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的声音狰狞凄厉,神色癫狂,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
“你还好意思说我鸠占鹊巢!哈哈哈哈!你不也一样吗?你霸占着我姐姐的身体,却在暗地伤害她最爱的妹妹!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云禾慢条斯理的垂眸,眼底一片冰冷,她缓缓走到跪坐在地面上的人,一步一步,都似乎踩踏在云秋的心上。
踏,踏——
“你,你要做什么?”
云秋眼中裹挟着恐惧,指尖紧握往后挪了挪。
可挪又能挪到哪里去?
修长带有薄茧的手指挑起云秋的下巴,原本低着头将自己努力藏在暗处的脸被暴露在光圈下,疤痕坑坑洼洼相互错综,看起来像只隐藏在帽檐下的鬼。
云禾的唇瓣张张合合,声音很细很轻,刚刚好只有云秋听得见。
“你说我凭什么?你把她最爱的妹妹抹杀灌入自己的灵魂,还要问这么无耻的问题吗?你想要杀我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这两具身体是亲姐妹,你不能做这么残忍的事?伤害她们姐妹二人的,不一直都是你吗?不过境遇稍稍转变一下,你怎么就扛不住了呢?”
云秋瞳孔蓦地紧缩,嗓子内像是堵满了沾上水的棉花,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云禾重新起身,朝她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眼看着萧易寒和顾晏宁一个个填补了端口的空缺,没有了光源,房间暗了下来,云禾随后放了一个技能,房间重新亮如白昼。
云秋蓦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云禾,“你,你竟然也有系统?你故意的?”
她可从来没说过她没有,如果翠花也算的话。
端口由于能量忽然失衡,地面开始发生剧烈震荡,原本拇指大小的黑色漩涡忽然开始四处拉扯,变换成各种形态。
由于地面的震动云秋根本就坐不住,随着震荡不住的左右移动。而她目之所及的云禾却稳稳站在原地不受丝毫影响。
黑色漩涡忽然扩大成一张巨大的黑色光幕将整个房间笼罩,上面坠着点点亮光。
云秋骤然被拉入其中,烈焰如火舌般朝她席卷而来,许多皮肤通红撕裂又快速结痂又再次撕裂的怪物冲她吐着长长的舌头。
“斯哈……生人……是生人……”
“香,好香……”
暗红色的区域热浪极高,云秋以为下一秒她就会化成一缕飞烟,可是她没有,明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恐惧,无措,颤抖。
天空忽然暗了一瞬,一道道闪电降下,狂热的火舌如浪潮般卷住了云秋。
啪嗒——啪嗒——
空中开始下雨,云秋心中一喜,以为自己幸运躲过一劫,可雨滴落入火舌之中,发出嘭的一声响。
火舌瞬间膨大!热度再一次朝四面八方涌来!一滴水啪嗒落在云秋脸上,她眼睛瞪的大大的,烈焰直接引燃了她脸上的水珠。
天上下的什么雨?分明是油!
