女儿早夭,他们风见派后继无人了!但现下看这情形,他应是当时将女儿送到别处去躲起来啦!如今,当年的那起‘蒙氏灭门一案’算是彻底落下帷幕,他才敢把他的宝贝女儿接回到身边来吧?”
听到“蒙氏灭门一案”时,刘峥仪的脸上略有异色。
秦罗衣察觉到之后,不等刘峥仪发问便主动同他解释道:“这沈放本同蒙氏一族的蒙奇攸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且二人还在各自婚后说好要让两家的孩子在成年后结成秦晋之好!谁知,就在那蒙家小子五六岁光景的时候……蒙氏一族竟突然在一夜之间就被人灭了满门!我猜,沈放应是怕那灭门一案牵扯到他们风见派,才不得已将女儿给送出去的吧!”
见刘峥仪一副怔怔神色,秦罗衣只道是他不愿听这些陈年旧事,便话锋一转道:“我说怎得过了俞庆之后,就再也寻不到我那傻徒儿的踪迹?却原来,她竟有风见派的人暗中相助!呵!幸好,我知道了她现下的落脚之处!……只等我将这套‘海棠十二手’全都传了你,我就随你一同去苏州的风见派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