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纪珩从射击室出来就看见客厅桌上多了两张纸，他走过去：“这什么？”
卓衫：“大皇子派人送来的邀请函。”
纪珩看了看邀请函的内容，懒散靠在沙发背上，“下周六晚上？生日宴？”
他甩了甩手里的两张邀请函。看向正在给茉莉修剪枝条的卓衫，“你去吗？”
“去。”
“我能去吗？”吸血鬼问。
卓衫收起剪刀，转身看他，“你想去吗？”
“想，但……”
“那就去，跟我一起。”
纪珩心头微动，说出未尽的话：“宴会上一定有很多皇室和军部的人，你不怕我暴露吗？”
“怕。”卓衫朝他走近，神色认真而温柔，“所以到时候你一定要跟紧我，别乱跑，知道吗？”
纪珩乖乖点头：“好。”
卓衫在他面前是不同于外界传言的冷酷严肃，她坚韧温柔而有耐心，像一抹首都星上的暖阳，在孤立无援的他身边筑起高墙。
吸血鬼抬手抚上胸膛的位置，里面跳动的频率有些乱。
＊
转眼便又到了周六，纪珩在终端上跟克里斯和艾朵聊天，上次从利兹星回来之后，克里斯就建了个群，把他和艾朵拉了进去。
克里斯：所以你今晚上要跟嫂子一起去参加大皇子的生日宴？！
纪珩：……
纪珩：别乱叫。
克里斯：都快被煮成熟青蛙了！还矜持着呢！
艾朵：危险吗？
纪珩：大皇子跟我关系还可以，应该不会。
艾朵：那就好，玩得开心。
克里斯：到时候别忘了跟我们说说宴会长什么样。
纪珩：行。
关掉终端，卓衫刚好拿着两个精致的盒子进门，“晚上的礼服。”
礼服是刚才卓远山一个通讯叫卓衫下去拿的，纪珩有些惊讶：“我也有？”
“当然，我爸妈都知道我多了个表弟，礼服自然要备两套。”卓衫把其中一个盒子递给纪珩，“换上吧。”
纪珩先换好出来，正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侧头看去，卓衫身上是一件蓝色的长裙，绸缎般的面料在灯下显得流光溢彩，宛如闪烁的星际银河。
心跳蓦得漏了一拍，纪珩滚动喉结，说道：“很好看。”
“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卓衫走到纪珩身后，坐在沙发靠背上，低头问道。
纪珩仰头看着卓衫的脸，这副被星网吹捧的相貌自然是极好的，纵然以吸血鬼的眼光来看，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只是纪珩看见那双蓝色眼睛里面映照着小小的自己，怔愣片刻，心跳没来由地又乱了拍子。
“衣服好看，人更好看。”他听见自己回答。
随后是卓衫的闷笑，她手指按在吸血鬼柔软的双唇上，“嘴这么甜，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我也想尝尝。”
纪珩回过神来，他端起手边的茶水：“刚刚喝了茶，你要喝吗？”
卓衫瞥了一眼茶，摇摇头：“我不想喝这个茶。”
“我想喝这里的，可以吗？”
唇上的手指缓缓摩挲着，纪珩躲不开卓衫炙热的视线，他有种自己在这视线下无所遁形的感觉，包括胸膛里那颗不安分地跳动着的心。
明明只是喝了茶，纪珩却有种自己醉了的错觉，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响，震得他脸发起热来，他没回答卓衫的问题，只是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不安地一下下抖动着，没端茶杯的那只手抓着沙发垫，骨节都崩得泛白。
下一秒，有个柔软温热的触感印在唇上，却只是贴着，没有更进一步。
纪珩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缱绻温柔满含笑意的眼睛，卓衫稍稍退开了些，她双唇微弯，手指摸了摸吸血鬼通红散发着热意的耳朵：“好乖。”
纪珩罕见地有些无地自容，在卓衫打算再一次亲过来的时候偏过头推了推她的肩膀，声音细弱蚊蝇：“要迟到了。”
卓衫脚上是一双配套的蓝色水钻高跟鞋，跟不算高，不过她本来就有185的个子，现下穿着高跟鞋更显得身形修长利落，纪珩微仰头看着卓衫的头顶，“比我还高了。”
然后被卓衫抱住脑门亲了一口，“宝贝今天真帅！”
纪珩身上是一套黑色的礼服，尺码不大不小刚好合适，勾勒出宽肩细腰大长腿的好身材，尽管卓衫天天面对这张鬼斧神工的脸，此刻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惊艳到了。
纪珩一脸懵地擦掉额头上的口水，十分后悔刚刚在沙发的举动，当时只觉得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现在倒是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和……羞赧。
＊
不愧是皇子的生日宴，宴会举办得盛大而华丽，李子恒宛如一只来进货的仓鼠，逛到哪吃到哪，不一会儿看见熟人，他朝聊着天的那几人走去。
