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琳仙子和小三花又是称赞,只是李夜墨嘴上说着不再怕了,脸上还是化不开的僵硬。
那只乱鸦坡的恶鬼,如今不过是个落魄的残废,那把毒似蛇蝎的长剑休想在他身上再咬下一个口子,但只要想到那个名字,那张温暖的笑脸……
眼前明明一直是灰蒙蒙的,看不到色彩,刹那间却又盖满了那日的殷红,分不清是血,还是晓儿穿着的红嫁衣,浑身上下又要一片片开裂,兵解成一摊血水!
感觉到李夜墨的不对劲,钟晓唤来火船帮众,替琳仙子和三花安排下厢房。
这两个活宝精力出奇的旺盛,尤其是小三花,再不提要回家的事,记了个门就急匆匆缠着琳仙子出去闲逛。
钟晓又叫帮众们带话给易奢:李堂主身体忽发不适,喝酒的事要暂缓些日子。
这事并不作假,李夜墨才一进厢房,就一个趔趄瘫软在床上,整个身体都瑟缩着,挤到床幔一角,抱着头,压着嗓子,泪水不住的倾洒出来。
钟晓只是陪着他,握着他的手不发一语,感觉他的苦,陪着他哭,看着他像一只野兽那样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直到沉沉睡去……
等到李夜墨再醒来,已经到了黄昏时候,橘色的夕阳映射得房间里宛如梦境。
长吸一口气,把空气都塞进这具已经干瘪了的皮囊,终于有了人的形象,像一具撤了线的皮影,软巴巴摊在床上,肢体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门外传来少女叽叽喳喳的笑,是象征生命的鸟!
还活着呀,活着真好!
想起白天的狼狈,李夜墨不由得轻笑出声,门外一直留神屋里动静的少女立刻推门进来,“臭李夜墨,你终于睡醒了!”
李夜墨爬起来坐在床上,做了个鬼脸,“醒了的,真是好长的一个梦。”
“睡了快整整一天,梦当然很长了。”
钟晓提着一个小包裹,笑眯眯道:“是什么样的梦,梦里有我吗?”
李夜墨扶着额头,好像真的认真在想,片刻后才忽然笑道,“哈哈,不记得了,不过想来是没有的,所以才一定要醒过来。我分不清哪边是梦,但我知道,有晓儿的地方才是我想去的现实。”
钟晓俏脸一红,这次却没有再躲,抱住李夜墨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以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道:“我们不会再把彼此弄丢了,就这一次,只允许这一次!”
“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不管保有你的条件是什么,我愿意用我的所有去交换,如果还不够,我就去死,变了鬼,狠狠捅这贼老天一刀……”
“臭李夜墨,你有没有听清?刚才不是我在说。”
“是是是,不是你在说,是我的晓儿在说。”
“不,是我的心在说,它告诉你,我们不会再把彼此弄丢了,你的快乐我要一半,你的痛苦也要分我一半,你不是一个人,我就在你身边,一直在,永远在。”
李夜墨听着眼前人胸腔里的律动,每一下都是刻到他灵魂里的誓言。
眼窝这么浅,一点悲伤或感动就要溢出来,李夜墨低着头,不叫钟晓看到他的眼泪。
晓儿啊,谁也不能伤害你了,老天爷也不行,我会变得比谁都强,我会挡在你一切不幸之前,做你面前的二尺堤,叫这群莽撞的混账知道,什么是一枚石头的决心……
钟晓把手里的包裹塞进李夜墨手里,“饿了吧,吃点东西。”
李夜墨接过包裹,打开却见里面是一个鹿皮的袋子,封口处用彩绳打着结。
“吃什么?吃袋子吗?”
“你再打开!”
李夜墨又顺从地解开绳结,伸手进鹿皮袋中,入手都是方形的小块,摸出一瞧,原来是松子糖。
李夜墨晃了晃手里的糖,哭笑不得,“晓儿,这是你爱吃的,张嘴,我喂给你吃。”
钟晓笑嘻嘻张嘴接过,又摸出一块塞进李夜墨嘴里。
“臭李夜墨啊,这世界真的很苦很苦,我们要自己努力,过得很甜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