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大半夜,司娇才踏实地睡过去。
她觉得徐可然让她主动勾引的方法虽然很有效,但是方泽凡太不禁撩了。
突然间像换了个人,进攻又快又狠。
似海面上的大浪,她被拍在沙滩上。
无处可逃,只能迎着那浪的起伏。
睡不安稳的司娇翻了个身,又被身后的人捞过去搂在怀里。
他头凑过来,贴在她脸上,声音懒懒的格外困倦:“怎么了?”
司娇被他头发扫得痒痒的,扭了扭,有些羞赧地道:“我不习惯裸睡。”
身后的人不知道听没听清,只“嗯”了一声。
司娇想,要不就忍忍算了。
然后被子突然被掀开一角,某人安抚地摸了摸她脑袋:“待着别动。”
“你要干什么?”
方泽凡从她行李箱里拿了新衣服,捏了捏发酸的眼角走过来:“帮你。”
这两字在此时有些特别的意味。
司娇想坐起来,但是身体像散架般,索性放弃挣扎。
做都做了,还怕这些?
但是,某人的手从脚踝滑到大腿时,她身体又一阵颤栗。
睡衣穿好,被子又被掀开,司娇被他重新捞回怀里。
司娇能感受到身后人小腹的燥热。
脸一红:“不来第三次了。”
方泽凡抱着她的手紧了些,头靠在她肩膀上:“不来了,睡吧。”
“那你怎么办?”司娇友好关怀。
“忍着。”
司娇:“哦。”
过一会儿,方泽凡快要睡着了,怀里的人又动了动:“能忍住吗?”
靠!
方泽凡暗骂一声,睁开眼,怀里的手捧着她的脸往他这边带了带:“那要不……”
司娇闭嘴装死。
不一会儿,呼吸平缓了。
她意识模糊中,突然想到,两人缠绵时,她断断续续地问了一个问题。
一句话不长,但她说完整用了好长时间。
“方泽凡,我们的关系,一直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什么时候变质了?”
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他动作没停,却伸手捧着司娇的脸,擦了擦她鼻尖的汗水,然后抵在上面。
目光含情脉脉,绚烂着此生最大的欢喜。
“没变质,一直都是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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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娇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才算意识清醒,下意识摸了摸身后,没有人。
这人精神倒是挺好。
司娇强打精神起了床,见昨天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衣服是不能穿了,司娇本来也没打算穿。
她将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扔到了垃圾桶,扔之前还看了眼被撕裂的裙摆。
莫名脸热了起来。
洗漱好,换了衣服,那人才匆匆回来,见司娇起来了,对她灿烂笑了笑:“饿了吧,吃点东西。”
方泽凡坐在她身旁,却一直盯着她,让司娇吃饭的动作都优雅了几分。
司娇忍不住:“自从回国就这么主动,是知道什么了吧。”
“有点吧。”方泽凡回答。
“什么时候?”
方泽凡:“在国外待了半年的时候,某一天给我爸打视频,聊起了小时候,突然想起来我妈有一次打我打得特别狠,我爸说,你只记得被打,却不知道原因。”
那时候,方泽凡才上幼儿园,很小。
放学后就跟小伙伴在小区公园玩。
不知何种源头突然提起了司娇。
他那个小伙伴就撇着嘴说:“我妈妈说司娇的妈妈是婊子,那司娇就是个小婊子。”
方泽凡哪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的小伙伴也不知道。
刚好被路过的程金兰听到了。
她瞪了那小孩一眼,随后扯过方泽凡扇了他两巴掌:“以后再听到有人骂司娇,你要打回去知道吗,打不回去我就打你。”
方泽凡没被打过,哭得特别委屈,把那小孩也吓哭了。
程金兰拉着方泽凡,对着那赶来的小孩家长骂:“没教养的东西,别在我程金兰的眼皮底子转,我可不讲什么道理,只会动手打人。”
方泽凡没了这段记忆,但是那个保护司娇的意识却刻在他的脑子里。
方泽凡记得的是,他小时候抢棒棒糖被司娇揍,去给妈妈告状,程金兰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塞给他十块钱,让他多买点,她抢就给她,不抢就自己吃。
那时候,又觉得妈妈是个不喜欢惹事的人。
再后来的记忆,就是他从楼梯滚下来,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才被接回家。
门口每周都会多一袋子鸡蛋,红彤鸡蛋下压了一叠钱,不多。
但是不知道是谁给的。
他老爸好像知道,偷偷压低声音问,是不是那人。
程金兰会瞪他一眼,让他闭紧嘴。
是谁,那时方泽凡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司娇听到方泽凡从楼梯上滚下来时,有些惊讶,好半天才出声:“所以,我——”
“嗯,你救了我。”方泽凡一字一句。
火烈鸟没从落日下飞过,但是一个生命却在角落里延续。
那些机缘巧合,早已经写在了命运的篇章。
虽不可思议,却淋漓尽致铺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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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真没拍,两个人踏上了回程。
一些没有揭开的答案,终将要打开了。
纵使真相难以接受,他们也愿意共同面对。
小区门口那棵杏树今年长满了叶子,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母亲,生了一窝子的崽,见司娇过来,绕着她喵喵个不停。
司娇将手里的香肠撕开,又扯开怀里的面包喂给它们。
起身对上一脸慈祥的赵姨。
赵姨在此生活二十多年,逢年过节小铺都没有打过烊。
从司娇咿呀学语到呼朋唤友欢蹦乱跳,再到挺拔玉立,在一年又一年,直到小区门口被斑驳残破爬上。
直到赵姨眼角挂上细纹。
司娇笑着走过去:“赵姨,你在这生活这么久,我妈和兰姨关系怎么样?”
