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瑶竹醒了,云父云母起身去看望她,病房内空荡荡的,独剩云禾一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
隔壁病房,孔瑶竹一身宽大的病号服坐在床上,脸上惨白一片,支离的破碎感让人心生疼爱。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个时候发病的,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不小心弄坏了姐姐的录取通知书,姐姐也不会不开心,也不会骂我,也不会因为生气失足滚下楼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让我去死吧!”
孔瑶竹哭的撕心裂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手掌胡乱的去拽手臂上的输液管,可她够了半天都没够到。
这一举动吓坏了守着她的四个云家哥哥和刚过来的云父云母。
云母见状脸色微变,直接扑过去将孔瑶竹抱在怀里,怜爱的哄着,“不是你的错,乖,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你姐姐太偏激了,等她醒了我让她来给你道歉好不好?我们瑶瑶这么乖,这么好,怎么会是瑶瑶的错呢?”
四个哥哥也在旁边附和,“是呀,这怎么会是瑶瑶的错呢?瑶瑶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你只不过是生病了,瑶瑶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给予更多的爱和关注。
抑郁症一定会治好的。
云父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四个哥哥也卖力的逗孔瑶竹开心,生怕她多受一丁点委屈。
看吧,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呀。
可他们都忘了,隔壁躺着的,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和亲妹妹。
云禾睁开双眼的时候入目的便是洁白的屋顶和淡蓝色的被褥,鼻腔中充斥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微微抬臂,身上酸痛感袭来,胳膊上打着重重的石膏,而她病床前空无一人。
自动派发了剧情后,云禾脸色淡漠,又重新躺了回去,这次从楼梯上滚下来,记忆中是孔瑶竹在暗地抓了她一把,只不过抓的地方比较私密,受力就疼,最后又被用巧劲推了一把,云禾本来就在阶梯边缘的位置,脚下没有着力点就滚了下去。
这一摔,手臂骨折,肋骨轻微骨裂。
一直到晚上,病房都没有人进来,云禾似乎被人给遗忘了。
而隔壁病房欢声笑语,孔瑶竹只有些软组织挫伤,乖乖坐在病床上一口一口吃着云母喂到嘴里的饭菜。
饭吃到一半,孔瑶竹的眼睛莫名其妙红了,云母心疼坏了,把保温盒放到一旁将人抱在怀里,“瑶瑶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孔瑶竹摇了摇头,怯生生的开口,“爸爸妈妈都来看我了,姐姐呢?姐姐如果醒过来看不到爸爸妈妈,姐姐该多伤心呀。”
自从孔瑶竹来到云家,云父云母为了彰显平衡,也为了抚平她心中的伤疤,就让她也跟着喊爸爸妈妈。
云母感动无比,又带着些惋惜,“好孩子,要是小禾苗有你一半贴心就好了。她就是被我们宠坏了,看谁都不顺眼。”
“那我们去看看姐姐吧,姐姐一个人在病床上我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孔瑶竹微微垂眸,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
云母又一脸感动,“你受伤了,就不要折腾了,小锐你去看看小禾苗醒了没?醒了就让她过来看看瑶瑶,她当姐姐的,醒了就不知道来看望一下妹妹吗?还不如瑶瑶贴心,受这么重的伤都要去看望她。”
云锐是云禾的三哥,曾经最喜欢云禾的哥哥,可是自孔瑶竹来了之后,他心中的天平也一点点的倾斜了。
“我这就去,小禾苗这次太过分了,之前跟瑶瑶闹矛盾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都成什么样子了?妈,这次咱们一定不能心软了,否则小禾苗真的就废了。”云锐恨铁不成钢道。
云母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默认了云锐的话。
云锐起身一脸冷戾出了病房门进入隔壁病房,两间都是单人病房,病房内有两张床,一张是云禾的病床,另外一张是陪护病床。
只可惜陪护病床上光溜溜的,根本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不像隔壁,桌子上放满了水果牛奶和鲜花,就连陪护病床上都摆上许多孔瑶竹喜欢的玩偶公仔。
病床上的小人一脸苍白之色,眼睛大大的盯着房顶,空洞洞的没什么特殊表情,支离破碎的感觉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蝴蝶飞走。
云锐心底没由来的紧张了一瞬,但马上就恢复神色,漂亮的眉峰紧皱,“你醒了?醒了为什么不过去道歉?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瑶瑶她……”
“请问你是——?”听见声音,床上小人的眼神终于聚焦,侧目冲云锐散出疑惑的神情,但很快她就露出落寞的笑容,“你是隔壁病房的家属吧?真的很羡慕她,生病爸爸妈妈和哥哥们都围在她身边,不像我,根本没有人在意。”
“你是她哥哥吧?你们的关系真好,我在病房听了半天,真的很羡慕你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刚刚被云锐压制下去的恐慌又猛然蹿上来,压都压不住,看着自己妹妹那张黑白分明的眼,他发现自己一刻都在病房待不下去,抓着门把手的手臂绷的直直的。
“我说,真的很羡慕隔壁病房的人,我听着你们其乐融融的笑声心情都变好了呢。”云禾眉眼弯了弯,眸中全是陌生。
云锐再也呆不下,慌张的退出病房,逃也似的走了。
云锐一走,云禾弯弯的眉眼瞬间变的冷凝。
这就是原主的家人?为了一个陌生人,将自己的女儿和妹妹丢在病房不闻不问,到病房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受害者去给施暴者道歉?
这根本不是家人,这是送她上路的仇人吧!
