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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黎风光一段史 共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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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室

  • 书名:大黎风光一段史
  • 作者:玉锦哈
  • 本章字数:3052
  • 更新时间:2024-09-13 04:11:29

  佑天九年冬,皇城敬事房蚕室外。

  王堂秋和一干人站在这,听着蚕室里传来的惨叫声,皆是浑身一颤。

  而站在他们前面的管事像是见惯了般,无所谓地掸掉落在身上的雪。

  总管训诫道:“你们今日过了这门便是没根的奴,嘴巴要把门些,耳朵要糊涂些,主子就算是让你钻了那狗洞,也得想着怎么钻才能让主子乐呵!”

  说着面色一横,面对着一群人。

  众人之中有会来事的立马从怀里掏出块碎银来,谄媚地放进总管手中。

  剩下的人见状,也纷纷将自己的钱财递给总管。

  王堂秋看着这架势,死死咬住下唇,掏出了身上仅存的五块铜板。

  总管鄙夷地看王堂秋,那眼神中的厌恶、不屑,刺在他的心头,仿佛要敲碎他本就没有了的尊严。

  幸好王堂秋旁边那个人连一块铜板都没有,这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他发现,不管在哪里,做什么事情,好像都需要钱财打点,而他身无分文,会不会被人使绊子?

  王堂秋又开始担忧了。

  “下一个!王堂秋。”门外内侍照着名册叫着。

  王堂秋被这叫声喊回了神,他有些犹豫,蚕室的门黑漆漆的,开着一条缝,里面照样没什么灯火。

  他咬着牙,腿肚子有些打颤,踏上台阶时,竟被绊了个踉跄。

  那总管笑道:“这怂货哈哈哈哈。”他看着总管笑弯的腰,朝外头的人赔了句笑,心一横便踏进了那道门槛。

  蚕室里就掌着一盏灯,旁边椅子上坐着个年轻男子,正不自觉地抽动着手脚。

  榻上躺着一个下身赤裸已经昏过去的男人,好吧,已经不能称之为男人了。

  里面很热,那刀子匠用衣衫抹了汗,将一个状似弯刀的铁器丢进还在冒着热气的血水里。

  刀子匠用手拨拉着榻上那人的□□,嘴上轻叹:“怕是活不了,那就是三十六两。”

  王堂秋不懂三十六两的含义,人命这么值钱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榻上那人很疼。

  刀子匠往那人下身倒了盆辣椒水。

  那人本来已经昏迷,却硬是疼得尖叫出声,可手脚被绳子困住,只能轻缩着身子,可就算是这么轻挪,也牵动着伤口,愈发得疼。

  “别动别动。”刀子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随即往门外喊了一声,进来两个内侍,将床上那人拎起来拖进另一个门里。

  在椅子上那个抖如糠筛的男人,愣是连一步都走不过去了,刀子匠笑道:“都到这了,怕什么,不就是一刀子的事吗。”

  “那小子,别站门口了,过来扶他一下子。”

  刀子匠招呼着王堂秋,他沉默上前,扶着那男人到了榻上。

  刀子匠将那男人裤子扒下,双手被榻上固定住的绳子捆上,两脚张开,“大”字形地躺在塌上,赤裸着的下身,颤抖的身躯,以及刀子匠磨刀的声音,让那男人恐惧地尖叫出声。

  “放过我,放过我!”

  刀子匠往他嘴里喂了碗汤药,那男人便有些昏沉,这是眼睛还瞪得老大,只是没力气再叫喊了。

  蚕室很暖,可王堂秋没来由地觉得有阵风穿堂而过,直击肺腑。

  那男人眼睛就看着王堂秋,那双眼睛充血,眼球凸起,像是要掉出来了一样。王堂秋避开了那双不甘、惊惧的眼神,转头看向别处。

  蚕室很小,充斥着血气,都是些腌臜味道,令人作呕。

  王堂秋也怕,但是想到总管那刺人的笑声便也不敢再表现出来,可能是他那本就被碾碎了自尊作祟吧。

  下一秒,铁器割开皮肉的声音响起,榻上阉人惨叫,仿佛要把喉咙喊破了。

  就此一声,之后便是长久的失语,王堂秋看着那阉人的手僵直在那里,身下是不断滴落的血。

  王堂秋在想,如果他父母双全,哥哥尚在,他是不是可以在净慈城里安稳的活着,年幼时坐在田埂上细数天上飞鸟,水中游鱼。

  长大了便与哥哥耕地打猎,再娶一姑娘,种地纺织,生儿育女。

  王堂秋又想,他生来便是要吃尽苦楚的吗。他的尊严,他的脊梁被人撵在泥里,凭什么呢。

  王堂秋想了许多,大多是这些年他所受的不公。

  “哎,小子,到你了。”刀子匠见惯了哭生哭死的人,倒是对面前这个孩子有几分好感。

  “哦,好。”王堂秋被打断思绪,也只是应了一声,他走到榻边,才发现旁边椅子上坐着个人,是那个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的人。

