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封闭狭窄的透明方形箱子里都在上演惨剧，无声或是有声的痛叫，苍白面容上狰狞的表情，瘦弱身躯上数不胜数的针孔刀痕，还有研究员手中锋利的断齿和截断处沾着血液的暗红色长指甲。
无一例外，都在告诉在场的观众——视频里是被联邦明令禁止的人体实验。
参加宴会的少爷小姐里有一部分是被养在温室里的花瓶，他们受不了如此血腥暴力没有人性的场面，甚至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人们表情各异，有人一脸无所谓，就等着看好戏；有人脸色惊愕，张开的嘴巴能吞下一个鸡蛋；还有人神色愤怒，明显为这种人体实验所不齿。
人群逐渐沸腾，他们各抒己见。
“人怎么会长那种指甲？”
“牙齿也太长太尖了！”
“快看！他们的眼睛全都是红色！”
“我知道了！那些是、是——”
“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吸、吸血鬼！”
“呵，又吓傻一个！”
“吸血鬼早就灭绝了，怎么可能是吸血鬼！还是多读点书吧！”
“长且锋利的尖牙，红色的眼珠，暗红色的足以穿透胸膛的尖锐指甲……那你告诉我，他们不是吸血鬼是什么？！你还能找出来一个物种满足这些特征吗？！！！”
“是、是……”
“该不会真的是吸血鬼吧？！可是卷宗里分明写着……”
“所以说卷宗上写的是假的。”
“不是，我说有些人的反应也太大了吧！吸血鬼那么邪恶恐怖的东西拿来解剖研究不是正好，同情这些可恶的家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如果只有一只吸血鬼，你这种说法尚且可以理解，可是——”说话的人抬指着屏幕，“那么多的吸血鬼，你确定邪恶恐怖的东西是他们而不是你的人心吗？”
“其实我一直都不觉得吸血鬼是卷宗里记载的那样，在我爷爷奶奶那一辈，有一些参军的吸血鬼，虽然数量不多，但他们杀的卡勒人一点都不比那些将军少。”
“这个我赞同！我爷爷也说过吸血鬼杀卡勒人很厉害的！”
“话说卷宗上为什么要记载吸血鬼已经灭绝了呢？明明还有这么多的吸血鬼。”
说卷宗记载有假的那位勇士再次发言：“说不定就是方便某些人搞吸血鬼实验。”
旁边的人拍拍这位勇士的肩膀，“兄弟，慎言啊！”
“卧槽！那是谁？！”
“威、威廉上将怎么会出现在里面？”
……
宴会厅的某个角落。
看到那张脸出现的瞬间，所有人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等了好几秒，李子恒才颤着手指指向大屏幕，他狠狠咽了咽口水：“那、那是谁？”
“你眼瞎啊！”陆芷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那是纪珩！”
“他不是被银盾抓走处死了吗？”张烨愣愣发问。
“因为卡勒间谍只是银盾为了抓他找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云飞鱼顿住朝江皓看去，在其他人注意到之前又收回目光，继续说道：“纪珩是吸血鬼。”
几人惊到久久不能言语，任谁身边有一个隐藏身份的卷宗中早已灭绝的物种都无法冷静。
突然，李子恒如梦初醒，顿时喜上眉梢：“所以纪珩他没死啊！”
“不愧是我李子恒的兄弟，命大！”
对于李子恒的自吹自擂，陆芷难得没有挤兑他，只是盯着大屏幕突然冒出一句：“有证据了！”
“什么证……”张烨一掌拍上大腿，不小心力气用大了疼得边抽气边说：“可以为纪珩平反了！”
视频中，双目无神的纪珩听从威廉的诱导，主动在罪状上签字画押，随后威廉伸手作势要将那张纸抽出来。
就在威廉手指碰上纸张的那一刻，大屏幕突然变成一片黑色。
视频终止。
变故发生后没多久就消失的三皇子再次出现在宴会厅，这次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临近高台，三皇子站到一旁，对着后面的人颔首躬腰：“父皇请。”
下面的宾客纷纷行礼：“陛下。”
皇帝轻点了下头，周身气势不怒自威，他缓声道：“大家稍安勿躁，至于刚才的视频，不过是歹人破坏订婚宴的把戏，我已经下令彻查。”
“卡狄亚。”皇帝把卡狄亚叫到台上，“不是还没戴戒指？继续。”
随后皇帝又走向坐在凳子上嗑瓜子的“卓衫”，她所在的位置位于阴影下，台下的人没有看见皇帝凑近“卓衫”低声威胁道：“不管你是谁，把订婚流程走完，我可以不治你的罪。”
谁料“卓衫”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把手心没嗑完的瓜子往盘子里一丢，“卓衫”拍了拍手走出阴影，朝宴会厅的某个角落看了一眼。
然后把手伸向自己的脖颈，只见一张薄而透光的皮被女人的手指揭起，露出皮下的另外一张脸。
“我可不是卓衫，三殿下还是另找人和你订婚吧。”女人笑道。
“梁珏？！”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梁父深吸一口气徒手捏碎了一个酒杯，他怒目圆睁地朝台上喊道：“还不给我滚下来！”
梁珏把人皮面具叠好揣兜里：“得嘞！”
梁父抬起巴掌想扇梁珏的脑袋，然而看着自家女儿笑靥如花又实在下不去重手，深呼吸好几下之后才把一个轻飘飘的巴掌落在梁珏脑袋上。
“胡闹！”
梁珏抱住梁父的手摇了摇：“知错了知错了。”
又竖起三根手指在头顶，正色道：“以后绝不再犯！”
三皇子和皇帝的脸色如同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锅底，皇帝盯着下方的梁家父女，鹰眼如墨：“梁羿，你女儿所做之事实在荒唐，有辱我皇室颜面！”
在场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陛下一般不喊人全名，真喊人全名了那就说明陛下被气得不轻。
