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凡把她放在座位,一句话没说就回了位置。
徐可然将酸奶放到她桌子上:“他怎么话这么少?”
“太累了吧。”
司娇认真想想,好像是从她回校之后就这样,大概是背她太累了,心里有怨念呢。
王一舟进来与方泽凡对视一眼,两人都没什么表情,他径直向司娇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没说之外的话,就回了座位。
奇怪,这一个两个怎么都成了哑巴?
司娇左思右想,没觉得这次月考是多么重要的考试,让两个人连说话的功夫没有,就埋头看书。
大概是高考将至,他们高三预备兵有了危机感。
老师的到来,让司娇收回了心思,集中注意力在本次考试上。
她虽然不紧张,但是多少有些忐忑,在家休学一个月,不知会有多少影响。
英语试卷写得比她想象中的顺利些,虽然部分题目仍然有些棘手,但是词汇量的增加,看到那些以前生涩的单词,如今却像见了老朋友一样。
所以成绩下来,如她预料般不错。
年级52,三班第二。
比徐可然还要高十分。
但方泽凡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成绩退了点,回到原来水平。年级70,班级排名第十。
徐可然摇着司娇的手臂,甚是欣慰:“可以啊,腿虽摔了,但摔通了七窍。”
司娇嫌弃扯开她的手:“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
“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吗。”
望着徐可然亮晶晶的眼眸,她努努嘴,嫌弃的话咽了回去。
司娇看着115的英语分叹了口气,想上安大,这些分是远远不够的,起码要考进年级前十。
年级前十她想都不敢想。
但是梦想总要有的。
决心定了,司娇不敢偷懒地执行。
早起背单词成了她的日常,睡到日上三竿已经是过去式。
每天回到家第一件事,是先做一篇完形填空和两篇英语阅读,再把不认识的单词整理到本子上,方便第二天背诵,才会去睡觉。
进入四月,司娇的拐杖扔掉了,厚外套也褪去了,轻车简行上了考场。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的那一刻。
别人都夸司娇进步不仅大,成绩稳定不少,保持住可以上个211,努努力说不定能冲个985。
司娇却开心不起来。
年级55,依旧是三班第二。
但英语成绩停在114,没有任何水花。
周遭的祝福和另眼相看,让司娇簇拥在不鸣则已一鸣进人的围观中,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还不够。
但还好,这只是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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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门口有棵杏树,枝头的花蕾如同点点繁星在寒气未褪去二月悄然绽放,在某个清晨,如同一夜春风降临,似雪盘踞。一阵微风,将雪瓣摇曳在空中,飘落在人们的心里。
司娇见那棵杏树开了又落,零落成泥,留下的花蒂长成青涩的果实。
昨日还一夜雪树,今日便绿秀满身。
终于在春意即将走尽的四月下旬,司娇被轰出了家门。
司娇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徐可然。
徐可然捂着嘴,很是乖巧地与付桂芳道了别:“阿姨,放心吧,一定将她身上的霉味晒干净。”
付桂芳笑眯眯:“好。”
徐可然拉着她的手臂,凑到她耳朵旁:“走吧,大家都等着呢。”
司娇不自然摸了摸自己的双马尾,刚想转身,被徐可然拽了回来。
她打掉司娇不安分的手:“不能摘了,我好不容易给你扎的。”
司娇嘟囔:“我不习惯。”
“裙子脱了就算了,发型敢乱。”徐可然愤愤,“我就打你屁股。”
徐可然威胁毫无威慑力,但司娇还是被她拽下了楼。
方泽凡撑着电动车,长腿微屈,不太正经地回着付敞坤的冷笑话。
微风轻柔,吹散了他额头的碎发,他低垂的眼眸猛然动了下。
面前的女孩乘着春风而来,两只俏皮的马尾轻轻扫着她白净的脖子。
淡黄色外套敞开,露出漂亮的锁骨,天蓝色的牛仔裤素净但清新。
如花的年龄,纯真美好。
付敞坤不吝夸赞:“司姐真漂亮。”
“漂亮吧。”徐可然眨了下眼眸,“头发,我绑的,衣服,我选的。”
付敞坤十分捧场地竖了大拇指。
“走了。”
方泽凡长长的腔调拉着,品不出几分意味。
司娇瞥了眼他的侧脸,似乎有些等久的不耐烦。
徐可然拍拍司娇肩头:“你载我。”
她穿了长裙,不想开车。
司娇接过她递来的钥匙,先上了车子,等徐可然爬上来。
徐可然眼眸对赵睿挑了挑,斜坐在电动车的后座,搂着司娇腰的时候,还伸手抓了一下她的小肚子。
方泽凡载着赵睿,付敞坤一辆车,率先乘风而去。
司娇摇晃了两下,才稳稳当当入了道路。
风从耳边划过,发丝迎风向后飘洒,斑驳树影在身上快速略过。
偶然路过坑洼颠簸,后座的徐可然声音抖了抖,依旧响亮快乐:“等等我们。”
一道被绿色簇拥的灰色长线,有五个身影在肆无忌惮地飞驰。
金玉园是鑫泽乡村旅游一道成功且亮丽的风景线。
万亩苍莽油菜花田如梦如幻,如同金色的海洋,金黄色的花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淡淡清香。微风吹拂,花朵摇曳生姿,宛如金色波浪在田野翻滚,漾起层层涟漪。
这一方桃花源似的梦境天地,隔断了现实与虚幻。
五人车停在车道。
门口有不少吆喝的小贩。
方泽凡指着一个问:“要不要买一个?”
