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然和赵睿临近过年才回来,所以说好的见面,一推再推。
最后推到了年后。
除夕夜,司娇要跟着爸妈去奶奶家过年,这是十几年的习惯,不会突然改变。
所以除夕夜前一晚。
司娇等到了十二点,偷偷打开自家的房门,引“狼”入室。
她觉得有句话说得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方泽凡不是第一次进她房间,这次更为心惊胆战些,他躲在门后听了会儿动静,见一切还算正常。
才直起身,就看到坐在床边盯了他好久了的司娇。
她眸子弯弯,像极了今晚的月牙,皎洁明亮。
她勾了勾手,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故作的妩媚勾着方泽凡的神经。
司娇见他眼神变了,陡然向她扑来,紧接着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这么紧密的拥抱,好像还是上次在那个雪山脚下的民宿里。
要把她嵌在身体里。
司娇往后倒,长发落在被子上,她揉了揉方泽凡的后颈,就听到他哼了一声,耳垂被某人含在嘴里。
温热从那处传到全身,紧接着落到脖子,落到下巴,轻车熟路。
司娇被他亲得心尖发痒,伸手想按住他不安分的脑袋,却被方泽凡扣紧,陷入柔软的被子里。
方泽凡挑逗了好久,盯了会儿司娇意乱情迷的眼神,垂眸看了下她红润的唇,还没碰上,门响了。
响得太过突然,司娇心脏骤停了下。
方泽凡顷刻松了手,坐起来,四处逃窜,无声嘶吼:“啊,我去哪里?”
相比之下,司娇就冷静多了。
“来了,怎么了,我要睡了。”
门外付桂芳贴在门上:“娇娇,开门,妈有话给你说。”
大半夜来敲门,想必这话不简单。
司娇掀开书桌下的帘子,把方泽凡推了进去,还挪了挪板凳放些杂乱的衣服。
迎着:“来了,妈——。”
趁着空档,照了下镜子。
将露了半肩的毛衣理正,又擦了擦脖子上的口水,顺了顺凌乱的头发。
见还算正常,开了门。
等了大半天的付桂芳,见自家女儿打着哈欠困倦模样,瞥了眼她面上的红晕:“给你个红包。”
“啊?大半夜给我什么红包?”
付桂芳:“你花钱不多,生活费要的次数也不多,给你点资金,买买衣服首饰化妆品什么的,捯饬捯饬自己,万一以后看上谁了,追人家能追到。”
母亲的话说得自然有理,但是司娇觉得别有意味:“你觉得我会看上谁?”
付桂芳:“女的也行,妈都懂。”
行,她妈妈看来没什么别的意思,纯属嫌弃她邋里邋遢的。
突然心血来潮,半夜塞红包的付桂芳,后知后觉困了,还不忘嘱咐司娇:“早点睡,别刷手机了,明天还要回老家。”
“知道了。”
目送老妈回了屋,司娇打开红包看到那一小叠纸钞,觉得老妈出手就是阔绰。
半天才想起桌子下还有个人,将椅子挪开,掀开帘子,里面的人灰头土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你还想追谁?”
司娇咧开嘴,伸手托住他的脸,擦了擦他鼻尖上的灰尘,然后捏住下巴,脑袋凑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司娇湿了毛巾过来,座子上的人放下了笔,托着她的毛绒兔子亲了亲。
司娇手指扬着方泽凡的下巴擦拭着沾染灰尘的地方。
“你干什么呢?”
“你知道吗,这是只会说话的兔子。”
司娇目光落在他扬起的眼角,又挪开:“那它说什么了?”
“它说——”方泽凡将最上层的抽屉拉开,“司娇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红色的高中毕业证下压了张褐色的答题卡。
那丝滑圆润的英语字体,是某个人专属的印章。
心里秘密猛然被揭开,偏偏动手的人还勾着那浅长的眼角,带点得意地望着她,似在说“看吧,你早就喜欢我”。
司娇睫毛颤动下,俯身撬开了他的唇。
第一次攻进他的领域,虽不熟练,但是借此回应他的问题。
最终以方泽凡浑身泥不舒服,以及第二天还要早起,这个吻草草收场。
司娇看他逃窜的步子,微红的耳垂,垂头笑了下。
回到房间,捏住那只毛绒兔子的腰,晃了晃它的手臂,余光瞥到文具桶外的剪刀和未盖上的笔。
拧着眉,这人不会要趁机谋杀我的小兔子吧。
司娇将兔子搂在怀里亲了亲,然后与小熊放到一起,去睡觉了。
.
除夕晚上,司娇守着手机,进了堂姐的房间。
堂姐见她手机没放下,笑着调侃:“怎么,有重要的信息?”
