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勒针对第一军校的突袭来得毫无征兆,如果不是纪珩发现沉在湖中央的宿管,或许当晚的第一军校会成为跟前线战场差不多的地方。
第二天是周六,纪珩任性地睡了个懒觉,八点整,他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在被窝里翻了两个身醒觉,然后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进浴室洗漱。
从浴室出来后他耸动鼻尖,循着空气里引人食指大动的气味走进厨房,等看清卓衫手里正在摆弄的东西,吸血鬼红色的眼睛闪起一抹光。
昨晚他没能吃上卓衫亲手做的草莓蛋糕,因为家里材料用完了。为了弥补他没能吃上草莓蛋糕的缺憾,卓衫在吸血鬼身上种下了许多深深浅浅的草莓印。
某少将一本正经地忽悠:种下草莓印就会长出草莓蛋糕。
吸血鬼起先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在身上多了十来个草莓印后,情//欲上头神志迷糊的吸血鬼却将“草莓印上不可能长出草莓蛋糕”的真理抛之脑后抛了个干干净净,半是推拒半是迎合地揽住在自己身上作乱的人,嘴里发出不成调的琐碎低吟。
红色的眸子半睁着,里面蒙着一层淡淡的水色,直到看清果农手指上挂着的浓白,吸血鬼才恍惚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就被卓衫带进了沟里,在女人直白灼热到毫不掩饰的目光下他红着脸后知后觉地闭上嘴巴。
却在下一秒被一双温热柔软的唇缠上,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从那双唇里断断续续地吐出。
“宝贝……你面皮好薄。”
“怎么这么纯……嗯?”
“……”
想着想着,纪珩的耳朵又起了热意,他赶紧把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声音甩出去,神色如常地走到料理台边上。
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料理台上的草莓蛋糕,卓衫正在给它做最后的装饰。
“我竟然还比不上一个草莓蛋糕。”卓衫直起身将裱花袋放到一边酸溜溜地说道。
纪珩眨眨眼睛,“我认为你的认知大有问题。”
下一秒他抬起双手捧住卓衫的脸颊,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学着卓衫那样用舌尖叩开对方的齿缝,缠着对方的舌头吸吮舔吻。
在卓衫的悉心教导下,纪珩终于不负她望地学会了换气,虽然吻技还是一如既往地烂。
在纪珩打算退开时,卓衫眯起眼扣住他的后脑勺猛得加深了这个吻,纪珩只是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像之前许多次那样予取予求地继续回应她的热情。
最后还是纪珩说自己饿了卓衫才慢悠悠停下动作,吸血鬼挖起一勺草莓蛋糕递到卓衫唇边,微微发肿还沾着水渍的红艳唇瓣弯起:“第一口给厨师。”
“没有你嘴里的好吃。”卓衫舔去唇角的奶油渍说道。
吸血鬼吃蛋糕的动作一顿,脑海里立刻涌出之前克里斯偷听他和卓衫接吻的回忆,纪珩依稀记得当时他也在吃草莓蛋糕,只不过最后一口蛋糕是被他和卓衫给吻没的。
想到这纪珩又在心里把克里斯给拖出来谴责了一顿,顺便挖起一大勺草莓蛋糕塞进卓衫嘴里,与此同时瞪她一眼:“吃蛋糕都堵不住你的嘴!”
卓衫满脸都是笑意,咽下嘴里对她来说有些过甜的蛋糕,她突然提起昨夜遗留的一个问题,“宝贝,你不是让我想个新要求吗?我想好了。”
“是什么?”纪珩抬眸问道。
“还是以‘身’相许,因为——”卓衫朝吸血鬼眨眨眼,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你只许了心,还没许身。”
“……”
纪珩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知道你人设崩了吗?”
“我什么人设?”卓衫饶有兴致地问他。
“面冷话少,整个人就是一行走的冰山。”纪珩道:“怎么一到我这儿你就满嘴跑火车,骚.话一箩筐。”
“人设都是给外人看的。”卓衫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我男朋友,在你面前我还要人设这种碍事的东西干嘛?”
