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休假，卓衫睡到八点才醒，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从旁边房间出来的人，总让人睡客厅也不是个办法，她只好把已经变成杂物间的客房收拾出来给纪珩住。
卓衫：“早啊。”
纪珩：“早，今天该你做早饭。”
说完，他磨了一杯咖啡走到窗边，他在这里待了近一个月，休眠期也已经结束，纪珩抽时间去了一次乱葬岗，军部那把火烧得非常干净，连他睡觉的那口刀枪不入的棺材都给烧成了渣，纪珩没有找到哪怕一点线索，是时候该去找克里斯他们了。
雷屿星……
他翻遍了星网上的资料，据说这个星球是人们最后一次见到吸血鬼的地方，是个没听过的星球名字，不过万一呢？万一有他们的线索呢？不管他们是生是死，总得试试才知道。
“想什么呢？居然只给自己磨，用的还是我的咖啡豆。”卓衫端着一杯咖啡走到纪珩旁边站定。
纪珩瞥了她一眼，又看向窗外，“我想去雷屿星。”
卓衫皱了下眉，“雷屿星？不行，除非有正当理由，否则雷屿星不会允许任何人进入，而且你一个人去太容易暴露身份。”
“你去那儿干嘛？”她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纪珩是吸血鬼的事情被发现她也得完蛋，卓衫巴不得这人天天宅家里。
纪珩：“找人，很重要的人。”
卓衫抿了一口咖啡，歪着身子倚靠在窗台上看纪珩：“哦？有多重要？家人，朋友还是说恋人？”
纪珩微仰着头看向天空，狭长的眸子没什么焦距，像是在丛林里迷路的鹿，他眨了一下眼睛，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声音很轻地说到：“是朋友……也是家人。”
卓衫看着望天的男人，有一瞬间觉得他像只需要被呼噜呼噜毛的猫，还是娇生惯养的那种……可他是只吸血鬼啊，能把一群人变成干尸的那种。卓衫低头闷笑了一声，她真是脑子坏掉了，刚刚差点就要伸手揉人脑袋，吸血鬼怎么可能需要她的安慰。
“所以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吸血鬼，是吗？”
“可能吧。”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纪珩关上了窗户，外面的人、车、飞行器越来越多，太吵。
“饭做好了，先吃饭。”卓衫从加热机器里取出三明治，一份放到纪珩面前。
现在技术先进，人类不需要进食仅靠营养液也能维持身体机能，甚至一袋营养液的功效能抵上两天的饭，不过卓衫不喜欢营养液，那种没什么味道也不能产生饱腹感的东西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机器，营养液就是她的机油。
而她不想当个机器。
巧得是，纪珩也不喜欢营养液的味道，甚至说得上是很讨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宁愿喝十袋猪血也不想喝营养液。”
鉴于两人都有进食的需要，所以关于谁做饭这个问题，他们实行了轮班制。
纪珩心不在焉地吃着三明治，沙拉酱蹭到脸上了也没注意，卓衫起身从冰箱拿了一瓶草莓汁放到纪珩面前，“你要是真的想去也不是不可能。”
“嗯？我可以去？”纪珩抬眼望着对面的人，眼里满是希冀。
卓衫叉了一颗西蓝花放进嘴里，“军部每个月都要从雷屿星采矿回来，只要你进了首都星派去雷屿星的采矿队，你就可以去。”
吸血鬼眸子一亮。
卓衫：“不过据我所知，采矿队成员几乎是固定的，除非有死伤需要补充兵源，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
吸血鬼眸子又暗了下去。
＊
太阳有些大，纪珩站在后排眯了眯眼睛，要是在休眠期，他是不敢在阳光下站这么久的，不过他休眠期刚过，阳光对已经成年的吸血鬼造不成什么伤害。
“……欢迎大家来到第一军校，准备迎接你们愉快的军校生活吧。”
主持人说完，台下掌声如潮，后台，陆杭看着屏幕上鼓掌鼓得震天响的大一新生，露出一个略显阴森的笑容，“学弟学妹们，准备迎接你们的地狱生活吧！”
王旭峰从后面走过拍了一下他的肩，真诚发问：“你怎么做到笑得这么阴森的同时还能如此猥琐？”
陆杭想把他的脑袋按进屏幕里，不过他很快被终端上的新生名册吸引了注意力，“诶，你过来看，这届居然有个从荒星考进来的，真稀奇。”
王旭峰伸长脑袋看了一眼：“纪珩？没听说过，长什么……”
“艹！你说这是荒星来的？！”
“就荒星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能养出这么……”王旭峰从脑海里搜索了好几遍词汇，最终蹦出来五个字——“标志的帅哥！”
