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知道。”朱明轩手足无措,他对这方面的知识一无所知,期待的问:“你在孕期的时候没有查过什么奶粉比较好吗?你看着买吧,你比我懂得多,孩子需要什么,一起买回来吧。”
云禾回答的痛快:“行。”
去孕婴店买了奶粉奶瓶之类的东西,她才重新驱车回家。
下班点没到家,朱母有些担心儿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既怕家里人发现她将钱输光的事,又怕儿子晚点回家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焦急的想要不要给儿子打电话问问到哪的时候,云禾打开房门回了家。
进屋换鞋放包,朱母热情的迎了上去,伸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干什么去了,这些是……”
边说边打开了袋子,待看清袋子里装的是奶瓶和奶粉后,朱母脸色登时一变,“云禾不是有奶吗?买这些做什么?是不是她不想喂孩子奶了?我就知道!她长那个样子不愿意喂奶!嘴又馋,人又懒,现在连奶都不愿意喂,她还有个当娘的样子吗?”
云禾知道这些东西买回来朱明轩往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但是她要做的是让孩子有奶喝就够了,毕竟两个多月后,她就会重新回到她自己的身体里,之后跟朱明轩离婚,脱离这个家。
“妈,她这两天不是不舒服吗?奶水有些不足,先喝着看吧,总不能让孩子饿到吧?”云禾不轻不重的将朱母的话堵了回去。
想起袋子里小票上的价格,朱母气的胸口疼,一个丫头片子,还喝那么贵的奶粉!就不能买个几十块钱的先对付喝吗?实在不行,喝口米汤也能活,买几百块钱的奶粉不是浪费吗?还有那个奶瓶,竟然跟比奶粉还贵!用碗不行吗?
云禾没再跟朱母多说什么,照直朝房间走了过去,朱母气恼不已,也跟着走了过去。云禾将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床头,她买了一桶奶粉、一只奶瓶还有一个喝水杯。
“我听店员说孩子喝奶粉的话,需要喝水,不然会上火,就顺手给孩子买了一个喝水杯。”
这话是对朱明轩说的,他点了点头,低眉顺目,“知道了。”
他看到了小票的价格,就这两个杯子,一罐奶粉,小一千块钱,默默将小票攥进手里,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那点工资可能连孩子都养不起。
现在他手里几乎没什么钱,若他的奶水没有什么回旋的话,就这些奶粉,他都不知道能供得上几桶。
他是个男人啊!
无力感席卷全身。
下床仔细研究过冲泡方式后才给女儿冲了一杯奶粉,孩子被饿凶了,虽然刚开始用舌头顶了几次奶嘴拒绝奶瓶,但她吸过之后尝到了奶粉的味道,便开始大口大口喝了起来,整整90ml的奶不到一分钟便被喝的一干二净。
喝舒坦了,孩子也不再继续哭闹。
朱母冷眼瞧着这一切不屑极了,一个女娃,还好意思喝这么贵的奶粉!小贱皮子!一天天净知道作妖!
孩子喝完奶,朱母直接将孩子抱了起来,绕着床边走边拍边嘟囔,“可怜我们家小猪猪喽,你娘有奶不给你喝,可怜呦~我们小猪猪以后没有奶喝喽~”
朱明轩听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觉得对不起孩子,内心愧疚无比,却也被他妈的话深深刺痛了。
他为什么会忽然没有奶?还不是被他们给气的吗?故意蹉跎这么一个产妇,她怎么下得去手呢?
云禾的默不作声就是对朱母最大的鼓励,她说了几句,朱明轩忍不住开口,“妈,你别晃孩子了,我问医生了,你这么晃孩子根本就不是哄睡的,是被晃晕过去。被这么晃的次数多了,之后脑子可能出现问题。”
朱明轩觉得既然他妈可以为了孩子的智商不让云禾打无痛,那这种事情她肯定听的进去。
但他忘了朱母是怎么狞着鼻子说他和孩子是丧门星的了,朱母闻言愣了一瞬,刷的一下变了脸。
“哎呦!你这是看不上我带孩子呀!还故意去问医生,你是觉得我能把自己的亲孙女给害了吗?小轩就是我从小带到大了,他脑子哪有问题了?还是说你跟那个医生藕断丝连,见风头过了两人又搞到一起了?云禾,你要不要脸?小轩还在呢!你找人连等他出去都等不及了吗?”
