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知道了

目录

升序 倒序

裙摆 共24章

目录
阅读设置

阅读设置

手机阅读
加入书架
回到顶部

番外 一棵开花的树

  • 书名:裙摆
  • 作者:阿司匹林
  • 本章字数:1.1 万
  • 更新时间:2024-06-25 17:01:26

番外 一棵开花的树

婚礼定在六月末。

薛聿和梁月弯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在老家办。

家里老人去世得早,梁月弯亲情单薄,和梁绍甫也早就没了联系。吴岚早早就开始准备,定酒席,包喜糖,写请帖,地点定在薛光雄朋友的度假村,日子确定好,提前空出场地。

室外婚礼天气很重要,幸好是个晴天。

闫齐虽然不是伴郎,但来得早,全程参与,就像是他自己结婚一样,薛聿和梁月弯交换戒指的时候,他还流了几滴眼泪。

闻淼远看见他朝这边走过来,转过身朝付西也使眼色,“手。”

付西也一动不动。

闫齐身边的人是他女朋友,闻淼眼睛眨得都快抽搐了,付西也还是没有愿意配合她的意思,他穿了一套新西装,领带和手表也都是新的。

“手伸过来,牵着我。”

“谁是谁老板?”

“你是你是,你是老板,”闻淼面带微笑,“亲爱的老板,请您把手伸出来!请您牵着我!”

她索性自己动手,“深情一点看着我……算了,不强求,你只要别用看仇人的眼神盯着我就行了。”

闫齐介绍完家属,感叹这世界真疯狂,“真想不到你们俩会在一起。”

闻淼往付西也身边靠,抬手挽着他,“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那也太突然了。”

“不突然,我们是日久生情。听说你也要结婚了,真的假的?”

“明年结,记得来喝喜酒。”

“再说吧,律师所很忙,有时间会去的。”

“行,到时候联系,”闫齐看着薛聿被拉到初中同学那一桌,“你们聊,我去帮他喝两杯,不然晚上肯定得抬着他回去。”

梁月弯换了一套敬酒服,颜色很明艳,付西也回过头,作为伴娘的闻淼哭得妆都化了。

“月弯穿婚纱实在太漂亮,结婚誓词也好感动,都领证大半年了,薛聿竟然还会紧张,刚才给月弯戴婚戒,他手都在抖。”

“你的反射弧未免太长。”

“我这是持续性感动,薛聿只喜欢过月弯,为什么我遇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付西也,你帮我补个眼线吧。”

付西也,“……”

2.

梁月弯和薛聿从幼儿园到初中都在一个班,很多来参加婚礼的老同学其实都是两人共同的朋友,他们结婚不算早,都有带着二胎来喝喜酒的。

虽然有周成和闫齐帮着挡酒,但薛聿还是喝醉了,被扶着进屋。

新郎醉得不省人事,那些准备闹洞房的人就只能作罢。

天气不算热,晚上有风,开着窗气温很舒服。

“妈,您都忙好几天了,也去休息吧。”

新婚当天不能回娘家,否则兆头不好,吴岚在婚礼上没哭,这会儿却忍不住流泪。

梁月弯笑着安慰她,“我和薛聿过两天就回家,陪您住半个月。”

“半个月?你才几天假期,蜜月旅行也不去了?”吴岚破涕为笑,“妈是高兴,不用送,你也早上睡,记得让小薛把桌上那杯醒酒汤喝了,不然明天头疼难受。”

梁月弯送吴岚出门,看着她进电梯了才回屋。

醒酒茶是刚煮的,还有点烫,梁月弯放了两块冰块进去,结果原本躺在床上昏睡的薛聿却在浴室放洗澡水。

“你装醉?”

他没少喝,但也没到连路都走不了的地步,不装醉根本回不来。

“一辈子就这么一天,我可舍不得糊里糊涂地睡过去,”薛聿笑了笑,“过来洗澡。”

“先喝解酒茶,妈给你煮的。”

吴岚用红茶煮的,里面加了几种水果,不难喝。

“有妈妈真好,”薛聿低头亲吻帮他解扣子的梁月弯,“有老婆也特别好。”

这次的婚戒终于合适了,他看着,一直在笑,“月弯,今天真开心啊。”

虽然他自己说没醉,但哪有人没醉会一直傻笑。

“你像个傻子。”

梁月弯被他一把捞进浴缸,“骂谁呢?”

