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今天的林之韵可是个冷静又理性的女人,她极平静地说:“现在再来辨别这个是非已了无意义。我不想要求你为我做什么,该做什么那是你考虑的事情。”她把球踢了过去,她是不会轻易亮出自己的底牌的。
段永昶一拍茶几,站起身来说:“你虽然嘴上没说,但我早看出来了,你已是归心似箭,是铁了心地要离开这里,是不是?”
林之韵只朝他看看,用沉默来回答。
段永昶说:“好,我知道了。不管怎样说,我们总有过那么一段感情…”
林之韵不禁卑视他一眼,同时又“哼”的嘘了他一声。
段永昶不由得顿了一下,那历练的神情中不自觉又透出赖皮相来,他只好自嘲的说:“哦…那不是感情,那…那…至少是一段交往是不是?”
林之韵没心思也没兴趣跟他无聊,没出现她想听的关键词她是不会搭理的,她顾自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把事情做得漂亮又周全。
段永昶心里清楚,林之韵这回一定是要卷了款才肯走的。若想不给那她一定会闹,一定会惹是生非。可是给她多少呢?给多了一则眼下承受不起,二么自己也极不愿意,就是一分不给心里都气个不行,绝没想到自己会被她拿捏住而受欺负,这事还说不得的,要是被真蓝和蓉蓉知道那自己的脸面都没了。若是给少了那一定被她奚落,她一定会缠住不放的。他想定了以后才说:“我想,我们好拢好散,何必要弄出不愉快来呢?以前那几个女人都是我主动要离开她们,或者说是我要撵她们走,你是唯一主动要离开我的女人,我尊重你。但是我没这个耐心与你玩八卦,你执意要走,那我也不亏你,给你二十万,怎么样?”
这个数目真的和林之韵心里料定的一样,但和她的期望相去甚远,她早在心里打好算盘的,要想他哪儿拿钱,你不逼是绝对拿不到的。她说道:“段永昶,你用那样下流的手段占有我,又把我骗到这里来,你说是要给我房子、给我车子、给我一切的!那好,我现在不要你的一切,只要房子和车子,你给我呀!这总不止二十万吧!这不是我向你要的,而是你自己所承诺的,是给我的补偿。”
段永昶横她一眼,说道:“那是一句戏言,亏你把他当真经来念!”
林之韵说:“你当时是手按胸口说的这些话,原来你是把戏言当承诺的来骗我。段永昶,不怀好意的是你而不是我。”
段永昶说:“你也得讲点良心,从你来到这里一直到年底回去时,一共拿去多少?你心里不会没数。”
林之韵说:“我记不得了,你给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生活费。”
段永昶说:“你说的倒轻巧,有这样多的生活费吗?反正只要进了你的口袋自然就记不得喽!好,我来告诉你,整整有三十多万。另外还有那批设备…”
林之韵说:“嚯嚯,你怎不说有三百万啊?”
段永昶说:“知道你会不认这个账,所以我都把它们记下来。好了,别的也不用多说,若你还嫌少,那我也没有办法,我是拿不出更多的了。”
林之韵不屑地说道:“你就是这样的对我,心可真够细的。你把我害得什么都没有了,又逼得我没脸见人,这是你唯一能补偿我的,你却这样的来打发我,你想想,我会接受吗?”
段永昶重新坐下后说:“真想不通,好好地干嘛要离开?她在公司做,你么开你的店,你们两人又不碰面,放着快快乐乐的日子不过却要自寻烦恼,这是何苦呢?”
林之韵 “哼”了一声,说:“把我置于小三不像小三,情人不情人的境地,还说这是快乐,我快乐得起来吗?”
段永昶不屑地说道:“那是你不会寻找快乐的缘故,这个你就得学我的样。这做人么,既要能赚钱,也要会快乐,最好是会能寻找快乐。”
林之韵说:“学你的样,那也叫快乐吗?”
段永昶站起来拍拍胸后说道:“当然是,你看我多潇洒、多快乐!”
林之韵不屑地说道:“就算是快乐,那也是一种被恐惧所笼罩,会被恐惧所败坏的快乐,此中滋味只有你自己晓得。”
段永昶毕竟做贼心虚,这话就像戳在脊梁骨上,不禁起了一阵疑惑和慌乱,他紧盯着林之韵,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之韵却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指那种会被恐惧所败坏的快乐而已。”
段永昶心想,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那迟早会被她套上绳索,被她牵着鼻子走。当时为能勾引她,自己没少费心思,那知道现在想要甩也一样的难。幸好,她今天没回那小楼去,若被她看出什么破绽,拿捏在手里,那真会被她治死。他头一次品赏到怕女人的滋味。当时真蓝还提醒过要防着她一些,可惜自己没把提醒放心上,现在才知道有心计的女人是多难缠。给她这么多她却不满足,若不加些码恐怕摆脱不了她。
段永昶把头一甩,不耐烦地说:“好,你要多少才肯罢手,你说一声,我办得到立马答应,不然也请你退一步。”
林之韵很随意地说道:“我要那批机器,另外再在那数目后面加个零。”她现在十分自信,因为主动权的砝码全在自己一边。
段永昶就像是不小心坐在针毡上又猛然弹起一样,气急败坏的说:“你说加多少,加个零…那…那不就是二百万么,你…你这是讹诈!就是去税务补交罚款也不用这个数,哼,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一直待你不薄,没想你却来讹我。好了,再加十万,再多一分我索性不给,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之韵说:“我当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要是去坐牢呢,你也不怕怎么样?”
