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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者我 共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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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婆娘

  • 书名:杀人者我
  • 作者:尼瓦
  • 本章字数:3405
  • 更新时间:2024-09-12 04:11:13

  已经好多年了,他们都喊我胖婆娘,个别尊重些的叫我胖嫂,我婆婆叫我肥老母猪。

  我身高一米四五,体重一百五十四,肚皮上的肉有六七层,胸口像挂着两个面粉袋,屁股墩子比村里的井口还宽,想跳井都梭不下去。

  后面这句话是我婆婆跟人嚼舌根的时候说的,被我女儿听到转告了我。

  我今年三十五岁了,最近才在一家殡葬服务公司找到一份工作,经常要出去把死人拉回来,同时跟家属推销那些殡葬用品,这大概就是我的工作内容。

  这家公司的老板据说很有背景,承包了县殡仪馆的殡仪服务业务,我们穿的工作服也和殡仪馆的正式员工一样,所以村里很多人都以为我端上铁饭碗了,可实际上我只是个外包公司的临时工而已。

  每月2500元的工资,虽说勉强只够我和两个孩子的生活费,但这好歹是一份不需要日晒雨淋的活计,有时还能收到死者家属给的红包,说实话蛮有赚头,好多人想来干这个活还没门路呢。

  我也是托了好多关系,给管事的吴主任攀上亲戚,送了好多烟酒以及土鸡土鸭才得着这份工作。主要我还是图殡仪馆离家近,能准点上下班,下班了我还能回家喂猪种地,两不耽误。

  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所以工作上我一直小心谨慎,笑脸迎人。

  笑脸迎人是不对的,我被经理和同事批评过,他们说在这里工作要严肃,要庄重,但也不要丧着个逼脸,好像是自己家死了人。

  这一天特别邪门,整个县城里里外外好像一直在死人,殡仪馆格外的忙,大晚上馆里的公车全都被派出去拉遗体了,听说是附近的高速公路上出了很严重的交通事故。

  晚上九点多,吴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给我介绍一桩买卖,让我开着自己的面包车去下边一个叫六猴山乡的地方接一个死人,主人家出一千二的运费,愿意干的话他就把活给我,事成之后给他五百块作为介绍费就行。

  拉一个死人就得七百块,还能跟管事领导拉进关系,这事傻子才不干。

  时间已近零点,我开车行驶在僻静的乡间公路上,临时卸掉座椅的车厢里静静的躺着一具男尸。

  这辆车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没办法,那个三十来岁看起来像是死者老婆的漂亮女人一个劲地说她不敢和遗体一辆车,宁愿多花钱请个小轿车自己坐。

  说起来这家人还挺奇怪的,人都死了,他那个老婆却一点悲伤的情绪都没有,还一直想溜走,还是被死者的老娘逼迫着才答应送死者去县城殡仪馆的。

  我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下她们的车跟上了没有,毕竟这是荒郊野外,她们离我近一点,能让这段不寻常的深夜之旅看起来没那么惊悚。

  我是从距离县城七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废矿上接到死者的,据说人是跳水自杀的。我到的时候,遗体已经被他家里人打理好了,给他穿了一整套浅灰色的新西装,黑色的新皮鞋,不知道为什么,袜子是大红的。

  当时死者的家属坚持要把他装棺土葬,但是村委会、派出所和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都盯在现场,他们拿着政府全面推行火葬的指导文件,反复劝说家属不允许使用棺材,不允许把遗体私自带回去土葬,要求必须在12小时内把遗体送到殡仪馆等待火化。

  我们县的火葬政策越来越严格了,这也是我选择加入殡葬行业的原因,我心里其实一直在琢磨着等把这个行业的方方面面都搞清楚以后,自己也搞一个殡葬公司跑业务,毕竟打工才能挣几个钱啊。

  在这样浓黑的夜色里和一具冰冷的尸体单独相处,我脑袋里很难不产生一些可怕的想象。

  比如我正开着车,身后的尸体悄无声息地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站了起来,怀着很阴险的目的,把泡得发白肿胀的头伸到我耳朵后面,用本地方言轻飘飘地说一句:“师傅,开慢点嘛!我感觉有点儿晕车。”

  我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闷闷地笑出了声,然后突然又觉得自己的笑声可能比后面那位老兄的存在更为诡异。

  车里的灯是故意一直开着的,方便我用余光检视车厢里那床花花绿绿的被子有没有可疑的移动。

  明黄色敛尸袋下面的被子和棉絮都是主家拿来垫棺材的,棺材被村委会拖走后,家属把被子放到了我的车厢里,给遗体做了个柔软的床。

  他“睡”得安稳,我就安稳。

  夜里走山路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我点了根烟,稍微开了点车窗,清凉的夜风灌进来,我打了个哆嗦,感觉有了尿意。

