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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摆 共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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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种花送给喜欢的人

  • 书名:裙摆
  • 作者:阿司匹林
  • 本章字数:2.1 万
  • 更新时间:2024-06-25 17:01:19

第六章 种花送给喜欢的人

吴岚默许了梁月弯今天晚上可以不回家,今晚外面那些聚会场所应该都是爆满,闻淼早就想好了,他们先去烧烤,吃饱了再去下一场。

海边烧烤大排档给高三学生打五折,还送啤酒,周围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真心送上祝福。

烧烤架上还有一半的肉串没吃完,闻淼和闫齐一会儿吵架,一会儿又闹在一起。

薛聿弄了辆自行车,在岸边朝梁月弯招手,“上来。”

梁月弯跑过去坐到自行车后座,薛聿拉起她的手放在腰上,“抱紧了。”

他越骑越远,海风吹干了汗湿的校服。

梁月弯回头,已经看不到闻淼和闫齐了,“我们去哪儿?”

“私奔啊,”薛聿笑着喊,“怕不怕?”

自行车晃了一下,梁月弯下意识收拢双臂,手隔着衣服拧他的腰,“怕死了。”

越过了一道坎,什么都敢做,也什么都不怕。

薛聿把车骑回了家,他手机总在响,大概是他那些朋友约他出去。

他只是给薛光雄回完一通电话就关机了,开门给梁月弯拿拖鞋。

薛光雄过几天会回来,家里提前让人打扫过,很干净,那盆干枯的桔子树也被处理了,换了一盆栀子花,满客厅都是花香味。

从外面喧嚣的世界脱离,关上门,突然就静了下来,梁月弯对这里不陌生,自己倒水喝。

她还穿着校服,窗户开着,风吹进来带起裙摆轻轻晃动,小腿被蚊虫叮咬后的皮肤红红的,格外明显。

从窗户望出去,日落很漂亮。

后院多了一大片绿植,梁月弯捧着水杯走近看才认出那些都是向日葵。

“薛聿,”他还在楼上,梁月弯大声叫他,“外面怎么有那么多向日葵,谁种的?”

他没听清,“什么?”

“我问你,外面的向日葵是谁种的。”

薛聿随意套上一件白色T恤下楼,“你猜。”

“你种的?”梁月弯想去看看,“你怎么想起种花了。”

他跟着往外走,回答说,“种花送给喜欢的人。”

梁月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晚霞映着她脸颊微红。

薛聿从屋里接出一根水管浇花,梁月弯站在旁边踮着脚数一共有多少棵,还没到开花的时间,只长出了花苞。

“梁月弯,我的花不能随便收。”

“是你自己说要送给我的,”她指着挂在旁边的木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梁月弯的向日葵。”

“我也不随便送,”薛聿举高水管,把周围的草地也浇了一遍,“这片地我花了四个小时,种子都是精挑细选的,我每周天下午过来浇水,除草,施肥,看它们晒太阳,每一株才能长得这么好,外面买不到,哪里都买不到,全世界就只有这一个小花园是我给你种的,你好好想想,认真地想,要拿什么跟我换。”

空气里飘着细细的水雾,梁月弯冷不丁地抢过薛聿手里的水管,对着他一顿乱喷,喷完就跑。

薛聿抹了把脸上的水,笑着追上去。

两人浑身熟透,头发都在滴水,互相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莫名其妙同时笑起来,笑个不停。

“想好了吗?”

“嗯。”

“怕不怕?”

“怕死了。”

几乎就在梁月弯话音落下的瞬间,薛聿突然低下头吻她。

书里写到情人初吻时,总是用尽了浪漫。

她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笨拙地连一个美好的词汇都想不出。

能听见水滴的声音,像夏日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她闻到了雨水草地的味道,落日是熟透后切开的西瓜,连晚风都有了形状。

幸好,一条毛巾适时地盖在了她头上。

薛聿从后面推着她进屋,让她先洗澡。

家里没有女孩子能穿的衣服,薛聿找了件干净的T恤递进浴室,然后才回到后院收水管。

梁月弯站在镜子前,慢慢掀起头上的毛巾。

晚霞被夜色笼罩,揉成汁,全染在了她脸上。

她洗完澡,从二楼阳台往下望,看到薛聿和邻居小男孩,小男孩举着水枪,满院子跑,薛聿还穿着那一身湿透的衣服,在小男孩冲过去进攻时拿水管吓唬他。

薛聿抬头往楼上看,小男孩也看见了梁月弯,举起水枪要往她身上打。

“诶!不可以,”她刚换的衣服,薛聿手伸过去挡住了。

小男孩挺着肚子说,“我也有女朋友!”

薛聿在这个小区住了有几年了,前后几家邻居也都认识,有个小女孩和他差不多大,读一家幼儿园,两个人经常在小花园里抢滑梯,抢来抢去最后谁都没玩成。

“小星星?”

“对呀。”

“哦,”薛聿声线拉得很长,表情也很配合,“我的女朋友叫小月亮,和小星星是姐妹。”

小男孩惊讶,眼睛瞪得圆圆的,“啊?那她几岁?”

“她七岁。”

“我四岁。”

“谁大?”

“我大!”