朱母又是哭喊又是拍大腿,朱明轩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的同时也无奈极了。
孩子还在她手里,这会儿只有一只手揽着孩子,刚刚吃饱安静的孩子被吓的哇哇哭,朱明轩耷拉着肩膀,眉头紧拧。
“您能不能讲点道理?我说的是事实,您又是哭又是闹的做什么?难道我不能跟医生正常沟通吗?那您每天出去买菜的时候跟男老板讨价还价要一棵葱的时候,是不是你们之前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否则男老板怎么免费送给您葱?”
朱明轩到底是个男人,以前之所以没有反驳是因为他内心也觉得云禾可能有问题,但现在明显是他妈在无理取闹,而他也是蠢,之前竟然就轻易信了这些鬼话!
若当时云禾身体里的人不是他,恐怕俩人早就因为这件莫须有的事离婚了!
朱母习惯了云禾的逆来顺受,在这种事情上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猛的被说了这么难听的话,她嗷一嗓子不干了。
云禾适时将孩子接到怀里,争取不妨碍他们两人之间的战争。
“云禾!你什么意思?你亲眼看到我跟那个卖菜的有事了?我买菜,他卖菜,我讨价还价不正常?人龌龊看什么都龌龊!”
“是啊,人龌龊看什么都龌龊,我一个产妇,不跟妇产科医生联系,跟卖菜的联系吗?”朱明轩闭了闭眼,无力极了。
已经两天一夜没有好好睡觉了,朱明轩困倦极了,他根本没有心思跟朱母吵,但朱母神清气爽,根本就没有打断放过他。
何况她输了钱没有发泄的地方,这会儿朱明轩开了口子,她不借题发挥更待何时?
顺势往地上一坐,朱母拍着大腿就开始嚎,“家门不幸啊!有个这么不要脸的儿媳妇,还污蔑自己的婆婆。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了,你是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的?你还是不是个人了?我能跟卖菜的有什么事?你也不看看自己长的那个不要脸的样,出个门化妆恨不得全世界都盯着你瞧!我们都怀疑孩子不是老朱家的,要不是做了亲子鉴定,你现在指不定在哪呢!你还好意思污蔑我!你个不要脸的小s货!自己找男人还不够,还要冤枉婆婆啊!!”
云禾被嚎的心情舒适,伸手捂住了孩子的耳朵,不让孩子受茶毒。她清楚朱母的战斗力,朱明轩根本就不是对手,他现在之所以还有力气反抗,是因为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真到了那一步,等待他的,大约就是无声的眼泪和无垠的绝望。
朱明轩被嚎的心脏一下下的抖,长时间没有好好睡眠使其精神有些恍惚。
“小轩!你不管管你媳妇吗?她这么说你亲娘,你能忍得下去?”朱母忽然将风头转向了云禾。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云禾答。
“我要你教训她!”朱母眼神歹毒,吊梢的眼睛又狠又戾,“一个不听话的女人,还不教训她,想等她翻了天吗?”
云禾暗自翻了个白眼,朱母真是将钱拿到手一点都不装了,自以为将人拿捏的死死的,在法治社会还想让他打产妇。
究竟要多恶心的男人才会做到这一步呢?
朱明轩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些,明显没反应过来他妈说的是什么意思,等思绪回笼,他神色更加呆滞了一些。
他妈……竟然要云禾打他?
不,应该是让一个男人,打刚为他生了孩子的女人?
何其可笑!