段永昶显得有些结巴的说:“坐牢…坐什么牢,我这点事用得着坐牢吗?再说,若我去坐牢那你什么也拿不到!”别看他表面若无其事,其实他心里是有点发虚的,他吃不准自己犯下的事会不会坐牢?要是真为这事坐牢,那牢里的生活…他不敢想下去,哪怕是拘留几日,要是犯起来…那不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看来还是化点钱把这事摆平为上策。
林之韵说:“我无所谓,反正已被你害得一无所有。而你却不行,因为你舍不得女人、舍不得财产、舍不得那种能人的风光和荣耀。”
段永昶能在生意场上屡屡得手凭的就是能屈能伸的嘴脸,该低头时就低头,就是胯下之辱照样能面不改色的领受。现在事情远未谈崩,不要自己先把路给堵死,因而就缓和着口气说:“那批机器给你没问题,是应该的。你在这里开店若有什么难事,段某自然会义不容辞的帮你。我也请你体谅一下我的难处,最多能凑起三四十万来,再多我真的拿不出。”
林之韵说:“有钱,你不会告诉我,我无从知道;没钱,你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你把我害成这样,难道不应该补偿吗?这事不容讨价还价,要知道,你的材料…哦…应该叫做证据才是,如今都在我手里呢! ”
段永昶不禁四下里扫视着,似乎是在搜寻她所说的那批东西。
林之韵鄙视他一眼后说:“你觉得我会把这样重要的东西放这里吗?”
段永昶现在看林之韵,虽仍是漂亮却浑身是刺,他再也不想再也不敢碰她了,他心里甚至起了厌恶来,这也是他认识林之韵以来的头一次,他因而就没好气的说:“若讹诈不到钱你就告发我,就让我去坐牢是不是?没想到你是这么歹毒的女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想借此敲诈,告诉你,在这个地面上到处是我的人脉,还轮不到你使手段呢!”
林之韵说:“你若再这样下去还用得着我来告发吗?迟早会有人来收拾你。我同样可以告诉你,不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要知道,在这个地面上你只不过是个做生意的老板,你还想一手遮天的?”
两人僵持在哪儿。段永昶见她没有让步的意思,因而在急速的开动脑筋,在检索他的人脉资源,有好几条路可走,而且真蓝那头也有路子可走。这样一想底气就来,他说:“若你同意,那我三天之内就把钱给你。”
林之韵也在想,看光景若不拿出那杀手锏,他是不肯就范的,不过她嘴上却说:“若你同意,那我就钱货两清的了结。”
段永昶见她一点都不退让心里那火又一下窜了上来,他站起身拎起那皮包一边想往外走,一边说:“你好好地想想,我劝你不要到时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想清楚了给我个电话。”
林之韵不慌不忙地说:“我也劝你不要到时落个人财两空的结果。你知道这一走是去哪里?是去你不敢去的地方!”接着她便压低声音说:“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也不想警车呼啸地开到公司来请你,那料想给你面子却不要。你以为你真的就犯了那点事?你不肯说,当然也不敢说,那好,那我来告诉你,你还吸毒,而且还是聚众吸毒,私□□品!”
段永昶犹如遭电击一样,那身子剧烈的震颤起来,整个人就像要被震散身架似的,那皮包“啪”的掉落在地上,额头上已渗出了冷汗。他极羞愧、极害怕、极疑惑的看着林之韵,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是怎么知道的?”
林之韵却玩笑似的说:“当然是你告诉我的喽!”
段永昶不禁脱口问道:“我…我…怎么可能?”
林之韵说:“古话说:“雁过留声,人过留迹。”你不但自己吸,还聚众吸,还藏下那样多的毒品,你是人赃俱在,自寻死路。你以为那些东西是藏在九地之下,万无一失的,那知道破绽百出,幸好是落在我手里,不然…还容你这样自由自在地坐着。据说,在新加坡只要□□二克就是死罪,我们这里虽非死罪,估计也轻不了。”
这事被当面揭出来后,段永昶觉得在林之韵面前矮了一截似的,他说道:“其实,我吸得不多,藏下的东西也是那几个弟兄的,说好明天过来拿的。现在东西全落在你手中,你想借机治死我,想把我送进监狱,是不是?”他一边说,一边想去关房间的门。当他看见那服务员仍在门口晃动,便自言自语的问:“这人怎老在这里?”
