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个字一出来,场下顿时又陷入一片嘈杂的议论。
以他们有限的见识,实在是……实在是看不出这八个字和绝世武功有上什么联系。
李蓉蓉替众人开口,问道:“夜先生,是不是为大家解释一下您这句话的含义?”
李夜墨冷笑:“真的秘诀只能靠慢慢体会,每日坚持诵读,终能理解真义。”
场下众人正讨论着八字真言,一连串马蹄铁撞击青石板的清脆响声传来。
“哒哒哒哒!”
众人回过头去看,一匹高大的白马正向着黄金台飞驰,场下挤满了人,白马却完全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惊得众人都赶紧避让。
“嘶咴咴——”
白马跑至黄金台前,马上的人一拉缰绳。白马扭转身子,扬起前蹄,骤然停下来,打了三四个响鼻。
好俊的马,银鞍白马,浑身没有一丝杂色。
马上是一个剑眉星目、顾盼自雄的青年,当街纵马,一身白衣白鞋,上下看不到一个泥点。
“宁王殿下!”
有江湖人认出白马青年的身份,站稳身子深深施了一礼,紧接着就是山呼海啸般的朝拜。
江湖里也有龙,但最多也不过三爪的蟒龙,四爪的蛟龙,这位宁王殿下是与江湖牵扯最多的皇家贵胄,身处沧海,爪探江湖的五爪金龙!
天门和火船帮都和宁王有着亲密的关系,这几乎是所有江湖人都知晓的事。
宁王翻身下马,立刻就有殷勤的江湖人化身马夫,过来帮忙牵马。
宁王把缰绳丢给他,自己提着马鞭走上黄金台。
“我来迟了?”宁王笑着发问。
“殿下来得正好。”
李蓉蓉向他施了一礼,“这位夜先生打败了诡剑仙,我们正准备尊他为武林盟主,殿下现在来,刚好帮我们一起做这个见证。”
“那就是来迟了,”宁王瞥了一眼李夜墨,“本王来这里,不是想凑热闹,本王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李蓉蓉歪了歪脑袋,俏丽的脸上笑容明媚,“殿下为了谁?”
宁王用马鞭点了点李蓉蓉的小脑袋,宠溺地牵起她的手,“为了你!”
这三个字,好像是把泰山扔进了海里,顿时炸起了滔天的浪花。
“小龙女嫁给龙子龙孙,天作之合!”
“江湖为天下做事,龙女与天家联姻!”
“难怪看见小龙女在木楼上垂泪,原来心上人此时才来!”
“不晚不晚,有情人终成眷属!”
听着台下江湖人的祝贺和恭维,李夜墨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脸色羞红的李蓉蓉,心中终于明白为何她要撺掇诸多厉害好手参与盟主大会。
宁王把她做棋子,她盯上了宁王妃的位置。
把武林盟主抬到三身道人接不住的高度,妄图利用江湖力量谋夺帝位的宁王,可不就只得亲身入局。
别人不知道,李夜墨可是一清二楚,修习摘星玄叶手多年的宁王,可能才是江湖中真正的天下第一。
呵,难怪老龙王未死,小龙女就已经开始掌舵火船帮。老龙王哪有她小龙女的气魄,老龙王不过是想献上嘉陵江做从龙之臣,小龙女把整座江湖都绑在自己身上,想要的是半壁江山。
李蓉蓉向李夜墨深深一拜,“还望夜先生成全有情人,再与宁王殿下比上一轮。”
“何必这么麻烦。”
李夜墨不理会她,转头看向宁王,冷笑:“宁王殿下想要,老头子自然不会拆散鸳鸯,小龙女嫁给武林盟主的事,可以不用做数,老头子祝你们百年好合。”
宁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道:“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不要别人施舍,本王自己会硬夺来。蓉蓉是我未来的王妃,本王王妃说出的话,也必定是一言九鼎。今日,就让天下江湖人做个见证,王妃我要娶,盟主我来做!”
众江湖人全都欢呼雀跃,催促着李夜墨赶紧答应。
有宁王的大旗罩着,江湖人的地位势必再进一步,江西将成为江湖人的乐园,而长江流过的整个南方,也都要对这群凶悍的家伙礼让三分。
李夜墨把仵向南和仵向北的人头扔在地上,咧嘴笑道:“宁王殿下,你的王妃刚刚已经宣布我成了武林盟主,因为刚刚还不是王妃,所以可以不作数是吗?”
宁王示意李蓉蓉下台,高声道:“夜先生,近半年突然出现的轻功高手,没有过去,没有师门,也没有朋友,性格乖戾,最爱杀人,每每动手,都是取人首级的毒辣手段,啧啧,还真是一个疯子……”
轻轻踢了脚仵向南和仵向北用头发缠在一起的人头,宁王轻笑道:“本王原是想等做了武林盟主,再杀了你为江湖除害,但今日,你在盟主大会上、当着天下英雄,在擂台上杀人,江湖岂能容你?”
宁王这话一出,各处的江湖汉都纷纷附和,把李夜墨吵得头昏脑胀,不仅是火船帮和天门,只要是长着嘴的,此刻都在讨伐他。
“哈哈!”
李夜墨仰天大笑,“我才杀了几个人?我杀的又都是什么货色?和你宁王殿下比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一个想拉着江湖蓄意造反的反贼,一个想要神州生灵涂炭的奸贼,也配带头来讨伐我!”
场下江湖人又都闭了嘴,他们都只是普通的江湖人,也没有胆子在这种话题上声援宁王。
“大庭广众,诬陷本王,你找死!”