“纪珩呢？他怎么还没来？”李子恒扫视了一圈，没发现要找的人。
陆杭：“可能还在路上吧。”
陆芷突然指着宴会厅大门的方向，“来了，跟卓少将一起的。”待她看清两人的模样，又做捂脸状，“好帅！”
李子恒鄙视之：“花痴女。”
陆芷不服回怼：“你懂个屁！这叫欣赏美！”
李子恒：“呵！颜狗！”
陆芷对李子恒竖中指，等两人走近又变回端庄淑女的模样，“纪珩，卓少将，你们坐这儿。”
两人坐在陆芷和李子恒中间的空座位上，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着装精致的年轻男人端着两杯酒站定在卓衫旁边，“久闻卓少将大名，我是卡狄亚，不知是否有幸敬卓少将一杯？”
男人嘴角噙着得体的笑意，卡狄亚——联邦皇室三皇子，他还有另一个星网皆知的身份：卓少将的爱慕者之一。
卓衫接过其中一杯酒，笑着和卡狄亚碰杯：“当然。”
无人发现联邦少将的另一只手借着裙摆的遮挡牢牢牵住了身旁吸血鬼的手，十指相扣。
喝完酒，卡狄亚笑意更大了些，他朝宴会厅中央的舞池看去，接着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右手掌心向上伸向卓衫侧前方，微笑道：“卓少将，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掌心里的手挣扎着要抽离，卓衫面不改色牵得更紧了些，她同样微笑着：“三殿下，抱歉，若我真的和你跳舞，有人会吃醋。”
卡狄亚惊讶地抬头：“卓少将有男朋友了？”
“算是吧。”卓衫藏在裙摆下面的手摩挲着吸血鬼光滑白皙的手背。
卡狄亚重新站直，脸上依旧挂着笑，嘴角却显得僵直，“恭喜。”
卡狄亚走后，陆芷第一个忍不住，她小心翼翼又好奇心满满地问卓衫：“少将，您男朋友是谁啊？”
“他脸皮薄，我不能说。”卓衫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话落，其余人发出意味深长的“喔~”声，除了面瘫的云飞鱼还有耳朵发热的某只吸血鬼。
生日宴的主人公姗姗来迟，大皇子随意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朝宴会厅的某个角落走去，路上拒绝了不少敬酒的人，反正他是皇子，还是个性情恶劣的纨绔皇子，拒绝别人的敬酒再正常不过了。
“大家好啊，又见面了！”卡贝诺在纪珩旁边的空位坐下，一点也不见外地拿叉子叉走李子恒端着的果盘里的一块水果。
梁珏没好气地瞥了某位自来熟的皇子一眼：“卡布奇诺，你害得其他人都往我们这儿看过来了。”
卡贝诺摊了摊手：“他们要看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他们眼珠子挖了吧？”
梁珏翻了个白眼：“你换个地方坐他们就不会朝这儿看了。”
“那不行，我是来跟朋友们叙旧的。”卡贝诺叉起一块水果，又碰了碰纪珩的手肘，“你说是吧，纪珩。”
“啊……嗯。”突然被cue到的纪珩还在跟某少将的手作斗争，完全没听清卡贝诺的话，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
纪珩悄悄瞪了卓衫一眼：手松开！
卓衫将手牵得更紧，还叉起一块水果喂到纪珩嘴边：“尝尝这个，挺好吃的。”
扫了一圈，没人注意到卓衫的动作，纪珩迅速张嘴吃掉水果，继续瞪她：我想吃会自己叉！
卓衫被瞪得心情大好，嘴角都弯了起来，一脸温柔笑意，知情的梁珏朝她投去鄙视的眼神，默默离远了些。
最后还是纪珩要去洗手间，卓衫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她在裙摆下面揉了揉纪珩微红的手背：“快点回来。”
从厕所隔间出来，纪珩站在洗手台前面洗手，厕所隔间打开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纪珩，又见面了。”
纪珩擦干手上的水珠，让开洗手台的位置，“威廉上将，我还有事，先走了。”
身后威廉的声音突兀响起：“我知道西塞尔在哪里。”
纪珩脚步不停。
看着纪珩离开的背影，威廉眼里闪着锋锐的光，唇角玩味地勾起。
“联邦，该变天了。”
＊
回到座位坐下，卓衫很快牵起他的手，却皱起眉：“怎么这么冰？”
纪珩任由卓衫牵着手，随口说道：“刚洗过手，当然冰了，你帮我捂捂就不冰了。”
在大皇子的提议下，他们玩起游戏，卓衫发现纪珩有些心不在焉，她给他发去一条消息：刚刚洗手间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纪珩打开终端看见消息，他敲下一行字：没什么，就是碰见威廉了。
卓衫：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纪珩：没有，只是打了招呼。
卓衫关掉终端，捏了捏吸血鬼被她捂暖的手指：“真的没事？别骗我。”
纪珩笑了一下：“没事，我们继续玩游戏吧。”