就在云秋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别墅区的房间内笼罩的黑幕骤然缩小,端口恢复如初,她从火浪如同转移到了清润的河水里。
但这种舒畅的感觉并未持续几秒钟时间,随着端口再次被拉伸到无限大时,云秋又重新被拉入了刚刚全是暗红色火舌之中。
但这次她并没有刚刚那么幸运身处半空,这次她直接坠入了翻滚的岩浆之中,刚刚那些皮肤被撕裂又重新结痂的怪物离她极近,长长的舌头刮到她的皮肤,犹如千百根钢针一般划过皮肤。
皮肤瞬间溃烂撕裂,痛的她全身痉挛,又不足片刻,她的皮肤开始重新结痂,但并没有愈合。
骤然间,她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身上的皮肤依旧是狰狞的疤痕,可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却刻进了骨子里。
痛,痛的她几乎想要立刻死掉。
如此反复。
端口能量失衡,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稳定下来。
云禾站在原地看向地面,原本拇指大小的黑色漩涡已经消失不见,之前疯狂逃窜的黑影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窗外似乎有光亮起,影影绰绰,如烟如雾,却没有了之前雾蒙蒙的感觉。
再看向云秋的方向,她如同在经历巨大痛苦,全身颤抖紧闭双眼,嘴上喊着“不要,不要。”
窗外的光又黯然下来,随即起了微风,雨水润玉般细细密密的落在地面上。
干涸的土地得到滋润,荒漠化的土地长出新的嫩芽,开出不知名的小花。
人身上的异能逐渐褪去。
刚刚光明亮起的时候,丧尸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生机,机械倒地,最后如灰烬般一点点消散。
云禾最后看了一眼疯癫的云秋,收起技能,房间内只剩几缕暗淡光亮,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反复经历地狱的痛苦,只感同并未身受都足以逼疯一个人,何况是云秋。
至于攻略目标们……他们被成功攻略后跟云秋同流合污,并不无辜。
能为填封端口出一份力,也算他们赎罪吧。
【走吧。】
【禾禾,我困了,好多年没睡过了,下个世界你自己去吧。】
脚步几乎可察的顿了顿,最终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
“这孩子这么偏激,也不知道性子随了谁,长大可怎么办?”一个妇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惆怅动容。
男人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妇人的肩膀,安慰道:“算了,小禾苗总归是咱们的孩子,先试试看能不能改了她的性子,要是改不了,等她长大结婚,咱们就多给她点嫁妆,找个她能压制得住的老实人嫁了就行。”
妇人唉声叹声,最后也只能妥协,“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了。”
谈话的人是原主的亲生父母,他们口中所谓的性子偏激的孩子,是还躺在病床上的原主。
原主原本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公主,是云家最小的女儿。她上面有四个哥哥,云氏夫妇一心想要个小棉袄,就在生完一对双胞胎儿子后又生了一个女儿。原主自出生就是家里的团宠,自小娇生惯养,千娇万宠。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幸福下去,四个哥哥争着宠她,爱她,愿意将世界上最好的都捧给她,爸爸妈妈也将她视为掌中娇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一直这么幸福的过了十年,家里忽然多了一个比原主更小的妹妹。
一双眼睛看谁都是怯生生的,仿佛眼中的泪水时刻都会滴落下来。
这个人是原主小姨的女儿,只不过小姨从小叛逆,长大之后不听家里劝阻,一意孤行的嫁给了“真爱”,最初她逃离家庭跟“真爱”在一起后真爱确实对她很好,疼她爱她,宠溺无限。
只可惜好景不长,原主小姨逃离家庭后带来的钱财全部花光,“真爱”讨要钱财无果后,暴露了他的真实面目,开始对小姨拳打脚踢,一分情面不留。
她的好几个孩子都在拳打脚踢中失去了,后来她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女儿,就是被接到原主家的女孩,孔瑶竹。
其实她原名不叫孔瑶竹,叫孔二狗,可笑吧,一个女孩儿的名字叫孔二狗。
小姨被“真爱”活活打死,“真爱”为此进了局子,孔二狗成了孤身一人,最后她寻着自己母亲手机上的许多痕迹找到了原主所在的警察局。
原主的姥姥姥爷都已经没了,警察局只能联系孔二狗的大姨,也就是原主的母亲。
说明来意后,原主父母觉得孔二狗可怜,在未争得原主的情况下将孔二狗带回了家,并为她改了名字——孔瑶竹。
原主母亲是真拿孔瑶竹当眼珠子疼,毕竟这孩子从小就被父亲殴打,从警察局接到人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只,眼睛又大又圆,可是里头怯生生的,见到原主父母的时候他们抬手想摸摸她的头时她都瑟缩不已。
原主起初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妹妹没有什么不好,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的东西妹妹好像很喜欢,可是妹妹不会开口要,只会眼巴巴的盯着她手上的任何东西,可怜巴巴,委委屈屈,最后眼中蓄满泪水。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原主母亲就会爱心泛滥,让原主这个当姐姐的将东西让给妹妹。
久而久之,只要妹妹眉头一皱,看向原主时,原主心头就是一个咯噔,只要她稍微表现的不愿意,就会遭到父母和哥哥们的斥责。
他们永远在说孔瑶竹可怜,说原主在爱意环绕下被宠坏了,没有同情心,没有爱心,也没有对妹妹该有的亲情。
可是她的东西为什么就合该给一个陌生到从未谋过面的妹妹呢?