宁王脸色难看,手掌一摊,拖出密密麻麻的黑影,手掌一合,黑影向着李夜墨层层卷去。
“摘星玄叶手!”
这遮天蔽日的黑影,同传闻中摘星玄叶手的描述几乎一致,立刻有江湖人猜出来,引得场下人群沸腾。
曾经象征即墨家盟主身份的摘星玄叶手,在盟主大会上再次出现,这何尝不是天意?
回想起来,摘星玄叶手的秘籍,最初就是在宁王手中,只是在镇远镖局的押送中意外遗失。
都说宁王武功奇高,谁曾想果真是高到了天上。
适才还有些担心宁王不敌夜先生的墙头草们,都开始大声呼喊“宁王为武林盟主”的口号。
李夜墨手捏九解,脚下一踏,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流光,大笑着在层层叠叠的黑影中穿梭。
这一战,若是运气好,新仇旧恨一块儿了结,若是运气不好,三年前没在生死簿上画押,今天干脆给阎王补上!
黄金台上黑影重重,只能偶尔从黑影中看到宁王,宁王手中做着最不起眼的动作,带来遮天蔽日的效果,而断腿的瘸子,几乎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忽而在东忽而在西,忽而在天忽而在地。
杨虎灾小声问唐璧:“依你看,咱家兄弟有几成胜算?”
唐璧摇了摇头,耸耸肩道:“估计是有些悬,但凡是李夜墨不能短时间拿下的对手,都有些悬。”
杨虎在心下一沉,提着桃木棒走下木楼。
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论李夜墨怎么找时机,他杀人的手段永远是绕到身后,贴近了割下脑袋,若是一开始拿不下对方,等对方熟悉了他的套路,也就该他吃亏了。
果然,宁王的笑声从黄金台中央的层层黑影中传出,“如果你除了跑得快,拿不出别的更新鲜的招数,又只能跑得这么快的话,本王可就有些玩腻了。”
李夜墨已经尽了全力,只是摘星玄叶手对他实在是克制,无穷无尽的黑影,每一道都是汹涌澎湃的掌力、拳力、指力,将空旷的擂台,变成了处处是阻碍的黑暗密林,必须不停的躲闪,而且越是靠近宁王本身,这黑影越是密集,越是变化多端!
“本王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不能杀本王,你就大概可以结束了。”
宁王说话很算数,身后的黑影真的稍显松懈,“时间不会太久,你可要抓紧机会。”
李夜墨咬了咬牙,透过层层黑影,可以看到宁王白皙的后颈,只要用九解刺进去,过往的恩恩怨怨,未来的生灵涂炭,全都可以尘埃落定,一笔勾销。
九霄踏术运转到极致,李夜墨飞身掠向宁王,九解是箭簇,身体是箭杆,破风而至。
一道黑影击中箭杆,将箭杆打退了十几丈,从擂台上摔下去,扬起一片烟尘。
数十个江湖汉围着正中口吐鲜血、痛苦呻吟的老瘸子,手中刀剑出鞘,只等着宁王一声令下,就要了老瘸子的性命。
受了这一掌,又从三四丈高的黄金台上摔下来,两只手臂全都软趴趴的,像是吊在肩膀上的腐肉,肋骨少说也断了十好几根。
宁王缓步走到黄金台的边缘,笑道:“杀心还真是重,稍稍给你一些机会,就立刻冲上来,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杀本王,初次相见,我们有什么仇怨吗?”
“殿下,要不要杀了这个瘸子?”一个提刀的汉子,拱手向宁王发问。
宁王摆了摆手,笑道:“那就辛苦英雄了。”
可英雄的刀没能落下去,一把剑抵在刀上。
“老头儿,死在杀人的路上不是杀人,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司徒盛嘴里叼着片柳叶,居高临下,吊儿郎当。
李夜墨抬眼看了看司徒盛,司徒盛身边站着虎背熊腰的杨虎灾、冷若冰霜的即黎、一脸贱笑的唐璧、茫然的花子和红衣、青衣。
李夜墨心中苦笑,就知道不能和这些故交扯上关系,杀人报仇,生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被他们看着,倒是不敢就这么死了。
强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调动起内力,运转九霄踏术,穿过头顶的刀和剑,从在场江湖人的头顶,跌跌撞撞,跨江逃去。
宁王看着台下几人,“唐堡主再次出山了?不会是也想要盟主之位吧。”
“不敢不敢!”
唐璧俯身大拜,很是认真道:“启禀宁王殿下,没有出山,只是来此看个热闹。”
宁王抬手指了指司徒盛,“败剑仙呢?要不要上来玩一玩?本王还从来没和剑仙交过手。”
司徒盛把剑扛在肩上,“算了吧,刚才看见宁王殿下出手,在下心悦诚服,不敢争锋。”
见没人再敢挑战,李蓉蓉走上台,又将今日的武林盟主宣告了一遍,宁王也说了一套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临了,葫芦山范亦笑着打趣:“武林盟主打算何时同我们的小龙女成亲呢?”
宁王看了眼身侧娇滴滴的美人,“再过两个月就到了本王的生辰,放在那一天吧,蓉蓉就是给本王的最好的礼物。”
李蓉蓉勾着宁王的手指,两颊飞霞。
宁王当选武林盟主,几乎是遂了所有江湖人的意,尤其是李蓉蓉。
对于江湖中孰强孰弱,不再如过往那样云遮雾罩,擂台上见了分晓,有好事者做了排名,只十四个字,说的是:
“诸般兵器剑最长,宁王还在剑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