“对,你大,”薛聿笑起来,“所以你不能欺负我的小月亮。”

“好吧,今天就放你们一马,我要回家看动画片了,拜拜!”

小男孩抱着水枪往家里跑,薛聿收好水管后进屋,梁月弯在二楼,他就用一楼的浴室洗了个澡。

他家书房有投影仪,梁月弯打开电脑找电影,薛聿擦干头发后坐到她身边。

“你用冷水洗的。”

“没事,天热,”薛聿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滑动鼠标,“看海绵宝宝吗?”

梁月弯,“……”

“还有他的好朋友派大星、章鱼哥、蟹老板。”

她起身就要走,“你自己看吧。”

“那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薛聿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又把她拽回去,“我有全集,真的不看?”

梁月弯扑过去捂他的嘴,“你再这样我就回家了。”

薛聿顺势抱紧她,“不让你回。”

随机播放了一部老电影,书桌上亮着那盏小月亮夜灯,梁月弯以前看过,再看也还是觉得很好笑。

“这是什么,好浓的生姜味。”

“防蚊止痒的药膏,”薛聿从罐子里挖出一些抹在她脚背上,“那只脚也伸过来。”

梁月弯闻了闻,“我现在就是一大块行走的生姜,衣服上全都是这个味儿,头发都是,睡不着了。”

他闭眼躺在沙发上,“你要是睡着了,我就睡不着了。”

于是两个人看电影看到了半夜,几乎把同一个系列的都看了一遍。

第二天的谢师宴,好几个班都定在同一家餐厅。

梁月弯先回家换衣服,匆匆忙忙赶过去,才不至于比班主任到得还晚。

高考是道分水岭,也许这是有些人最后一次见面,平时很腼腆的男生竟然第一个拿起酒杯,夸下海口说自己千杯不醉的人结果一杯就倒了,打过架红过脸最后都能释然拥抱,藏了很久的秘密也能借着玩笑说出口。

餐厅负一楼就是一家KTV,送走老师后,剩下的人都一起去提前定好的包厢。

闻淼抢了话筒在前面唱歌,她天生好嗓子,喝醉了口齿不清也不会难听到哪里去,只是唱着唱着场面就失控了。

“啊啊啊啊!我们终于自由啦!”

“我要谈恋爱,我要喝啤酒!”

“别都只坐着啊,举起你们的双手,跟着音乐的节奏跳起来!”

拦不住她,也没人拦她,热闹大笑总比流泪好,这个时候还没人有太浓烈的离别伤感。

和考完那天在操场拍合照一样,薛聿一个理科班的人,非要往文科班挤,全校都认识他,更何况是这些总能在教室外面看到他身影的同学。

有人熟络地勾住他的脖子,笑着调侃,“薛同学,你怎么回事啊,老往我们班里挤,当初分科考试没选文科,后悔了吧!”

薛聿笑了笑,“是啊。”

“哈哈哈!你还真敢答应!月弯在里面,那个谁,乔大小姐,麻烦你给薛聿让个位置。”

付西也在外面接电话,乔南茜坐在他之前的位置,旁边是梁月弯。

薛聿在门口被灌了好几杯酒,他应付完最难缠的一个男生往里面走,乔南茜倒也没说什么,“这个杯子我喝过,那边都是干净的。”

“谢了。”

包厢里太吵,梁月弯要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才能听清,“喝酒了吗?”

“你猜。”

包厢里开了啤酒,她闻着酒味,也分不出是他身上的,还是酒瓶里的。

薛聿侧身挡着某些人的目光,一只手从她身后缝隙穿过去,看似一副散漫的模样,装醉靠在她肩上休息,却是在亲着她的脖子低声耳语,“梁月弯,听说有人给你写过很多封信。”

二十分钟之前刚在厕所听到的。

“你还给人家回信了。”

周围乱哄哄地,梁月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听谁说的?”

她愣神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小秘密突然被人发现,底气不足,心虚但又抱有侥幸心理,先保守试探,企图找到漏洞扭转局面掩饰蒙混过去。

“看来不是谣言,”薛聿平静地笑了笑。

他不吃醋,成熟男人都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吃醋。

“说说吧,”他又笑了笑,“梁月弯同学。”

包厢里灯光暗淡,红色光线从他脸上扫过,映着他的笑意让人瘆得慌,梁月弯悄悄往沙发旁边挪。

“多到想不过来了?”

“没有,我就只回过一封,高一那时候体育课都在跳交谊舞,不知道是谁在我放衣服的柜子里放了一封信,可那是女生更衣室,能进去的都是女生。我没办法给对方同等的回应,拒绝就应该很明确,但又不想伤害别人的自尊心,所以也用了写信的方式。”

“这样啊,”薛聿手指勾着她一缕头发缠缠绕绕,“那你暗恋我那么多年,怎么连一封都没给我写过?人家小女生都知道送礼物写情书,我等你回条短信至少都要等个三五天。”

梁月弯又往沙发里侧挪了一点,“谁暗恋你,你好自恋。”

“什么?”他装醉,“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他总是这样,梁月弯并没有把那句‘你暗恋我那么多年’往心里记,“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你从哪里知道的?”

“八婆不分男女,我在厕所听见你的名字,才多听了两句,”薛聿也不认识那两个男生,“你跟谁搭档跳的交谊舞?”

