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有些安静, 如果不听楼道里传来的一阵一阵的哭声。
单亦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哭了半小时了,这么个哭法, 居然还没脱水, 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生命奇迹。
她这样想着,走过去站在李老师旁边。
因为哭的时间太长,眼睛肿的厉害,眼皮都贴在了眼镜镜片上。
李老师抽噎了一下, 抬头看了一眼来人, 喊了一声“单区长”,就不说话了。
单亦将他手里紧紧攥着的信件抽出来,转而放进去一颗巧克力。
“酒心巧克力,不能让你喝醉忘记痛苦, 却能补充一些能量,让你继续痛哭。”
李老师沉默几秒, 还是说了句谢谢。
单亦将信件抚平,问:“看过了吗?”
“没。”因为含着巧克力,李老师说话有些含糊, “我不敢看。”
“那我拆了?”单亦就是问一下, 已经撕开了信件, 一张照片从里面掉出来。
照片边缘不太平整,有白色的毛刺,似乎是从某张照片上撕下了的。
李老师捡起,将照片翻转过来。
照片上拿着棒棒糖的女孩笑容灿烂看着前方。
“小雨?”
“小雨是谁?”李老师有些诧异, 语气肯定, “这是君君啊。”
虽然早有猜测,但答案揭晓的如此快, 单亦心里的石头还是没办法落地。
她抢过照片,站起来就要去办公室。
刚在门口站定,门就从里面打开,是副校长。
在他身后,是泰阳,他正看着单亦笑,嘴唇翕动,念了个单词“suprise”。
妈的,惊喜你个头。
单亦向前跨了一步,直接将照片怼到他面前问:“你什么意思?”
泰阳往后退了一步,捂住心口,眼泪就掉下来了:“拿着我刚死去的妹妹的照片来质问我,你又是是什么意思?”
副校长赶紧扶着泰阳坐下。
泰阳转头就问他,咄咄逼人:“你说说,贵校到底想干什么?看来我们刚谈好的条件并不是贵校拿出的最大诚意。”
副校长点头哈腰,两边都得罪不得,他夹在中间也是难做。
最终还是章贞扶着沙发靠手站起来:“单区长,你去外面吹风冷静一下。”
就像在课堂上吵闹,被老师给了个一巴掌。
单亦理智瞬间回归,往后退出办公室,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她将外套扯下,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直接浇在自己脸上。
寒冷的空气,冰凉的水,浇熄了心里的火气和怒气。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振动,单亦随便擦了擦手,打开信息。
是常尧发来的消息:“小雨的尸体不见了。”
单亦靠着墙壁,她低着头,水珠从发梢滴落打湿她的衣领,晕开一片水渍。
这件事情不能让人再掺和进来。
案件不断将身边人牵扯进来,接二连三死的也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
许久,她戴上眼镜,对常尧回复道:“嗯,知道了。”
咔嗒一声,她合上手机。。
收拾好情绪的单亦走出洗手间,就和对面走来的泰阳碰个正着。
泰阳笑着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对单亦评头论足:“单区长,你充满愤怒的眼神居然被一副这么丑的黑框眼镜遮住了,看着就叫人心情不好。”
“那就闭上眼睛不要看。”单亦实事求是,“而且我都遮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眼神是愤怒的?”
泰阳被如此耿直的话噎了一下:“单区长还是如此巧言善辩。”
“还?你很了解我?”单亦往前走,连个眼神都没给。
泰阳回头朝她喊话:“单区长,入冬了,衣服多穿点,照顾好自己呀。”
单亦举起手,向后竖起中指:“给你扣个1,表示收到。”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很小,先是下了一场雨,满满的雨就结成了冰,落在地上就化成水,后来气温更低了,水又因为低温结成冰,就开始飘雪。
后面再飘下来的雪就是幸运儿了,落在冻成冰的地面上,留了个全尸,最后又被行人踩了个稀巴烂。但所幸下的时间够长,雪花也足够多,还是将整个世界都铺成了白色。
外面太冷,本应该三人轮流买早餐的任务就交给了大冬天还坚持晨跑的单亦。
包子铺门口,单亦停下,喘了口气。
“照旧,还是三屉小笼包和三杯热豆浆。”
店员从里面探出头,看见是单亦就笑开了花:“黑大哥说今天有鱼,新品,要不要试试?”
单亦第一反应:“试试要付钱吗?”
“哪有买东西不用付钱的?”
