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个学期,陈瑾除了上学期学了一半的《经络腧穴学》和《方剂学》要继续学习外,又增加了中医的《伤寒论讲义》《推拿手法学》等几门必修课,西医的《药理学》《断面解剖学》等几门必修课,以及《医学统计学》、《组织与胚胎学》等几门选修课,加起来又是十几门课程。
大家的校园生活却还是和以往差不多的。那些迷茫的医学生,好多依旧迷茫,该玩的玩,该恋爱的恋爱;热衷于校园活动的,该组织社团活动的组织社团活动,该为学生会奔波的为学生会奔波;志在考研的和想要专升本的,该复习的复习,该学英语的学英语……
根据新学期课程表,陈瑾和许承跃重新定了每周四上午会到孔仁杰师兄的工作室去交流学习,其余时间多在校园活动。
许承跃还是很受师弟师妹们的欢迎,不少大一大二的学生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喜欢来找他帮忙解决。
当然,学校里像他一样的颇有真本事的医学生虽然不多,却还是有一些的。
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陈瑾通过许承跃,得知了一号教学楼的二楼西侧其实有一个专门供医学生们实践的治疗室,是基础医学院的某位老师为了增加学生实践机会特意申请的。到了晚上这里会有一两个高年级的医学生值班,为一些身体不适的学生看病。治疗室里除了有针灸针、火罐、刮痧板等常用的医疗器械,还有七八十种常用的中药,灵活运用的话,可以解决不少问题了。
有道是物以类聚,许承跃偶尔也会光顾这间治疗室,和那里的值班同道交流。陈瑾也就有机会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去孔仁杰师兄那边,可以见到更多的疾病类型,接触到更复杂的病人。
转眼进入了四月中旬,天气也渐渐温暖起来,药学院的学生会要组织一次面向全校学生的“登山采药暨标本制作大赛”,大赛的通知很快就贴到了校园活动公告栏上。
陈瑾在一次经过公告栏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活动的通知,了解了内容和流程,兴趣极大,决定报名参加。
晚上,她将自己的想法和许承跃说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参加,许承跃兴趣不大。
陈瑾也能理解,一般这类活动大一学生参加的比较多,大二的就少了,大三的不感冒也正常。
由于是面向全校学生的,大家很难有统一的空闲时间,所以这次的登山采药时间定在了五一假期,而地点是市里的佛慧山大佛头附近区域。
四月下旬的一天晚上,药学院学生会将报名参加“登山采药暨标本制作大赛”的学生们召集到了一间教室里开会,将九十多名学生按4人一组,分成了二十多组,对五一当天的登山采药活动也做了具体安排。
之后一个药学院的老师播放了二十多分钟的幻灯片,讲解了一下采药的注意事项,选择草药的一些基本要点,以及标本制作步骤和要求等,还展示了一些比较有特点的植物图,和一些制作比较完美的标本。
五一早晨七点半,提前联系好的两辆客车停在了学校东门。参加登山采药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在东门集合,签到点名后排着队准备上车。
和陈瑾一组的其他3个女生都是大一的,组长是药学院的一名身材高挑的师妹,名字叫做邹小倩,其他两人的名字和专业陈瑾也懒得去记。
离出发时间还有十几分钟,陈瑾的队友们还没到,她也没法签到排队,就蹲在路旁捡了根树枝,挖着一棵开着紫花的小草。
“采药活动还没开始呢,你就开挖了,这算不算作弊啊?”
一个男生的声音传来,陈瑾抬头看了一眼,是一个挺高挺帅气的穿着黑色运动装背着书包的男生,看那面容略显成熟,也不像大一的学生。
陈瑾就扔了树枝,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说道:“我就无聊随便戳了几下泥土,也没打算真挖啊。”
那位男生就问她:“你认识那棵植物吗?”
陈瑾笑着说道:“认识啊,紫花地丁嘛,有清热解毒、凉血消肿的功效,可以治疗各种疮疡肿毒和虫蛇叮咬。”
陈瑾无聊的时候经常留意这些路边的野花野草,不过以前只是单纯将它们当做自然景物来欣赏。大概半个月前,她在校园里看到有同学在挖这种开紫花的小草,好奇地过去问了问,才知道这就是紫花地丁。
“不错嘛,你是药学院的学生?”那名男生说道。
陈瑾说道:“不是啊,我是针推学院的,只是刚好认识这个草药而已。”
那名男生又问道:“听你的口音像是南方人?”
陈瑾说道:“我老家是林西的。”
那男生似乎来了兴趣,说道:“林西啊,那你们那边是不是有很多雷公藤?你认不认识雷公藤?”
“雷公藤……”陈瑾想了想说道,“见过,长得和山药藤很像,藤上也长子,但是它的子要比山药子更大更圆。不是很常见,大概山上会多些。”
想到自己几乎每次认识新同学新朋友都是很被动地被各种提问,陈瑾决定也主动一些,就问那男生:“你是什么专业的啊?你的队友也还没到吗?”