“我以为你听不清,”她洗过澡了,他装听不见,非要一起洗,“还有力气站起来吗?”

“没有了,”薛聿笑着吻她,“就在这儿吧。”

3.

横在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梁月弯被勒得有些疼,惊醒时天还没有大亮,房间里一片朦胧的灰色。

“薛聿?”她勉强翻了个身,摸到他额头一层冷汗,“是做噩梦了吗?”

他没醒,含含糊糊地像是在说梦话,好一会儿她才听清两句。

“月弯,我现在没有欠债了。”

“就只有你。”

梁月弯愣了许久,轻轻往他怀里依偎,“薛聿,我知道。”

昨天睡得晚,她也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个回笼觉。

薛聿简单煮了一锅粥,炒了三个菜,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去房间叫她。

薛聿看她还在打哈欠,睡眼惺忪的模样像是没睡好,“这么累啊。”

婚礼累,睡觉前洗澡也很累。

梁月弯问他,“铃铃是谁?”

“什么铃铃?”

“你睡觉说梦话,一直叫‘铃铃’,听着像是女生的名字。”

薛聿根本没有一个叫铃铃的朋友,看着梁月弯要笑不笑的表情很快反应过来,他闭眼泄气地倒回床上,“不会吧,还是被你发现了。其实……说起来话长,你听我慢慢狡辩。”

梁月弯心想,他果然不记得了。

她怕痒,推开薛聿的脸起床去洗漱。

薛聿靠在门口看她刷牙,“不生气吗?”

“生啊,酒后吐真言,找时间介绍我和这个‘铃铃’认识一下。”

“行,我安排。”

“……”

“薛聿,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很多,乱七八糟的,”薛聿自己也记不清了,喝醉后脑袋里像走马观花一样,“你毕业的时候,我给你打过一通电话,付西也接的。”

付西也大三也出国了,虽然和她不是一个学校,但离得近。

薛聿说的就是梁月弯被抢劫进警局的那次,她身无分文,没有钥匙连租的房子都回不去,是付西也帮她补了手机号,把备用机借给她用,晚上收留她住一晚,薛聿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在洗澡,没有备注,怕是重要电话,付西也先帮她接了。

“你梦到这个了啊,”梁月弯好笑地看着他,“他当时就跟我说了,我也没在他家睡,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你不是早就知道嘛,他又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同学,异国他乡助人为乐而已,换了其它同学,他也一样会帮的。”

薛聿笑了笑,“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自己。”

“已经过去了。”

“嗯,你说的对。”

两家的亲戚没走,都在酒店里。

薛聿和梁月弯吃完饭去送他们,老爷子上车之前把月弯单独叫过去,从背包里拿出一对镯子,用手帕包着,手帕虽然旧,但洗得干净。

“这对镯子是薛聿他奶奶留下来的,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月弯啊,希望你和薛聿往后的日子能相互扶持,相互体谅。”

“会的,爷爷放心。”

是老人的心意,梁月弯收下镯子,戴在手腕上,阳光照着清透。

薛聿说,“路上注意安全,有时间我和月弯一起回去。”

老爷子笑着挥挥手,“都别送了。”

车开远,薛聿牵着梁月弯往回走。

“这镯子好漂亮。”

“当年我奶奶都没舍得卖,听我爸说,好几次家里没米下锅了,她舍不得卖,就想着留给孙媳妇。”

“那我得好好收起来。”

“好看,戴着。”

“我上班事情多,万一不小心碰碎了怎么办。”

“碎了也没事,碎碎平安,”薛聿握着她的手抬高,两只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现在知道‘铃铃’是谁了吗?”

梁月弯,“……”

4.

