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叫醒我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她脸色惨白,瑞朋跟在她身后,也是一脸惊慌失措。
我妈说:“糟了!老马掉水里了!”
我慌忙问:“掉哪里了?救起来没有?”
我妈的手有点发抖,眼神也乱晃,像是被吓到了,也像是在掩藏着什么秘密,我忙问瑞朋 :“他人呢?”
瑞朋说:“我看到他掉下去了,人没起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
我妈转身去对瑞朋说:“还是得先去报警,是那几个追债的把他逼得跳下去的,不关我们的事情。”
瑞朋握着手机问:“我们现在直接打110么?”
我妈看了我一眼,迟疑道:“我再想想该怎么说。”
“还想什么呀!”我气急了,拿起手机就报警,又让我妈接电话说了事发地点。
警察来需要时间,我让我妈和瑞朋带着我来到老马跳下去的那个深潭,人没有浮起来,什么都看不到。
也许是为了安慰我,他们说老马可能自己游上来先离开了。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非正常死亡事件,我感到恐惧,心跳得很快,气也喘不匀,肚子又开始痛起来。
我妈要送我回去休息,路上却意外遇到了逼老马跳水的人,我妈和瑞朋 逼他们上了车,却没有把他们带去警察局,而是来到湖边的一片废弃工地。
我没来过这地方,我妈和瑞朋却像是很熟悉这里的样子,甚至还有铁皮屋的钥匙,他们把那两个坏蛋关进铁皮屋。
我问她要做什么,她说老马的钱被这伙人抢走了,她不能吃这个亏,得把钱要回来。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谈这个,再说钱也不是她的,这时候应该赶紧叫警察去周边找找,万一老马真的自己上来了呢。
我妈却说,那些钱可以不是她的,但必须是我的,不管孩子生不生,这钱就是我今后生活的保障,不能落在那伙收债的人手上,更不能落在老马的前妻和他女儿手上。
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身体的不适让我很烦躁,我便让我妈先送我回去。我在果站刚下车就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警察说他们到了现场,要求家属也要在,我于是催促我妈赶紧回去。
直到这时候我也不相信老马真的死了,老马说过他是在江边长大的,天生就会游泳,那个小水潭怎么可能淹得死他,我想他大概是为了骗过收债的人躲起来了。
我妈给我发来信息,让我不要出去,她担心老马家的人气急了会找我的麻烦。是啊,在老马的妈妈眼里,她儿子就是被我这个“骚狐狸”骗了才变坏的,她恨死我了。
我于是躲去了收果站的值班室,裹着一床臭烘烘的被子陷入了睡眠。
到了傍晚时候,妈妈终于再次发来信息:人已经捞起来了。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同时也有了一丝解脱的轻松感,我不必委屈自己住在这种地方,我和妈妈和好了不是吗,她会照顾我,我也会照顾她,未来的日子不会比从前更难。
妈妈被警察带去了警局问讯,她说老马的亲戚们都去现场了,老马的后事不用我操心,等她回来会带我离开这里的。
我一直等到天黑,妈妈才给我打来电话,说她从警察局出来,因为老马的妈向警察举报是我骗走了老马的钱,才使得老马被追债致死,但她现场跟警察交代了前因后果,指认罪魁祸首是那伙收债不成强抢的收债人。她让我放心,说这事落不到我们头上。
可我怎么能放心呢,我好害怕老马的亲戚把他的尸首抬来果站,我光想象那场面就快被吓得窒息了。
我想要和她一起尽快离开这里,可妈妈却被老马的妈缠住了,那老婆子不肯放她离开,撒泼打滚,非要她叫我去现场,让我作为未亡人送老马回家。
我哪里敢去看死人,即便那是老马。还好妈妈愿意替我出头,摆平了那些可怕的事情。
这一夜注定不安稳,我的睡眠时断时续,每次入睡都伴随着不安的梦境。
我在鸡鸣声中惊醒,电话也突然响起。
电话是妈妈的手机打来的,但说话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那人自称是交警,问我和这个号码的主人是什么关系,我木木地问我妈怎么了。
他说:“你尽快来一趟县殡仪馆,你妈出车祸去世了。”
一起死去的,还有老马的妈妈。
应该为老马的死负责的是催债的人,他们带着老马的钱失踪了,成了警方抓捕的目标。
妈妈的男朋友瑞朋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甚至没有回去收拾他们的行李,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已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的,唯一确定的是,我听从了一些有益的建议。
比如,不要打掉孩子,留在老马的家里,作为他的妻子,作为李梓馨,接手他的收果站和果园。
这一年橙子的行情很好,我挺着孕肚和工人们一起摘果子、收果子、装车、送货、收钱,我不停地劳作却丝毫不觉得辛苦,这大概是因为钱装进了我的口袋里,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丰收”,这种感觉真是无比幸福。
我甚至没有离开老马位于山巅的那所好房子,虽然它确定已经属于城里的大老板了。
大老板善待了我,或者说我接受了他,在他的庇护下,我不必惧怕村里的流言蜚语和老马远亲近邻的指点与算计。
我挺直了腰杆,即将生下一个生而富有的孩子,我会给她所有的爱与关怀。
我想,往后的日子都会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