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舰在第一军校训练场落地，卡贝诺一下光舰就看见几个熟人，“大殿下，跟我们回去吧。”
卡贝诺瞪了一眼身后的四个随从，愤愤道：“谁告密了？”
无人应答。
卡贝诺恨恨地咬牙，他本来还打算在第一军校逛一圈，这下指定是逛不成了，“回去之后你们四个每人领三百鞭子。”卡贝诺手指从四个随从身上挨个划过。
李子恒倒吸一口凉气，大皇子看着吊儿郎当满心吃喝玩乐，没想到还是个狠角色，联邦从战场上抓回来的俘虏每次挨上一百鞭就受不了要晕。
李子恒为四个随从默默捏了一把汗。
雷屿星在所有入学试炼地点中不远也不近，他们在训练场又等了好一会儿，所有大一新生才到齐。
学生们在训练场站成整齐的方队，入学已有半年的大一生终于见到了第一军校的校长——是个面容和蔼身长玉立的中年人。
据传校长已经有一百岁，看着还跟六七十岁的人差不多，部分学生心里暗道：校长保养得真好。
“恭喜在场的同学平安度过在第一军校大一学段的学习，你们流过汗流过血流过泪，甚至有人已经实打实地参加过一次战役，目睹了同伴朋友乃至亲人的牺牲，这足以说明你们比起入校前有了不小的成长，第一军校因为有你们这些联邦未来的战士而自豪。”
“但是——”校长话锋一转：“卡勒远比你们想象得难缠，想必有同学已经在卡勒机械蛛的爪牙下吃过亏，那是比二代机械蛛更为凶悍残忍的家伙，而据我们所知，卡勒还在不断对机械蛛进行升级，或许将来的某一次战役中，我们的战士将无法抵御机械蛛的攻击，那对于联邦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训练场气氛有些沉闷，校长突然又笑了一下，“不过你们还有足够的时间用于成长，联邦针对机械蛛做出了一些策略，前线的战士们将会检验这些策略是否有效，而你们则要利用在学校里的这些日子把自己锻造成一柄锋利的刃，不久以后这些针对机械蛛的策略将由你们来实施，联邦的未来也会由你们来续写。”
“咳……”校长咳嗽了一声，他停顿了几秒，又才缓缓说道：“接下来有二十天的暑假，二十天后你们就是大二生了。”
“解散吧。”
卓衫将飞行器设置成自动驾驶，她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盯着窗外有些闷闷不乐的吸血鬼，纪珩从校长致辞结束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
“我刚刚给家政机器人添加了一道制作草莓慕斯的指令，等回家就可以吃到了。”
纪珩回头看她一眼，闷闷道：“谢谢。”然后又把头转了回去。
卓衫觉得有些棘手了，家里这只吸血鬼以前不是没有不开心的时候，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可以用一颗草莓糖哄好的，最难哄也不过是需要一块草莓蛋糕或者一个草莓冰淇淋甜筒。
而这次竟然连草莓慕斯也不管用了。
卓衫试着吸引纪珩的注意力，“其实校长刚刚致辞的时候忘词了。”
纪珩回过头来慢半拍地“嗯？”了一声。
“校长致辞的稿子都是别人帮他写好的，不过他每次都懒得记，导致正讲的时候经常忘词，然后他就会战术性咳嗽一声，省略掉中间他忘记的部分直接说结束语。”
“原来即便到了星际时代校长也还是一样要背演讲稿。”纪珩发出一句感慨。
“忘词挺好的，以前每次校长演讲都又臭又长，站着听腿要麻，坐着听屁股疼，真佩服他们能一口气讲那么多还不怎么喝水。”想起以前读高中时每次的开学典礼，纪珩有感而发。
卓衫变戏法般摊开手掌，里面是熟悉的粉红色包装，她轻扬唇角：“要不要吃糖？”
“要。”纪珩撕开糖纸。
草莓糖在嘴里变小了一圈，“卓衫。”纪珩突然喊到。
“嗯，怎么了？”
“你说……”纪珩停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垂下眼睫继续说道：“你说他们还活着吗？已经半年多了，我一点线索都没有。”
卓衫心下了然，原来是想家了。
卓衫安抚地拍了拍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背，“据我所知，吸血鬼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说不定他们也在找你。”
她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还有三分钟，就可以吃上草莓慕斯了。”
纪珩微微偏头，纤长微卷的眼睫掀起，“卓衫，你是在哄我吗？”
“你觉得呢？我不喜欢吃草莓。”卓衫说着，语气里带了些笑意，言外之意：草莓慕斯是给你准备的。