“你们学校不也跳了吗?”

“我没参加,”他又问了一遍,“你跟谁跳的?”

梁月弯当时的搭档,是付西也。

那会儿全市的学校都跳,每节体育课都在学,她明明学过舞蹈,小学还去参加过比赛,但付西也的鞋依然被她踩过无数次。

“不记得了,”梁月弯转移话题,“有点渴,你帮我倒杯果汁。”

秦悦跟他打招呼,“你好,薛聿。”

他没什么印象。

“我是月弯的朋友,”秦悦又补了一句自我介绍。

“你好,”薛聿倒也还算客气。

闻淼吼累了终于消停,换了首情歌,包厢安静很多。

薛聿用手碰了下杯子,果汁是冰的,人多,空调冷气开得也足,梁月弯穿了条裙子,薛聿身上也只有一件T恤,就准备去找工作人员要条毯子。

“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热的东西喝。”

他起身穿过混乱的人群往外走,开门的瞬间,付西也正要进来,手也握在门把上。

两人短暂对视后互相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付西也平时高冷寡言,和大家关系都很普通,他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高岭之花,别的同学就算喝昏了头也不会过分劝酒,更何况他还要负责所有人的安全问题,更不会多喝。

他显然不是会喝酒的人。

吃饭时敬班主任的第一杯酒就很明显,到现在他脖子和耳朵的皮肤都还是红得厉害,但并不是醉,酒精过敏就是这样。

只有梁月弯旁边的位置还空着。

付西也走过去,旁边的人玩游戏、唱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声音嘈杂吵闹,他坐在她身边,那些杂乱的声音恍惚被隔绝。

那本被锁在抽屉里的漫画,他昨天考完试回到家后,拿出来一页页翻过。

裙摆压出了褶皱,他想帮她抚平,就像抚平那本漫画页角的折痕一样,轻一点,也许就不会惊扰到她。

“你和薛聿很早就认识?”

“嗯,我们以前是邻居,幼儿园、小学、初中都在一个班。”

他又问,“打算报哪里?”

“没想好,我还要考虑他,等成绩出来再决定,”梁月弯从一堆饮料里找出一瓶茶,“你要喝点绿茶吗,能解酒。”

付西也沉默了许久。

“不用,我没醉。”

他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全班就剩你了,梁月弯,祝你全程似锦。”

……

乔南茜抽完一根烟,找地方灭烟头,回头碰上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的薛聿。

老师喜欢的优等生,同学羡慕的校花,家室优越,未来可期,然而她弹钢琴的手此时却拿着烟。

薛聿明明看到了她藏在指间的那点火光,却视若无睹,脸上甚至连一丝意外的情绪都没有,只关心手里的那碗补品有没有洒。

乔南茜想起高考完那天下午,操场那么多人都在看他,他的目光就只跟着梁月弯。

不知道谁开了包厢门,大概是想透透气。

薛聿差点被撞到,毯子湿了一块,他让服务生再帮忙拿一条。

“梁月弯不是喜欢付西也吗?”

“怎么又喜欢你了?”

包厢门开着,能看到里面角落坐在一起的付西也和梁月弯,别人都在闹,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地坐着。

薛聿淡淡地看向乔南茜,他神色冷漠,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乔南茜笑了笑,“高二那年我和付西也因为要准备辩论赛,有一段时间走得近,因为父母之间有工作来往,都是很熟的朋友,我们也认识很多年了,所以没什么,只是有些同学觉得我们俩在谈恋爱,私下传来传去,梁月弯当时好像还特别介意。”

“别误会,我没有无故猜忌,女生天生都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她不像是那种很容易就会改变心意的女生,明明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付西也,怎么转眼就跟你在一起了。”

乔南茜真心实意地说,“他们俩……挺般配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可以闭嘴了,别在背后说她闲话,她不介意,但我介意,”薛聿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毯子,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薛聿的手机响了,梁月弯正要出去找他,他拿着一个小碗从门口走进来,绕开跟着音乐群魔乱舞的那些人。

付西也在他开口之前先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趟洗手间’后侧身而过。

“电话,”梁月弯提醒薛聿,他出去之前手机留在她这里,一直响,“你不接吗?”

“太吵了,什么都听不清,一会儿回条短信,”薛聿把毯子抖开盖在她腿上,让她吃点东西,“尝尝这个,刚做好的。”

包厢里灯光暗,梁月弯并没有发现薛聿回来之后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些什么。

只是觉得他手心温度热得不正常,起初以为是因为这碗汤,他从楼上餐厅一路拿到包厢,也没用什么垫着,手才会那么烫,而且他还喝了酒。

可坐了好一会儿都还是这样。

“薛聿,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知道,”他声音哑哑的,身体往后倒,像是坚持好久累得没什么力气了才往她肩上靠,“头是有点疼。”

冲了个冷水澡就莫名其妙发烧这种糗事薛聿本来没想让梁月弯发现,但……他现在想要她全部的注意力,来赶走心里那头作祟的恶鬼。

梁月弯用手摸他的额头,“我们先去外面。”

