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母失神的望着云禾很久,满眼失望,“我的苦不是你造成的?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生下了你,我根本不会被人嘲讽!
因为生下你,月子都没人照顾我,我要拖着身子给一家人弄吃的打扫卫生,收拾房间!我在家里唯唯诺诺连个屁都不敢放,因为我生了个赔钱货!
你说啊,这一桩这一件,哪件不是你造成的?
现在你着急生气就拿菜刀,你牛,家里谁都不敢惹你,可是我呢?!”
云母用力点着自己的胸口,情绪几欲崩溃,“谁在乎我啊?因为你不好招惹,他们就又像从前那样对待我!不开心了就骂我,可是我不是人吗?你明明受点委屈所有人都好过的事,你为什么变了?!”
这是第一次云母这么直白的将自己内心的话说出来。
她当然不喜欢云禾,因为云禾,她遭受云家人白眼,就算她第二年就生下了云荣,可是生云禾的耻辱依旧存在,她忘不了月子里发生的那些事。
尤其生下云荣后,云奶奶生怕云母没有奶喂她的宝贝乖孙,每次吃饭的时候特意给她舀出一勺菜汤倒进汤里让她喝了好下奶。
两个月子的差距太大,她时常忍不住想,如果云禾是个儿子的话,她第一个月子也会被好好对待,而不是被人骂只会生赔钱货的没用玩意儿!
云禾着实被云母的话给震碎了三观,她从前只知道云母思想固化,冥顽不灵。
不喜欢原主只是因为固化思想的传承问题,现在云母的这一番说辞赤裸的表明她将自己的所有苦楚无论什么,全都怨恨到了云禾身上。
可是凭什么呢?
原主自襁褓开始便成为了罪人,这些罪过,难道不是别人强加到她身上的吗?
“我都能反抗你为什么不能?云家人骨子里欺软怕硬,你软弱一辈子,他们就要拿捏你一辈子!我只不过提了把菜刀而已,什么都没做,他们就怕了。难道你没想过为什么吗?你的软弱凭什么要我来买单?毁了我的一生,对你有什么好处?”
云禾一字一句,句句直戳云母的心窝子。
她还没有生下云禾的时候日子好过吗?并不好过。
可是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苦全都强加到云禾头上呢?
因为她有了一个可以推卸责任的对象,她不断催眠自己,都是因为生了一个赔钱货所以遭受了各种不公平对待,所以她对云禾的恨意越来越浓烈。
直至现在,云禾逃出了云家的怪圈,而云母从来不为自己的女儿开心,还想着怎么把她重新拉回地狱里来。
云母怔在原地,她什么时候要毁掉云禾的一生了?她只不过是想让所有的改变全都归于从前罢了,既然已经安安分分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变呢?
“算妈求你了,不管怎么样,你还跟之前一样不行吗?妈年龄大了,真的受不了了……”
云禾重重叹了口气,面露失望,“你愿意的事,我无法参与,我只能约束好我自己,既然你非要一条路走到黑,那就要承担这一切。我不可能继续成为你臆想中的罪人。我赤裸裸的来到人世间,是你跟他决定了生我,不是我主动降生的!我何错之有?!”
见说不动云禾,厨房又还做着饭,云母失魂落魄的走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说服云禾的,可是结果不仅没有说服,还得到一个永远不可能的结果。
她就知道,云禾是个讨债鬼,生下来就是找她讨债来的……
望着云母的背影,云禾丝毫不觉得可怜,她自己固执的把自己陷入怪圈之中,却要厌恶别人逃出来。
一直等云母进入楼道看不见她的身影,云禾转身,轻飘飘的开口,“看够了吗?看够就出来。”
闻言,一道人影从大树旁走了过来,正是云荣。
云荣藏的并不隐秘,就站在两人不远处的大树旁,云母的所有注意力全在云禾身上,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云荣。
云荣心情复杂,脚步沉顿,“她找你做什么?”
云禾双手环胸,“你不是都听到了吗?她让我回归到之前听话的样子。”
这样的局面云荣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他内心深处依旧觉得女孩就该做一切家务,但是云禾明显不会像从前那样逆来顺受,而且……他明面上根本就惹不起云禾。
她拿刀的疯批样子确实吓坏了所有人。
有一句话云禾说的没错,云家人都是孬种,欺软怕硬。
但云荣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我以为你会同意的。”云荣道。
“换做是你你会同意吗?”云禾直接反问。
云荣被问的噎住,最终摇了摇头。
当然不会。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不想再经历成为云禾的那半年时光了。
云荣眼眸闪缩,他听奶奶说了,给云禾找了婆家,这周就要相看,先订婚,等年龄到了就办酒。
他还特意去打听了那个男人的情况,年龄快要四十岁,无儿无女,之前的老婆被打死了,后来一直没人将女儿嫁过去。
这样一个男人,也只有奶奶会想出来把孙女嫁过去。
毕竟,彩礼肯定很丰厚。
虽然云禾是他名义上的姐姐,但是这段时间她发的疯太过了,家里全都乱套了,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在家里的关注度急剧下降。
如果云禾能够嫁过去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他依旧是家里最受宠的男孩,云禾的彩礼也早晚会花到他身上。
虽然云荣同样不喜欢云父云母以及云奶奶,但是只要他还是男孩,他有的是时间修理他们!