那是个饰品摊位,所有的饰品都是以油菜花为主体,塑封的油菜干花坠在手链上,项链上,耳坠上,风一吹栩栩如生,仿佛散着香味。
司娇心一动,却顿了脚步。
其他人都摇头拒绝,唯一一个会买的徐可然心思早已经飞到了园内。
五人前前后后进了油菜花田。
周末来往踏春的游客络绎不绝。
工作人员举着大喇叭喊,不要破坏花田。
徐可然如脱缰的野马从司娇手里挣脱,肆意地奔跑在花田的小径上,青色的裙尾融在绿色的花梗。
五人小队被吹散了。
司娇转了一圈,觅到徐可然青色的倩影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她玩心大起,在她视线追过来前,猛然蹲在花丛中,透着细缝,瞧着徐可然茫然的模样,咯咯笑了会儿。
害她找了这么久,要她尝尝这滋味。
视线没断,司娇慢慢向后退着身子。
直到看不到徐可然的身影,她才起身离开。
没走几步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边偏僻,只有他形单影只,似乎也在找队伍。
司娇咬了咬嘴唇,猫着腰靠近,伸出的手马上碰到他的背时。
没留心脚下,被石块狠狠绊了一下,一声惊呼,让方泽凡回了头。
司娇稳稳当当载在他怀里,摔得有些神志不清。
方泽凡情况就不大好了,他为了防止司娇刚好的腿再次受伤,没有避开直愣愣摔到了草丛里。
两人身旁掀起一阵尘风,绿草微微颤了颤接住两人。
司娇慌忙爬起身,才注意到方泽凡的膝盖碰到了那块石头,吃痛声却闷在胸腔里。
“没事吧?”
方泽凡摇摇头,想起身但疼痛难忍,只得手臂撑在腰间,喘着气纾解痛楚,嘴里还说着没事。
司娇看他蹙起的眉不像没事,伸手去拉他的裤子。
哪有大庭广众之下扒别人的裤子的道理。
方泽凡不顾痛,扭着身子不让司娇扒拉。
司娇将他按住,撸起他的裤管。
露出光洁白皙膝盖,上面有块红色瘀血。
方泽凡将裤管放下,瞥了眼司娇不大好的表情:“没事,我打篮球比这摔得狠都没事。”
司娇直直盯着他,以一种他不熟悉的心疼眼神,霎时心被揪了下。
他嘴角慢慢落下,心脏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
只见她嘴唇动了动:“我们休战吧。”
休战?
方泽凡用眼神仔细描摹着她殷红的嘴唇,喉咙颤了颤。
“一切都等到高考之后再说。”司娇继续说。
“一切?”方泽凡勾起嘴角,一丝笑意浮在眼底,有些吊儿郎当的腔调,“我可不敢保证。”
司娇定定看了他两秒,索性也坐在地上:“你最近考试不太努力。”
这次轮到方泽凡发愣了,他垂头,拍了拍沾染灰尘的手:“你知道?”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也是,从小到大,他哪点坏心思她不知道。
两人就这样蹲坐在地,藏匿在花海里,除了风吹花摇,只剩下跳动的心声。
余光中,一只雪白纤细的手向方泽凡伸开,他下意识躲开。
听到一声嗔怪:“别动。”
方泽凡不再动,且屏住了呼吸,司娇圆润的下巴与双马尾相映成趣,是少见的娇俏。
司娇将落在他发间的油菜花枝揪出来,下一秒找了个牢固的位置摆正,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方泽凡看着司娇的笑,知道她干了什么坏事,明明刚才还说休战,这没几秒又让他出糗。
司娇弯弯的眉眼像月牙皎洁明亮。
“黄花大小子。”
方泽凡无奈笑了笑,眼尾却夹杂着促狭:“比比,谁先跑到那个拐角处,谁就赢。”
还以为司娇会骂他幼稚,没想到她心情格外好地答应了:“好啊。”
方泽凡直起身子,就快步向纵横交错的花田跑去。
喘着气微垂眉眼,司娇气定神闲地刚起身,慢慢走了过来。
方泽凡不知道她卖的什么葫芦,为了防止她抵赖:“愿赌服输。”
“要什么?”
金色花蕊摇摇晃晃,方泽凡挺直了背,明白司娇没准备与他比,但谢他确实真的。
“油菜花手链。”
司娇答应干脆:“好。”
干枯油菜花被嵌在透明的塑料里,留存着逝去的春意,在圆润光泽的玉珠间摇摇晃晃。
方泽凡伸出手:“给我带上。”
司娇将绳子拉开,戴在了他的手腕上,青筋与白色交错,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没等司娇收回手,方泽凡扯过她手里的手链,示意她伸手。
“输了的象征。”
司娇没有反驳,玉珠微凉,侵染着她的肌肤,但指尖微热,灼得她眉梢挑起。
“司娇!”一道雀跃的嗓音让两人都收回了手。
司娇将手链摆好位置,垂下的衣袖遮住了一大半,仰头看到了乔朵儿,张开的嘴还没出声。
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遮挡的栏杆冒出来。
王一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