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色很暗,天上没有一颗星子,仓库内一盏浑黄的灯悬挂在头顶散发着幽幽光亮。
梁琼早就饿的全身虚脱无力,嘴巴跟臭袜子黏在了一起。
臭袜子被拔出去的那一刻,梁琼几乎觉得自己嘴里的皮都被剥了下来。
嘴巴瞬间湿润,铁锈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原本苍白的唇色也变的艳丽起来。
“傅锡,你不得好死!”口唇刚被松开,梁琼就忍不住咒骂,只是她饿的全身无力,就连咒骂也显得没有什么气势。
软绵绵的,像是在给人挠痒痒。
傅锡站在梁琼面前站的笔直,随手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仿佛刚才他捏梁琼的下巴而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我好不好死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现在好死不了。”
说着,傅锡随手从一旁捡起一根已经废弃的木棍,在手心用力拍了拍,感觉还算结实,拖在地上拉着往前走了几步。
木棍摩擦地面的声音沉闷又刺耳,梁琼终于怕了,眼中染上慌张,也再不敢说一句硬话。
疯子,疯子!
梁琼怕了,傅锡便开心,他笑了用抬脚碾在她的脚上,缓缓加了力道,“你爱我吗?”
脚上传来刺痛,最初的时候不算多痛,随着傅锡加了力道,梁琼的脚越来越痛,但她根本不敢回答傅锡的问题。
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傅锡,又要遭受皮肉之苦。
“问你话呢!爱不爱我!”
得不到回答,傅锡暴躁的将手上的木棍往地上第一砸,发出一声闷响。
梁琼全身发抖,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再没有了高高在上大小姐的气势,“爱,我爱你,我爱你!”
“爱到什么程度?”
“爱到可以为你去死!”梁琼紧闭双眼,几乎吼出了声。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脚上的力道消失,梁琼惴惴不安的睁开双眼,却见傅锡嘴角噙着笑意,眼睛弯弯,笑的一如她从前爱上的样子。
如今她被捆在椅子上,经历三天饥饿交加,再次看到傅锡对她笑,梁琼奇迹的发现,她依旧会对这个人心动。
可能是从未得到过,所以她的心依旧没有死。
纵使这份爱意已经不够纯粹,掺杂着恨意,但心跳不会骗人。
“听说你之前为了跟我在一起,为了逼迫你爸妈去找云禾跟我离婚,曾经多次割腕,为此进了好几次医院。”
梁琼不知道傅锡的想法,只能顺着他点头。
这些都是真的,傅锡一定是知道的,毕竟傅锡还去医院看望过她。
“连死都不怕啊?那你为什么连最基本的爱屋及乌都做不到?”傅锡唇瓣微动,喃喃道。
说白了,梁琼的爱自私又贪婪,为了她所谓的真爱,不惜摧毁他最爱的人。
果然,这样的人,不管多久,他都不会爱上呢。
不怪云禾说永远不会爱上他,他永远也不会爱上梁琼不是吗?
本质上,他跟梁琼没有什么区别。
原来是这样啊。
没听清梁琼说了什么,过了许久,傅锡终于找回了些许神志,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双眼,勾了勾僵硬的唇角,“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发抖呢?我亲自送你不好吗?你不是爱我吗?”
梁琼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她曾经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她知道爸爸妈妈一定舍不得让她真的去死,而她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又没有想过真的去死,傅锡不仅将她绑了起来,三天三夜不给饭吃,现在手上提着钢管,她怎么可能不怕?
“你不该试图去找云禾麻烦的,你知道吗?她学习很好,本来已经考上了大学,我见她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她,为了能跟她在一起,我故意败坏她的名声,想办法跟她睡了。当时我特别开心,满心欢喜,因为我将我最爱的人,拖进了属于我的地狱里。”
“我啊,那个时候只顾着自己开心,根本没有看到她眼底的绝望。我们办婚礼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村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瞧着她,说她不检点,否则怎么跟个混混在一起。别人这么说她,我心里特别开心,你知道吗?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配得上她。”
“我怕她去上大学,我怕她遇见更好的人,我甚至怕她清清白白,只有将她所有的美好和向往全毁了,她才真正属于我。”
傅锡把玩着手上的木棍,将这么多年从未向他人诉说的事情全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梁琼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她不觉得傅锡对云禾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吗?
