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已经死了?
钟晓惊住,呆愣片刻才回过神来,掉头向外逃,门却叫飞奴儿挡住。
钟晓贴墙站定,架起双掌,恼道:“奕难平,你怎么敢!你就不怕蒋神仙找你麻烦?”
“怕的,我很怕的。不过,难道你以为这是我一人做下?啧啧,青城山上,人人有份,你们的阿依圣女走得可并不安详。”
奕难平费力将白瓷坛放在木桌上,气喘吁吁的在长凳上坐下,语气得意又轻佻,脸上表情反而谦卑又恭顺,说不出的怪异,“你们也别埋怨,青城山有你们在,我们如芒在背……啧,如鲠在喉!你们身上好人的酸臭味,简直隔着一里也能闻到,如不是剑仙突然到访,我们敌不过,只好叫虫人试试,你们这次回来时就已经见了阎王!”
钟晓板着脸,试探道:“可笑,蒋神仙万虫之身,不死不灭,就凭你们也妄想杀他?”
奕难平摊手笑道:“钟姑娘呦,钟圣女呦,你还要瞒到几时?世上确实很多秘密,可没有真的不死身,所谓不死身只是掩在秘密下的小戏法。你想,阿依圣女都死了,在我的人傀手段下,死人可是什么秘密都藏不住的。”
“呵,你叫我想我便想。我想,若你知道,我此时已经死了,怎会还在聒噪出言诈我?”
一听钟晓这话,奕难平立刻苦着脸叹息:“聪明人真讨厌!小姑娘还是要傻乎乎的才更可爱。”
“再和你讲下去,我真成傻乎乎的了!”
钟晓知道山上只有加哈努和蒋钦可信,二人正被斗笠贼诓骗去斗剑仙,她没有后手,也没有援军,而奕难平看似憨厚,实则凶悍狡猾,此时絮絮叨叨,不知道是抱着什么目的,可哪怕他只是想聊聊,苟且一时半刻只为陪这种货色,果真叫人恶心,钟晓宁死也不叫他如愿。
快抢上两步,钟晓到了奕难平身前,一连三记大开山掌迅捷无比,直冲奕难平额头、胸口、小腹。
奕难平脸色剧变,人人都知他拳脚功夫一般,此时又断了条腿,更加不敌,动作笨拙得摔下长凳,于地上打了个滚,极好运的将三掌全都避开。
“小丫头怎生如此野蛮,飞奴儿救我!”
奕难平惨呼一声,门前戴着斗笠的黑衫汉子立刻过来,和钟晓斗在一处。
飞奴儿出手没有路数,一拳一脚全凭本能,而钟晓的大开山掌是由钟难名师亲授,十几个回合下来,飞奴儿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就被钟晓一掌打死。
奕难平向窗外看了一眼,从后腰掏出一支匕首,用力插向钟晓后腰。
奇怪的是,这寒芒湛湛的锋利匕首,没有刺进肉里,只是微微将钟晓衣服刺破,巨大力道反倒将钟晓撞进飞奴儿怀里。
二人一起跌倒,扑通一声,撞掉半扇木门,一起跌到门外。
钟晓定睛看去,心头猛得一颤,无边无际的人潮已经漫进院子,正缓慢淹没过来。
木讷呆滞的眼神没有光彩,衣衫凌乱,四肢僵硬,步履蹒跚……
一个这样,钟晓只会觉得悲悯,一群这样,任谁都要从心底里惊惧。
钟晓明白了奕难平拖延的目的,他在等这些人傀,可他为何不用他的人傀药对付我?是了,他说过他自己也没解药了,万一他也中毒,岂不是作茧自缚?
不再多想,钟晓爬起身,寻了个较为低矮的墙头,笨拙翻过去,前院已经布满了人傀,她只能向着后山逃去。
奕难平拖着伤腿追出,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飞奴儿,赶忙将他扶起来,跳到飞奴儿背上,向钟晓逃的方向一指,大喝道:“都给我捉住那个小姑娘。”
飞奴儿背着一个人依旧步履如飞,高过头顶的墙垣,飞奴儿凭空跃起,横跨了过去。
远远便看见,钟晓在三五成群又零零散散,筋松骨垮还兀自站立的后山人傀中穿梭逃跑,奕难平再大喊一声:“都给我捉住那个小姑娘。”
这一声,吓得钟晓骨寒毛竖,所幸余光看去,后山人傀虽收到指令,却明显没有之前的人傀有活力,依旧呆立在原地,虽然都张眼看过来,但只是在钟晓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呆滞地抓她一把。
钟晓好似听闻身后远远传来嘶吼声、沉闷鼓声、血肉碎裂声……此生没跑得这么快过!
她适才翻过的那堵墙后,拢起了一座肉山,肉山蠕动,一个个人肉沙包滚落过来,砸在地上咚咚如擂鼓,勉力起身后就向钟晓追去,更是借着山坡陡峭,不要性命的翻滚下山。
飞奴儿脚力惊人,背着奕难平却比钟晓还要更快,双方距离肉眼可见的缩短。
钟晓累得气喘吁吁,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近在咫尺的飞奴儿,无奈笑了下,手背用力擦了下眼角,捡起一块石头做好了和奕难平最后搏命的准备。
臭李夜墨轻功只是天下第四,太慢了、太慢了些,所以什么都追不上,求的呀,求不得,有的呀,都丢掉……
墨哥,墨哥你在哪啊?
这时,一串踏破林叶的脚步声响起,一只灰色鹞鹰,扑棱棱飞冲过来。
“丫头,楞作什么?龟儿子没心肝,老子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