关上门,走廊稍微清净了些,薛聿靠着墙,被梁月弯担心的眼神看得心甘情愿低下头,下颚压在她肩上,鼻尖在她颈窝轻蹭。

“真的发烧了,你怎么都不说,”梁月弯心里有点难受,“去医院?可是你喝了酒,不能吃药。”

他跟着叹了一声气,“是啊,怎么办呢。”

“只能先买瓶酒精擦一擦。”

“我要你给我擦,”明明很霸道,下一秒却又示弱,“我生病了,很难受,你得好好照顾我。”

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寻求抚慰,梁月弯拒绝不了,可她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家。

他又说,“我家没人,如果你也不管我,我睡死过去可能都没人知道。”

梁月弯明知道他故意的,可还是会心软,“好可怜。”

“是啊,可怜死了,”他一点都不懂见好就收,仗着角落光线暗淡,越发不知道收敛,手绕到她后腰,往怀里收拢。

他喝醉了,做什么都不过分,想听什么都可以,对吧?

“我好不好,喜不喜欢我?”

她不肯回答,只是叫他的名字,“薛聿……”

“那你亲我,我就知道了,”薛聿目光从月弯肩头越过,平静地和走廊另一边的付西也对视,仍是毫无痕迹地继续哄着她,“我好难受,又不能吃药,谁害我发烧的?是你,都是你,是你先拿水管往我身上洒水,我才会穿着湿衣服……”

剩下的话全被她的吻堵在喉咙里。

她扯着他的衣领往下拉,恼羞成怒似地,吞掉了他得逞后愉悦的笑声。

这样的角度,从背后看着,是梁月弯强吻薛聿。

有人唏嘘,也有人不满,“还这么早,才几点就要走了?”

“没办法,月弯家教严,不能太晚回家,你们好好玩,”薛聿面不改色,“麻烦帮我把她的东西递出来。”

“别急呀,”男生把付西也面前的杯子添满,又倒了一杯递给薛聿,“你们两个大学霸不喝一杯,说不过去吧。”

一个理科第一,一个文科第一。

虽然两个人都是常年稳居光荣榜首位,一文一理,成绩不能放在一起比较,但每次月考都总会给人一种在暗暗较劲的意味。

付西也冷漠的表情和十分钟前在走廊如出一辙,薛聿笑了笑,没接那个酒杯,“下次吧,以后还有机会,留着喝喜酒。”

梁月弯打电话跟吴岚说晚上可能不回去,吴岚问她有没有喝酒,又叮嘱了几句。

“女孩子在外面不许喝酒,你就是二十七岁了,妈妈也还是会唠叨,小薛也在?”

“他们班在隔壁。”

吴岚对薛聿很放心,也知道他会照顾梁月弯,倒是没再多说什么,“注意安全,别玩得太过分。”

“好,我明天早上就回家。”

薛聿从酒吧门口的台阶走下来,勾住梁月弯的脖子,带她上了出租车。

距离不算太远,也过了高峰期,道路通畅,十几分钟就到。

梁月弯去药店买瓶酒精,薛聿拉着她回家,窗外零散的几缕路灯光线落进客厅,他身体挡住了那丝微弱的亮光,玄关处还是暗的。

梁月弯准备开灯,还没有摸到开关,手就被薛聿抓住。

她愣了一下,手指曲起回握住他的,“很难受吗?先量体温,你还记不记得温度计放在哪里。”

“可能在房间抽屉里吧,”他自己并不在意,“多出点汗,明天睡醒应该没事了。”

“那就上楼睡觉,不能开空调。”

“我生病了,身体虚弱没力气,走不动。”

梁月弯不知道他是醉意上头还是发烧不舒服才这样耍赖,“薛聿,你先松手,我开灯。就几步楼梯,到房间就能躺着休息。”

薛聿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我生病了,没力气啊,姐姐。”

他头低下去靠在她肩上,闷声低笑时鼻音有些重,“除非你说一句你喜欢我。”

“我不说你就打算睡在门口吗?”

“嗯,”他索性往她身上靠,“反正没人心疼。”

梁月弯抱住他,“喜欢。”

“喜欢谁?”

“薛聿。”

他重复确定,“梁月弯喜欢的是薛聿,对不对?”

“真聪明,答对了,”梁月弯仰着头笑,拇指轻轻在他额头点了一下,“奖励给薛聿小朋友一颗小红星。”

刚才还在说自己生病没力气的人,突然搂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她怕掉下去,只能紧紧抱着他。

二楼房间都空着,薛聿脚尖踢开自己卧室的房门。

晚风从阳台吹进来,携着潮湿的热气,覆在她后颈的手掌里一层细细的汗,甜腻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开,是她嘴角被咬破了,薛聿懊恼,她会不会觉得他一点都不温柔,吻技还差。

可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又凑近,舔走那点血丝。

“月弯……”他只是叫她的名字,仿佛有千丝万缕的情愫绕在齿间。

梁月弯把他推开了一点,“你总咬我,有点痛。”

薛聿,“……”

她不看他,偏过头看向窗外,“你还是睡觉吧。”

“你还没有帮我擦酒精,我不睡。”

“那你离我远点,我都快掉下去了。”

“不行,你要对我负责,”薛聿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现在很脆弱。”

他像是被梁月弯强抢回来霸王硬上弓的受害者。

“……我没有嫌弃你不好的意思。”

她还不如不解释。

“梁月弯你说这话可不要后悔,”薛聿气得都快闭眼了,“我进步空间很大的。”

“哦,好吧,”她信了,“其实,也没有很差。”

薛聿好一会儿都没说话,脸色也怪怪的,梁月弯总是不知道他有时候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路边亮着路灯,能看到楼下那片向日葵。

“还有多久才能开花呢?”

