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王老板那边办好了这一大堆事情后便急着赶回,这已是第九日晚上了。这些天虽是不停奔波,又弄丢一大笔款子,还有那麻烦的发票…按理说那心情不糟糕已是不错,哪知王老板的心情非但不糟糕,反倒高兴煞了,因为那头皮已全部泛黑,用手摩之,感觉就是在摩挲刷子。法国生物学家贝尔纳说:“那些没有受过未知数折磨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发现的快乐。”这是他近几年来最开心的日子。依照惯例,明天是取药的日子,那药是绝不可以停的,因而就连夜赶了回来。次日一大早王老板先去自己公司安排一下工作,接着就喜滋滋的赶去倪医生处拿药。倪潇儒依约刚接诊完几位病人,接着便开始检查王老板的头皮,显微镜下,那头发显得粗壮黑亮,质地硬朗这才是真正自然生长的头发。早几天前还是个判断,还是个愿景,现在已真真切切的展现在眼前,王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喜极口塞,竟不知道说一句好听的话来,过后他直接从包里取出一沓钱来递过去。
倪潇儒没有去接,嘴里说道:“费用么还得容我算一算,哪好乱…”
那王老板非常诚心的把钱放在写字台上,一边抢着说道:“倪医生,真是要好好的谢谢你,要是不够,那我下次来的时候补上。”
倪潇儒说:“先放一放…”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把记在上面的数字加了一下后递过去,笑着说:“这就是要收费用,你过目一下,要是有异议…”
王老板赶紧摆着手说道:“哦,没有没有。”他露出不太相信的眼神,因为治头发,那些被冤去的和被诓走的要比弄丢的多得去了…他说道:“倪医生,你为我那样用心治疗,花了那么多精力,我实在感激不尽,铭记在心,你可千万不能再少收了。”
倪潇儒微微一笑说:“没多收也没少收,我是按照我原来医院的标准,是正常的收费,是多少就收多少,哪好乱来的。”其实,此时倪潇儒的心里甚至比王老板还要高兴,因为他看到了病人的笑容,因为他的治疗又一次获得了成功了!这时候就是少收甚至贴点钱都是肯的。
王老板再次把那沓钱往倪潇儒面前推过来,口气诚恳的说道:“倪医生,请你收下吧,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倪潇儒说道:“不用这样客气,给你治好是应该的,不然还有脸面收钱的。”
王老板见他执意不肯,因而只得数对了交给他。王老板还沉浸在那喜悦之中,丢包的事早就忘在了脑后,就是没忘记,那他也想过,已问过倪夫人了,如再提此事就是不相信倪医生了。其实,他已忘记曾经关照过倪夫人不要再提这事情。接着他又问了一些后续治疗上的事情,倪潇儒都耐心的告诉他,一边说一边把药拿出来。王老板接过药,口里又是一迭声的感激,这才离开回自己的公司去。
倪潇儒稍微把东西收收拢,又拿了几样东西后便关门离去,因为爸妈家还有事情等着,根本不曾留意写字台后侧底下还有个小包。再说那个角落的光线是被挡住的,若是想要看见那个小包,须得低头弯腰凑近了才能看到的。
就在王老板取药的第三天,阿瑜正好路过王老板的公司,便进去看他,顺便问问治疗得怎么样了。聊天中,王老板偶尔漏了一句那日丢包的事情,不料那阿瑜立马站起来正色道:“这事可儿戏不得,臆测不来的。我告诉你,在这一层上,我那同学,还有他爸一家,那人品是容不得你怀疑的。你自个儿弄丢的,却往我同学身上赖!”
其实王老板完全是无意的,因为太高兴,忘记了阿瑜和倪医生是同窗契友,所以自嘲了一句,他才不会往那处想呢!不想却弄出个十二分的不好意思,赶紧申辩说:“哎,老弟,别误解,我根本不是那意思,我对倪医生的医技和人品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不过是随便说一下而已,你千万不要在倪医生处提起这事,不然以后还叫我怎样的去见他?”