回到B市后,薛聿找了个天气好的周末,约那些婚礼当天没能到场的同事和大学同学小聚,就在当初拍婚纱照的那片海滩。

傍晚时分,落日里荡着海浪,驻唱歌手唱着老歌。

梁月弯喝了点酒,她容易晕车,薛聿就没有开车回家,大家都散了之后,背着她去住酒店。

等她睡着后,锁好门又原路返回。

他们玩了多久,梁绍甫就在酒吧里坐了多久。他早已经在华尔街赫赫有名的金融中心占有一席之地,贴上‘成功人士’的标签后再回国,身份也就不一样了。

昨晚他打到梁月弯手机上的那通电话,是薛聿接的。

梁绍甫喝了口酒,年纪和经历锻就了他的从容,“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小薛,你没有必要像防仇人一样防备着我。”

“并没有,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她开心的时候突然出现,让她难过。”

“我始终都是月弯的父亲,这一点,永远磨灭不掉。你们正式办婚礼那天,有人送她吗?有没有人牵着她走过那段路,把她的手交给你,再叮嘱你往后要疼她、爱她、一辈子对她好?”

薛聿甚至有些想笑,他不知道梁绍甫是怎么堂而皇之说出‘父亲’这两个字和这些刻意煽情的话。

“早干什么去了?月弯半夜还在警局的时候,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时候,你怎么想不起她这个女儿?你如果是真的有心想送她出嫁,不会等到今天才回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梁绍甫手上的动作僵凝。

那时他气急了,打了月弯一巴掌,她离开家后再也没有回头。

他承认,一开始,他是想让她吃点苦头,女儿要富养,从小到大没让她在生活上受过委屈,一直都给她最好的,不是让她为了一个外人歇斯底里地控诉他这个父亲不懂得感恩,总要吃点苦,才能真正明白他这的良苦用心。

可后来,一切都偏离了轨道。

她和薛聿结婚的日子,他确实在半年前就知道了,陈栗劝也劝他回国,至少去看看。

“所以,报应来了,”梁绍甫压低眼眸,淡淡地笑,“小薛,你就当我是来见月弯最后一面吧。”

薛聿在酒店会客厅待了两个小时才上楼。

他已经戒烟很久了,戒掉之后就没再碰过,平时应酬最多也只是喝几杯酒。

身上有烟味,洗完澡才上床。

“没睡着?”

“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梁月弯趴在枕头上,慢吞吞地问,“薛聿,你现在的表情很像……出去鬼混后回家准备撒说是去忙正事。”

酒还没醒。

薛聿笑着凑过去亲她,“喝醉了还这么聪明,我婚后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了。”

“去睡沙发。”

“那不行,有老婆还睡沙发,我多没面子。”

“……你出去了好久。”

“我以为你睡着了,”薛聿关灯,搭在她腰上的手臂收拢,他忘了睡前帮她把镯子取下来,轻轻一碰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闷声轻低,“上次是铃铃,这次可能是当当吧。”

5.

薛聿梁并不想深究绍甫是不是带着遗憾离开,而是担心梁月弯以后知道了会难过。

他可以不计较,薛光雄也说过去了。

人要往前看,总记着过去那些事,走不远。

梁月弯赖床,薛聿等她睡好。

“不急着回家,先去吃早饭,再带你见一个人。”

她揉着腰从床上坐起来,幽幽地问了句,“谁啊,当当吗?”

薛聿忍着笑,一本正经,“当当下次再安排,今天先见你认识的,他因为没赶上我们的婚礼觉得很遗憾,补送了一份礼物,我放在你包里了,可以回家再拆。”

梁月弯也没多想,“现在几点了,请他吃顿饭?”

“不到十点。”

“我竟然睡到这么晚。”

薛聿说,“昨晚累着了,正常。”

梁月弯,“……”

薛聿本来想着,就在餐厅和梁绍甫见一面,但又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

吴岚离退休还有两年,暂时还在老家没有一起过来,薛聿和梁月弯平时都要上班,也就只有晚上和周末在家里吃饭,薛光雄偶尔会过去,没有请阿姨,都是他们自己做饭。

他的厨艺已经进步很多了,梁月弯在旁边帮帮忙,也能做出一桌还算不错的饭菜。

薛光雄先到,薛聿提前跟他打过招呼,梁绍甫目前在吃药治疗,不能喝酒,他就带了盒新买的茶。

“月弯,去开门。”

“你看着锅,别被油烫到,”梁月弯洗手去开门。

梁绍甫在她开门前整理领带袖口,看到她时温和地笑着叫她,“月弯。”

梁月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早上薛聿口中的‘爸’不单单是指薛光雄,还有梁绍甫。

薛光雄在客厅喊,“快进来,茶都泡好了。”

“……进来吧,”梁月弯没看他。

薛聿凉拌了一盘黄瓜,给薛光雄下酒,梁月弯低着头走进厨房,关了门。

“我们家人都不记仇,你介意的那些我来帮你记着,”薛聿擦干手抱她,“你呢,就负责……负责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早上八点起床,吃个早饭去上班,晚上等我去接你下班,时间还早我们就去看场电影,太晚了就回家休息,等妈搬过来,周末可以一起去逛街,我负责刷卡。”

“听着好有霸道总裁的范儿。”

“霸道总裁怎么都得有张黑卡吧,那我就应该说,你只需要负责当好薛太太。”

“你偷看我小说了!”