他总生闷气,但消气也快,“七八月份就开了。”

“九月初我们就要去学校,薛叔叔也不会在家待很久,好可惜。”

“不可惜,会有鸟来吃,”薛聿手掌抚去她后颈的汗渍,“热不热?”

“还好,外面好像要下雨了,不开空调,我一会儿去洗澡,”梁月弯把从药店买的棉签和酒精拿到沙发上,“你先洗,我帮你擦酒精。”

“等你睡了我自己擦。”

“你肯定不擦,直接就睡觉,”梁月弯担心他明天会烧得更严重,“薛聿,你还在生我气吗?你刚才为什么生气?”

“……我那不是生气,是……”薛聿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海绵宝宝看太多,满脑子都是海绵宝宝。”

梅雨季,下雨很正常。

一时间分不清是雨声还是浴室里的水声,薛聿关上窗户,下楼又上楼,捡起掉落在楼梯间的发绳,以及那颗被他不小心弄掉的扣子。

梁月弯洗澡慢,因为薛聿那句‘满脑子都是海绵宝宝’,洗完也没去隔壁找他。

薛聿把梁月弯的衣服拿到阳台搓洗,烘干,又去衣帽间翻翻找找,勉强找到一种和衣服颜色相近的细线,把那颗扣子缝到原来的位置。

从阳台可以看到院子外面的路,薛聿忽然想起梁月弯陪他回来拿衣服那天晚上,她遇到付西也。

那天,她站在付西也伞下,一直低头看着自己鞋边的泥渍,手背在身后,伞沿的雨水滴在她身上,衣服后背淋湿了一小块。

她背在身后的手,手指不安地缠绕着,这是她紧张的时候习惯动作。

付西也看不见,但他看得清楚。

“梁月弯不是喜欢付西也吗?”

“她明明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付西也,怎么转眼就跟你在一起了。”

乔南茜在走廊说的话魔咒般在脑海里回荡。

雨后清晨,空气里飘散着好闻的青草味。

梁月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吴岚说梁绍甫今天回来,已经下飞机了。

她睡薛聿的房间,薛聿在隔壁,她挂了电话去敲门。

他头发短,遮不住眼睛,眼睛里的红血丝很明显,眼尾也有些红,梁月弯走近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烧得也比昨晚更严重了。

“头疼吗?是不是没睡好。”

薛聿看出她的担心,“没事,先送你回去,反正家里有药,还挺管用,上次吃完就好得很快。”

他去衣帽间把洗干净的衣服拿到卧室,从里到外每一件都叠得整整齐齐。

洗过的衣服味道很好闻,梁月弯换上,洗漱的时候才注意到上衣有颗的扣子不太一样,线绳颜色偏米白,其它的是纯白色。

“看什么看得这么认真?”

梁月弯指着胸口的那颗扣子,“颜色不一样。”

薛聿背过身咳嗽了一声,“我缝的,能和工厂批量加工的一样吗?”

“你缝的啊……”梁月弯愣住。

他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随便用毛巾擦了擦脸就走出浴室,“我先去叫车。”

前段时间这里发生过意外,最近出租车不能随便进小区,薛聿换了衣服去外面等。

付西也作息规律,哪怕是高考结束了,他的生活习惯也基本保持,和之前的周末一样,早饭前会出来跑步。

薛聿和他迎面碰上。

付西也也看到了他,放慢步伐,摘掉耳机,“早。”

薛聿活动筋骨抻了个懒腰,T恤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往上缩,露出后腰的一点痕迹。

付西也打这声招呼是他从小接受的教养。

薛聿不一样,薛光雄穷的时候整天在外面奔波,把他扔在家,没人管,吃百家饭,后来有钱了,也没教过他什么大道理。

礼义廉耻这一套根本框不住他。

“她刚起床洗漱,你再绕着小区跑两个来回也遇不到她,”薛聿开口语气就不太友善,“省省力气吧。”

他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却也已经明确地告诉了付西也昨晚梁月弯睡在他家里。

付西也脑袋轰隆一声响,修养和家教刹那间都被抛之脑后,冲上前揪住薛聿的衣领,“薛聿你知道她才多大么?你怎么能……”

薛聿笑了笑,“我怎么了?”