纪珩愣了愣，他目光闪烁，“你不是说吃草莓很开心？”
卓衫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一双蓝眸里仿佛含着极深的情绪，“此草莓非彼草莓，你以后会知道的。”
在她炙.热的眼神注视下，纪珩无端想起那天醉酒后把自己当草莓让卓衫摘走的事，他喝醉后会断片，发生了什么要从别人口中得知，而卓衫作为事件的亲历者完全有可能对他隐瞒一些东西。
纪珩眉毛朝中间微微聚拢，可是卓衫有什么理由骗他呢？
纪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从“毫无朋友和老师踪迹”的茫然与无助中抽离出来，满脑子都是卓衫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坐下来将第一勺草莓慕斯喂进嘴里，纷乱的思绪骤然被“草莓慕斯真好吃”所代替。
煤球眼巴巴蹲在一边看着纪珩手边的陶瓷盘，伸出舌尖舔了舔胡须，卓衫将它从桌上拎下来，“没你的份。”
煤球对她咆哮一声，吃一口零食看一眼纪珩面前的草莓慕斯，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是“望梅止渴”。
等纪珩吃完草莓慕斯，卓衫给沈院长打了个视频通讯过去。
纪珩抱着煤球站在镜头前：“沈院长，我是纪珩。”
“您还记得我们上次的约定吗？”
视频里的男人取下眼镜，双手交叠置于桌面，“记得。”
纪珩让煤球靠近镜头，“煤球在雷屿星的三个月没有肆意伤人，甚至还在战场上杀了不少卡勒人。”
纪珩用两根手指捏起煤球脖颈下挂着的铭牌摇了摇。
“这是楚萱上将给它发的荣誉勋章。”语气里带着一些与有荣焉。
煤球骄傲地挺了挺胸脯，黑乎乎的脑袋扬得高高的，一双又大又圆的紫色眼睛注视着视频里的沈院长。
后面盯着视频的卓衫挑了挑眉，这倒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研究院院长笑，虽然不明显，只是在纪珩说出炫耀似的话后勾起了一点唇角。
但也足够令她惊讶。
“沈院长，我现在可以养煤球了吗，哦对了，忘记告诉您煤球是它的名字。”纪珩看着视频里头上黑发白发交杂的中年男人。
“可以。”沈院长沉思两秒点了点头，“不过一旦它出现暴力伤人的情况，研究院会立刻抓捕它。”
“谢谢。”
纪珩说完卓衫挂断了通讯，她用手指挠着煤球的下巴，玩笑道：“你是煤球的爸爸，那我是煤球的什么？”
“妈妈？”纪珩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听见卓衫的笑声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我是煤球的爸爸，不能是哥哥吗？”
“那我们来问问煤球。”卓衫从煤球的零食袋子里抓出一把零食，“煤球，纪珩是你的哥哥吗？”
卓衫左右晃动抓着零食的手，煤球跟着摇头。
“那纪珩是你的爸爸吗？”
她上下晃动那只手，煤球点点头，从她手掌叼走一颗零食嚼得咯嘣脆。
卓衫挑眉看向纪珩，“看，它说你是爸爸。”
“煤球，我是你的妈妈吗？”
煤球点点头又从她掌心叼走一颗零食。
“煤球真乖。”卓衫将掌中所有零食放在桌上让煤球自己吃。
“看吧，你是爸爸，我是妈妈。”卓衫抱臂靠在卧室门边对纪珩说。
明明只是句玩笑话，但卓衫看他的眼神又让他不是那么确定了，纪珩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他只能哼出一句：“你好幼稚。”
＊
卓衫装修房子的时候在家里弄了一间格斗室和射击室，纪珩放假回来的这些日子没事就在这两个地方来回跑，射击室去得更多，因为格斗需要卓衫的配合，而卓衫还有军部的工作。
毕竟她已经回了首都星，不能总压榨副官。
关于余岸知擅自带着713军团去雷屿星支援这件事，程江林象征性地让他写了个检讨，又公开嘉奖了他，连带着卓衫和713军团也被夸了一番。
从会议室出来，徐声笑嘻嘻地调侃卓衫：“看来卓少将要不了多久就能变卓中将了。”
“比不得你器械部部长风光，我们上战场有没有武器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卓衫反调侃回去。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徐声跟着卓衫进了她的办公室讨杯茶喝。
“诶？这小子还真是每天雷打不动地给你送花，依我看要不你就答应了吧！”徐声一眼就看见卓衫办公桌上插在花瓶里的几支茉莉花。
副官余岸知在一旁说道：“上将，这是文书林镜送来的，他说您肯定会喜欢我就没扔。”
卓衫点了点头，用手指拨了两下茉莉花的花瓣，“挺香的，我确实喜欢。”