“我是光明正大地看,”薛聿让她去吃饭,“帮我把凉菜端上桌。”

薛光雄如果还记恨着当年的事,今天就不会来吃这顿饭,饭后薛聿送他走,家里只剩下梁月弯和梁绍甫。

“房子贷款买的?“

“嗯。”

“挺好,生活方便,上班也近。你妈身体怎么样?”

“还行,我休长假能回去看她。”

“月弯,爸爸对不起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能梦到你小时候缠着我陪你看动画片、讲故事。时间不饶人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你长大成家了,我也老了。小薛对你好吗?”

“好,家里人都对我很好。”

梁绍甫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他喝完那杯茶,站起身,“月弯,送送我吧。”

有专车接送他,车就停在路边。

梁月弯看他没走多远的路就满头汗,“注意身体。”

梁绍甫没有回头,上车后朝她挥挥手,让司机开车。

他那么在乎体面的人,不会把自己的病情告诉梁月弯,薛聿拎了一个西瓜从路口走过来,梁月弯等他一起回家。

“见了面,有点难过。”

“慢慢来,他可能会回国定居。我买了个西瓜。”

“这么大。”

“切一半榨汁,另一半冰着,晚上吃。”

“西瓜糖分好高,晚上吃容易长胖。”

“那就饭前吃,”薛聿捏着她纤细的手腕,“你也该长点肉了。”

6.

结婚第二年春节,梁月弯陪薛聿回老家过年。

老爷子一个人生活,不愿意搬去城里,他在地里种满了花,但冬天气温低,全都冻死了,他说来年春天再继续种,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土地空太久就荒了,他就当消磨时间。

除夕夜下雪了,屋后那棵野桃花只有小小的花苞,梁月弯有些遗憾,她和薛聿在家里住不久。

薛聿倒是没太过分纠结,说明年再回来看也一样。

外面飘着雪,屋里火炉烧得旺,没能看到的桃花全开在了她皮肤上,白里透着粉,一朵一朵,春色潋滟。

梁月弯回B市上班一个多月,最近总觉得身体不太舒服。闻淼约她去逛街,就顺便去趟医院。

“薛聿戒烟戒酒了吧?”

“他早就戒了,偶尔应酬会喝一点,但喝得少。”

“那就好。”

闻淼以前逛街买衣服从来都不管价格,看上了尺码合适就直接买单。

“这么贵,算了算了,我不配。月弯,真羡慕你,咱们俩一样大,你什么都有了,而我还一事无成,而且搞不好马上就要卷铺盖走人。”

她每次都在痛痛快快骂完付西也后担心被开除。

“又跟付西也吵架了?”

“怪我,我拿他电脑看片,忘记关了,他跟人开会,好死不死刚好用的是那一台电脑。”

梁月弯,“……”

“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发誓,”闻淼望天叹气,“我现在每天睡觉都不敢闭眼睛,怕他半夜越想越生气拿刀冲到我家报复我。”

梁月弯说,“都已经这样了,也不差把老板变老公这一步。”

闻淼,“……”

“说实话,我也想过这一条求生路,我爸妈肯定高兴,说不定一高兴就提前把嫁妆给我了,到时候还当什么打工人,直接买下律师所当老板,先开除他,再一脚踹了他,去包个年轻的。但我真的受不了这种委屈,付西也就只有那张脸能看,如果跟他处对象,拿西洋参当饭吃都救不了我的命。”

“没这么夸张吧,”梁月弯越听越想笑,“我怎么记得我结婚那天,他还帮你画眼线。”

“那是因为我手里有他的把柄,”闻淼转移话题,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梁月弯到现在都不知道付西也那么多年的单相思,“别提了,眼睛差点被他戳瞎,我拿脚画都比他强。”

