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袅袅安静不了多久，她双手勾着景响脖子，轻轻拍他的脸。
“话说你的修为尽失，炼丹天赋就这样湮灭的话也太可惜了，不如给了我，我让它在合欢宗发扬光大。”
寒袅袅对景响的炼丹天赋眼馋许久，讨要过很多次，没想到景响这次想都没想，点点头：“可以啊。”
寒袅袅轻笑一声，半直起身体，跪在床沿，居高临下地捧着景响的脑袋，“你当真愿意?”
合欢宗想要获得别人的天赋必须心甘情愿，之前景响从来没松过口，就算寒袅袅用各种手段都是无用功。
景响侧了侧头，寒袅袅感觉手心痒痒的，似乎是他的睫毛轻颤，在她手心轻轻一刷。
“当然，不过我要知道你的目的。”
“何必扫兴呢，等做完我再告诉你。”寒袅袅笑。
说着便要扯开景响的衣领，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她疑惑地看去。
只见景响微微挑眉，说：“是吗？”
“当然，我会骗你不成？”
“你没少骗人，比如现在。”
寒袅袅说：“你这是偏见，我早就改好了。”
景响笑着摇头，“我有个问题一直没问，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我记得红乱不会因果索引之道。”
“当然是我……”
“师尊在我身上布下了隔绝阵，魔修根本不可能找到我，”景响打断了她的话，掰开寒袅袅僵住的手指，继续道，“墙头草，寒袅袅，这个外号还是我给你起的。”
“你的师尊在与大周开战时身死，你便成为了合欢宗的宗主，但你才化神期，根本护不住合欢宗，又不甘心向大周投诚，于是转投魔修，强行改变了自己的修炼方式。”
“如果以我现在的身体与你……呵，”景响轻笑，“恐怕真的会死啊。”
寒袅袅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转头从床上跳下来，“没意思。”
“怎么会？”景响拉着她的手，“跟我讲讲，我很好奇。”
“是我。”清越的声音从窗口处传来，红乱气势凌厉，仿佛一把出窍的利剑，她气息一敛，便如普通人一般。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要不要出去等等你们两个?”
红乱看着两个人拉着的手放开，才满意地撑坐在桌子上，捏了一块糕点放嘴里，对景响说：“怎么，你很好奇？”
“你们身上怎么有我的东西？”
想要寻找因果不能凭空捏造，需要找到系着被寻之人的特殊之物，比如贴身的玉佩。
红乱从储物戒里拎出一个东西扔到景响怀里。
“凡物？”景响摸着纹络，指尖在上面一根根数着，五根细绳编成一根，他感觉有些熟悉，在绳内仔细摩挲。
绳子已经很旧了，但被人常年戴在身边，所以触感温润，结尾处的劣质宝石因为常年浸润在灵力深厚处，已经透出仿若玉质的触感。
“景……响……潭……曲……”
“潭曲的遗物，我从他棺材里翻出来的。袅袅教我索引因果，只有这个东西上面才勉强找出一点来。”
红乱一点也不觉得乱掀别人的棺材板有什么不对，只是自得于自身学会了因果索引之术。
景响不语，他在摸出那四个字的时候就想起来了，几十年前，他与潭曲年纪还小，两个门派的长辈经常在交流的时候带着小辈去，他们就在那个时候相识，然后偷摸着下山。
当时正是沐兰节，他和潭曲一人买了一只五彩绳系在对方臂上。
记忆被猛然翻出来让景响有瞬间的恍惚，他的五彩绳早就不知道放在哪里，或许在天衍宗的住所，或许掉在某个不知名角落，又或者干脆被扔掉了。
景响不动声色地将绳子放进自己袖口，然后说：“你知道她是魔修，还让放任她一直跟着你？”
“嗯。”红乱又捏起一块咬下，她刚突破炼虚期，心情还算不错，吃了两块糕点就住手了，然后恢复了平常的神态，仰着下巴对景响说：“她又打不过我。”
景响摇摇头，长叹：“随便你们。”
他将领子拉起，把裸露出的皮肤掩盖地结结实实，寒袅袅十分不舍，眼睛几乎要钻进去。
她眼睛一转，忽然拉住景响的手：“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说好给我的报酬呢？”
景响手顿了一下，掩饰般干咳一声：“咳，当然没忘。”
说着，他解下包裹住双眼的纱布，对寒袅袅说：“拿把剑，我把眼睛剜下来，你再吃下去，教给你一句口诀，在体内炼化一遍就算好了。”
“何必这么麻烦。”寒袅袅直接跨坐在景响身上，双指张开景响的一只眼将唇贴上。
“嘶——你轻点。”
景响感觉到疼痛，脑袋往后一缩，被寒袅袅托着后脑摁住，不让他逃脱，只能生受这份痛楚。
另一只眼如法炮制，最后结束的时候，寒袅袅舔去落在景响侧脸的血，然后附耳过去，景响嘴唇翕张，一段不知名的符咒从他口中流出，进入寒袅袅耳中。
红乱听了，却听不懂什么意思，只看着寒袅袅双眼微阖，口中念念有词，然后眼睛刷地睁开，眼中现出重瓣青莲。
成了。
寒袅袅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内心狂喜，浓郁的生机从双眼蔓延至全身，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正颤抖着手，自己绑住双眼的景响：
“你之前的那眼睛去哪了？要是被什么野猫野狗吃了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放心，我自己解决干净了，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
寒袅袅不是担心野猫野狗会不会死，而是担心十二品青莲会因此出现功能上的损伤。