大概没想到司娇会突然这么问,她怔了一下,才叹息:“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在十几年前,超市规模还没那么大,就是个小铺子,卖一些日常用品,糖果瓜子之类的。
某一天进货,不知道哪个人,塞了个玩具小熊给她。
她没小孩,就摆在摊位上卖。
来来回回吸引了不少小孩,只有司娇驻足在那小熊前了好久,被程金兰看到了,她走过来甩给她五十块钱。
那时候,别说五十了,十块钱都很贵重。
程金兰为人豪爽坦率,但是心思细腻,又有些耿直:“你把这小熊当成奖品给那个小姑娘。”
赵姨这才瞥眼仔细看了下那女孩,眼睛晶亮,定定盯着小熊,目不转睛。
赵姨不好意思收:“你给的太多了,咱们邻里邻居的,我直接送就行。”
程金兰不容她拒绝,全当买东西,挑了一大堆,末了还不忘嘱咐她一句:“别说我送的。”
赵姨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将她送走,便招招手让司娇过来,骗她说,店里举行活动,答对问题送小熊。
那女孩眼睛突然亮了下,指着那个小熊问:“是这个吗?”
赵姨笑着:“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是赵姨给司娇出的题。
赵姨前脚听了收音机,后脚一顺嘴就说了前半句,刚想着要换个简单的,司娇就慢悠悠地接出了下一句。
她怔在原地,也不知道,这后半句正不正确,就看到女孩将小熊抱走,欢笑地跑回了家。
司娇对玩偶无感,却三次栽倒到了三个玩偶上。
司娇搂着方泽凡,揉了揉他的脑袋,看着楼上的声控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亲了亲他的额头:“方泽凡,我们回姥姥家吧。”
方泽凡倏抬起头:“你打算问了?”
“嗯。”司娇又亲了亲他的嘴角,见他眼眸又是那副微垂湿漉的模样,软了几分,“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推开你的。”
方泽凡哼了两声:“你推,我也不走。”
对于司娇又回来了,姥姥笑着骂她没良心的,却亲自切了块瓜给她。
晚上,乡下的天空繁星点点,月牙如钩,挂在树梢上。蝉鸣肆意,却显得夜晚更加安静。
姥姥躺在摇摇椅上,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蒲扇。
芽芽在一旁玩水,盯着缸子里的小蝌蚪,偶尔跑过来对她们说,小蝌蚪摇尾巴了,或者来问,它们什么时候变成青蛙啊。
司娇会托着下巴看看那深蓝色天穹,装作思考,然后给她一个还算合理的答案。
姥姥眼角皱纹又深了几分,笑呵呵看着她们。
司娇拿过来姥姥的扇子,坐在她身旁的小板凳。
姥姥看了她一眼,才问:“匆匆忙忙走,又急匆匆地来,是有什么事吗?”
“果然逃不过您的慧眼。”司娇哄着姥姥。
姥姥鼻子哼了一声,心里却乐滋滋的。
司娇换了个手扇着,凑到姥姥耳边,斟酌了一会儿:“姥姥,我妈和兰姨有什么矛盾啊,这么多年,还没放下。”
姥姥扭过头瞥着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兰姨的儿子,你还记得吧。”
姥姥:“怎么不记得,就是方家那小子。”
司娇看向芽芽小心翼翼碰着水的动作,嘴角也扬了扬:“我们在一起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肯定会结婚的。”
姥姥伸手将扇子抢过去,在她脑袋上轻拍了一下,笑着骂她:“你还真不害臊。”
望着司娇那月牙的眼缝。
姥姥又看向那青涩的石榴果实。
“我和她妈妈也是阴差阳错认识的,虽然隔了好几个村子,但是桂芳和金兰是我们从小一起看着长大的。”
程金兰性子泼辣,又耿直,说话直接。但是付桂芳不一样,她文静乖巧,私下里却是个倔驴。
两人关系好,一起长大,约定上同一个高中。
上了高中,转眼付桂芳突然早恋了,恋上的就是司大川,后来莫名怀孕了。
那时候村子里虽然思想观念落后,但是不上学,老早结婚的很多。
但对十六七还未涉世未深的姑娘来说,还是手足无措。
付桂芳想退学把孩子留下来,但司大川是个文静书生,胆子怂,正巧他家人在外地打工要把他接走,他把家里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翻出来,给了付桂芳,要她把孩子打了,然后好好去学习,考大学。
他如果回来,一定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