“……”纪珩无言以对。
叹了口气,吸血鬼放下勺子抬手揪住联邦少将的脸颊,手里的触感又滑又软,纪珩爱不释手地捏了捏,无奈道:“这个要求还要再等一等才能完成。”
*
军部介入了卡勒突袭第一军校一事的后续处理,毕竟放眼整个联邦,最适合用来审讯间谍的地方就是军部的监狱。
而擒获周陆英的纪珩则作为证人被请到了军部监狱,旁观周陆英被审讯的过程。
审讯刚开始没几分钟,纪珩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他循声回头看去,由于他坐在凳子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只是腿上黑色裤子的每一处褶皱都带着熟悉的味道。
吸血鬼目光上移,果不其然看见某个这时候本应该出现在卓家老宅的人。
审讯员和卓衫私下有点情分,抽周陆英鞭子时抽空回头跟卓衫打了个招呼。
卓衫:“你继续审,不用管我。”
然后拖了个凳子坐到纪珩旁边,垂在两个凳子中间的手伸出小指悄悄勾住吸血鬼同样垂在凳子缝那儿的小指。
场合不对,纪珩不好直接问,便偷偷瞥了卓衫一眼:你怎么来了?
以为男朋友在跟自己眉目传情的某少将唇角溢出一丝笑,得寸进尺地伸出两根指头细细把玩吸血鬼修长漂亮的手指,从指尖摸到指缝再摸回指尖。
顺便回了纪珩一个深情款款的眼神。
纪珩:?
什么意思?
吸血鬼被卓衫抛过来的眼神砸得一头雾水,脑袋上仿佛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偏偏这里是监狱,审讯员正在审周陆英,这样严肃的场合他什么都不能问。
借着凳子和昏暗环境的遮掩,卓衫把纪珩的五根手指连同手背掌心摸了个遍,原本冷白的皮肤都被她揉得泛起绯色,而且她还注意到某吸血鬼的耳尖不知什么时候变成红彤彤的了。
只是摸个手就羞成这样。
卓衫嘴角勾起愉悦的笑。
如果纪珩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反驳她。要放在平时,别说摸手,就算接吻他都不会反应这么大。但这是在监狱,而且还有外人在,卓衫的小动作也是偷偷的,环境的改变让纪珩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卓衫摸自己手的时候她们好像真的在……偷.情一样。
审讯员的声音打断了纪珩内心脱缰野马一般奔腾的复杂思绪,也将卓衫的注意力凝聚到监狱内的另外两人身上。
整整两个小时,各色刑具轮番上阵,被折磨地几乎奄奄一息的周陆英才终于肯松口。
……
被冒充的那些军校生的长相是有人让周陆英交给卡勒的,玫瑰和01号针也是那个人给他的,让他用01号针杀死同伴为卡勒人开路的同样是这个神秘人。
只是可惜,周陆英并不知道神秘人的名字、长相,就连声音都没有听过一次,神秘人给周陆英传信的唯一途径是“字条”。
而且只许周陆英收,不许周陆英回。
很原始,同时也很安全,只需要改一下笔迹就能把自己给隐藏起来。
至于周陆英叛变的原因,简单的千篇一律,总结而来不过八个字:利欲熏心,贪图权势。
*
周陆英家。
纪珩拿起黑木书桌上的一个瓷罐,揭开盖子后他转了好几个角度往瓷罐里面看,才终于发现白净的瓷罐底部沾了些灰色的粉末,纪珩把瓷罐放到鼻下闻了闻。
有一股火烧过的味道。
稍一思索,纪珩唤来在客厅搜索的卓衫:“我怀疑这个东西是周陆英烧字条时不小心掉在瓷罐里的灰烬。”
卓衫循着纪珩的指尖看向瓷罐底部那点少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灰色痕迹,瓷罐上窄下宽,灰烬刚好贴在瓷罐底部边缘,从上方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也难怪这个瓷罐没有被周陆英销毁。
“有可能。”卓衫把瓷罐盖子盖上,然后放进随身携带的一个证物袋里,“回去后我找人查查。”
周陆英家里东西不多,每一个都被卓衫和纪珩给搜了个底朝天,两人仔仔细细搜了近一个小时也只搜出这么一个瓷罐。
“走吧。”卓衫牵起纪珩的一只手,侧眸看向他的耳朵,眼里洋溢着一丝喜色:“去研究院让叔叔帮你看看耳朵。”