寒袅袅研究十二品青莲去了，红乱上前一步站在景响面前。
景响仰着脸，脸上笑容不减：“说罢，求我做什么？”
红乱挑眉：“怎么就是我求？”
景响在床上摸索着，红乱把掉在地上的荷包拾起递到景响手里。
景响道谢，说：“那就是我们感情好到惊天地泣鬼神，如果不能把我救出来你们就要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入轮回。”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红乱骂了一句，随后正色道，“你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办法？”
“死透了？”
“嗯。能不能救活？”
“如果还剩口气，我说不定能救回来。但都死透了，说不定都转世轮回投胎重生去了，我难道要把他拽回来。”
“试试，万一可以呢。”
长久的沉默。
景响说：“你要救谁？”
“潭曲。”
景响再次沉默。
寒袅袅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和红乱肩并着肩站在一块，“潭曲的死肯定有问题，万法宗不愿追究，但我一定要知道缘由。”
“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近。我们联系不上你，只能通过因果索引。”
景响向后一靠，脑袋抵在雕花的柱子上，没有说话。
“这件事牵扯甚大，你若是不愿就把你的炼丹天赋交给我，我和红乱继续查下去，后面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你没干系。”
景响静静听完，冷笑：“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冷血？如果能救，我早就救了，何必等你们劝说。”
寒袅袅和红乱对视一眼，“既然如此，潭曲死后，你为什么不来？”
“我在秘境里。”
“出了秘境之后呢？”
景响叹气：“我偷偷去看过一次，无药可医。”
“原来那些机关是你破坏的……我以为你因为潭曲在三峰聚会上帮我拖延时间而生气，所以才不愿。”
景响：“我和他的仇怨还没有和你之间的深，我怎么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红乱低笑：“也对，我少时将你推入妖兽暴潮，而你呢，把我关入炼丹炉炼人丹。
“连禁霜要给你报仇，师尊要给我护短，这两个人打了几十年，谁也没有认过输，直到连禁霜突破合体，师尊才低下头。我被关入临渊，师尊也是敢怒不敢言，直到天衍宗覆灭，师尊才把我放出来。
“所以师尊在很多事上偏要与连禁霜反着来。
“连禁霜不同意大周的邀请，只应了一件入国令，于是师尊就向大周投诚，不光退让土地，只要灵脉，还将留在上面的产业都交给大周。
她说完，也不知是困在心中良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还是在想刚刚的事，长叹一声：“当局者迷啊……”
寒袅袅皱着眉，额间隐隐闪烁着青色莲花图案，“真的没有办法吗？”
她与红乱找了很多人，连真目都摇头，所以她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未出面的景响身上，如果连他也无能为力，那么这件事查起来就困难了。
“有……”没想到景响点头，虽然语气有些犹豫，但仍然让两人心中燃起希望。
“你们把我劫过来的那艘船上有位老人……”
“少装嫩，你比他大了二十多岁。”红乱说。
景响顿了顿，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他可能知道线索，但要三十一条灵脉。”
“这么贵？”红乱皱眉。
“靠谱吗？不会是个骗子吧？连天机楼都没有办法，他有？”寒袅袅也是不相信。
“他是天下书院的人。”
二人沉思良久，红乱说：“我这有二百条下品灵脉，十七条中品灵脉……”
“他只要上品。”
红乱深吸了一口气：“狮子大开口。”
但还是叹了一口气，毕竟只有这一条线索了。
“五条。”
寒袅袅得意地说：“七条。”
景响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荷包递出去：“加上我的十二条。”
红乱拿过来，不信邪地用神识一扫，酸溜溜地说：“你挺富裕啊。”
景响笑而不语。
寒袅袅拿出青玉镯，好奇地驱动一下，发现纹丝不动，于是问：“你的镯子怎么不找人修一下？要不送了我，看着挺好看的，我修一下勉强还能用。”
“好。”
“这些功法我也要了，反正你以后也用不上了，我拿回去给小锦玩玩。”
“好。”
“这些灵草……”
“好。”
“这些炼器材料……”
“好。”
……
寒袅袅摇着一葫芦，拔开塞子闻了闻，浓郁到几乎要滴出水液的灵力涌出来。
“这是天衍宗独有的万灵粹液吧。”红乱感叹。
寒袅袅忙把塞子塞回去，对景响说：“这个我也要了。”
“这个不行。”景响摇头。
“小气鬼。”寒袅袅把葫芦扔过去。
景响还疑惑她怎么这么好说话，就听她说：“这面蓝旗……我要了。”
景响说：“不行。”
寒袅袅不高兴，“我都把葫芦给你了，你别太贪心了！”
“颠倒黑白，到底是谁贪心。”
“我不管，这面旗子我要定了！”寒袅袅把蓝旗塞进储物戒，转身就要跑。
寒袅袅的空隙间，忽然响起敲门声，十分有节奏，不徐不缓，却把三个人都定在原地不敢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