店员过来问,需不需帮忙。

梁月弯把闻淼刚才试过的那件衣服递给她,“帮我们包起来吧。”

衣服价格让闻淼的心在滴血,“好看是好看,可我坚持不到发工资那天,吃完这顿就没有下顿了。”

梁月弯刷卡,“我送你。”

“老板靠不住,还是姐妹好!等干儿子或干女儿出生了,我包大红包。”

薛聿比梁月弯早到家,打电话问她在哪儿,说去接她。

梁月弯已经到小区附近,就没让他下楼,但他还是出来了。

逛了大半天,她两手空空地回来。

“怎么什么都没买?”

“没遇到喜欢的,试了两件,都不太合适,”她上班都是穿高跟鞋,想想好像得买几双平底的换着穿。

高层采光好,下午两三点的时间,阳光铺满客厅。

梁月弯早上起得早,这会儿天气好,家里也清净,她有点困了,窝在沙发上打瞌睡。

薛聿拿了条毯子帮她盖着,收好只翻了几页的书,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包,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把你吵醒了。”

“我没睡着。”

他一样一样捡起来,最后才捡起那份检查报告。

长达十分钟,他都维持着那个动作,梁月弯想起他求婚那天也是这样,紧张得手抖,又满眼都是热烈滚烫的爱意。

“梁月弯,这是什么?”

她说,“这是医院的检查结果,我怀孕了。”

薛聿还没从她怀孕的惊喜里回过神,脑子里最先理出来的事是她一个人去医院,“我没记错的话,你出门前说的是约闻淼逛街。”

她也不确定,如果只是经期推迟,就是一场空欢喜。

“我们是去逛街了啊,顺便去医院,淼淼要接种疫苗,去找熟人咨询,反正也到医院了,我就想着做个检查。”

薛聿反复把那份叠了四条折痕的检查结果看了好几遍,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落泪。

“月弯,我们有孩子了吗?”

“对呀,”梁月弯被他的情绪被感染,从医院出来到现在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可是我有点害怕。”

“这是个活生生的小生命,我们慢慢适应,”他耐心安抚,“有不舒服吗?明天再去医院做个更全面的检查,我再当面问问医生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我们是不是得请一个阿姨了?跟妈说过了吗?还是我来打电话……”

“薛聿,”梁月弯又反过来安抚他,“你别太紧张,我身体没那么差。”

薛聿脸埋在她脖颈,热腾腾的呼吸混着潮湿水气,“我很高兴。”

她仰头回吻,“我其实……也是高兴的。”

这世界纷扰空荡,但我们总会有一个家。

7.

梁月弯生了个天蝎宝宝。

薛聿给女儿取名:薛夏一。

吴岚退休后搬到了B市,但没有把父母留给她的那套老房子卖掉。想着等夏一长大一些,能上幼儿园了,她再回去住。

梁月弯休完产假回公司上班,请了月嫂帮吴岚一起带孩子。

夏一学会走路之后,两个人带她都很费劲,会说话了更是调皮。

吴岚做了一个妇科小手术,月嫂家里有事请假三天,梁月弯和薛聿去医院之前请闻淼帮忙带夏一。

闻淼答应地很痛快,接到电话开着车就过去接夏一,结果不到两个小时她就倒下了,只能抱着夏一去敲付西也的门。

“救命,我要累死了,”闻淼把夏一塞到付西也怀里,进屋就往沙发上躺,“你陪她玩一会儿。”

夏一不认生,谁抱都行。

她更像梁月弯,又喜欢笑,脸上的酒窝很讨喜,出门前梁月弯还给她扎了两个小揪揪。

付西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家里没有零食,但能简单做一些她能吃的,比如蒸蛋。

“饿不饿?”

夏一点点头。

“想吃什么?”

她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糖果。”

付西也看向闻淼,闻淼捏着嗓子小声说,“不行,她已经吃过两块了,月弯说不能多吃。”

“叔叔没有糖果,蒸蛋可以吗?”

闻淼诈尸般从沙发弹起来,“我!我要吃!”

夏一被吓得握紧拳头,下一秒又笑起来。

“叔叔我可以看动画片吗?”