阿瑜嘴里虽“哦哦”应着,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以自己对潇儒的了解,肯定是王老板自己稀里糊涂弄丢了,却懒在我同学身上,这事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两人又接着聊了一会,阿瑜便起身告辞,他虽离开了王老板所在的写字楼,可是心里却一直在想这件事。
次日下午阿瑜坐在办公室里没事,自然又想了这事,你说是无意的,可我觉得是有心的,明明知道我和潇儒是顶要好的同学,却偏偏在我面前自嘲?这不是明摆着要我传话么!这只能说明他心存疙瘩,那潇儒不就要不明不白的背黑锅了!这事得去告诉潇儒,好心好意为他看病,他倒好,自己丢三落四却赖在潇儒身上!这样一想便偷偷地提前溜出了公司,径直赶去林之韵家找倪潇儒。
本来倪潇儒一般都在自己爸妈家吃饭,今日因丈母娘招呼有事,所以马上也要赶过来。打结婚以后就鲜有同学上家来找倪潇儒,因为他俩的住房是个通间,并不宽敞。而那些同学,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的,从来都是说笑惯了的,起先并不去留意女主人的脸色如何。不论时间早晚,来了便无所顾忌,不是高谈阔论,就是留下一屋子的烟味,林之韵虽心中生厌,却也十分顾及潇儒的面子,只是不声不响的坐在那儿,那脸上自然挂着不快的神情,以手作扇,驱散面前的烟气。要么不住地瞄那挂钟,要么不停的提醒潇儒,不是说他明日要起早,便是说他今日太累了。那些同学因见女主人这般神情,又见倪潇儒面有难色,只好识趣的离开。几次下来,便不再往这边来,多半是去医院找,后来便去他爸妈家找。阿瑜是个例外,因为他的脾气特好,和他的脸一样是圆乎乎的,他听得起女主人的重话,二则阿瑜又是个热心人,同时又特别会逢迎林家,所以一直蛮受欢迎。因为已快到晚饭的时候,林之韵妈妈便热邀阿瑜一同吃晚饭。阿瑜客气的说:“不麻烦了,我和潇儒说一会话就走。”
林之韵故意调侃他说:“哦哟,长进了,到底是做外贸的!”接着她又说道:“还客气什么呀,都到点了,稍等一会,潇儒估计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那倪潇儒便骑着车赶到了。他笑着说:“哦哟,你老兄也在啊,怎么,你好像知道我要过来的?”
阿瑜也笑着说:“这叫做:“赶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是掐指算过的。”边说边还得意的打个响指。
倪潇儒说:“走,进屋里去坐。”
林之韵爸爸招呼大家落座,林之韵妈妈已一手一碗的把菜端上桌来,大家正想举箸开吃时,不料那瑞元手指门外高叫道:“妈妈你快看,胖阿姨来了!”
林之韵回头看去,只见胖婆已立在门外了,一手拎着一袋小吃食,另一只手拿的是玩具。瑞元眼尖,见这么大一辆坦克车,按耐不住,放下碗筷便跑了过去,嘴里说道:“胖阿姨,我可不可以拿来玩的?”
胖婆说:“当然可以,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喏,都拿着,不过得吃完饭才可以,听话,快去吃饭。”
林之韵赶紧起身招呼说:“快进来坐。”
胖婆嘴里叠声应着,说道:“哦哟,今天阿瑜也在啊,我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吧!”一边进屋来。
阿瑜笑着朝胖婆点点头,说道:“是的,都是你做生意忙啊,听说你现在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胖婆坐下说道:“哪里啊,弄到现在不过就是个小作坊而已。”
阿瑜把菜送进嘴里猛嚼几下后说:“何必自谦的,我老婆说你那里的服装面料好,做工又细,反正对你那里买的衣服很是称心满意的。”
倪潇儒笑着说:“是啊,胖婆的能耐就是让人佩服。”接着他又说道:“你真是太客气了,老是给瑞元买玩具。”
胖婆说:“小孩子么总要玩得喽,有时啊就连大人都还想着玩呢,你说是不是?”一边说一边还朝林之韵挤挤眼,因为这话只有林之韵听得懂。
林之韵拉着胖婆的胳膊说:“快坐下一起吃饭。”
胖婆一边摆手一边说:“不了不了,你们顾自吃吧,我饱着呢!”
林之韵说:“哎呀,你也真是的,咱们姐妹之间还用得着客气的?”