眼神看向云禾,她的那张脸是自己的脸,之前朱明轩一直以为自己长的不错,人高马大,在他母亲的吹捧下,一直以为自己配得上更好的。
可从他现在这个角度看过去,那张脸有些长,眼睛也不大,长相普通,身高也并不出挑,可之前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那么多次的替母亲出头,压迫云禾还觉得她永远不会离开的呢?
两个女人的战场里,他没有做到调节作用,一味的拉偏架,忽视云禾,忽略她的感受。
现在想想,可真讽刺啊。
朱明轩甚至能想到云禾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因为云禾在装他,而他自己,太了解自己了。
“你刚刚那么说太过分了!跟妈道个歉,妈生养我一场,现在跟卖菜老板要葱要蒜还不是为了你坐月子?你生孩子花的钱已经很多了,妈照顾你跟孩子也很累了,你能不能懂点事?妈那么说你就不能好好解释清楚吗?孩子都生了你还跟医生联系,难道不让人多心吗?你为什么非要跟一个老人争这些?快跟妈道歉,再哄哄妈,别再让妈生气了。”
云禾的话一出,朱明轩便苦笑起来。
是啊,第一次,他会这么说,但凡云禾继续刺上一句,或者他妈再说上一句,接下来他会做的就是拍桌子破口大骂。
这种熟烂于心的场景,他太熟悉了。
只是场景人物调转,如今那个被冤枉和被骂的人变成了他而已。
朱明轩抿了抿唇,冷笑起来,指着云禾的那张男人脸破口大骂,像是在骂他心中的自己,“朱明轩,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妈说你老婆是个破鞋!说你老婆在外面偷男人!说你老婆是个S货!你死了吗?任由她这么骂下去?去医院做亲子鉴定是不是很爽?在脑袋上顶一顶绿帽子是不是很爽?当绿毛龟也爽是不是?老朱家的传统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欺负一个产妇吗?你们家还有人吗?都是畜生!都是畜生!老畜生生的小畜生!”
将压抑在心中的郁气骂了出来,朱明轩有些讨好的看向云禾,但云禾只淡漠的望着他,眼眸里似乎有些嘲弄。
这么久,这么久才看清楚老朱家的全部都是畜生。
不容易。
朱明轩心里一堵,眼中刚升腾的光渐渐灭了下去,他早该知道,受了那么多委屈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道歉而回头呢?
已经冷了的心,怎么可能因为一杯热水而暖热。
朱母却被这番话差点被气疯,尖着嗓子手指被气的发抖,“云禾!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
“我怎么?你骂我丧门星的时候不也挺痛快的吗?怎么骂你一句老畜生就受不了了?”朱明轩没什么气势,声音中透着酸涩和无力,“你天天这么装,不累吗?你真觉得你儿子不知道你的嘴脸吗?真恶心。”
朱母面上一慌,扭头看向身后的云禾,见她脸上并没有因为两人的争吵而有什么变化,倒像是……乐见其成。
“不是,小轩,你不要听她乱说,妈刚才是被气坏了才说的那些话,好好的母乳不喂,要孩子喝什么奶粉。她还专门跟医生串通说我想要害孩子,我是孩子奶奶,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你就是我从小带大的,也没见你脑子发育的哪里不好,她,她……”朱母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慌。
刚刚她没有收住,直接将云禾骂了个狗血淋头,她是痛快了,可儿子还在一旁看着呢!
“妈,妈也不是故意的,妈就是觉得伤心,伤心她不念妈的好,怎么对她都拿妈当外人。小轩,妈没想你为难的,妈……唉。”朱母的泪腺像是就在眼皮子上面,眼睛一闭眼泪就滚了下来。
一张脸虽然褶子不少,但眼泪滚落的时候依旧丝滑。
也不撒泼了,也不闹腾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脏污,声音挂着哭腔,“你,你跟云禾好好谈谈,别为了妈伤和气,妈,妈为了你什么都能忍,只要你俩好好的……”
朱明轩无望的闭上双眼,唇角掀起一丝嘲讽。
他妈果然能屈能伸,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能用几滴眼泪和三言两语将局势重新转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