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能被遗忘的,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越锦索性不去管,专心致志地应对面前的事,这才是最要紧的。
她脚下踩着澄光剑,与上百名修士追逐着前方一名穿黄衣的修士。
他腰身缠九尺铁链,行举间玎珰之音不绝于耳,仿佛一个受枷而行的罪犯,可他动作却是极快,百人追逐中竟无几人能与之匹敌。
偶有几个追上的,一个照面就被他的铁链甩打出去,撞在附近的粗壮树干上,连法术都还未施展出来就一败涂地。
越锦刚刚失神落了半步就已经被无数人超越,她却不紧不慢,气定神闲地跟在他们身后。
自从他们一进到筑基期秘境后,悬在高空中的金目告知他们第一层的试炼,所有的筑基期修士每百人一个小秘境,每个小秘境中只有一面旗子,拿到后坚持一个时辰就可以进入第二层。
说起来容易,可要在百人的追捕下安然无恙地活着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更何况还有一件随时能被夺取的旗子。
倒是有简单的方法,只要把所有人都杀了,自然没有人抢夺,安安静静地等待时间过去就好。
不过既然有杀百人的能力,那么躲避追杀也是轻轻松松的,所以尝试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少数几个人成功了。
于是怀着这种心思的人也不少,被黄衣修士铁链打得不省人事的自然被悄无声息杀掉了。
越锦从他们上面飞过时,也会顺手救几个。
毕竟都受伤了,想要参加后面的竞逐是不太可能了,何必见人被害性命呢。
只能说黄衣修士的确厉害,眼见着过了半个时辰,旗子还牢牢地握在他手中,那些还保留着实力的人也不藏拙了,纷纷祭出法器。
白绸在金目下闪着耀眼的白光,甩出百丈后卷住黄衣修士的脚腕,被他用牙硬生生扯断,满口鲜血;
黄钟放出,在空中涨大百倍,旋转着停在他头顶,腰间铁链一甩,嗡嗡之声扰乱人的心神,可钟体也被打出一个大洞,就此破损;
早有人埋伏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在他踏入陷阱后,数名衣着缥缈仙衣的人突然出现,每人手中都怀抱着乐器,信手一拨,无数音波仿若利刃一般切割虚空,逐渐逼近黄衣修士。
见此情景,其余人都不自觉停下脚步,越锦还听见有人啐了一口,愤愤不平地说:“晦气,怎么来了十几个妙音门的,这叫我们怎么打?”
“自认倒霉吧,我们单挑,她们群战,这怎么可能打得过。我看被围攻的这位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妙音门单个修士战斗力不强,甚至可以说十分弱小,但合作性极强,同阶相遇二人以上,连逃也不要想,只能等死。
没有人会傻到在她们战斗时上去凑热闹,都等着妙音门夺旗后以人数压制渔翁得利。
越锦闻言,看了眼那些衣袂飘飘的仙子,忽然面容严肃地召出澄光剑,敛息靠近。
她和五长老学符日久,脑中的符文数不胜数,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妙音门拨弄出的音波隐隐约约在黄衣修士面前形成一个斩字诀。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自己身上都带着几张威力巨大的符箓,一旦使出,连越锦自己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以说,妙音门这一手不光是在围杀黄衣修士,连旁边“看热闹”的都要被反围杀,一起灭去半数。
她不能坐以待毙。
其实知道她们要做什么之后要做破坏也就轻而易举,符箓与阵法相似,只要找到阵眼破阵便轻而易举,而符箓画难破易,任何一笔不全都会削减符箓的威力,找到符箓的脊骨就能让其变为废纸。
越锦很快找到了目标——一位端坐在角落并未出手的修士,只待其余笔画形成,她只要轻轻一拨琴弦,脊骨将其串起,斩字诀就能立刻形成。
她的动作显然瞒不过有心人,但无人去阻止,有看出猫腻的,也只是偷偷地远离,并不愿以身犯险。
斩字即将成型,端坐的修士终于抬手,中间被围住的黄衣修士气势攀升,铁链节节脱落,露出他被衣裳掩盖的后背,一只威风凛凛的狴犴猛地睁眼,隐有虎啸,大地震动。
越锦手起刀落斩断琴尾,七根琴弦齐齐断裂,嗡鸣之音不绝于耳,端坐的修士惊起,却已经于事无补。
成型的斩字诀没有脊骨瞬间寸寸裂开,其他妙音门弟子被狴犴的啸声吼得心神恍惚,一时不查竟受了伤,齐齐呕血后慌忙离开此地。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所有看热闹的人不约而同地去争夺插在黄衣修士背后的旗子,悄悄后退的暗自懊恼错过时机。
越锦被抱琴修士缠住,没有机会第一时间上前,竟让别人捷足先登,那人正得意,伸手却扑了个空。
那人立刻反应过来:“是幻境!旗子早被人抢走了!”