  前方不远处就是全县最险峻的白坟山,跨过白坟山的山梁就离县城不远了,盘山公路弯多路窄,需要连续上坡七八公里,这里经常有超载的运煤车经过,交通事故频发,本地司机到这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最近交警查大车违章查得很严,大货车都选择夜晚突击出行。我驾龄不到两年,开车技术一般,打心眼里希望今晚不要有成队的运煤车经过。

  车子转了个弯,视野开阔起来,远远可以看到江边灯如白昼的火电厂和山上星星点点路灯一样盘旋上下的运煤车。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把烟头扔出窗外,摇起了车窗。

  这些巨无霸运煤车都是目中无人的主儿,一个个的车前灯亮得跟太阳似的,转弯能把对向车道全部占满,时不时地还玩刹车失灵。

  我心中发怵,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车速不自觉地降了下来。

  载着死者家属的那辆车不知怎么的,按了声喇叭,超车往前面去了,我也只好加速跟上。

  进入危险路段,我屏息凝神,认真对待每一个转弯,好在这些运煤车的间距都比较开,遇到的每一辆我都能成功错车。

  终于,车子攀上了山梁,可以顺着宽阔的山脊走一段较为平直的路了,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拉家属那辆车的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车开得很浮躁,大概等不了我慢慢开,已经跑得没影了。

  在经过一片村庄后,我在远光灯的尽头发现了几道明显的焦黑色刹车痕迹和一些破碎的塑料片,这里似乎发生了交通事故。

  我顺着车辙消失的痕迹看过去,在一片黑暗的野地里发现了车后灯闪烁的红光,位置刚好是两座山头夹沟的地方,那车子很倒霉地栽进了沟里。

  我当即想到很可能是拉家属的那辆车出事了,于是靠边停车,找到死者家属的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嘟...嘟...

  电话一直没人接听,我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家属乘坐的车出事了。

  我把车前灯和前后双闪都开着以作警示,打算下去查看那辆车的情况。

  公路下边一片漆黑,是个完全无法立足的陡坡,我一边打122报警,一边往回走寻找下去的路。

  这条公路两边都是庄稼地,下去的路并不难找,只是小路很陡峭,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心惊肉跳。

  靠近那辆车后我重新拨打了死者家属的号码,然后我就听到了沟底那辆车里传来了微弱的电话铃声。

  周围太黑了,安静得只有聒噪的蛐蛐叫声,我抬头看了眼我的车,车灯亮着,那光亮离我很远。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想象那具西装革履的男尸拉开裹尸袋的拉链,拖着僵硬浮肿的躯体下了车,站在车灯前凝望我,车灯会把他的轮廓打得格外明晰,但他的表情会因为背光而模糊不清。

  因为模糊不清,所以也没办法判断他是不是在朝我阴笑,又或者只是用一双死人的眼睛寻找我的所在。

  我猛地晃了晃脑袋,驱散脑子里那些电影镜头一样的画面,半夜的山里太冷了,我打着哆嗦,尿意更急。

  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快,几乎充满了恐惧,充满了对黑夜的恐惧,对死人的恐惧,对厄运的恐惧…我是个迷信的农村妇女,虽然也上过高中,但我还是觉得和死人接触多了会沾染晦气,晦气会让活人倒霉,这是真的!所以这辆家属坐的车才出了事故,肯定是那个死人不甘心自己孤零零地死了,想把家人拉下去作伴。

  当然,我很害怕那个死人会连我一起带走。

  我机警地环顾四周,然后蹲下撒尿,很奇怪的是,我总觉得上头路上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有些若有似无的动静传来,真是让人心慌。

  我一直紧盯着上头,以防那具男尸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可因为角度太斜,我其实根本看不到车子。

  小路已经走到尽头,下面是一块倾斜下降的陡坡,坡上长满了灌木和荒草,车子在坡底距我二十来米的地方。

  因为手机电筒的光亮有限,我不能确定斜坡下面被草木覆盖的地方是否安全。

  我想我也许应该待在原地等待救援,但是,万一车里的人需要及时的救助呢,时间就是生命啊!

  我被良心驱使着,决定爬下这个陡坡去救人。

  但我显然高估了我这具肥胖身体的灵活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我摔倒了,像个煤气罐一样滚了下去。

  在滚动的过程中我撞到了一个很柔软的东西,滚落到沟底的同时,我又听到那个“东西”在我身下发出了痛苦的哼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