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荻为了偷学燕十三成名的夺命十三剑,硬是跟着夏侯星和夏侯飞山一路同行。
沿途上,她看着夏侯星打打杀杀,半似吃喝、半似玩乐地回到江南道。
这一路,少男“少女”相处近二个月。
虽然,慕容秋荻早已对夏侯星的性格做到心里有数,但还是有些后悔招惹这对父子。
为能在晚间窥视夏侯飞山教夏侯星夺命十三剑的剑法,当真是忍了各种各样的生活困扰。
夏侯星对慕容秋荻的照顾越来越紧密。
在接近扬州时,他已经是事事亲力亲为。
慕容秋荻的穿衣住行,他样样都要照顾到位,连她换下的衣袜都有过拿去替她安排的行为,当然,最后是被慕容秋荻“抢不过就撕烂”的暴力制止。
……
慕容秋荻本不在意夏侯星和薛可人在未来的夫妻问题。在她设身处地的经历过后,慕容秋荻才有些理解薛可人为何要逃离这位少年郎。
或许,谢三少对薛可人来讲是独一无二。但在嫁人后,她活得如此窒息,也是种无形的压力,逃走是必然。
对于一个有主见的女人来讲,夏侯星这种无微不至的关照已经是占有欲爆棚到令人窒息的表现。没有自由空气的生活是难以想象的辛苦,任何尚有自我的女性都无法忍受。
夏侯飞山处于暗处,除非夏侯星有危险,大多时候尽忠职守,空余时间在演练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晚间又交给夏侯星,后半夜蹲守在客房外,似乎是怕慕容秋荻逃跑。
同样,多亏夏侯飞山的演练和教儿子行为,到扬州城前,慕容秋荻已学全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
剑招这种东西吧,但凡记性好、天分高,对方演练一遍后,确实能记下,还能模仿出来。但是,用剑者在使用时候的细微技巧,以及用剑习惯,却是非常私人的事情。而这种经验习惯,自古以来只能言传身教或者自行摸索积累。
对此,慕容秋荻有些想见一见燕十三,好好研究下他是怎么悟出夺命十四剑,以及在过天命年纪时还能悟出的第十五剑。
万幸相柳现在能量充沛,在慕容秋荻把夺命十三剑录入系统后,相柳经过大量运算,最优化出第十四剑,而慕容秋荻也能“虚有其表”地使用出来。
至于书中传说般无法驾驭的第十五剑,系统也可以推演出来,慕容秋荻却在现实中比划不出来。
相柳的意思是她没有真正领悟到夺命十四剑的精髓。所以,即使宿主知道第十五剑,也无法摸到第十五剑的入手转招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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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外的小镇,芙蓉客栈。
慕容秋荻见跳窗进来的身影,心下微紧,面上不动声色,直接道:“你怎么来了?”
“我以为楼主现在最想见得一定是我。”沈秋轻笑回答,细看她一身无恙,自顾坐到桌前倒了一杯水。至于金兰花的事,好似已经不在他的管辖范围,提都没有提。他径直道:“楼主还没有想到拿下火焰神鹰的办法吗?”
“你有办法?”慕容秋荻背手上前,坐在他的对面,压下复杂的心思。
她说出目前的麻烦:“火焰神鹰追铺搜索的本事了得,确实是我曾经想要得到的人。只不过,我现在已经从他那拿到更好的东西。”
“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吧。当年,夏侯飞山和燕十三一战,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因为他战败,夏侯家对他除名,从此他成了夏侯星的车夫。”沈秋把背调的资料细说出来。
“不错。”书中的简笔背景确实如此。慕容秋荻对此,苦恼道:“只是,现在有些别的麻烦。”
“这些少年人知慕少艾的麻烦,以楼主的聪慧,应该能想到吧。”沈秋眸光暗敛,幽幽道,“楼主若不愿意做此事,不如由我来做。”
【沈秋的杀心果然重了很多。】
慕容秋荻垂敛眸光。【以沈秋如今的江湖地位、民间能量,不该质疑在小节上而忽大义。何况,按相柳的判断,沈秋此人的私心只对于他有恩的人……】
尽管这般自我说服,但是慕容秋荻对沈秋还是有了提防之心。
对于夏侯星,虽有毛病吧,但不至于要赶尽杀绝。
她淡色道:“夏侯星虽有些性情上的缺陷,但还没有坏到需要除去的地步。何况,我不想随意伤害一个没有实际恶行的人。”
“楼主,你不了解男人的心思。”沈秋迎向烛光,试图让她看清自己眼里的光,“他虽是个少年人,但,正是因为是少年人,一旦起念就一定要得到,何况是文武全才的世家子弟。以他对楼主的心思,已是不死不休。”
慕容秋荻滑过沈秋的目光,直接撇开脸,皱起眉。
有些事,慕容秋荻也是过来人,如何不懂?