店员躬着着身子将装着早餐的袋子递过来,凑近些说道:“今天晚上八点,烧烤店等您。”
单亦也没说去还是不去,付完钱后招招手就没入风雪中去了。
办事处办公室门口,单亦抖抖身上的雪花,又将鞋子在台阶上磕了磕,才掀开门帘进去。
因为天气太冷,空调年久失修再加上过载运转,早就在前天晚上就罢工了,维修师傅不知道是因为风雪天被堵在路上,还是想要偷懒休息,一直都没来修。
所以只能采用最原始的保温办法:在门口挂上门帘挡风,在屋里烧烤火炉。
常尧起的还算早,裹着衣服把炉子点着,还烧了一壶开水泡了茶。
他见单亦进来,就倒了一杯塞过去,把早餐接过来放在炉子上加热。
单亦问:“还没起来呢?”
没头没尾没个主语的,常尧居然也听懂了,摇摇头。
“那行,我去叫他。”
单亦跑步的时候就穿了身运动装,这会也要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下雪天,又是大早上,来办业务的人少,留下常尧一个人应付就足够了。
院子里大树叶子早就掉光了,就剩下个光秃秃的树枝,这会褐色树枝上压了些白色的雪,就衬得那些褐色都成了黑色,黑白搭配着还怪好看的。
听见院门的动静,黑猫从树杈中的猫窝探出头瞧了瞧,又歪头睡去。
单亦先洗了个热水澡,裹着羽绒服,才上楼去叫人:“起来上班了。”
房间里面没有动静。
“那我进来了。”
单亦直接转动门把手开门进去,伸手将窗帘拉开,窗户打开。
屋内大亮,冷风夹杂着雪花吹进来。
窝在被子里的人拉着被子往头上一盖,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起来了。今天有事情要交待你们去做。”
单亦干脆把他被子掀开,自动在眼睛上打上马赛克,在窗台上沾了几滴化开的雪水弹在孙英发脸上。
被冷到,孙英发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弹起,看见是单亦,神色立马放松,眼睛一闭,就要躺下重新睡去。
单亦懒得跟他啰嗦,直接祭出杀手锏:“不起来,你的滑板和耳机就归我了。”
“起起起,我这就起来。”孙英发抱着被子坐起,眼睛还是闭着的。
单亦伸手向扒拉开他的眼皮,刚碰到,就被他伸手拽住手腕。
“怎么这么凉?”他嘟囔了一句,勉强睁开眼睛,拉着手贴在自己脸上。
面对如此温情的场面,单亦就是一个大比兜。
“给我起来,迟到这个月全勤扣光!”
十分钟后,人员总算聚齐,三人围着火炉,边吃早餐边安排今天各类事项。
黑大哥那边有鱼吃,估计是之前交待的事情有了眉目。单亦打算把两人都支开去安全地方,所以都给安排了外勤。”
“常尧,你下午去第九大道查查账。”
常尧咬着吸管:“不是月初才查过吗?”
“多查查,总没有坏处。查完记得去看看何伯,带些他做的枣糕回来。”
查完账大概就是五六点了,再加上做枣糕费时费力,一时半会是赶不回来,而且这两件事都有人在旁边,不可能一个人呆着,安全性也勉强有保证,计划通。
至于孙英发,单亦另外找了个借口。
“我听你上次说最近术法有突破,估计是又要升级了,你下午就去术者协会做个检测,要是过了,就顺带着把证办下来,这个月工资补贴也能多个2000。”
孙英发正在抢单亦的小笼包,听见自己也有安排,有些不解:“这是私事,周末去办不也一样吗?”
“术者协会周末不上班。”
单亦抢到最后一个小笼包,心满意足放下筷子:“行了,就这么办,上班干活。”
常尧和孙英发对视了一眼,默契感觉到有些不对。
两人看着打开电脑开始工作的单亦,默默靠近,由孙英发先发出第一波攻击,主打出其不意。
“老大,今天中午吃什么?”
“番茄炒蛋。”
“老大,我们工资什么时候发?”
“15号。”
“老大,今天早餐多少钱?”
“15块。”
“老大,你想瞒着我们出去?”
“是呀。”
孙英发提高声量:“老大,你果然有事情瞒着我们。”
单亦呆滞,然后扔了本文件夹过去:“教你的审讯手段都用在自家人身上呀?”
孙英发灵活接住,让出身后的常尧,由他发起第二波攻击,主打以情动人。
“单处长,老大,我们是一家人,当初结义的时候说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单亦捂住耳朵只当听不见。
然后常尧拿出手机,开始循环播放这段话,这人还真的拿手机录下来了。
“行吧。”单亦放弃挣扎,“我是瞒着你们想要今晚吃去吃大餐来着。”
也不算说慌,本来就是出去‘吃鱼’,她想着,摸了摸鼻子。
孙英发直接上去就是一个锁喉:“好你个老大!吃独食!”
“放开放开,吃完到时候保证给你们带些回来。”
单亦再三保证,两人才作罢,安分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