陆杭又看了一眼纪珩后面的个人信息，摸摸下巴：“荒星来的，没错。虽然是有点小帅，但你也不至于这么惊讶吧，他也就比我帅了那么一丢丢。”陆杭在小指甲盖上掐了五分之一的长度。
王旭峰看了终端上的照片两秒，又扳过陆杭的脸盯着看了两秒，接着把目光移向陆杭的“指尖宇宙”，最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兄弟，配个眼镜吧，顺便再买个镜子。”
陆杭：……想把这人狗头锤爆。
新生大典结束，纪珩提着生活用品找到了自己的寝室号，第一军校钱多，学生基本上都住的两人间，另外一个人已经在寝室。纪珩想起卓衫说的“要像个正常人，别太冷漠。”
“你好，我叫纪珩。”
男生看了一眼纪珩的手，伸手虚虚握了一下，“云飞鱼。”
纪珩铺床的时候，云飞鱼接了个通讯出去，寝室里只剩他一个人。纪珩点开第一军校论坛，点进了一个名为“新生指南”的匿名帖子。
入目就是一行加红加粗的大字“大一的学弟学妹们，不看吃亏！”
第一条：军训的成绩关系到大家入学试炼的地点，排名前一百的人可以自由选择地点。
第二条：一食堂的饭便宜但难吃（PS有人在里面吃到过虫子），二食堂中规中矩，三食堂味道很好但家里没矿最好不要天天吃。只喝营养液的可以忽略此条。
第三条：军训被分到于教官和连教官手里的学弟学妹们注意了！于教官人称“笑面虎”，脸上时常带笑，实际上最会辣手催新生，大多数时候笑里都藏着刀。连教官人送外号“大乌贼”，长相可爱说话温柔，但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而且心是黑的！（划重点）
……
后面还有好几条，纪珩却没耐心看下去，难怪帖子要匿名，光凭第三条，楼主都得被两位教官叫去单独谈话。
他给卓衫发了条信息过去：这届新生军训之后的入学试炼地点有雷屿星吗？
过了几分钟，终端亮了一下。
卓衫：有。你这么肯定自己能进前一百？
很快，对面又发过来一条：也对，他们一群人可能都打不过你一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想要捂好你的小秘密，进前一百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纪珩：嗯，我知道，所以我想问问有可能在我这放点水吗？
卓衫：……别想了，我的手还没长到能够伸进第一军校的程度。
纪珩：“好吧。”
卓衫说得很对，要是不靠吸血鬼的能力，别说一群人，一个人他打起来都够呛。
吸血鬼是骄傲且自大的种族，因为人类的任何打斗技巧在他们眼里都不堪一击，同时吸血鬼也是个性子很恶劣的种族，他们惯会在人类的利器就要刺伤他们的皮肤时咧嘴一笑，然后瞬移至人类身后，尖锐的指甲瞬间穿透胸膛，鲜红的血液流出来，而吸血鬼大概会舔舔手指上的血，然后评价一句：“味道太差。”
所以纪珩从没接触过人类的武力训练和武器，如果不使用吸血鬼的力量，他的名次会吊车尾也说不定。
走到二食堂门口，纪珩才想起饭卡里还没充钱，而他连身份都是假的，更别提有资产了。
纪珩：饿了，饭卡没钱。
终端另一头看见这条消息的卓衫笑了一下，把跟她同桌吃饭的徐声吓得差点喷饭，“你能别笑得这么——”徐声想了一会儿该怎么形容卓衫刚刚那个表情，“春心萌动吗？”他喂了一口饭，搓着手臂：“怪吓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说话注意措辞，说好的两颗古世纪种子呢？被你吃了？”卓衫抬眼看着徐声，嗤笑了一声。
徐声拍了拍胸脯，“还是这样笑正常一点，那个……种子在路上了，运回来的时候出了点小毛病，哈哈哈哈。”
卓衫帮纪珩建了个资产账户，往里面转了三千星币。
卓衫：【链接】你的资产账户，我转了三千进去。
徐声余光瞥到她转钱的界面，问到：“你欠人钱了？”
卓衫：“没有，下单了几袋猫饲料。”
“你还养猫了？看着不像啊。”
卓衫：“你不觉得自己太八卦了吗？”
徐声喝了一口水，满脸赞同地点点头：“生活太枯燥，偶尔八卦找点乐子很正常。”
＊
纪珩点开卓衫发来的链接，往饭卡里充了五百星币，他把几个窗口都走了一遍，然后点了份两荤一素的套餐，这个窗口肉食丰富价格也在纪珩的接受范围内。跟卓衫生活了一个多月，纪珩现在已经能够接受星际的大多数食物，不过他更喜欢的还是血液和肉类。
饭吃到一半，有两个人在对面坐下了，纪珩没有打招呼的打算，除了云飞鱼，他不认识这个学校的其他人。
只不过他不想不代表别人不想。
“嗨！学弟好啊。”两道声音响起。
纪珩抬头看了对面一眼，“你们好。”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陆杭，王旭峰：“……”这学弟好像有点不好相处。
好尴尬，快说点什么，随便什么都行！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示意对方。