再说,她看过些占有欲超强的人的有关报道,确实不好相与。
“无需你担心,我会试着假死脱身。
至于火焰神鹰,他一心想破燕十三的夺命十三剑,唯有谢三少的剑法可以做到破解十三剑,而夺命十五剑是可以杀死谢三少的剑法。”
【我可以不用来杀男主,但是必须要会第十五剑真正的出招手法和运气方式。这样才能保证诉求者的利益】
慕容秋荻想罢,皱眉看向沈秋。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沈秋面前说杀一个人。这也是她对沈秋的第二次提醒。
【做人做事:不作恶,杀人为次。】
沈秋却理解不到她的意思。他于心不忍,不忍她皱眉。
至于杀一个人,杀谁,他毫无意外,更不在意。
沈秋按她的表语意思接话道:“楼主,明夜我会派赵独行前来,小镇外十五里外的山上有悬崖,崖下我会布置妥当。”【以供你假死脱身。】
等沈秋离去,慕容秋荻轻舒口气,心思沉得比面对夏侯星还要重。
【随沈秋的威望越重,他上位者的气势越发强。
反观自己,除一身无可匹敌的内力,驭人之术仅懂皮毛。
还好,完善世界法则在此趟任务中占比较重,那些有独立自我思想的女子,她们的发展,只要自己还在,就有人看顾照料。
若是诉求者的任务要求攻略某一个人,怕是要愁死了。】
相柳适机道:“放心吧,宿主。以后会有攻略任务对象的机会。”
慕容秋荻:……
**
白日,夏侯星依旧对慕容秋荻循规蹈矩,只是见她出房门时。他紧口道:“容姑娘,你怎么不穿那件鹅黄裙衫,我初次见你就觉得它很美很衬你。”
慕容秋荻眯了眯眸,扯唇角:“所以你就一口气做十件这颜色的裙子给我换。”
回扬州后,用午膳时,夏侯星又道:“容姑娘,这是你爱吃的菜。”
慕容秋荻瞧着桌上几道眼熟的菜,无语了。
自从与他头一次用膳时多吃几口这几道菜,就会顿顿见到……她悲愤地闭了闭眼,【美少年有点缺陷……真是人间不幸。】
她怏怏道:“我今日想吃糖蒜。”
夏侯星不想惹她生气的,就喊了小二上糖蒜,勉强自己陪她一起吃,吃完后,他就跑后厨吐了。
慕容秋荻不由笑倒,【这可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倒也算不上吧!不过,出了口气。】
扬州街道上,她又看到臭豆腐摊,瞧着夏侯星逐渐扭曲的脸,问:“你吃不吃?”