众人都下意识看和抱琴修士缠斗的越锦,只见抱琴修士气急败坏之下竟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近了她的身,仙衣染血,抬手干脆利落地用断弦勒住越锦脖子。
琴弦坚韧,这一下却没有见血,而是直接穿过,众人见执剑女子微微一笑然后如雾般消散在原地。
仅剩的这位妙音门弟子低头一看,古琴完好无损地横在原地,哪里有一点损伤。
“好高深的幻境。”有人赞叹。
可令人胆寒的是,上百人,竟无一人看出幻境的存在吗?
众人面面相觑。
抱琴修士咬牙,本来算好好的陷阱被人捣毁,其余同门又受伤了,她们没有了再次布陷阱的机会,趁着其他人反应过来前,十分不甘心地隐遁而去。
黄衣修士身上没有了旗子,自然没有再追击的必要,于是众人如鸟兽散去,焦急地寻找越锦的身影。
按理来说,只要越锦一直这样躲着,不让任何人看见她,躲上一个时辰还怕不过吗?
升仙图的金目告诉她,不行。
在无人能看见越锦的一刻钟后,金目射出一道光,直直照在越锦身上,将她行踪告诉众人。
有人见了,嗤笑一声,觉得越锦定是散修或者小宗派来的,不然怎么会试图钻升仙图的空子,于是心中就存了几分轻视之心。
越锦穿梭在密林中,时而低伏如山谷,飞遁的速度极快,竟与黄衣修士不遑多让。这种速度让许多埋伏都扑了个空,因为速度过快,踪迹难定,所以在人还没有看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与人擦肩而过了。
见越锦恐怕比黄衣修士还难缠,于是与妙音门一般还躲在暗处的也跳了出来。
哪想一时冤家见面,热闹非凡。
一支火箭擦着越锦的脑袋过去,烧燎了一截短鬓,有认出来的惊呼到:“穿云箭!大日炎宗的人来在这里面?!”
谁知后面一个年轻的修士跳脚,一个火弹瞬间朝着发箭之人射去,“操,云宗的人你要不要脸!连我们宗门的功法也敢偷师,我出去一定要禀告师尊,让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云宗是修仙界著名的偷师门派,修炼天地云气,包括云、雾、气在内,以缥缈身法、腾云驾雾为主,凡是与之有关的功法都是其学习范围。
射箭之人轻飘飘地躲过去,睨了他一眼:“小人。”
说完继续追击越锦,不愿与这个“古板的庸人”多费口舌。
在云宗之人看来,学什么不是学?怎么学不是学?偏偏要拜师才能允许学习功法,太庸俗了,学凡人那一套总是被困在规矩里。不过他们仁善,心说你们要拜师,那我们也在心里拜你们为师,偷学前都要磕两下头。既然都是师徒了,要拿什么、学什么都不过分吧?