司娇没否认也没有承认:“今天晚上可能要熬个夜。”
“你每次都早早睡觉,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过年。”
司娇仰头笑着:“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喜欢了。”
因为能够趁着节日的热闹,说一下平时不合时宜的祝福话。
方泽凡:你的小胖鸭还在我行李箱塞着。
司娇东西太多拿不下,就塞给了他。
司娇:等我回家给我。
停了两秒。
司娇:算了,你帮我带回学校吧。
方泽凡:……
方泽凡:行,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一定有求必应。
两个人第一次等到新年钟声敲起,在亿万民众欢呼的角落,互道祝福。
方泽凡:新年快乐,娇娇。
司娇:新年快乐,方泽凡。
祝福刚好掐在十二点钟。
耳边烟花绽放,一簇接着一簇。
司娇站起来,看着黑夜被光亮绚烂。
真好,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方泽凡:等到现在,一定困极了,快去睡吧。
虽然是条文字,但是她能看到他说这话温柔的表情。
在回宿舍的每一晚,他都会揉着她的脑袋说这句话,每次这时收起锋芒倒刺,是个只属于她的温暖体贴的男朋友。
司娇回了句:你也是。
关了灯,看了眼身旁的人,吧唧嘴像做了什么美梦。
她动作轻了些,刚要放下手机,陡然亮了下。
方泽凡:希望未来某一年的除夕,我们能一起过。
这一晚司娇睡得很好,她做了一个美梦,大概不记得,只记得模糊碎片,她和方泽凡依偎在自己小窝里,得到了家人的真诚祝愿。
上次祝你金榜题名,成真了。
这次,愿你平安顺遂。
.
大年初一的早上,司娇是被鞭炮声吵醒的。
天还未亮,一看手机才五点钟,屋外噼里啪啦一声接一声。
她睡不着,索性爬起来跟着堂姐去拜年。
以前收压岁钱收得理所当然,这一上了大学,司娇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收了。
跑了一圈,终于安定坐下来吃了一碗饺子,头有些痛,准备回房间再睡一觉。
就听到屋外有吵架声,大过年吵架。
司娇皱眉,觉得不简单,回房间的步子折了回来,往屋外走。
堂哥正红着眼睛吼:“除了小曼,我谁都不想娶!”
“你想娶,人家还不愿意嫁给你呢!”伯母指着他,气得胸膛起伏。
伯父低下头,脸上的沟壑不知何时深了些,他肩膀抑制不住地抖了抖:“儿啊,不是爸妈逼你,她爸妈不愿意,你何苦上赶着往上撞呢。”
堂哥嘴唇颤抖,所有的愤怒堵在喉咙里,变成了一些成年人难言的委屈,他没说话,转身走了。
伯母又想骂些什么,伯父拦住她:“他不傻,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
当事人走了,看热闹的人散去。
司娇瞥到人群的堂姐,走了过去。
堂姐叹着气,一筹莫展:“我第一次见你哥发这么大脾气,你哥啊,最好面子,在外面多苦多累都不讲,每次回来都穿得干干净净的。”
司娇不知道怎么安慰比她大的人,只在旁边站着没说话。
堂姐和堂哥不是一个父母,但是年纪差不多,又一起长大,不是亲姐弟胜是亲姐弟。
她又接着说:“你哥女朋友父母来见咱大伯了,不满意他的家庭状况,虽然说得客气,但是瞧不起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咱伯母心疼你哥,不想让他受这委屈。”
司娇指甲抠到手心里,眸子动了动:“我哥……女朋友,怎么说?”
“她人直接被拉走了,没法说。”
司娇不知道怎么回的屋,她心脏突突跳个不停,怎么也不落地,担心什么,又不知道该担心什么。
睡也睡不着,也不睡了,撑着有些痛的脑袋晕晕乎乎的。
直到下午,堂姐才回了屋,看了眼司娇,拿东西又走了。
司娇追出去:“姐,你去干什么?”
堂姐停了步子:“你哥不知道去哪了,大伯着急,我去找找。”
“我和你一起去吧。”
司娇套上外套,也往门外走。
村子不大,问一句就知道人在哪,但是没人看见。
又去隔壁村,找他的朋友。
找了一圈,最终在镇子上的唱吧找到他。
堂哥来的时候,在零下几度,依旧是西装革履。
在那间破旧的KTV屋子里,晕黄灯光下,他领口敞开,领带松松垮垮挂着,脚下的啤酒瓶东倒西歪。
眼角拉长寡淡地瞥了眼她们,又仰头喝了口啤酒。
眼角的那一抹红太过明显,扎得司娇心脏一痛,因为在某个瞬间她似乎看到了方泽凡。
堂哥冷笑了一声,嗓音淡淡的,仿佛案板上不再挣扎的鱼:“你们说,不被父母认可的爱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吗?”
堂姐走过去,扯过他的酒瓶,放到了桌子上:“颓废是没有用的,只是自欺欺人,有这时间不如想着怎么解决问题。”
“我们分手了,小曼亲口给我说的。”
屋子里陡然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堂哥笑了,含着泪笑的,不甘痛苦且心酸。
司娇眼眶一热,伸出手指勾掉眼角那点湿漉。
大步走过去,坐在她堂哥身旁,也开了一瓶,笑得灿烂:“我陪你喝,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再想办法。”
她碰了下堂哥手旁的酒瓶,仰头咕噜噜喝了起来。
乖巧懂事的妹妹,突然如此豪爽,所有人都惊住了。
唯有堂哥反应过来,嘴角高高扬起,拿起来也陪了一瓶。
司娇喝到意识模糊,她同情堂哥,也想麻醉自己。
司大川赶来时,一脸愁容,自己的女儿怎么成了一个小酒鬼。
付桂芳将司娇额前头发别到耳后,叹气:“娇娇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怎么老喝酒。”
背上的人不像小时候那么轻,自己也不像年轻时那么壮,司大川腰有些痛,扭头看了眼付桂芳。
“能有什么心事,我看这好喝酒,就是遗传我。”
他说得理所当然,没听完的人,还以为是什么优良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