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鹤望着穹顶却是答非所问：“听说小亦在澧大的专业是异文化交流与传播？跟的是有名的翁教授, 那小亦有听过或者看过《创世纪》这副壁画吗？”

　　“为什么叫我小亦？感觉怪怪的。”单亦対称呼提出异议，然后才回答，“和叛区交流的时候去看过一次。”

　　叛区就是指第十区边界线之外的地方, 在澧都最西, 从历史上看又是从澧都分出去的，又被称为西澧都。澧都和西澧都在文化上有很大的不同，比如西澧都那边觉得“神出于怜悯，创造给予人类灵魂, 给予人类生命。”

　　於鹤慢条斯理熄灭炉火, 将茶盏都擦拭干净一一摆好，望向单亦：“神明偶尔垂眸时的怜悯，让人能再次拥有生命，能够再活一次, 这是澧都的由来。”

　　“但这种怜悯能存在多久呢？这些怜悯为什么只选择某些人？小亦，你想过原因没有？”

　　单亦拿出员工证晃了晃：“你知道的, 正式员工，我应该说些主流的看法。比如生命只有一次，又或者天道平衡命运之类的。”

　　她摊手耸肩, 一口气干掉已经放凉的山楂水, 调皮笑了笑：“不过看在消食山楂水的份上, 我可以说些不同的看法。免责声明，只是存粹的分享。”

　　“澧大图书馆很大，我读书的时候经常泡在图书馆里，有幸看过一本叫做《幽冥录》的书, 里面有记载,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微死无形’”

　　“我们可以假设澧都不是神明开辟的世界，而是本来就存在的。这样的世界还有很多，人直到死了不能再死了，最终归于天地。”

　　“很浪漫却又离经叛道的想法。”於鹤评价。

　　单亦坦诚：“只是一些分享，毕竟我们的历史书里写着，有神创造了澧都，让生死两气循环往复，支撑起数百万人再活一次的伟大梦想。”

　　於鹤笑：“有人的梦想更伟大一些，他们想人定胜天，以人类之身比肩神明，想创造一个没有死亡的澧都。”

　　这话里话外都在隐喻着什么，

　　单亦翻起身，盯着於鹤：“你知道五年前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於鹤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轻声求饶：“别这样看我，小亦。”

　　他探手牵住单亦的手腕指向穹顶：“生日礼物总要自己拆的。”

　　対待谜语人的行为，单亦表示从不惯着，近视眼没戴眼镜根本看不起清。

　　她笑得贱兮兮地掏出手机，対着穹顶一照。

　　谁的手机还没有个照相放大功能？

　　因为放大后焦距拉近，手机性能跟不上，照片也有些模糊，但将就着也能看。

　　穹顶上绘着七个似人非人的断头怪物，怪物旁边用蝇头小字写着注释，顺时针方向分别是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傲慢，七个怪物围绕着地狱之门，合力放出里面所谓的掌握死而复生能力的“神明”。

　　这幅画在暗示着什么？幕后凶手到底想做些什么？

　　单亦觉得眼前又笼罩了一团迷雾，她看向於鹤：“有话就不能说明白些？”

　　於鹤笑着摇摇头：“我的私心，想你多思考着这个谜题，附带着，能多想起我。”

　　因为各自都有心事，下山时都沉默不少，两人在山脚下告别。

　　於鹤望着单亦的背影慢慢变成个黑点，小声呢喃了句：“再见。”

　　单亦仿佛听到了似的，没回头，只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办事处办公室，正是休息时间。

　　“我回来了！”单亦进办公室喊了一声，就躺倒在沙发上。

　　她还在思索穹顶上的画，近一年发生的案子也在脑海里绕成一团乱麻。

　　“哟，大忙人终于舍得回来了！”常尧端了杯茶水重重放在茶几上，顺带附赠几句阴阳怪气。

　　单亦坐起来看了他一眼，喝了半杯水，问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孙英发。

　　“怎么了，没按时吃药？”

　　孙英发拿了把桃木剑抵在单亦脖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待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

　　“查案呗，还能干嘛。”单亦举手投降，把手机里拍的穹顶照片发给两人：“查查这个。”

　　紧接着，她转头看向常尧：“小雨找到了吗？”

　　“都安顿好了，和她妈妈葬在一起。”

　　常尧情绪有一瞬间的低沉，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将话题引到工作上：“面粉厂那边白去了，老丁要见你才肯开口。”

　　“不是见我。”单亦干脆坐起来，“是要见我手里的东西。”

　　“走吧，今晚加班，去一趟面粉厂。”

　　她抬手拦住常尧没问出口的话：“给你们算加班工资，报销那边到时候你自己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