两人并没有交谈很久,云荣便上了楼,云禾盯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起来。
这云家的天儿啊,该塌了。
同样哼着小曲儿上了楼,饭菜已经快准备好了,云母从厨房往外端饭菜的时候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云禾,恨不能扒掉她一层皮。
很可惜,她的另一个精神支柱,很快也要倒塌了。
吃完饭,云禾将碗一推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自从云禾霸占了沙发之后,云父都只能委屈的坐在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敢怒不敢言。
可是家里谁也没有办法怎么着云禾,只要她有一星半点的不开心,直接往厨房跑。
这谁能受得了?
一直等云母将所有该洗漱的东西洗漱完,云禾笑眯眯的开口问在场的所有人,“爸妈,奶奶,你们这么喜欢男孩,如果咱们家没有男孩你们会怎么样?”
云父一怔,首先反应过来的是云奶奶,她尖叫着想要扑过来,“我撕烂你的嘴!让你瞎说!”
云母脸色倏然一白,总觉得云禾想要做什么,不能……云荣是她唯一的儿子,她这辈子就指望着云荣呢,如果云荣出了什么事,她,她也不活了!
“你……你要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傍晚的时候她去找云禾让她生气了?
见他们所有人紧张的坐立不安,云禾笑眯眯的道:“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能干什么呢?只是问问而已,别紧张呀,紧张什么呢?我刚考了个好分数,还等着上学呢。”
可是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别提多恐怖了,活脱脱的一个勾魂死神!
云家人如临大敌,云禾笑呵呵的走了,徒留云家人在家里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云奶奶甚至提出要跟云荣一间房睡觉保护她的乖孙,毕竟那个疯子什么事都可能做的出来!
云荣好说歹说才让他们打消了念头,但全家人都恐惧不已,连夜叫来了换锁公司换了家里的锁,还加固了防盗窗。
夜里,云禾一夜安眠,而云家人,个个儿睡的极不安稳。
尤其是云荣。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小腹一直闷生生的疼,那种疼他根本形容不出来,既不像快要拉屎的时候绞腹痛,又不像是吃坏了东西那种尖锐的疼。
而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持续的腹部坠痛,没错,小腹好像要坠下来了一样,偶尔还伴随着强烈痉挛。
半夜他就被这种痛苦给折磨醒了,睁开双眼,窗外一片漆黑,他啪嗒一声打开床头灯,一手按着腹部,按床头灯开关的手收回来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
云奶奶一直在门外守着,她生怕自己的乖孙出什么事,只一点响声便醒了,急忙道:“乖孙,怎么了?是不是要喝水?”
云荣本来就疼,打开灯想缓解一下,又被云奶奶的叫声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回怼,“没事,就是起来上个厕所!你赶紧睡觉吧,别没事吓唬人了!都要被你吓死了!”
云奶奶一脸失落,哦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而这边屋里头的云荣打开灯后整个人蜷缩在床头的位置上,上半身倚在床头柜上,一只手用力按着腹部,但疼痛的迹象丝毫没有缓解。
还有一种他极其陌生的,温热的液体缓缓渗透出来。
云荣全身一僵,掀开被子下床,径直跑向卫生间。
镜子中的人脸色苍白无比,额头刚擦干的汗又重新冒了出来,云荣咬牙,把裤子一脱坐在了马桶上。
上完厕所起身时眼前的一幕让云荣几乎晕厥过去!
红色充满了整个马桶。
云荣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他几乎不敢看第二眼,用力盖上马桶盖按了冲水键。
哗啦一声,似乎把所有烦恼都冲没了。
他快步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拉开被子窝在床上将脑袋蒙住一动也不敢动,脑子却乱的像是一团浆糊。
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他是不是快要死了?他还这么年轻,还想多在世上游玩几年!
为什么会这样?
怀揣着绝望,云荣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小腹依旧疼痛,黏腻的不适感更加强烈。
他翻身下床,准备去洗个澡,掀开被子时发现了一大片xue渍!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荣怕的要死,澡也不洗了,捧着手机就开始查,查来查去,网上都说他可能是得了癌症的几率比较大。
颓然的将手机扔在床上,他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痛哭起来。
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云母见云荣没有出来,便来敲他的门。
此时的云荣根本不敢见人,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哭完之后强打着精神将床单被罩全都换了,又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一直做完这些才慢吞吞的打开了房门。
第一眼,便看见了一脸笑眯眯的云禾,“起来了?感觉怎么样?”
云荣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是他没有证据。
云荣强硬的梗着脖子,“感觉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
云家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语,给云荣盛好饭菜让他过来吃饭。
云荣身体不舒服吃的也不多,就算云奶奶几次三番让他再多吃两口也没什么用。
日子又过了两天,云荣每天把自己窝在房间不出门,云母也发觉了云荣天天都有换床单被罩,而且这些都不要她来洗,都是云荣自己洗。
这太不正常了。
云母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云父,云父只哈哈笑了两声,说云母管的宽,孩子长大了可不要换床单吗?
但云母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当天夜里,用一把备用钥匙打开了云荣的房门。
云荣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所以睡的很沉,云母先是往里看了两眼,确认他没有醒来后才走了进去。
她做了好长一会儿的思想建设,最终悄悄掀开了云荣的被子。
入目的一切让云母尖叫出声。
云家所有人都被吵醒,尤其是云荣,他迷迷瞪瞪的睁开双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看清面前的人是云母,且她手上还维持着掀开他被子的动作时,云荣也戾声尖叫起来。
接连两声尖叫响彻在云家。
云奶奶率先冲过来,见云母站在云荣房间里,还掀了云荣的被子,她一把拉过被子推了云母一把,满脸不悦,“你大半夜不好好睡觉,鬼鬼祟祟来这里做什么?”
云母整个人依旧处在一个震惊的状态中,说话都结结巴巴,“妈,妈……小荣流血了……他流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