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枪声而来的，还有海面上无数被惊吓而起的海鸥。
等候在岸边的宋局长，以及医务人员们，也被这声突兀的枪声给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瞭望塔的方向。
可是由于距离太远，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身处瞭望塔上的林牧，清楚的看见了，白淼在被子弹击中后，直挺挺的后仰，摔在了地上。
没错，是白淼中弹倒地了！
在吴家傲调转枪口，瞄准林牧的瞬间，被折磨多日，已经奄奄一息的白淼，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
在双手被绑的情况下，依旧从地上一跃而起，挡在了吴家傲的枪口前。
吴家傲也没想到，在他眼里只剩半条命的白淼，竟然还能从地上爬起来。
可是，吴家傲手上的动作，却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直接扣动了扳机。
吴家傲的枪口，几乎是抵在白淼的胸口，射出了子弹。
金属的子弹，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直接穿透了白淼的身体。
带出一抹血线后，又重新落进了海里。
白淼也随着子弹的惯性，直直的倒了下去。
看见白淼倒下，吴家傲也愣住了。
那颗本该夺走林牧性命的子弹，竟然被白淼挡了下来。
而林牧眼前的景象也不一样了，他好像是看了一场，被故意慢放的默片。
白淼从地上爬起来，到倒下去，其实只发生在一两秒之间。
但是在林牧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部变成了一张张的照片，深深地定格在他的脑海之中。
可是当看见白淼倒在地上之后，林牧再也忍不住了。
他直接将手伸到后腰的部位，从衣摆下摸出了刚才，宋局长假借拍他的姿势，故意塞进他裤腰里的警枪。
多年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在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林牧迅速的打开保险，几乎没用瞄准，直接连开两枪。
吴家傲甚至没来得及想明白，白淼为什么会突然间站起来，便眉心和胸口同时开花。
他甚至没能再发出一个音节，便也直接后仰，摔在了地上。
林牧在开完枪后，便立刻飞奔扑到白淼身边，将白淼一把抱进怀里，让白淼的头高于受伤的部位，并按压住他的伤口，尽量最大限度的给白淼止血，并大声的喊道“白淼，醒醒！
白淼，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别睡了，快醒醒！
吴家傲死了，你安全了你醒醒，睁开眼睛和我说说话！”
而此刻，白淼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好像破了一个窟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窟窿往外流。
他的胸口，好像压着千斤重的石头，每一下的呼吸，都异常的费力。
但是，白淼的心里却觉得有些高兴。
可能是因为，自己挡下了那颗子弹的缘故吧。
林牧当初也是因为帮人挡了子弹，才从特案调查组退了出来，这才有了他们之间的相识。
而现在的他，也替林牧挡了一颗子弹，这个故事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就在白淼觉得自己好累，好冷，想休息一会儿的时候。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后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白淼白淼”的叫个不停。
“林牧，你好吵，让我睡一会儿。”白淼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林牧说道。
见白淼终于醒了过来，林牧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又继续的说道“白淼你醒了，太好了！
你先别睡，跟我说说话。
宋局长早就安排好了医疗队的人，他们就等在外面。
听到枪声，他们马上就会赶过来的。
白淼你坚持一下，千万别睡！”
白淼看着林牧眼里的红血丝，和眼下的乌青，以及下巴上几天没刮过的胡茬，轻轻的扬了扬嘴角，语气低微的说道“林牧，认识你这么久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
听白淼这么说，林牧也立刻说道“我不要自己刮胡子，我要留着等你帮我刮。”
听林牧嘴里说出这么幼稚的话，白淼也只道，他是想说让自己赶紧好起来，否则他就准备一直这么邋里邋遢的。
可是，白淼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他自己也清楚。
白淼毕竟是医学生出身，又干了这么多年的法医。
说起人的1000种死法，没人比他更清楚。
刚才的奋起一跃，已经花掉了他全部的力气。
现在看着自己伤口流出的血，还带着一些细小的泡沫时，白淼就知道，自己肺部受伤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白淼还觉得老天爷对他还不薄。
在自己真的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他还能躺在林牧的怀里，跟他好好的告别。
这要是放在两天之前，在自己还在吴家傲手里忍受折磨的时候。
现在的情况，都是只能出现在梦中的场景。
想到这里，白淼下定了决心，艰难的张口道“林牧，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林牧听了白淼的话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不想听，你先听我说就好。”
可白淼却打断了林牧的话说道“不，林牧，你先听我说。”
听到白淼的坚持，林牧也没再出声阻拦，只是静静的看着白淼。
白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看向林牧的眼睛。
此刻，林牧的眼睛里，不仅仅有红血丝，眼底还湿漉漉的盛满了泪水。
在看见林牧眼泪的瞬间，白淼到了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白淼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眼皮很重，心脏也快要跳不动了，留给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到了这个时候，说再多的话，也不过是在平添伤感罢了。
白淼就这么看着林牧的眼睛，好像要把林牧眼底的情绪，全部刻进脑海一般。
他们就这么安静的注视着彼此，看着彼此最狼狈的样子。
终于白淼再也坚持不住了，眼皮真的太沉了……
身上真的太冷了……
白淼靠近林牧的怀里，头一歪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白淼脑中还在想着“林牧，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林牧，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