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鹿鸣涧睁开了眼。她确定了这监视者就在屋顶上。
万花谷心法特为注重与万物自然的和谐相生,对环境的敏感程度远超他派,鹿鸣涧又修习离经易道多年,对各派弟子的武学脉络都有所了解。这监视者是毒性真气,其虽未特意运功,但不动声色下的自动流转,便足够鹿鸣涧发现了。
毒性……江湖中只有苗疆五毒教、北天药宗、蜀中唐门三派心法可修出毒性真气,所以这人必是三派之一的弟子。鹿鸣涧心下想着,一边在心中盘算和演练着对付这几个门派时,何种手段更为奏效。
片刻之后,鹿鸣涧心里有了底。这人的气息若隐若现,似是有隐身秘法。而三派之中,唯有蜀中唐门弟子有“浮光掠影”一招,可长时间龟息、抹去影踪,与周围环境近乎融于一体,使敌人难以察觉。
浮光跃金池,掠影离绝地,多以刺客为营生的唐门弟子们皆仰赖其为神技。
又计算了一会儿对方隐身和现身的频率,鹿鸣涧基本确定了,对方就是唐门“天罗诡道”心法一脉的弟子。
而在此全程中,鹿鸣涧始终保持着呼吸平稳、姿势未动,让那监视者一直以为她没有异动,而十分放松。
终于,在对方“浮光掠影”刚现身的一个时机,鹿鸣涧蓄势了许久的真气从“闲心”一齐发出,暴起冲天,将房顶击穿的同时,正中那唐门的心口。
唐门全无防备,立时前扑而死。
这人武功还不错,算得上入流的高手,又以为鹿鸣涧是离经易道一脉的医者,没什么功夫在身上。哪里能够想到,鹿鸣涧不仅双修了花间游,还持有“闲心”这等神兵。
鹿鸣涧轻盈上房,将这唐门面具取了,见到死不瞑目的陌生脸孔,更加疑惑起来。她自诩记忆力过人,而这唐门,她非但不认识,甚至较为肯定,根本是人生之中未曾见过的人。
是师父或者自己的什么仇家派来?
还是说,是“沐晚”或者恶人谷的敌对势力派来的探子,错把自己这里当做了什么重要人物的房间?
按理说,像“沐晚”这样大势力的帮会,将偌大的枫湖寨牢牢把持,据点内不应该能够混入心怀叵测之人。
恶人谷内部虽非一片祥和,仇人之间却也是另寻他处决斗和私了,在据点内私自动手可是触犯谷规的,人人得而诛之。
他能这般在厢房顶上待了许久,“沐晚”帮会巡夜的人居然也没发现他?
越想越觉得不对。
鹿鸣涧将死尸拖入房间,自己穿上夜行衣,无声地轻巧跳出了窗口。
她隐隐觉得“沐晚”有问题,可又不及细想这是为何。
首先,或许是自己不愿报出师父名讳,所以身份遭到了对方怀疑,秦光头嘴上不说,心里却防备自己是奸细,派了人来看住自己。若自己没有异动,则就当无事发生。
二来,也可能是对方图谋“闲心”。玄晶神兵之贵,江湖中无人不晓,或许白日里就有精通铸造的行家看出了闲心的不凡,从而引起了贪念,想要解决自己夺宝?
三来……三来这“沐晚”本身就有问题?!
鹿鸣涧突然蹲身,闪至屋脊后面。
居然是秦光头……他这个时间还没睡,与“沐晚”的巡卫点头示意之后,便往某处去了。
鹿鸣涧略一思索,便吞服了一粒龟息丸,躲避着巡卫,跟上了秦光头。
秦光头来到一处厢房,敲门之后便被人接了进去。鹿鸣涧身轻若猫,藏在了这毫不起眼的厢房后面,养心诀流转,将听觉开到最大,偷闻其屋内动静来。
甜哑女声道:“已和那边说好了,下次金门关会战时,他们会故意出现部署失误,然后示弱败退,我们就乘胜追击,深入敌营,将大军带往青云坞,他们在那边会提前做好重重埋伏,将这边大军全歼,保证万无一失。”
鹿鸣涧心头巨震!
这“金门关”和“青云坞”,都是浩气盟设在金水镇附近的据点,鹿鸣涧虽未去过,但章敛参加过的前线战斗中,就有过这两处的战役,故而她是有所耳闻的。
这“沐晚”帮会,莫不是已经暗中投敌了?!
只不知道,是仅仅帮主和秦光头他们这些实权者的私人阴谋,让全帮上下都做了虎伥,还是根本就一帮皆为奸细?!
鹿鸣涧突然感到危机四伏。
秦光头道:“那就好。最近你不可再外出了,寨主不在,许多事情我终究难以越俎代庖。”
那女子笑了,柔声道:“我的便是你的,有何难以越俎代庖?你都为了我破戒、为了我下山,又随我从南屏到恶谷,我可比信自己更信你……”
接着便是些男女亲热的湿缠声响,恐怕是秦光头和“沐晚”帮主搂抱亲吻到一处去了。
鹿鸣涧略微耳热,可又想继续听听,还有没有什么重要情报——众所周知,男女在床上谈事时,谨慎程度会大大下降,平时说不了的事情很多都会漏出来。
果不其然,吻了没一会儿,秦光头便喘着粗气放开“沐晚”帮主道:“对了,你可知最近有没有哪个极道魔尊死了?‘花丛’男们带来了个万花的小姑娘,说是持了魔尊遗物,要找寨主。明日你见见她?”
女子的情动清醒了几分,思索道:“未曾听说,许是消息还未传开。不过,长安附近的万花魔尊也就那么几位,她若说得不对路,再将她拿下就是。”
秦光头道:“这种事上,想她不敢作假。只是最近咱们既有要事,不便留她这种不确定因素在,明日你问完话,便打发她回昆仑吧。”
女子娇笑道:“我省得。这种小事,你怎变得如此磨叽?”
秦光头沉声道:“咱们既已将长安附近的恶人帮会的名单大致弄清、送回了那边,想来战役之后,就算没参战的也会被清算,恶人不是傻子,定会知道有内鬼。”
女子道:“那时咱们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这枫湖寨红旗一摘,蓝旗一挂,旧酒装新瓶,兄弟们原地庆功,咱‘沐晚’还是长安前几的大帮会——”
秦光头掐了女子腰间一把,惹得后者娇笑连连:“原来你胆子这样大!我还担心咱们弃寨而走时被恶人大军追杀,你这倒已经想好要鸠占鹊巢暗度陈仓了。”
女子嗔道:“什么鸠占鹊巢,这本就是我的巢。甭管这枫湖寨姓‘恶’还是姓‘浩’,反正还是姓‘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