不远处的梁月弯显然是看到了这一幕,朝这边跑过来。

薛聿偏过头,用只有付西也能听到的声音陈述,“梁月弯只喜欢我,我们还在喝奶的时候就已经睡一个被窝了,高中之前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月弯什么都好,就是对这方面比较迟钝,旁人累得半死她都不见得能领半分情,白费心思。你反正也忍挺久了,继续忍忍说不定就过去了,别让她知道,她啊,处理感情很被动,知道了反而尴尬。你们同学三年,同学情还是有的,以后总有机会见面,都还是朋友,你也不想她因为感情负担而疏远你,对吗?不像我,我们俩就算天天吵架也吵不散,她爸妈还等着我们回去吃早饭,付同学,你挡着路了,麻烦让让。”

“薛聿发烧了,身体不舒服,付西也你别这样,”梁月弯跑过来把他们分开。

付西也被推得往后踉跄,薛聿也顺势往后退,她却只关心薛聿。

“一点小误会,没什么,”薛聿像是不怎么在意,甚至还替付西也解释,“他不是有心的,我也没那么虚弱。”

梁月弯想说他喉咙都哑了,而且还没退烧,可又注意到付西也脸色不太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意苛责谁都不合适。

付西也干净的跑步鞋上面印着一个脚印,梁月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太着急了,很不礼貌,“他就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不好,没有恶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付西也因为薛聿不珍惜她才差点对薛聿大打出手,她却挡在薛聿前面,帮薛聿道歉,而他是个多管闲事的外人。

富人区早起跑步遛狗的大多都是些贵太太和老年人,经过附近不时往他们身上投来好奇的目光,梁月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的鞋……”

付西也的洁癖她领教过,昨晚下了场雨,地上很多雨水,他鞋面上的泥印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干净。

“对不起,我重新赔你一双新的,可以吗?”

付西也面色冷漠地盯着她,像是要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空气里那股无形的对峙气焰似乎平息了,梁月弯看着付西也转身离开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薛聿。她一直都能感觉到薛聿不喜欢付西也,但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薛聿说,“我很乖的,都没还手。”

他低声咳嗽,眼角红红的。

梁月弯就再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深究付西也离开前看她的眼神,只想着快点回家,让薛聿吃药休息。

吴岚做好早饭,两人刚到家一会儿,梁绍甫也回来了。

薛聿高烧,没胃口,就先回房间,他的东西都没有搬走,坐在电脑桌前的转椅上看着梁月弯进进出出。

昨天晚上她睡着后,他楼上楼下来回折腾,又是洗衣服,又是给她缝扣子,后半夜才勉强睡着。

现在反过来了。

轮到梁月弯照顾他,先拿了体温计让他量体温,她去烧水,看完说明书才发现药不能空腹吃,她又去厨房帮他盛了碗粥。

可薛聿一点都静不下来,光是想着床底下那个日记本就抓心挠肺的。

一天不弄清楚,他就一天过不顺心。

房门虚掩着,薛聿听着吴岚和梁月弯的对话,判断她应该还在厨房,他起身调整床头柜子上一个摆件的位置,在梁月弯进来之前自然地坐回到椅子上。

“有点烫,晾一会儿,”梁月弯捧着一碗粥进屋,“时间够了,把温度计拿出来吧。”

“38度2,如果下午还没退烧,就得去医院了。”

“头疼,”薛聿按了按太阳穴,“你坐床上,陪陪我。”

“我就在家啊,今天哪里都不去,”梁月弯手肘无意间碰倒了一个什么东西,她蹲下去掀开床单往床底看,“好像掉到里面了,是你的手机吗?”

“别磕着头,”薛聿走过去,“我来捡。”

她准备往里爬,“我可以。”

薛聿把她拉到一旁,“我来。”

床板低,他个子高,钻进去好一会儿才灰扑扑地出来,梁月弯连忙抽了两张湿纸巾,“擦擦手。”

“就是一个手办,”薛聿递给她一个泛黄的本子,“里面还有个日记本,是你的吧。”

梁月弯自己都忘记了,她翻了翻,里面都是些素描画,“不是日记本,我高中随便画着玩的。”

薛聿心里像是沉了块石头,他不动声色地往他希望的结果引,“高中?你高一高二两年都不住这里,高三也没时间画画,是不是记错了?不是初中吗?”

“我记性还没有那么差,可能是开学前夹在课本里一起搬过来的,我整理的时候也没注意。”

她搬过来之后只睡了一个晚上,这个房间就被薛聿霸占。

“薛聿?”他走神了很长时间,梁月弯抬起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喝完粥赶紧吃药吧。”

薛聿脑海里仿佛是在重新整理这一年的记忆般混乱翻涌。

高中。

高一高二这两年两人不在一个学校,联系也少。

付西也和她同班三年,也就是说,日记里的XY不是他,是……西也……付西也!

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如今抽丝剥茧般深究,其实早就有了端倪。

薛聿回想起一个小时前,他在付西也面前信誓旦旦地宣称‘梁月弯只喜欢我’,简直可笑得像个小丑。

更不用提这么长时间的自作多情和死皮赖脸。

“薛聿,你怎么了?”梁月弯有些懵。

他突然开始收拾行李,情绪转变太快,毫无征兆,明明刚刚还在借着发烧的理由撒娇耍赖。

薛聿没说话,把最后一件T恤扔进行李箱,目光聚焦在桌上的日记本封面,恨不得直接撕得粉碎一了百了,却还是忍着脾气翻到写了几行字的那一页。

占满一整页纸的两个字母‘XY’已经将他的自尊心踩在地上碾,再多说一句,他怕自己会体无完肤。

梁月弯看着这一页,也意识到了什么,“薛聿,我不是……”