那男生笑了笑,说道:“我是中药学专业的研究生,给你们带队的。”
“哦,原来是带队的师兄啊!那你一定很厉害,认得很多中药。”陈瑾想起前几天开会的时候,组织活动的学生会干部曾说过,登山采药当天会有一名老师和两名中药学研究生带队,指导他们识药采药。
“还行吧,一般的中药基本上认识。”药学院的师兄说道。
“那这个你认识吗?这是什么?”陈瑾随手指了地上一棵不知名的挺常见的杂草问道。
药学院的师兄笑了笑,就把那棵杂草的纲目科属和学名都说了出来。
陈瑾知道这带队的师兄确实不简单,也就不再考他了。没多久,同组的成员来了,一起签到后就去排队。七点五十多的时候,大家上了车,前往市里的佛慧山。
佛慧山位于济城千佛山东南方向,山上有一处景点叫做“大佛头”,是一座巨大的石雕佛头像,据说建于宋朝,1979年被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大佛头周边风景优美,近几年政府更是投入大量资金给原生态的景区提升档次,景色可以与临近的千佛山相媲美。
当然,国医大学的这些学生来到佛慧山并不是来旅游逛景区的,登山采药才是正事。
带队的除了一位五十多岁的男老师和那位药学院的研究生师兄,还有另一位药学院的师姐。到了景区外,几十名学生被分成三组,在带队老师和研究生的带领下,分三路登上了佛慧山。陈瑾所在的那个小组,刚好是那位药学院的师兄带队。
虽然大家都是冲着采药和制作标本来的,陈瑾还是玩心比较重,采药是次要,她只当是来登山旅游的,所以许承跃没和她一起来,她还是有一点点遗憾的。
带队的师兄很快就沿路介绍起路边的一些植物来,尤其是一些可以入药的植物,同学们都围过去,有的拍照,有的拿着笔记本记录植物的功效主治,还有的随手折下些木本植物的枝叶或把一些草本植物连根挖起来。
陈瑾不慌不忙,组长邹小倩和同组的其他两位女生都积极地记录,争先恐后去折树枝,挖草药,她就放心地欣赏风景了。
她倒不是对采药不上心,只是前几天开会的时候,指导老师将标本制作要求讲得很清楚了,最好是有标志性的植物特征(辨识度高)和入药部位。而且最后每个小组要制作出3-4件标本,再择优选出其中两件参加比赛。
陈瑾认为,如果要参赛获奖,还应当加上一条,那就是常用药。如果一个中药标本做得很精美,但不是临床上的常用药,甚至在一般中药店都没有这味药,那这标本只能算是普通植物标本,跟药学没太大关系。
而目前看来,这位药学院师兄介绍的几种草木,基本上不符合陈瑾心目中制作标本的要求。
就拿那些木本植物来说,虽然叶片具有植物特征,但入药部位是根或皮或果实,根和皮没法采,又不在果实期,做出来的标本肯定不合格。
而一些草本植物,像野生鸢尾花啦,大小挺合适,植物特征也很明显,可惜不在花期,更不是常用药。
那些大一的学生自然不知道哪些是常用药,但陈瑾已经学完中药学了,对常用药心中有数。
大概一个小时后,大队人马到了一条挺宽挺平坦的山道上,研究生师兄让大家在道旁休息片刻。他看到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收获,而陈瑾两手空空,就笑着走过来,说道:“同学,你好像什么药也没采到啊,等下休息过后就下山了,要抓紧时间啊。”
陈瑾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嗯,我知道。他们虽然采了不少药材,但是好多都是没用的,我也不是不采,就是没遇到合适的。”
研究生师兄问道:“什么样的才算是合适的?”
陈瑾说道:“我们这次采药是为了制作标本啊,要有特征性标志的部位,还要有入药部位,我觉得他们折的好多树枝都没用,还是小棵的草本植物比较合适。”
研究生师兄说道:“我也介绍了不少草本植物啊,就没有你看好的?”
陈瑾说:“有啊,那个北柴胡就很好,正处于花期,根也不难挖,可以整棵做成标本,但是你发现的两棵,都被别人抢走了,我等下山的时候再仔细找找看还有没有。至于其他的,实在凑不齐,我还可以‘作弊’啊,反正最后做成标本,也没人知道究竟是山上采的,还是路边挖的。”
研究生师兄无奈地笑了笑,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就坐在路旁的一块石头上休息了。
陈瑾无聊地走到路旁的一片树林里,想看看能不能有点收获。不管怎样,她还是在山上采一两棵草药比较好,要不然同组的人恐怕要对她有意见了。
树林里堆满了落叶,有的已经腐烂了,树干上和落叶堆里都有不少虫子爬行着,看起来既忙碌又自在。
陈瑾往里走了几米的距离,看到有几个山药子发芽了,长出了十几厘米长的藤蔓,扭扭曲曲的想要寻找临近的植物攀爬的样子。她又在附近看了看,还有些长得更长的山药藤,她心中一动,就挖起来一棵,发现山药子也开始生长了,已经不再是山药子,长成了小拇指粗细七八厘米长的小山药。
二三十厘米长的藤蔓,几片成熟的叶片加上几片嫩叶,又有入药部位小山药块根,植物特征和入药部位都有了,还是完整的一棵植物,这不就是陈瑾要找的目标草药吗?
陈瑾开心地挖了两棵,装到了塑料袋子里。因为在落叶堆里,根茎还没完全长到土里,挖起来也很容易。
没多久,大家就在研究生师兄的带领下沿着另一条山路下山去了。
运气不错的是,在下山的路上,陈瑾还真的找到了一棵不太大的开着黄色小花的北柴胡,而且成功地把它连根挖了起来。有了山药和柴胡,制作出两件比较完美的标本就不成问题了。后面的路,陈瑾就更加心安理得地看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