“你有没有林镜的通讯？”卓衫问余岸知。
余岸知不明所以点头，“有，您想加他？”
“不想。”卓衫摸着下巴给桌上的茉莉花拍了个照，她对余岸知道：“我给你转了一百星币，你再转给他，就说是买这些花的钱，顺便说一下以后别再给我送花了。”
卓衫以前不是没说过不让林镜送花的话，只是这人轴得很，就算亲眼看见卓衫把那些花丢进垃圾桶也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送。
徐声闻言内心极具戏剧性地响起一声：First Blood，他有预感这次以后林镜可能真的不会再送了，100星币轻易将林镜的身份从追求者变成卖花的。
余岸知按照卓衫的要求发完消息，过了几秒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卓衫，“上将，他说……”
“他说什么了？”卓衫满不在意地问。
“他说您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这辈子都找不到男朋友。”
“哦，那你回他我现在已经铁树开花，只不过开花的对象不是他。”
徐声内心：Double Kill。
卓衫顿了顿又说道：“对了，你再告诉他今天我收下花是因为我觉得茉莉很像我未来的男朋友。”
徐声内心：Triple Kill。
“还有，你告诉他我结婚的时候没准儿还会找他当伴郎。”卓衫继续指点余岸知。
众所周知伴郎只有未婚男性能当。
徐声内心：Quadruple Kill。
余岸知抬眸看向卓衫，“发过去了，他说……”说到这他有些犹豫，“……依您的性子说不定男朋友还没追到手就被别人抢先了。”
卓衫终于把眼神从终端上挪开，她抬起头，眉眼间含着不悦，“呵，我结婚的伴郎只要四十岁以下的，林镜还不够格，原话发给他。”
徐声内心：Penta KIll。
林镜年逾四十还没有谈过恋爱在军部并不是秘密。
但不是因为林镜长得丑，相反他是军部数一数二的帅哥，而他恋爱经历如此贫瘠的原因是……阳.痿。
这在军部也不是个秘密。
余岸知：“少校，林镜把我删了。”
徐声和余岸知对视一眼，明白某人这是被卓衫的一句话戳到痛点了。
“买花的钱他收了吗？”卓衫只关心这点。
“收了。”
她点点头，“那就好。”
余岸知推门出去了，卓衫看向老神在在坐在沙发上的徐声，“茶也喝了，你怎么还不走？”
徐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你铁树开花是真的吗？”
“真不真关你什么事？”卓衫轻嗤一声。
“你是我朋友，我关心一下朋友的感情生活不行吗？”徐声振振有词，宛如一只瓜田里的猹。
“真的。”卓衫蹙眉看着终端。
消息发出去已经十分钟，纪珩还没回她，难道不在家里？
“哟，给你开花的对象发消息呢？”徐声悄悄凑近了卓衫一点，眼珠子往终端界面上瞟。
卓衫按灭终端，冷声道：“你是不是很闲？闲的话我可以报告上将让他给你找点事做。”
徐声撇撇嘴，双手交叉叠在脑后朝门外走，嘴里念念有词：“我看林镜有句话还真没说错，就你这个脾气能追到人就怪了。”
手指搭上门把手，“等等。”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声得逞般勾起唇角。
“干什么？我可一点都不闲，没时间陪卓少将在这儿闲聊。”
卓衫冷脸用下巴指了指沙发，“坐下。”
徐声从善如流坐下。
“你有没有什么……”卓衫咳嗽一声，“……咳，追人的建议。”
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声：“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他嘴不带停给卓衫讲了不下十种追人妙计，“怎么样？有你相中的吗？”
卓衫正在思考，她眉头微皱着，感觉制定作战策略都没这么烧脑。
欲情故纵pass掉，纵着纵着说不定就被别人擒了，想到第一军校论坛上大把大把表白纪珩的帖子，卓衫首先排除这个选项。
温水煮青蛙尚可，正是她目前采取的策略。
打直球……不行，万一把人吓跑了，她还记得纪珩说过吸血鬼对于谈恋爱很谨慎。
挑来挑去卓衫还是决定温水煮青蛙，不过得更加主动才行，她横了沾沾自喜的徐声一眼：“毫无参考价值。”
徐声：？
居然被一个母单三十三年的单身狗嘲笑了？！
徐声眼里带着不可置信，好一会儿他才问：“诶，你开花的对象是谁给我透个底呗？”
终端终于等来了消息，纪珩说他才从射击室出来，刚刚没看到消息，还说她拍的茉莉花没家里的好看，卓衫唇角扬起看也不看徐声，“透不了，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