卡座气氛其乐融融，游戏却突然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挺悠闲啊，还有闲心玩游戏。”
高洋身后跟着一队戴有银盾徽章的士兵，他对大皇子行了一礼：“抱歉，大殿下，打扰了您的雅兴。”
“不过跟您玩游戏的这群人里面有卡勒的间谍，我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高洋趾高气昂地指着纪珩、李子恒、云飞鱼、张烨四人，“把这几个人抓起来。”
“你凭什么抓我们？！”李子恒愤愤道。
高洋朝地上啐了一口，“凭什么？就凭你们在雷屿星跟卡勒间谍交往过密，我有理由怀疑你们也是卡勒间谍！”
“放你傻叉的狗屁！”李子恒气得撸起袖子就要一拳往高洋脸上招呼过去。
纪珩拉住他，拍了拍肩：“别冲动，这是大殿下的生日宴。”
卡贝诺站起身走到高洋面前，“我不管他们是不是卡勒的间谍，但你扰乱了我的生日宴，我很生气。”卡贝诺一巴掌扇在高洋脸上，高洋脸上立刻肿起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嘴角也见了血。
“现在，立刻把这些人撤走，我可以不治你的罪。”卡贝诺指着高洋身后的银盾士兵。
高洋朝地上吐出一口血沫，里面还有一颗牙齿，“抱歉，大殿下，捉拿他们是威廉上将的命令。”
“还不动手？！”高洋对身后的士兵吼道，银盾的士兵不是李子恒他们这些军校生能比的，很快除了纪珩外的其他三人都被银盾士兵控制住。
“卓少将，还请您不要违抗威廉上将的命令。”高洋看向挡在纪珩身前的卓衫说道。
“那就等威廉过来，你？还不够格。”卓衫冷嗤道。
“狗当多了，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卡贝诺慢条斯理地说道，随后加重语气讽刺：“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接着便又是一巴掌扇在高洋另半边脸上，很快高洋两边脸都高高肿起，活像一个被藤条抽过的猴屁股。
高洋咽下嘴里的血沫，拳头攥得死紧，眼神愤恨地看着纪珩几人，他咬牙切齿道：“好啊，那就等威廉上将来，到时候看你们怎么狡辩。”
威廉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卡贝诺语气不善：“威廉，把我的生日宴搞成这个样子，总得给点理由吧？”
“殿下恕罪，是我的失职，没能早点把这几个卡勒间谍缉拿归案。”威廉举起一个金色的印有皇室标志的徽章，“我奉陛下之命来捉拿纪珩、李子恒、云飞鱼、张烨四人归案，违者，杀！”
卓衫牵着纪珩的手紧了紧，“上将，抓人总要拿出证据吧？”
威廉笑了笑，拿出一张照片，“这人你们都认识吧。”
照片上的人正是云飞鱼的爷爷——十斤，或者说塔西。
“就是他往雷屿星的器械加工厂放入了机械蛛，而他们四人在雷屿星跟这个人交往密切，卓少将，雷屿星上一战死了多少联邦士兵你是清楚的，你说凭这一点够不够抓他们？”
卓衫正准备反驳，手心突然被塞了一个环状的东西，接着纪珩挣脱开她的手掌，往前走了几步，“机械蛛是我让他放进去的，他事先并不知道那些东西是机械蛛。”纪珩笑了一声：“老头儿又蠢又好骗，我三言两语竟然就信了我的话，以为那是什么新型武器锻造材料。”
“至于他们三个，”纪珩一一指着被银盾士兵控制住的几人，“不过是我找的替罪羊罢了。”
威廉：“哦？是吗？那你现在怎么又突然承认了？”
纪珩摊手：“不想陪你们玩儿了，无趣。”
威廉笑起来：“把那三个放了，他带走。”
纪珩十分配合地让他们套上手铐和脚铐，一眼也没有看过卓衫，直到他被威廉用电击棍一棍子电晕扔进铁笼子，意识弥留之际，他隔着笼子的铁框望向卓衫的方向，看见她站在原地双手握得死紧，脸上一片乌云密布，神情冷得可怕。
吸血鬼几不可察地笑了笑，心下稍安：还好她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然后闭上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
威廉把手上的电击棍交给一旁的士兵，对着神情可怖的卓衫说道：“罪犯都要受这么一棍子，想必卓少将应该不陌生。”
“对了，罪犯是卓少将的表弟，你竟然也没发现他是卡勒的间谍吗？”
卓衫重新坐下，甚至将手边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她随意抹了抹唇边的酒渍，笑道：“又不是亲表弟，再说我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又谈何发现他的身份。”
卓衫阴沉着脸把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溅了一地：“就麻烦威廉上将替我清理门户了。”
威廉轻笑一声：“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