陆杭：“学弟多吃点，好长高，哈哈哈哈。”
纪珩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185。”
“……”
陆杭：“哇！比我还高三公分，学弟牛逼！”他朝纪珩比了个大拇指。
王旭峰：……更尴尬了好吗？！
在两人斟酌着如何开口的时候，纪珩擦了擦嘴，“你们想问什么问吧。”
王旭峰：“学弟之前是在荒星上学吗？”
陆杭：“学弟你整过容吗？”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纪珩刚好全都听到了，他看向陆杭。
王旭峰朝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一记爆栗落在陆杭的脑袋上，有你这么问问题的吗！
纪珩：“没上过学，没有整容。”
这下轮到王旭峰惊讶了：“没上过学？学弟是自学考上的第一军校？”
艹，现在荒星的人都这么牛逼吗？
纪珩：“算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端起餐盒离开。
“听见了吧，没整容，两百星币，转这个号上。”王旭峰给他看自己的资产账户。
陆杭：“现在转，马上转，行了吧！就不该跟你打赌，不过那小子真是自学考进来的，荒星的基因有这么牛逼？！”
“谁知道呢，不管了，干饭要紧！”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埋头干饭。
＊
晚上，纪珩坐在床上回卓衫信息。
纪珩：还行，今天碰见了两个有意思的人。
虽然当时他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但是吸血鬼异常敏锐的耳力让陆杭和王旭峰后续的交谈一字不落的进了纪珩耳朵里。
卓衫：你室友呢？相处怎么样？没露馅儿吧？
纪珩：还没怎么相处，就只是互相打了招呼。
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寝室门被推开，云飞鱼回来了。
他穿了件洗的发白的灰蓝色卫衣，长而宽大的帽子罩在头上，纪珩看不清他的脸，却嗅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混着汗液。他看见云飞鱼手上青紫的淤痕还有肿大渗血的指节，他的手很大，也很粗糙，从手背到手心处处布满厚而发黑的老茧还有疤痕。
纪珩想起出门之前卓衫往他箱子里塞了个医药箱，秉持着卓衫说的“别太冷漠”的原则，纪珩从医药箱里找了只药膏扔给云飞鱼。
“治擦伤的。”
云飞鱼抓住飞过来的药膏，由于用力过大，药膏被他扳弯，差点从中间断掉。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纪珩，垂头把药膏放在桌上，“谢谢。”
或许由于久未进水，他的声音嘶哑，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难听。
纪珩：“寝室外面有自动饮水机，免费的。”
云飞鱼洗漱去了，纪珩躺在床上想怎样才能在不使用吸血鬼能力的情况下拿到前一百的名次，手指上的终端亮了亮，又是卓衫发来的信息。
卓衫：于升彭和连岗是这届新生军训里能力最强的两个教官，不管你被分到这两个人哪一个手里都好好学东西，凭你的基因，三个月进前一百还是可以试一试。当然，要是一个都没分到，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纪珩想到上午看到的那个“新生指南”。
纪珩：笑面虎和大乌贼？
看到这句话的卓衫差点被呛住，她正拿着一瓶草莓汁喝，本来她是不爱喝这些东西的，奈何研究院每个月都给军部人手一箱，见纪珩喝得津津有味她觉得这玩意儿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喝。
卓衫：你可别当面这么叫人家，背地里最好也别叫，阴沟里哪有不翻船的。
纪珩：好，我睡了。
卓衫看了眼家里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半，都这么晚了她却一丝睡意也无，总觉得家里有些……空。明明捡到某只吸血鬼之前也一直是这个样子。
想不明白她索性不想了，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进了卧室，关门上床关灯一气呵成。
没有睡意躺床上就有了。
她想的确实没错，睡意确实是有了，不过是凌晨三点才有的，还是因为她眼皮累得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