所以在修仙界,云宗又叫子孙宗,因为它是所有门派祖师爷的徒子徒孙,名声也不好。
穿一袭红绸舞裙的修士从密林中走出,对着树下一处草地说:“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没有人应答,但红裙修士还是来回踱步,自顾自说道:“这次的夺旗之人比乌泣还厉害几分,我们需要联手杀了她,否则一切都是无用功。”
还是没有声音。
红裙修士气急了,踢了空处一脚:“少装死,快出来。”
抱琴修士逐渐显露身形,衣角处还有一个黑黢黢的鞋印。
她皱着眉,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红裙修士没准备告诉她:“我还不知道你?和我联手,杀了那个人。”
抱琴修士冷笑:“怎么,你们舞韵宫只来了你一个人,竟要找妙音门的合作,我凭什么信你。”
“当然不止我一个人,但她们都不顶用。给个准话,到底行不行?”红裙修士将自己腰间锦帛解下,递给抱琴修士。
这是她的本命法器,抱琴修士沉默,最后还是接过。
妙音门和舞韵宫是不知几千年的老对头了,皆是以自身为媒介,调动天地之法修炼。两者期间无数次想要合并为一个宗门,但都因名字的原因不欢而散。
舞韵宫说,舞音宫。
妙音门说,妙韵门。
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开打,其下弟子也是从小到大不对付,要合作,说难,却也简单。
她们对彼此的功法和法宝都十分熟悉,如同自己的二身一般,要说宗门内合作是台阶一步步升高,那么两者合作则是左右一对翅膀,轻轻一扇就能飞上云端。
锦帛入手,顿时化为虚无,二人像是习惯了一般,仔细商量着对策。
另一边的越锦越来越觉吃力,连灵力都后继无力起来,她已经跑了半个时辰了,逃跑的范围有限,还要提防着时不时偷袭的人,她只有一柄剑在身侧,偶尔甩出几张符箓,也都是暂时歇口气罢了。
她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咬牙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面露绝望之色,终于还是撑不住,在灵力耗尽的前一刻将旗子高高抛出。
顿时,所有人都不再去管越锦,而是奋力夺旗。
抱琴修士手中拨弄琴弦,为红裙修士扫清障碍,而对方则借着二人间不可见的锦帛的便利,用着两个人的灵力去夺旗子;云宗弟子站在远处的高山上,手中弓箭拉如满月,瞄准旗面,蓄势待发……
一条铁链从天而降,如同散开的折扇将所有人甩飞出去,乌泣赤裸着上半身缓步走来,将旗子重新插入后背,无人敢阻挡。
他又猛地抬头去看高山上的云宗弟子,那人与他对视心下惧颤,手一抖,穿云箭出手,射杀了一名倒霉的修士。
怎么回事,居然没有人趁他虚弱杀了他!
他们不是不知道那些如同鬣狗一般的存在,只是视而不见,那些人不过地下老鼠,翻不起什么风浪,还能给他们解决麻烦,没有阻挠的必要。
可现在,鬣狗办事不利,让所有人的努力都扑了空。
他们心中气极,却不敢大意,互相对视了一眼,决定一起上阵。
先杀了乌泣再说!
越锦得以脱困,自然不敢留在那里,她扶着剑,跌跌撞撞地逃到一处山洞为自己疗伤。
见自己身负重伤,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又想起自己不过小宗弟子,有今日修为实属不易,摸爬滚打数十年,在升仙图中竟连第一层也撑不过,心中不免凄凉,如此竟隐有泣声传出。
洞口突然响起脚步声,越锦心中警惕,紧紧握住手中剑,虽然已经没了灵力,但剑依旧是她最大的依仗。
“谁?”
一个男修的脸在拐角处露出,脸型崎岖,五官扁平,仿佛一张被人揉成一团的纸张,又被狠狠踩了几脚。目光淫邪阴狠,在越锦的身体上打量着。
“小美人哭得好可怜啊,要不要我帮你脱离苦海啊……”男修咧开一张大嘴,他的法器是条剪刀,此刻正竖在他面前,对越锦一步步紧逼着。
“你……你别过来!”越锦眼眶微红,声音颤抖着,满是惧怕,又是泣音不成声调。她慢慢后退,因为光线太暗,只能摸索着墙壁,试图与男修拉开距离。
“没有灵力你就算拿着剑又有什么用呢?还是乖一点,我可以让你少点痛苦。”男修从拐角处走进山洞,声音放缓,试图用轻柔的语调让对方放弃戒心。
越锦的头发在刚刚疗伤的时候已经散了下来,此刻柔顺的下垂,一片阴影下是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只有……你一个人吗?”
男修自得地大笑:“当然有别人,但敢跟我抢机缘,他们也是活腻歪了。”
言下之意,其余人都被他杀了。
越锦嘴角勾出一抹笑:“那就好……”
“什么……”男修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柄虚影小剑抵在他的胸口,他顿时明白,心中暗叫不好,上当了!