不仅仅是手上的玩具,爱吃的零食,亦或是居住的房间,妹妹全要,她还要她爸爸妈妈和哥哥的全部爱。
原主两手空空,可所有人都说她拥有全世界,说孔瑶竹可怜。
放眼望去,孔瑶竹住着原主原本的公主房,身上穿着店里仅此一件的公主裙,就连头上的发箍都是原主生日时哥哥送她最喜欢的礼物,她身边环绕着原主的爸爸妈妈和四个哥哥。
原主自己一个人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手里只有一个孔瑶竹不要的旧娃娃。
事情的起因是原主考上了心仪的高中,而比她低一届的孔瑶竹考试全校后20名,孔瑶竹可怜巴巴的望着原主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泫然欲泣。
之后就发生了原主哥哥让原主将录取通知书拿给孔瑶竹瞧一瞧,可就在这个时候,孔瑶竹很稳定的抑郁症发作了,她当场撕碎了原主的录取通知书,尖叫,哭泣,指着原主的鼻尖说她看不起她。
原主看到漫天通知书的碎片心都要碎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儿而已!凭什么要将另外一个人的痛苦强加在她的身上?
原主哭着推了孔瑶竹一把,让她赔她的录取通知书。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原主父母,他们看到的是自己的女儿指着孔瑶竹的鼻尖让她滚出家门,而孔瑶竹全身颤抖,面露恐惧之色,显然是发病了。
之后两人推搡间原主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孔瑶竹看到阶梯上的鲜血,唇角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后尖叫一声,也软软的昏了过去,从阶梯上滚了下来。
家里一下多了两个从楼梯上滚下来的病人,原主没有抑郁症,所有人想当然的以为原主伤的更轻,孔瑶竹更严重一些,等将孔瑶竹安顿好之后,他们才想起自己的女儿。
原主父母的对话,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
多可笑啊,自己女儿的录取通知书被撕毁,从楼梯上滚下来,他们眼中没有半分心疼,只觉得自己的孩子偏激。
原主偏激吗?
并不。
她只看到了偏心而已。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个成熟男声略带喜色疾步走了进来,“小竹醒了。”
是云禾的二哥云敛。
“小竹醒了?她怎么样?好些了吗?”云母激动的站起身,已经完全忘了自己的女儿尚在昏迷中,声音大了不少,为了孔瑶竹的醒来而感到雀跃。
“情况稳定了不少,只是一直自责是她的错,自责不该毁了小禾苗的录取通知书。”男人身高腿长,眸色幽深,抬眸看了看云父云母,抿了抿唇,“妈,小禾苗被我们宠的太过了,小竹是个病人,她并没有主观意识要破坏她的录取通知书,可她做了什么?说好听点她是年龄小不懂事,说难听点,她是在杀人!”
“云敛!”云父骤然压低了声音但声线极具威胁性,“注意你的言辞!小禾是你妹妹,就算她被我们宠坏了,今天这事儿也是两个孩子都有错!等小禾醒了让她跟小竹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若再让我从你嘴里听见这种话……”
云父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而是象征性的断了。
云敛张了张口,压下了心头的不适,“我知道了。”
其实云敛知道父亲最在意的是云家的颜面,如今家里受宠的两个女孩同时受伤住院,不管谁对谁错,这种风声都不能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