薛聿涨红的脖子青筋凸起,他一言不发地将日记本摔在地上,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吴岚也吓了一跳,她追不上薛聿,赶紧回屋问梁月弯,“这才回来一会儿,你和小薛又吵架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闹,小薛还病着,你快去把他叫回来。”

梁月弯被动地下楼,薛聿已经上了出租车。

她连拖鞋都没有换,几次踩进水坑,脚上沾满了泥浆。

关于付西也,曾经的那些自卑和委屈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随着时间慢慢淡化,现在还能想起的,也就只有高一那年开学第一天,她生理期来得突然,校服被弄脏,是坐在旁边的付西也注意到了,默不作声地把外套借给她,她才不至于在新同学面前太尴尬。

藏在日记本里的少女心事和夏天一起结束,除了那晚的月亮,谁都不知道。

已经过去了,可又确确实实发生过。

而薛聿的反应,根本不像是偶然发现。

吴岚和梁绍甫并没有把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当回事。

吴岚是早就习惯了,而梁绍甫则是不在意,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一年薛聿住在这里被吴岚照顾,薛光雄对他很信任,信任到什么程度呢,女人和公司都能放心交给他处理。

“这边太小,市区的房子留给你了就是你的,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跟我斗气,明天就搬回去,还有,我们离婚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月弯?”

“再等等吧,让她好好过个暑假,你都演了两年,也不差这几天。”

“拖太久也耽误你。”

“真有意思,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早干什么去了?”

“吴岚,我不是回来跟你吵架的,月弯是我女儿,我能给她更好的物质条件和未来,这一点你否认不了,她跟着我会过得更好,你不需要给抚养费,想去看她,随时联系。”

“我也不想跟你吵,”吴岚留意着客厅的动静,怕女儿突然回来听见了,“你说这些膈应我,无非就是想说我没本事,没本事赚大钱,更没本事跟你抢女儿。”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夫妻一场,闹得太难看,谁都不见得好。”

“闹?我要是想跟你闹,你以为这婚你能离得这么轻松?梁绍甫,我给你留了脸,你别不知好歹。”

“……”

谁都没有发现站在门外的梁月弯。

记忆里,父母很少吵架,连争执都很少。

虽然是早就有预感的结果,但这一天突然来临,她还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

她不如薛聿,怕从父母嘴里听到关于离婚的谎言,怕他们说一切都是为她好,没有足够的胆量面对,甚至连进屋换双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选择暂时逃避。

脚上还是那双沾了泥浆的拖鞋,她庆幸刚才出门的时候带了手机,否则连公交车都上不去。

薛聿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好像也没有回家,不然不会不给她开门。

他朋友太多了,梁月弯不知道该从谁问起。

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整理好自己混乱的情绪,关于父母离婚带来的冲击,以及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只是有些担心薛聿发着烧还在外面。

也许是她在大门外待了太久,连物业都注意到。

值班的人换了一批,她还在,物业为了安全委婉地让她离开,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解释,说想再等等。

一直到傍晚,薛聿才坐着出租车回来,下车时右手举着吊瓶,左手手背扎着针,付钱都很不方便。

他看见坐在门口的梁月弯,闷在胸口那股无处发泄的脾气就没出息地散了一大半。

还知道来哄他。

“薛聿……”她可能是脚麻了,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拖鞋都掉了一只。

“别理我,找你的西也去。”

‘西也’这两个字被刻意加重强调。

梁月弯知道他生气,帮忙付了车钱后跟着进屋,早上他拖回来的行李箱还在门口。

“我不找他,我找你。”

薛聿一想起那本日记就气得浑身疼,西也,西也,她叫别人倒是叫得亲密。

“那是因为人家不喜欢你,你贪图我帅炸了的脸和完美的身材,我又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你被烦久了才退而求其次。”

梁月弯只听清前面一句,“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聪明的。”

薛聿冷笑,“哦,你这意思是我眼光独特喜欢笨蛋?”

“……我不是笨蛋。”

“……”他脸色更难看了。

梁月弯想办法帮他把吊瓶挂好,坐到他身边,“你偷看我的画本,我都没生气。”

薛聿往旁边挪,拉开距离,“我有理,我就生气。”

“那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看你这笨蛋什么时候才能聪明点说喜欢我爱死我非我不可,”他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但说完又后悔,不知道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还是气急攻心整个人都糊涂了,才半天,显得他很急切和好似的。

“我就是很喜欢你啊,”梁月弯声音低低的,“你最好了,我最喜欢你。”

薛聿心里舒坦了点,但脸上依然挂着进门时的冷漠,“你还喜欢付西也。”

“那是以前,而且……也没有那么喜欢,就是崇拜,我觉得他很厉害……一点点喜欢,现在不喜欢了,真的不喜欢了,”梁月弯甚至竖起了手指,“我发誓。”

“哼,”薛聿偏过头,嘴角上扬。

好吧,付西也也就只能在他不在的时候才能得到她的喜欢,也就一点点而已。

“你更厉害,我更崇拜你。”

明显是在讨好他。

“那我问你,你高一跳交谊舞的搭档是不是他?”

梁月弯根本就不会撒谎。

“好啊梁月弯,”薛聿一眼就看出来了,“难怪昨天晚上你不回答,我还没多问就转移话题。”

“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搭档是老师分配的,不是我们自己选,”她可怜巴巴地解释,“而且就只跳了几个月,一个星期一次,后来就没跳了,薛聿你别生气,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欢他了,骗人是小狗。”

薛聿脑袋又偏到另一边,“哼。”

“薛聿……”

“你也得给我写。”

“写什么?”