如果不热烈一些,又怎么能彰显自己的喜欢?
她没有错过一丝机会,忙不迭道:“那你也能理解我的吧?爱一个人就是自私的,那些说什么爱屋及乌的人,都是因为不够爱,爱的不够深沉!若人这一辈子不为爱疯一把,谁又能知道……”
“不对。”傅锡摇了摇头,“我将云禾捆在我身边多年,这么多年她都没有爱上我,且一直恨我,我对你的喜欢厌恶至极,看见你就觉得恶心。甚至到现在为止,我都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梁琼整个人一僵,便听傅锡道:“现在的我已经全完理解当初云禾的心情,我有多讨厌你,她就有多讨厌我,我有多想弄死你,她就有多想弄死我。”
他走过去,将手中的木棍扔在地上,喃喃道:“我知道你现在做不到感同身受,因为没有人对你做这种恶劣的事。但是你说你爱我,我不过跟王献之合力将梁家搞破产,将你从梁家小公主的位置上拉了下来你就这么暴躁,恨毒了所有人,你应该能够懂的。”
梁琼以为傅锡放过她了,心中一喜,便听他继续道:“我以前惹过不少事,你之前在医院见她那一回,就是那些人去家里找她麻烦,现在,我已经通知他们了。”
“你不是说爱我吗?既然那么爱我,也该尝尝深入我地狱的苦。否则你拿什么说爱?”
“你,好好享受吧。”
梁琼窃喜的心像是瞬间坠入了冰水里,眼睛蓦地瞪大,睁的浑圆,她全身剧烈抖动起来,挣扎着想要挣开身上的束缚。
不要!不要!
内心的痛苦和惶恐让她失神无措,她奋力的反抗,“不!不!傅锡,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不能?我本来,也没想过放过你。”
傅锡的话一字不落的敲打在了梁琼的心上,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二次这么无措。
第一次是梁家破产的时候,她从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一夜成为平民,她不甘,愤怒,可是无论她怎么抗拒,该来的总是会来。
现在,她不仅对付不了云禾,傅锡还将她逼尽了绝路。
“求你放了吧我!我以后一定不会找云禾的麻烦了,我只要见到她就会躲得远远的行不行?傅锡,我错了,我不该喜欢你,我不该想把你拉进我的世界。我恶心,我讨厌,我不是人!”
梁琼絮絮叨叨骂着自己,她知道,对上傅锡,她或许还有机会,但是对上傅锡口中那些他曾经得罪过的人。
一定没有好下场……
毕竟傅锡那么宝贝的云禾眼睛当时都瞎了,那她……
梁琼全身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会经历什么!
“放心吧,我跟他们说了,你是梁家千金,如果你爸爸妈妈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将他们要的拿出来,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不能的话……我什么也保证不了。”
听到这些话,梁琼就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般。
要什么东西?无非是钱财罢了。
可她如果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梁家千金大小姐就算了,一点小钱不算什么,可她现在已经不是梁家大小姐了!梁家拜他们所赐,已经垮了!
那傅锡的意思,岂不是就是要那些人对她为所欲为?!
傅锡不顾她满脸惊慌,轻飘飘的睨了一眼,“你找她麻烦,我找你麻烦,很公平不是吗?”
说完,他重新将臭袜子塞进她嘴里,施施然出了旧仓库。
外面月亮高悬,月光如纱如雾般散下。
没多长时间,仓库门嘭的一下被推开,梁琼全身一抖,眼眶通红,惊恐的望向门口的方向。
一共来了四个人,他们口中骂骂咧咧径直朝梁琼的方向走了过来。
“傅锡那混蛋,说是什么梁家千金,什么千金这么轻易让他给弄过来?”
“老大,看那有个妞儿。看着细皮嫩肉的。”
几个人围了上去,看梁琼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有价的货物一般。
“这就是梁家大小姐?”
“什么梁家,早就倒闭了,我看啊,这是破落千金还差不多!”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冲她脸颊的方向凑了过去,吓的梁琼紧紧闭上了双眼,“呦,千金小姐这是什么癖好啊?喜欢吃臭袜子?”