可为时已晚,虚影小剑霎时旋转着钻入他的心脏,把那里搅成一滩肉泥,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作为强势的一方,此刻瘫软在地,筑基期修士不如金丹期,心脏还是十分重要的,只是暂时死不了而已。
而作为弱势的越锦,此刻则是悠闲地将自己的长发束起,哪里还有刚刚的颓势。
她蹲下,解下男修的储物袋和储物戒,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有不少好东西,于是笑道:“原来示弱真的能钓到大鱼,还是条丰腴的大鱼。”
男修面对着地面,口中嗬嗬想要说什么,可惜被血污堵住,胸口也露出一个大洞,涓涓流血。
“我好歹在夺旗中坚持了半个时辰,和恶狱宗的人相比虽然有点短,但你是怎么敢孤身前来的?觉得我受伤你就比我强了?”
越锦冷笑:“这种想法未免太过好笑。”
她是第一次这样玩,演技有些生疏,但能真骗到人也算是意外之喜。
“东西我笑纳了,你含笑九泉吧。”
他眼中后悔与害怕的神色叫越锦看了不忍,她摇摇头,抬起脚踩爆了他的头颅,算是断了他的生机,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地方。
乌泣,也就是再次夺旗的人,他现在的情况可不算太好,狴犴作为底牌显露过一次,要在短时间内再显露一次,怕是会动摇他的根基。
但他要从头开始护旗,于是更加难过,周围人的攻势越来越狠厉。
以乌泣的表现来看,最后的赢家很可能就是他,如果不齐心协力杀了他,那么谁也没有机会了。
空中凭空生出一根鱼叉,上面还绕着咸湿的海草,仿佛前不久才出海捕鱼一般。
乌泣嗤笑一声,刚想把它拍碎,此时上面一颗不起眼的小贝壳银光闪闪,突兀地吐出巨量海水,不止乌泣,连带着他后面躲闪不及的修士都被海水冲个踉跄。
鱼叉被一个穿粗布衣的修士握在手中,他目露凶光,在海水中也能轻松视物,可其他的修士却大多是旱鸭子,在陆地上的战斗经验丰富,进了水,没有避水珠就处处受限。
连乌泣都有些力不从心,铁链甩出的力道和速度都减弱了三分,这就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粗衣修士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高高举起鱼叉,准备给他脖子来一击,眼前却一闪,乌泣头颅瞬间与身体分离,鲜血顿时染了海水,模糊了视线。
接着是他的双手被人砍下,铁链失去力道渐渐垂下,在海水中无助的漂浮着。
粗布修士定睛去看,旗子不翼而飞,知道自己被人夺了功,他双目赤红,宛如恶鬼,丢下乌泣后拿着鱼叉顺水流的流动找到人,与其厮杀。
粗布修士最终败于抱琴和红裙手中,二人成功夺旗,却不敢含糊,相互合作着清扫一切障碍。
众人顿时惊异不已,因为他们只知道妙音门和舞韵宫视对方为仇敌,从没想到还有合作一说,没有人有相应的对战经验,于是节节败退,抱琴和红裙二人竟呈现出一往无前的气势。
一群人混战,渐渐离了此地,只留下地面湿哒哒的一片,和乌泣掉落的双手,以及分家的头颅。
一只脚突然踩在乌泣的头颅上,他像玩蹴鞠一样,把他的头踢得更远,然后来到乌泣身体旁边,高高举起剑。
“要不是我对恶狱宗有了解,说不定真被你骗了。”
恶狱宗和其他宗门不太一样的是,背后的狴犴存留着修者一分气,相当于第二条命,若是狴犴图不破,便仍有活命的可能。
“又有一位天才陨落在我的手里,要是我夺旗进入第二层,我是不是能给自己取名天陨生……”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取,但我知道你肯定进不去第二层了。”声音轻慢,颇有些慵懒之意。
“谁!”还没等他转头,一柄虚影小剑当啷一声将他手中的剑劈为两半,剑风扫到他的腿,他顿时受不住,面露痛苦地跪在地上,剑柄一拍,他直接飞出去,落在一片湖泊中。
越锦缓步出现,她手中只有一柄长剑,剑尖划开土面,挑起乌泣的头颅扔到他的身体上,那双呆滞的眼忽然眨了两下,然后一点点地立起来,对越锦说:“多谢道友。”
越锦摆摆手,盘坐在他旁边,取来一片叶子,只留主脉输入灵力,以乌泣的发丝为线,帮他把双手和头颅与身体缝合起来。
缝合好后,乌泣缓缓坐起来,虽然缝合部位非常脆弱,但有灵力的加持也能勉强活动,只是再战斗怕是不行了。
乌泣见状又道了声谢,然后面露不解地问:“道友为何救我,我与你素不相识……”
越锦笑着说:“升仙图只叫我们夺旗,又不是杀人,无辜之人落难我自然是要救的。”
“再说……”越锦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方墨玉,被雕刻成狴犴面部狰狞獠牙毕露的样子,上面还隐隐缠绕着血气,“这是你师兄的吧,我救过他一命,这是他送给我的。”
乌泣仔细看了,心中吃惊,要知道,他师兄可是结丹期修士,在上次升仙图中以炼气期的修为占据排名末尾,在他们宗门算是风云人物了。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你怎么在同一个地方被夺两次旗?”