而惹陛下生气的人也不会太好过。
梁羿膝盖一弯正打算往下跪，梁珏拉住他，朝他挤挤眼睛：“跪什么，先看戏。”
梁羿稀里糊涂地又重新站直。
此时，没人注意到宴会厅的某个角落里少了两个人。
卓衫施施然走到台前，边走边揭开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她微仰着头看向皇帝。
嘴唇一张一开便让皇帝的脸色黑中掺白。
“颜面？陛下，皇室真的还有颜面吗？”
“视频里的吸血鬼实验，您怎么就能够断定那只是破坏订婚宴的把戏，而不是真实存在的一场阴谋呢。”
话落，一段录音从四面八方响起，确保宴会厅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陛下。”
“我知道你想除掉她，但皇室需要卓家，否则我不会让卡狄亚和她订婚，她现在不仅是联邦少将，不久后还会成为皇室的一员，威廉，你敢杀皇室成员吗？”
——“自然不敢，可是陛下，她知道那个秘密，现在记不起来不代表以后也记不起来。”
“那是你需要解决的事，皇室的手从始至终都是干净的。”
——“我的人已经在那家医院了，陛下，今天过后，她再也没有想起来的机会。”
皇帝在录音响起的那刻便给卡狄亚使了个眼色让他想办法把录音关掉，只可惜等卡狄亚找遍所有能找的黑客，终于关掉这段录音时，录音里面的爆炸性消息已经进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卓衫侧了侧头望向卡狄亚，声音薄凉：“三殿下，很抱歉浪费了您一支无针注射器。”
“我想威廉上将应该跟您说过，他给你的东西只对失去记忆的人有用。”卓衫顿住笑了一声，继续说完后面的话：“只可惜，那天跟您见面之前我已经记起了一切。”
闻言，卡狄亚瞳孔放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卓衫，指甲深陷掌心掐出了血迹，声音发虚：“你……你都知道？！”
卓衫没再理他，重新看向脸色仿佛又黑了一个度的皇帝，“陛下，这两道声音您可耳熟？”
“我很想知道威廉上将口中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是视频里面的……吸血鬼实验吗？陛下。”
皇帝双目黑沉，睨着下方的卓衫，语调带着怒意：“卓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还是说你不仅自己不想活了，还想让卓家所有人都陪着你一起死。”说着他朝卓父卓母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是对卓衫明晃晃的警告。
卓母担忧地望着卓衫想阻止女儿干傻事，卓远山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声音沉静柔和：“让她放手去做，联邦的蛀虫太多，是时候清一清了。”
卓衫侧头朝某个方向看去，与卓父卓母的目光撞在一起，她看见父亲母亲眼神里的信任和忧心，卓衫嘴角不明显地勾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初。
卓衫把皇帝的警告当耳旁风，然后打开终端点开一张图片，与此同时宴会厅四周的屏幕上同步出现她点击的照片：“陛下，这些人您有印象吗？”
她手指滑动着终端里的照片，众人只见大屏幕上出现一张张完全陌生的脸，不过这些脸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眼睛都是红色的。
皇帝也看见了这些照片，但他面色不改，直到卓衫划到最后一张照片。
皇帝终于变了脸色，无法控制的恨意和惧意一瞬间爆发在眼神里。
怎么可能没有印象。
尤其是那张脸，他绝不会忘记，进行吸血鬼实验这么多年，能力剥夺失败的吸血鬼仅此一只，这也是一直以来缠绕在皇帝心头的噩梦。
鲜有人知，皇帝的睡眠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他夜夜做梦，梦里却都是些找他索命的冤魂厉鬼，鬼魂长着红色的长指甲和眼睛，嘴里发出凄厉惨绝的声音。
皇帝垂下眼皮掩盖住眼里波涛汹涌的恨和惧，再次抬起眼皮时眼神里只剩下怒，他睥睨卓衫，说道：“把她抓起来。”
话落，几个身着银盾军服的士兵立刻出现在卓衫周围，一步步朝她逼近。
没有丝毫预兆，卓衫抬起小腿从裙摆下面抽出绑在腿上的能量枪，然后对准一个士兵的大腿射出一枚能量弹。
士兵骤然跪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突然的一声枪响让宴会厅顿时乱作一锅粥，一些没接触过枪炮的人被吓得六神无主，纷纷抛弃形象朝宴会厅大门狂跑。
然后被守在门口的银盾士兵用光刀和能量枪堵了回来，惊慌无措之下只能躲到了桌子下面。
宴会厅再次安静下来，但却一点都不平静，所有人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陛下。”卓衫漫不经心瞥向皇帝：“刚才的录音大家都听到了，您还没有给我、给在场所有人一个解释。”
卓衫说完，不乏有人悄悄抬眼看皇帝的表情，也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很显然他们确实如卓衫所说很想听听皇帝的解释。
“好啊，我给你解释。”皇帝冷笑道：“你和梁珏都可以伪装对方的声音，那我断定录音里面的声音也是别人伪装的。”
皇帝扫了一眼下面的人，声音浑厚而有感染力：“视频里的吸血鬼实验，尚且不知道真假，就算是真的，皇室也绝不知情！”
话落，不少人向卓衫投去鄙夷和不理解甚至憎恨的眼神。
——“再靠近我就开抢了！”
一道声音突然炸响在人群里，正是从梁羿身边偷偷溜走的梁珏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