林之韵若无其事的说:“不用关门,是我出小费让她守在门口的,以防万一么!”一边说一边拿眼扫在段永昶的脸上。
段永昶着实品尝到了蔑视与不屑的滋味。他吃惊的看着林之韵,张着嘴“这…这…”的说不出话来。
顿了一会后,林之韵才一边上下甩着头一边说道:“若真要把你送进去那还不容易,只要一个电话,那今年的“五一节”你就有去处了。把你叫到这里无非是想挽救你,希望你能自己去戒掉,然后就安分守己的去做你的生意。”
段永昶吃惊地看着她,这是个可怕的女人,什么都计划好的。说好来的时侯先打电话的,她却故意不打,为的是突然袭击。她一定是先去了三层楼里,一看那光景便联想到是那么一会事,因而就四下里搜寻。都怪自己太轻视她,也怪自己那天稍懒了一下,没把现场清理干净。以前自己只知道一心的把她勾上手,只知道把她当花瓶的供着,一点都没看出她浑身是刺,那知道一个小小地疏忽就被她狠狠地蜇了,不过只要和她在一起,那也是迟早的事情。永贞姐说得对啊,这个人是漂亮,但她绝不会真心跟你,你看她那眼神,要么游离不定,要么滴溜溜转个不停,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这种女人看重钱财,得陇望蜀,“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永贞姐提醒自己,凡事谨慎一些,免得到时为她撒钱破财,真的被她看准。现在自己已落在她的手心里,只能挨她的宰。幸亏她是个一心要钱的人,不然自己的后半辈子就完了。他手里若有这笔钱,那他会毫不犹豫的给她,他真想立马离开这里,连一分钟都不想待,那样只能多一分尴尬,他试探地问:“你那价码一点松动的余地都没有?”
林之韵极厌恶的鄙视着他,说:“到现在还想侮辱我,你以为是做生意吗?就是包个二奶,那你也得给她买房子车子才行。我在这里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受了那样多的气,你给过我什么,难道补偿我一点身外之物还嫌心疼?我问你,除了财产以外你还能用什么来补偿我的?”
段永昶见此光景,知道没有一丝商量余地。他不是不想拿出来,问题是他一时真的筹不拢这样大一笔现金。他用半央求半商量的口气说:“那批机器已经在你手里,自然就是你的了,房子我已替你租好了,付了一年租金,喏…这是钥匙,地方就在车站过去的十字路口。至于钱么…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先凑一百万给你,余下的我打欠条,到年底时,就是卖机器也一定先给你。”
林之韵心想,这个人卑鄙龌龊,没有诚信可言,别说到年底,就是一星期都漫长得不可接受。因为就连他都把握不了他自己的结局,他所做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败露,到时他人进了监狱,我又向谁去要这笔钱?再说这里全是他的人,对于她来说,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那家店了。若此时心一软,给他时间,让他四处活动,大做手脚,真让他给打通关节都不一定,那只会委屈自己,只能两手空空的回去,真要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绝不能给他时间的,担心夜长梦多,处处与己不利,这两日自己还须多加小心,深居简出,以防不测。她心急如焚,越快拿到这笔钱越安心,真恨不得立马拿了钱走人。因而她故意把话说得极重:“你开什么玩笑,还年底还欠条的,给你三天时间,左手拿钱右手交货,若到时你不拿钱来,那我也只好交出那批材料和那些东西来,当然不是交给你。既然不肯给我,那我也只好成人之美。”
段永昶听了,脸色铁青,额头冒汗。他真想象不出,她会把东西藏在哪里的?不然找两个弟兄来不就完事了!只是一个人藏下的东西,就是一万个人找也没用,更何况她这个心计女人呢!其实他也想早点把钱给她,因为这笔钱迟早都得给,就连一分都别想赖去。万一生出个什么意外,那些东西落在别人手里,留给自己只能是牢狱之灾。她虽没去报案,不是因为她心慈善良,而是想得这笔横财。她虽没把自己送进监狱,但这样的逼迫也如同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一样,真是逼人太甚!从来只有他耍女人,哪有被女人耍的?现在却被这个自己曾轻视的女人捏在手里耍把戏,他气得七窍生烟,怒发指天。他恨她,直恨到想上去一把掐死她算了。可再一想居然奈何不得她,这个臭婆娘,如今是大棒在,说话轻巧却志在必得,就是在这里呆到天亮都没用,和她商量更没用,还不如趁早去想办法的好。他一边用餐巾纸擦着汗,一边恶狠狠地说:“好,我立马回去想办法,不过你得把东西藏好,保证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到时得把你手里的东西全给我,若玩什么花招,那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会雇人做了你!”
林之韵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心里发毛,多亏想得周全,不给他轻举妄动的机会,若是在那三层楼里,难保他不会恣意妄为,那自己的安全就悬了。因而她愈发想尽快离开这里,她冷冷的催促说:“就是水浒中的神偷时迁也别想靠近它,更不消说是别的人了。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自寻麻烦,我留那些东西干吗?到时你去拿的地方就知道了。不过你也得快,三天的时间,否则后果自负,怪不得人家。哦,还有,到时你把证件都带身上,把那离婚手续也一同办了。”
段永昶凶狠地盯了她一眼,说:“好,一言为定。”说完便疾步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