说完他哈哈大笑,指着梁琼嘴巴里塞的臭袜子道:“呐,这么臭的袜子比我的都臭。”
梁琼觉得屈辱无比,恶狠狠的瞪着刚才那个男人,男人根本不惯着她,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你再瞪老子?老子管你之前是什么千金,哪家的千金,再用刚才的眼神瞪老子,老子弄死你哦。”
“哈哈哈,哭了,哭了,呦,刚才的气势哪里去了?”
“什么嘛,原来千金大小姐也这么没骨气啊?还以为是个多有气势的美人呢……”
……
明镜高悬,夜还很深呢。
【云禾,傅锡在外面呢。】翠花睡不着,躺在床上跟云禾聊天。
云禾啪叽一下将手笼住了它,【管他呢,睡觉。】
【傅锡找的那些人没问梁家要钱,直接呜呜呜……】翠花嘴被按着,声音乌龙乌龙的听不真切。
【明天要钱也一样。】
对他们来说,人没死不都一样吗?
原剧情中原主不就是承受了傅锡曾经招惹过的那些人的怒火吗?如今只不过是傅锡主动将祸水引到了梁琼身上罢了。
这一遭,本来就该有人受。
大门外,傅锡靠在墙壁上,神色落寞。
其实他不太敢多打扰云禾,因为他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云禾被他害死过一回,即便再想将人重新拖入他的地狱,他也做不到了。
且不说如今的他一无所有,就云禾的头脑和手段,他也不可能做到了。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远瞧着她了……
这边,梁琼已经失踪四天,为了找到梁琼,梁家已经把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但是这个年代没有摄像头,消息闭塞,梁家所在地与云禾房子所在地根本不是一个城市。
真正得到梁琼消息的时候,是两天后,梁氏夫妇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衣衫不整,身上全是伤,四周布满了被撕碎的布条,双目无神,怔愣的盯着镜头看。
梁母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只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片刻内一股脑汇聚在了她的头顶,下一瞬,她四肢一软,软绵绵的摔倒在了地面上。
他们要的不多,三万块加一套房子。
与之前梁父找到云禾时想要给的一样多。
只可惜,曾经的梁家如日中天,如今的梁家日薄西山,三万块,将梁家卖了都凑不够三万块。
没过多久,晕倒在地的梁母清醒过来,极致的痛苦和心碎让她再度呼吸不畅,险些再次昏倒。
她蓦然哭出声,抖着手开始清算手里剩下的钱。
梁父将一切看在眼里,他看到梁母将所有的钱全都找出来,最终也不过只有九千一百四十三块。
他伸手按住了梁母的手,摇了摇头,“算了。”
梁母激动不已,猛地挣脱开梁父的手,“算了?怎么算了?!我们的女儿就在他们手里!只要给了钱他们就会把女儿还回来!小琼还那么小,她不该承受这些!”
“还回来也不干净了,如果那些人想还的话,从一开始就会联系我们,而不是……后要求我们拿出这笔钱来。”梁父说的异常艰难。
照片里的人是他女儿,难道他不心疼吗?
可是他已经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梁总了,曾经的三万块或许还不够他送女儿的礼物,可是如今的玖仟一百四十三块却是他们全家最后剩下的一点了。
他们刚刚经历了破产,就算他想将这笔钱全部拿出来,谁又会借出这笔钱?
而且,梁父闭了闭眼,内心悲凉,梁家走到这一步,梁琼功不可没。
她不是常常拿si威胁他们吗?现在真正的机会来了。
梁母茫然的坐在床上,手上的钱散落一地,她像是想起来梁琼的一次次威胁,梁琼一次次住院时她的心焦和难捱。
大抵……跟现在的心情也差不多的吧?
见她这副模样,梁父也知道她的内心已经松动,他长叹一声,缓缓道:“如果她能活着回来,那很好。如果她回不来……那就当她前几次就死了吧。”
梁母没有吭声,默默的将钱整理好放回了原处,只是她不住的流着眼泪,小声啜泣着。
三天,整整三天时间,梁琼遭遇了各种折磨。
没有人来救她。
忽然,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骂骂咧咧的啐了好几口,“妈的,照片是不是送错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错啊,我根据这娘们儿的地址送过去的。跑了那么远,怎么会送错?”
“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不要她了?任她自生自灭了?”
这些人的声音传入梁琼的耳朵里,她空洞的眼球微微转动了起来,先是有了一丝波动,随后,便被绝望填满。
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