“我去买。”夏侯星捂住鼻子买来一串递给心中的无间然矣。
结果,慕容秋荻站在臭豆腐摊子前,一口气吃下五串,面不改色。
夏侯星有没有对她的形象幻灭无从得知,但慕容秋荻吃得很爽,路人看得也很爽。这般好看的姑娘吃臭豆腐,少见啊。
世家里没有这些口味奇重的食物。
慕容秋荻已经许久不吃,这一吃就停不下来。
然后,在小摊贩的矮桌前,她要了北方豆汁。
这豆汁一股泔水的味道,喝了一口的夏侯星直接一口喷得老远。
慕容秋荻却当他的面连干两碗,又点一叠南方人才种的凉拌鱼腥草叶,以及纯韭菜盒子煎饺。她挑一筷鱼腥草和一只韭菜盒子放到夏侯星的碗里,其余被她当零食干掉。
此时的夏侯星已经面无人色,举筷不定。“容姑娘,你为何……”
“今日为何喜欢吃这些?”【当然是分别在即,好好改变你心目中的假印象。】
慕容秋荻吃完最后一口,轻轻地放下筷子。当然,即使她的语气够轻,吹拂出的气息依然是一嘴的奇怪口气。
被喷的夏侯星以手掩鼻又觉得不妥,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正当他纠结为难的时候,对面的女子已经在道。
慕容秋荻微笑道:“我不仅喜欢吃糖蒜,臭豆腐,鱼腥草,豆汁,还有徽州府的臭鳜鱼,扬州府的红烧肥肠,柳州的螺蛳粉……还有许多许多天南地北的美食。甚至你喜欢吃的烫青菜,酱汁肉,我也喜欢。”
夏侯星一呆,【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多的奇葩菜?!】
他瞧着女子自若的神色,不解道:“那你为何不点……”
慕容秋荻知道他要说什么,毫不客气地笑道:“我为何要因你改变我自身的喜好?如若你不喜欢,那就不喜欢,为何要觉得我也应该同你一样不喜欢臭豆腐,肥肠,豆汁?实话说吧,因为你管得太宽,令我很苦恼。
我这个人,自由自在惯了,喜欢吃什么,穿什么,随心而为。你呢?”
慕容秋荻眼见他的面色变化,继续无情地笑道:“你不喜欢练别人的剑法,可你还在练。”【我可是看到你在练夺命十三剑时一脸的不情愿了。】
又道,“你明知道那人不一般,却还是让他跟着你。以我多日来的观察,你知道他是你的谁吧?但你不敢说,也不敢问。”【知不知道是亲爹不一定,但是夏侯飞山的叔伯身份,他肯定知晓。】
夏侯星的面色已经极尽惨白,愣愣地看向这个相处二个月的姑娘。
慕容秋荻继续咧嘴笑道:“你看,我对你的了解那么多,你了解我得是什么?
是你初次见我时,看上我时穿的衣服。
是你初次请我吃饭时点过的早点、午饭,然后日日都有。
夏侯星,你醒醒吧。人的兴趣、喜欢会变不假,但不会因为别人的喜欢而改变自身。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你不解其中真意,日后再遇上心仪的姑娘,也只会悲剧收场。”【比如面对你的未来妻子,薛可人。】
慕容秋荻把话说尽,不管呆滞的夏侯星,直接结掉这顿零食的账单。她走出不远,就被头戴斗笠的夏侯飞山当街拦下。
“你不能走。”夏侯飞山佝偻的身躯慢慢地挺直,斗笠下的双目射出剑一样的寒芒。【星儿的身世可怜,他要的人,我一定会帮他得到。】
“你拦不下我。”慕容秋荻轻笑着瞧着他。她敢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勇气和本钱。
现在,她改变主意了,不要假死脱身。
假死对于一个有情人来说太过残忍。
她在轻笑间,内力如水一样掠过去,压的夏侯飞山不得不又佝偻起背。
渐渐地,他弯曲膝盖。
路人只听“咚”得一声,老人膝盖下的青砖裂出数条纹。
慕容秋荻收回内力,慢慢地走过去。
老人大口地呼吸,斗笠已落在青砖地面,额间滑下的汗水滴在斗笠里的干竹叶片上,慢慢地晕开。
“在他有能力前不要告诉他我在哪。”慕容秋荻站在老人的身侧,弯身用力扶起他,又轻声道,“没有你的帮助,他找不到我。
不然,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过见到我的第二分钟。而你,不会想要知道两分钟是多长的时间。”
夏侯飞山喘息着,确实听不懂两分钟是多少时间,但他知道这个十五六岁的女人很厉害。比他原本想象得还要厉害。
他打不过她,夏侯星更不是她的对手。
良久,夏侯飞山平过气,转身望向那道走远的苗条背影。
这样的女人,他又怎么敢把她放在夏侯星的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