“可以。”

闻淼蹭了一碗蒸蛋,吃完后看着付西也喂夏一,他这方面比她耐心多了。

父母过来的时候家里没人,给她打电话,她说在付西也家,二老又带着买好的菜下楼,进屋就愣住了,指着夏一问,“你们俩哪儿来这么大孩子?”

闻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偷偷生的啊。”

闻父闻母蹲在夏一身边,左看又看上看下看,非要找出一点跟付西也或者闻淼相像的地方。

“我是我妈妈生的,”夏一困了,她虽然不认生,但不在别人家睡觉,“爸爸几点来接我呢?”

“宝贝你再玩一会儿,我打电话给你爸问问他到哪儿了啊,”闻淼拉开父母,让他们去做饭,别老围着孩子。

等她去厨房转一圈出来,付西也竟然把夏一哄睡着了。

闻淼凑过去小声问,“你是单纯地喜欢小朋友,还是只是喜欢月弯的女儿?”

付西也抬起头。

他在家戴着眼镜,看狗都深情,闻淼见好就收,气他一分钟自己快乐一天。

付西也没没说话,腾出一只手把她拽回去,闻淼身体失去重心往他身上倒,他稍稍侧过脸。

厨房里探头出来看的二老满意地关上门。

闻淼心想:完蛋,这次又解释不清了。

“付西也,你卑鄙!”

假装吻她,被她爸妈看见,让她无路可走。

“你等着,我明天就去你父母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安生。”

“闹什么?”

“你弄大了我的肚子,不想负责,还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委屈啊。”

“哦,那孩子呢?”

“打掉了,我恨你,报复你……”

闻淼话都没说完就被突然开门的亲妈吓得一抖,闻母眼神复杂盯着她的肚子。

闻淼,“……”

8.

第二天,梁月弯自己去医院送饭,薛聿在家带孩子。

儿童房里很多小玩具都是老爷子用木头做的,从老家托人带过来,薛聿陪着夏一往上面涂颜料。

夏一早上起得晚,就不睡午觉。

外面在下雨,她想出去玩,趴在玻璃窗上眼巴巴地看着,“爸爸,可以给我买一个小猪佩奇的水枪吗?”

对于女儿,薛聿向来都是有求必应。

“你是想出去玩水吧。”

“嘘,不要告诉外婆,”夏一跑过去坐在他身上,揉他的头发,捏他的脸,“可以悄悄告诉妈妈吗?”

“当然,我们的秘密要和妈妈分享。”

“那我们去玩滑梯!”

“玩几次?”

她伸出一根手指,“1次。”

“好了好了,亲我一脸口水,”薛聿把她抱起来,“手擦干净就带你去。”

换雨鞋,穿雨衣,去玩具店买水枪,再回小区玩滑梯。

小雨,薛聿没撑伞,戴了顶帽子,看着女儿开心地在雨里肆意奔跑,也不自觉地想笑。

夏一玩一次就回家,水枪里没有水了,薛聿给她洗热水澡的时候,她自己往水枪里灌水。

“一一,冬天带你去看太爷爷好不好?”

夏一出生到现在,老爷子还没有见过,老人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了。

“给爷爷打电话。”

“不是,是爸爸的爷爷,在很远的地方。”

“妈妈去不去?”

“去,我们三个人一起。”

“有房子住吗?”

“有啊,还有小鸡、小鸭子、小猪。”

“佩奇!”

“嗯……算是佩奇的朋友。”

“我想抱着它睡觉。”

“你可能抱不动。”

“我多吃饭,有力气。”

梁月弯到家的时候,家里安静地过分,她以为夏一又在哪里捣蛋,或者在睡觉。

结果推开门发现是薛聿被女儿哄睡着了。

玩偶的衣服都被夏一脱下来,一件一件铺平了盖在他身上,连胳膊都盖着。

夏一要她抱,她轻声说,“从那边过来,不要踩到爸爸。”

“爸爸睡懒觉。”

“外婆生病这几天,爸爸累着了,让他睡,我们去外面。”

梁月弯把女儿抱到客厅,拿了条毯子给薛聿盖着,还没起身就被他拖到床上。

他脸上被水彩笔画得乱七八糟,头发还戴着小发夹,梁月弯帮他拿下来,“我吵醒你了?”