这里便是妙音门设埋伏的地方,只是树木山坡被法术和法宝夷为平地,又堆积起一面湖泊,所以乌泣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乌泣垂眸,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透露着薄红:“技不如人罢了。”
他又想起,既然能以筑基期救了师兄,说明对方实力绝对高强,连忙问:“道友既然这么厉害,不应该被人轻松夺旗才是,趁他们正疲于战斗,何不将旗子再夺回来?”
越锦笑着摇头:“不急,再等等。”
乌泣不知道她的打算,想着兴许只是累了,多休息休息也说得过去,于是点点头,不再过问了。
与人殊死搏斗的抱琴和红裙可谓是辛苦至极,百人杀了近半,如今在她们面前的,只剩下二三十人左右,鲜血染红了土地,血肉披挂在树枝上,血腥味弥漫到空中,连金目都忍不住瞩目。
“再坚持坚持,这才一刻钟而已。”
抱琴双手已是鲜血淋漓,红裙亦是苍白了脸色,妙音门和舞韵宫都是借助天地之势战斗,此时的天地已经被人填满、装扮,她们与天地的联系渐渐减少,不得不连续转移阵地。
旗子在二人之间虚浮着,谁也不去动,这是两人的默契,否则好不容易形成的合作顷刻间就会破裂,二人也会被众人逐个击破,努力付之东流。
再坚持坚持……
……又杀一人……
她们眼中已经看不见其它颜色了,除了血红就是血红,连双目都疲惫地被血丝填满,灵力也渐渐到了枯竭的时候。
她们不敢倒下,否则等待她们的只有死亡。
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她们,眼中是对旗子的势在必得,若有一点松懈就会被分而食之,身体只能化为血泊,留在这个秘境只能,连个姓名也不会留下。
快了……再坚持坚持……
她们甚至分不清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一刻钟了吗?还是半个时辰?明明修炼的时候觉得三个时辰也觉得轻松,怎么这个时候连一个时辰也是如此漫长……到底还要多久……
突然,空中突兀地响起一声悦耳磬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攻势,抬头去看金目。
抱琴和红裙也抬头,眼中有茫然,以及喜悦。
乌泣浑身一震,知道自己连第一层也没有走过去心中不免难过,却见旁边越锦一脸笑意站起身。
他正想问怎么了,就见金目投下一片金光,笼罩住越锦。
乌泣瞬间瞪大了眼,他知道,这是通过第一层的象征。
越锦轻言:“澄光。”
抱琴和红裙正不敢置信地看着金光,脑中嗡鸣,悬在二人之间的旗子渐渐升起,然后像褪去一身皮一样,化为一柄长剑向远处飞去。
众人皆跑去,抱琴和红裙对视了一眼,不禁泣泪如雨下,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又笑,一边笑她们白费功夫,一边忙擦去血污,飞身去看进入第二层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澄光剑入手,越锦原本放在手中的长剑变为旗子,在众人的目光中踏上进入第二层的路。
乌泣早已哑然,可又不自觉问:“你……什么时候……”
从乌泣在越锦手中夺旗到他被夺旗,大约是两刻钟,再有他们二人相对而坐,大约两刻钟,一共是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就是说……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
“我从未离开。”越锦淡笑。
他们一切所见,不过是她布置的幻境罢了,顺道还打劫了黑吃黑,收获算是不错。
乌泣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说:
“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