  王堂秋躺上榻,说是榻,其实就是个木板床,很硬,上面还有没凝固的血。

  在榻上他自己脱了裤子,□□的裸露让他不适,可依旧闭着眼躺下,任由刀子匠将四肢束缚,木绳缠住手腕,刀子匠让他抓住,他的脚踝被紧捆起来,再是用绳勒紧□□。

  然后,磨刀嚯嚯之声忽近忽远。

  王堂秋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待宰的猪羊,他在书院见过宰猪的场景,七八个人摁着一头白花花的猪,那猪似是察觉到自己将死的命运,死命地蹬着蹄子,不过也没逃过血肉分离的命运,最后他也吃了块肉,很香。

  王堂秋不想变成那明知逃不过既定命运,还拼命挣扎的牲畜,显得可悲又可笑,不是吗?

  “小子以后有前途啊。”

  “借你吉言。”

  “张嘴吧。”刀子匠把汤药倒进王堂秋嘴里,随后开始磨刀。

  嚯嚯嚯,嚯嚯。

  这声音像极了阎罗索命。

  王堂秋到头来还是任人宰割的猪羊,哪有什么自尊。

  等会这一刀下去,骨子里就只能是自贱了,也只能卑躬屈膝,奴颜媚骨,低人一等,做一辈子的奴才,供人践踏。

  “哥哥……”那汤药下肚,王堂秋眯着眼睛,仿佛看到了那死去的哥哥。

  “别怕啊,阿宝,哥哥带你回家。”

  下一刻,幻觉消散,是弯刀切下血肉的痛,一刀、两刀,用力挤出什么,沉默,覆上猪苦胆,再是最后割势的一刀。

  痛不欲生。

  他突然在想,那时候哥哥被活活打死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疼。

  王堂秋没大叫,也没乱动,他还是闭上眼,等待下一步动作。

  此时的触感、听觉被无限放大,粘腻的木板床,□□那遮掩不住的疼,他一度想蜷缩了身子,可是手脚捆住,只能无望地呻吟。

  接着就是热辣椒水浇下的刺痛,犹如酷刑,王堂秋想:“我没错啊,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刑罚。”

  再是用烧得火红的钳子将□□伤口夹住,疼!他能感觉到几滴尿漏出,一滴一滴,不受控制。

  从此王堂秋便不算个完整的人了,阉人如老狗无异,他也只会是受人轻贱的内侍。

  王堂秋还是躺着,等刀子匠将绳子解开。

  从始至终,他都没睁眼,是不敢面对吗?不知道。

  只是有一滴泪同鲜血一起滴落了。

  “来人吧,轻点。”刀子匠特意嘱咐内侍小心地将王堂秋扶起。

  王堂秋就这么光着下身走进了另一扇门,门开之际,他回头看。

  那个拿不出一分钱的男人也认命地躺在榻上,没有挣扎,没有不甘,只是接受了一辈子没根的命。

  穿过那扇门,就是一间黑屋子,里面躺着都是净过身子的人,有些还在昏迷,有些痛着哭喊。

  王堂秋忍着钻心的痛,找了个角落躺下,下身的裸露让他觉得不适,只能不断地麻痹自己,都已经不算个人了,又何必在意所谓尊严呢,能活着走出这里就已是万幸了。

  没过多久,那个没钱的人也来了,随意躺在一处。

  王堂秋很疼,但他没出声,只是眼睛模糊,意识消散。

  “阿宝啊,是哥哥没护好你。”

  “对不起啊。”

  王堂秋像是在做梦,哥哥就蹲在他身边,心疼地看他。

  他突然想用衣服遮住他残破的身躯,他不想让哥哥看见他的狼狈模样。

  “哥哥,我想回家。”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熬着日子,身边不断有人断了生息,他们大抵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只是无望等待,接受着自己的命,然后带着残躯赴黄泉。

  而尸体散发出恶臭,然后就会在这腐烂,没人会管。

  王堂秋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剧痛慢慢缓解,原本他连呼吸都是煎熬的,现在也能坐起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