检查过程并不繁琐,只花了五分钟多一点,沈院长先是瞥了眼紧紧抓着纪珩的手、神色有些局促不安的卓衫,然后看着手里的报告露出一个笑容:“别担心,耳朵恢复得很好。”
卓衫松了一口气,轻捏着纪珩的手指尖,展颜道:“那就好。”
“你看吧,我就说没问题了。”纪珩拍拍她的手背,随后看向沈院长说道:“叔叔,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到家后,纪珩掐着点给嗷嗷待哺的煤球放了饭,顺便撸了几把毛。身后响起卓衫的声音,他回头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两双眼睛。
一双来自卓母,一双来自卓父。
纪珩突然瞪大的眼睛里闪过惊讶,他愣了两秒才僵着嘴巴喊道:“叔叔阿姨好。”
卓母笑眼弯弯,神情和蔼:“诶!你就是小珩吧,长得可真喜人,难怪杉杉今天在家里没待多久就去找你了。”柔和嗓音如春水般沁人心脾,有效地缓解了纪珩内心的紧张。
杉杉?
纪珩下意识看向卓衫,这是她的小名吗?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叫卓衫,纪珩觉得新奇,不自觉多瞄了卓衫几眼,唇角也微微翘起。
“是的,阿姨,我是纪珩。”
“诶呦,声音也这么好听!”纪珩看见视频里的卓母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卓远山,直到听见卓远山一句“嗯,好听。”才停止了怼人手肘的举动。
纪珩正在心里评价卓母卓父感情状态良好,却在听到卓母下一句话时直直愣成一幅静态图片。
“小珩,什么时候来家里呀?”
脑细胞卡了好几秒才又开始工作,纪珩向正笑得一脸灿烂的卓衫投去求助的目光。
卓衫咳了两声将视频界面朝着自己,对里面的卓母道:“妈,你别把人吓跑了,我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
“哎呀,知道了。”卓母笑着摆摆手:“这不是看到小帅哥没忍住嘛!”
卓衫满头黑线:“爸还在旁边呢,您就不怕他听见这话有情绪?”
“他能有什么情绪?我这是岳母对女婿的欣赏之情。”卓母看向跟卓衫站在一块的纪珩:“小珩,你说是吧?”
纪珩来不及思考便频频点头,点完头才后知后觉捕捉到卓母话里的两个字眼——“女婿”,于是耳朵尖又不争气地漫上红潮。
卓衫帮了身旁这只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的鸵鸟一把,她在一分钟之内结束了视频通讯,然后抬手摸上吸血鬼发热的耳尖,笑容愈发大了:“女婿?原来你这么想跟我结婚啊。”
卓衫把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地激发了纪珩的好胜心,于是吸血鬼梗着脖子看她,理不直气也壮:“有问题?那天我算命都算出来了我是你以后的伴侣,所以说我承认我是阿姨的女婿也没什么毛病。”
“一秒速成的算命术也这么准吗?”卓衫故作惊讶。
纪珩点头:“我说它准它就准。”
“那行,宝贝。”卓衫从善如流地问:“你快算算我们什么时候能圆房?”
“……”滚到喉口的话就这么被纪珩给咽了回去。
该说卓衫不愧是联邦最年轻的少将吗?
果然狡诈。
过了几秒,纪珩蜷起手指把头撇向一边,垂着头磨蹭开口道:“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那种事。”
“嗯?”卓衫疑惑地挑起眉毛:“什么意思?”
“吸血鬼的结合和人类的结合不一样,我们要在第一次结合的时候完成初拥。”纪珩道:“而跟吸血鬼结合的那个人在初拥后会获得与吸血鬼等同的寿命。”
“但是——”,吸血鬼抬眸看了卓衫一眼,小声道:“我……不会初拥。”
这也是他说卓衫提出的以“身”相许的要求要等一等再完成的原因。
此刻的纪珩还不知道三个月后的卓衫会因为他这句话而送给他一些奇奇怪怪、令人大惊失色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