“睡够了,”薛聿把她抱进被窝,“妈今天好点没?”

“好多了,医生说多休养几天再出院。”

“这两年妈太辛苦。”

梁月弯笑着说,“你也辛苦了。”

夏一自己玩了一会儿就跑进屋,往床上爬,床太小,但她非要挤到爸妈中间躺着。

“一一,你把爸爸画成花脸猫了。”

“好看。”

“这样好看?”

“帅。”

薛聿看向梁月弯,梁月弯昧着良心配合,“还行,你身上这件衣服大概是洗不干净了。”

他专门换了一件纯白色的T恤,给女儿画画。

“衣服洗不干净就算了,再买,”他一点都不在意,“脸能洗干净就行。”

夏一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薛聿凑过去亲月弯,想看她什么反应。

她坐起来,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脸,“亲我。”

“不亲。”

“哼!”夏一耍脾气,搂着月弯的脖子说悄悄话。

“一一,你口水都滴我脸上了。”

“是爸爸的。”

“爸爸的?”

“对,”她用手抹了抹,全擦在薛聿脸上。

薛聿,“……”

9.

薛聿和梁月弯准备带夏一回老家过春节,走之前,她要自己收拾行李,只往背包里装玩具和零食。

“带着,反正也没多少,不占地方。”

“你就惯吧,”梁月弯不管了,去收衣服。

那两个香包还在抽屉里放着,已经很旧了,一个薛聿缝的,一个是奶奶缝的,过了这么多年,梁月弯还记得高三那年老太太和薛聿围在火炉边烤红薯、给她缝香包的场景。

薛聿回屋,反锁了房门。

“一一睡了?”

“嗯,听了三个故事才肯睡,睡着了还要抱着她的小背包。肩膀疼?我给你捏捏。”

捏着捏着就不对劲了。

梁月弯一直戴着那对镯子,刚才忘记摘,撞在床头,差点碎了。

薛聿握着她的手腕送到唇边亲,“好东西,哪有这么容易碎。”

“就你会说。”

“不信?那再试一次。”

回去一趟很麻烦,薛光雄提前半个月开车回去的。

夏一还没出过远门,飞机转高铁,没几个小时就累得睡着了,薛光雄开车去高铁站接他们,回村里还要七个多小时,到家就已经很晚了。

第二天早上,夏一睡醒都不才知道自己在哪儿。

房子翻修过,老爷子把每一间房屋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柜子里留了很多面包、饼干、罐头、果冻,薛聿小时候回来过年,老人也是从这个柜子里给他拿吃的。

“爸爸,我可以吃吗?”

“可以。”

夏一高兴地跳起来,“谢谢太爷爷,我想要黄色的,可以帮我打开吗?我还太小了。”

老爷子牵着夏一坐在木凳上,他手抖,慢慢撕开外包装拿出一片饼干,夏一双手捧着咬。

薛聿贴春联,梁月弯站在院子里帮他看着。

“歪了,再往左边一点。”

“这样?”

“差不多。”

夏一每隔几分钟就去找他爷爷拜年,别的记不住,就会说一句‘红包拿来’,薛光雄红包准备得多,那些拜年的晚辈还没有来,红包就没剩几个了。

她追着小狗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又跑到薛光雄面前。

“新年快乐。”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薛光雄让她背诗,“背一首诗就有红包。”

“我会背诗!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摇头晃脑地背完一首,两只手就伸出来了,薛光雄熟练地给红包,她转过身全给了老爷子,让他去买糖吃。

老爷子从屋里找出一把小锄头,夏一拿着锄头跟着梁月弯和薛聿去菜地,这里挖挖,那里挖挖。

“妈妈,我好喜欢这里。”

“因为我喜欢挖泥呀。”

院子里有棵大树。老爷子拿木板和绳子给夏一做秋千。

梁月弯坐在旁边晒太阳,听到夏一又开始拜年了,忍不住想笑,这次是薛聿。

她也跟着一起,“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薛聿给了她一块布。

屋后的桃花开了,两个老人帮忙看着夏一,薛聿和梁月弯绕到屋后,薛聿摘了一捧桃花,用布包着。

“还是那棵吗?”

“不是,原来那棵被雪压断,冻死了,这是另外一棵小的。”

花总会开,17岁没能看到那满树盛开的花,还有27岁。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