既然这样,她也不必继续拿他们当家人,这样的父母哥哥,她不要了。
云锐出了病房就听到孔瑶竹病房的笑声,他爸妈和大哥二哥和三弟全都哄着孔瑶竹,病房内欢声笑语,别提多温馨了。
可是……他目光忍不住从病房门中央的玻璃处往里望。他的亲妹妹孤零零一个人躺在淡蓝色病床上,眼中的陌生深深刺痛了他。
压下心中的慌乱,云锐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云禾又在耍小心眼准备作的前兆,但是他还是慌张不已的找了医生,说明了云禾的情况。
孔瑶竹病房内云母眉头紧皱,只因云锐去的时间久没回来,孔瑶竹“不经意”间说了句,“锐哥怎么还没回来?是禾姐姐不愿意来看我吗?”
说着她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起来,一脸失望,“我知道禾姐姐不喜欢我,都是因为我,她的录取通知书才坏掉了,她讨厌我是应该的。”
云母忍不住心里埋怨云禾,通知书比亲情还重要吗?云禾明明知道瑶瑶有抑郁症,学不下什么,可她翩翩要考的那么好刺激瑶瑶,考的好也就算了,她还故意拿着通知书在瑶瑶面前转悠,不是故意显摆吗?
现在通知书毁了,瑶瑶也住院了,她还委屈起来了?
亏得瑶瑶想着她,一直想去看她,她倒好,故意不来看瑶瑶。
她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女儿?
云母脸色变了变,将孔瑶竹抱在怀里轻声哄了哄,又指使云禾四哥云灼再去叫一遍云禾。
她就不信了,几个哥哥同时去请都请不来她这个不懂事的女儿!
云灼不情不愿起身,伸手拍了拍孔瑶竹的头顶,让她乖乖等着,不许哭,然后便出了病房。
走进隔壁病房,云灼原本想好好说教云禾一番,让她不要那么小家子气,老跟瑶瑶攀比。
有什么可攀比的?她享受了这么多年宠爱,瑶瑶只是一个病人而已,她为什么非要嫉妒一个病人?
没想到推门进入,病房内围了一圈医生在为病床上的人做检查,他眉头皱了皱,走到云锐身边,“哥,这是怎么了?”
云锐也说不好,医生只说了云禾身上的伤挺重,但是脑部并没有淤积的血块,可能是病人应急反应不愿意想起之前的事,也不愿意想回忆不好的环境。
难道对于云禾来说,他们这些人都是不好的事,不好的环境氛围吗?
怎么可能?他们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云禾是他们宠着长大的呀,一直泡在蜜罐里长大,他们怎么就成不好的了?
怎么会这样?
医生检查完之后随口训斥了云锐几句,“你们怎么做家属的?病人醒了这么长时间身边都没有人,若她在此期间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云锐抿着唇没说什么,随后医生又说了些注意事项便出了病房,云灼此时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送医生出去后在门口问道:“怎么回事?她不是伤的没瑶瑶重吗?怎么就失忆了?”
云锐也不知道,从门上的玻璃缝中看向病床上的云禾,她就躺在床上乖巧的不行,云灼显然也看到了,两人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最后还是云母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安抚好孔瑶竹后出了病房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站在两个的病房的走廊中央,神情莫测。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叫个人都叫不出来?她到底怎么回事?把自己的妹妹刺激到抑郁症病发她还心安理得的在床上躺着是吗?你们还由着她?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说着云母就要推开云禾的病房进去斥责一番。
出乎意料的是,云锐伸手拉住了云母,一脸艰难地开口,“妈,小禾苗手臂骨折,肋骨三处骨裂,你知道吗?”
云母一怔,“你说什么?”
当初两个孩子一起从楼梯上滚下来,家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拨到120后一同跟着进了医院,所有人都笃定了孔瑶竹的伤比较严重,所以他们一群人都聚集在了她身边。
住院费也是一起缴的,很快医生送来很多单子要让他们签字,他们都怕孔瑶竹出现什么问题稀里糊涂全签了,之后他们都围在她的病房里,后来去云禾病房内坐了那么几分钟,孔瑶竹又醒了,之后就没来过。
怎么云禾就骨折了?
云锐呼了口气,“小禾苗骨折,头部受到撞击,现在已经失忆了,她不认识我们了。”
云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心像是破了个大洞一般,酸酸涩涩疼的厉害,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小禾苗会这么残忍,将他们这些亲人忘的一干二净。
难道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云母不信邪,特意去问了医生,最后发现云禾手臂骨折,肋骨多处骨裂,而他们觉得伤的很严重的孔瑶竹,只是简单的软组织挫伤,连皮都没破。
还有云禾失忆的事,也是她问过医生之后才相信的。
云母只觉得心累无比,有些愧疚自己没有照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想着云禾失忆了也挺好,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教育教育她,让她把之前的那些臭毛病全都改了。
想到这里,云母又开心起来,看来这是上天特意让云禾失忆的,为的就是让他们做为人父母的不那么累,毕竟瑶瑶已经够让他们自顾不暇的了,再来一个不懂事的云禾,他们真的心很累。
为自己建树好,云母从隔壁病房把孔瑶竹喝剩下的汤拿上,笑吟吟的推门进了云禾的病房。
她边走边拧开保温盒,坐在云禾床边的椅子上倒汤,汤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了,油凝固在表面。
“小禾苗,感觉好点了吗?”
自她进门之后云禾就以一种陌生人的神情看她,见她没一点生分的坐在自己床边,又侧目看到碗里油都凝结成块的汤,面上不动分毫,但心中却冷嗤不已。
“我认识你。”云禾淡淡开口。
云母欣喜,她就说嘛,她是云禾的亲生母亲,云禾不记得其他人,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的妈妈呢?她对云禾这么好,云禾就算死都该记得她的好,而不是忘了她。
“小禾苗,你还记得……”妈妈。
“我见过你,你是隔壁病房女孩的妈妈,真羡慕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和哥哥们,将她捧在手心上,听医生说她就是磕碰了下,你们就紧张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