胖婆抚着胸口说道:“真是饱着呢,今天陪客户吃饭,去吃的时候已是二点多了,所以直到到现在还打着饱嗝呢!”她接着碰碰林之韵的胳膊继续说道:“你先吃饭吧,待会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林之韵说:“好的,你尽管说好了。”她知道胖婆一定有比较要紧的事情要和自己说,因而便草草的吃了饭。之后两人便挪过凳子坐到角落里去轻着声的商量起事情来。
这段时间,胖婆一直想让自己的服装早点进段老板的卖场,自己已向段老板提过两回,但都被挡了回来,话说的蛮好听,但是却不给你机会。她那里知道,这就是段老板的手腕儿,知道这样婉拒,那胖婆一定会请林之韵来说情,到时再应允不迟,他要让林之韵知道,只有我段老板才能让你在小姐妹面前有脸面。他早就料到胖婆会打这个主意,因而故意一再重申,只卖自家公司的服饰产品,外来品牌一律拒之门外。
这件事情胖婆还不曾和之韵说过,因为她知道之韵现在说话的分量还不够重,再则她对段老板的为人也略有所闻,她不想让自己的小姐妹为难,更不想让自己的小姐妹为此套进去。让她想不通的是,自己的服装进卖场完全是互惠互利,两全其美的事情,段老板为什么不肯。因而想请林之韵设法问一问,当然,如果有通融的可能那是更好了。
本来像这种业务一类的事,林之韵便可作主,她心里也极想帮胖婆,这也是知恩图报么!可那段老板偏偏强调,外来品牌一律暂缓进场,轻易不开此禁。林之韵对此也不好违拗,就是自家剩下的那些压仓的服装,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卖掉一样再拿一样来的。两人一直在商量这事,林之韵答应,不管成不成,但一定帮她说这事。商量完这事,胖婆便急着起身告辞。林之韵还想她能多留一会,胖婆说:“今天实在不行,我婆婆摔了一跤,虽无大碍,却有点行动不便。改天再来吧!”一阵此起彼落的告别声后,胖婆便急着赶回去了。
丈母娘和潇儒说完事情以后,潇儒便重新坐下和阿瑜聊天。胖婆走了以后阿瑜才小着声提起王老板丢包的事来。尽管声音轻,但是林之韵还是听到了,不免生出一阵紧张,暗自叫苦不迭,因为她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事情,就是宠她的爸妈都不可以,别说是潇儒了。要是潇儒知道了,那我不是要自矮一截了么,她在心里生恨道,都是你这个矮子阿瑜,你这个背时鬼,早不来迟不来,偏偏今朝来。她后悔自己留他吃饭,真是多此一举,白白的给自己添出麻烦来。
要是今天这个矮子不来,那包的事兴许可以划上句号,让它永久成谜,因为这事只有林之韵一人知道。但凡世上的事情,只有一人知道时才可谓是秘密。林之韵拿了那笔钱后,既兴奋又害怕,心里一直忐忑不定,可让她奇怪的是,就是不见潇儒提起有人落包的事。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若失主回头再去找,那潇儒回家肯定要提这事,甚至会逼问自己。她由此断定,那失主被回绝后,认定是丢在了别处,没再提起这事,同时潇儒也没发觉那包。在这一点上,她太了解潇儒了。要是他发觉了那包,即便失主是在人海里,他定然会设法找着了还给人家,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已想定了主意,索性将那包也拿了,将里面的票据装入信封,并把名片贴在信封上,往邮筒里一塞完事。这样既没把事情做绝,又扯断了线索,了无痕迹。那天拿去卖场里的卖那件大衣,因为只有人问津却没人下单,所以才没去那房间里拿货。虽然前几日也去过一回,可到了门口才发觉钥匙忘在商场里没带身边。原本想好今天去拿的,不料又被杂务羁绊被耽搁下来,没想到几次想拿却都因故而愆期。明天一早无论如何都得去拿了它,剜去这块心病。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原来阿瑜与那人早就认得的。阿瑜还颇得意地说:“那王老板刚提这事就被我贬个不敢则声,我才不管他是什么老板老总的。”
倪潇儒说:“哎,怪了,那日取药怎不见他提起?”
阿瑜笑着说:“他怎敢提?自己稀里糊涂的不知落在何处,却想来赖别人!”
倪潇儒说:“我确实没见着那包,不过我也没仔细看。哎,你要的膏药我早就带来了,就放在哪儿,我们何不一起过去拿,顺便也可检视一下。”
阿瑜“哦,你不提我倒忘了,好的,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拿,不然我妈妈又要说我不关心她了。”
林之韵心里对阿瑜作恨道:都是你这个矮子弄出来的事情,更可恨的是,早不说迟不说偏偏要拖到现在才说,若刚来的时候说,那我还有机会,可以抢先一步拿了那包,现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俩过去,她那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阿瑜和潇儒两人一同去了那儿。屋子的一侧堆满了杂物和空的纸箱,另一侧则是倪潇儒坐诊之处。那几样家具还是结婚时买的,后来去丈母娘家住,但家具没搬走几样,大部分都留在了原处。进得屋子,凡视线所及均不见有包。倪潇儒顾自在拿阿瑜所要的东西,阿瑜四下里巡视着,又俯身低头往写字台后侧的地上扫了一眼,见黑黑的有个包一样的东西,因而说道:“哎,那是不是包呀?”
倪潇儒停了手上的事扭头问道:“在哪?拿过来看看!”
阿瑜便捡起那包,拿在手里有一种湿湿地感觉。
倪潇儒笑着说:“哎呀,还真有个包在呀,看来你真的枉了人家喽!”
两人一起拉开包稍检视了一下便又合上。倪潇儒说:“就让它尽早完璧归赵吧!哎,阿瑜,我明天不得空,还有劳你去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