“万字小作文,手写。”

“画本上我就只写了几句话而已。”

“我跟他能一样吗?”他其实已经不像早上那样生气了,就是心里膈应,“还是说,在你心里,我跟他一样。”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我给你写,我保证写,”梁月弯看吊瓶里的液体还有一大半,“不生气了吧,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都是空的,“点外卖,用我的手机点,充电器在行李箱里。”

梁月弯给手机充上电,听见薛聿的咳嗽声,过去摸了摸他扎着针的手,“冷吗?我去给你拿被子。”

“还说不是笨蛋,”薛聿无奈地叹气,握着她的手腕把人拉到怀里,“我现在需要的是你,不是被子。”

他不知道,现在其实是梁月弯更需要他。

客厅很安静,夕阳光线笼罩着沙发,影子被拉得极长,有些模糊。

薛聿去过医院,身上有点消毒水的味道。

这个吻很绵长,梁月弯主动,她是吵架和好后纯粹的依赖,相比之下薛聿的感情要直接得多,也更贪心。

过于贪心的下场就是拉扯到输液针,他痛得闷声吸气,梁月弯就再也不肯放任他为所欲为。

外卖来得及时,薛聿饿了一天,好吃难吃都能吃,反而是梁月弯胃口不佳,只喝了半碗汤。

“我给你重新点一份。”

她摇头,“不想吃了。”

“那就不点多,也不浪费,你吃不完的,我吃,”薛聿换了一家外卖,“吴姨让你几点回家?”

早上他一气之下把所有东西都搬出来了,梁绍甫在,他也不太好意思再回去住。

“不想回去,”梁月弯还没有做好回家面对父母的心理准备,“我要睡你的床。”

昨天她就睡在薛聿的房间,“行吗?”

薛聿没绷住笑了出来,“害不害臊?”

梁月弯说,“我反正没看海绵宝宝。”

薛聿,“……”

薛光雄回来得突然,原本是想给薛聿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成了惊吓。

当然,受到惊吓的人是薛光雄。

父子俩在房间门口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薛光雄到底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薛聿挡着门,显然是不让他进去的意思。

“儿子,咱这事儿可不太对啊,”薛光雄拍了拍薛聿的肩,“把衣服穿好,下楼聊聊。”

屋里的梁月弯闷在被褥里,等门关上了才露出一双眼睛。

薛聿站在床边套衣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当回事。

“怎么办?”

“没事,你睡你的。”

她哪里还能睡得着,“要不……我装个病?”

“你装病作用不大,”薛聿看她满脸担心就想逗她,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反正被打死的人是我。”

梁月弯见识过薛光雄暴躁的脾气,后悔多睡了一个小时,如果早点起床肯定就没事了。

“我昨天晚上应该回家的。”

“是啊,都怪你,那么多空房间,谁让你非要睡我床上,我要是做了点什么,被揍一顿也不冤枉,”薛聿慢悠悠地叹气,“真是亏死了。”

她蒙住脑袋,“你好烦。”

“梁月弯,你可才说完爱我,”薛聿不急着下楼,换好衣服后,手从被角探进去,抓住她的脚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

梁月弯怕痒,头发也乱糟糟的,薛聿头低下去亲她的脚踝,“我爸如果要给你特别多的钱,让你离我远远的,以后不准再来找我,你怎么办?”

“薛叔叔有很多钱吗?”

“嗯,特别多。”

他的短发轻一下重一下剐蹭着皮肤,梁月弯忍着笑,好一会儿没说话,像是在认真思考。

然后薛聿听到她这样回答,“那还是要看‘特别多’是多少吧。”

薛聿,“……”

父子多少都有会一些相像的地方,薛光雄抽完半根烟,楼上才有了点动静。

先下楼的人是梁月弯。

“月弯?!”

“薛叔叔,早,”梁月弯走出卧室之前就已经放弃了那些没有半点可信度的解释,她不觉得是错,更何况已经毕业了,“您是开车回来的吗?”

“对,这次没坐飞机,开车回来的,”薛光雄尴尬地笑了笑,“月弯啊,叔叔给你买了礼物,在车上,去看看喜不喜欢。”

梁月弯回头看向薛聿,薛聿点了下头。

她刚走出大门,一只抱枕就朝着薛聿迎面砸过来。

“薛聿!”薛光雄气得头疼,但又顾忌着外面的梁月弯不好发作,“你们俩小时候睡一起没什么,年纪小,不影响,现在都多大了?人家月弯是个女孩子,你注意点!”

他还是想得太单纯了。

或者说,当他看到下楼的人是梁月弯的时候,就压根就不会往那方面想。

薛聿神秘地摇头,“不止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薛光雄心里一紧,烟灰抖落烫红了手背。

他猛地站起身,头晕眼花,差点一脑袋栽倒在地上,“薛聿,你行啊,我让你好好照顾月弯,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薛聿把抱枕丢到沙发上,拍了拍薛光雄衣角的烟灰,“心里其实高兴死了吧。”

“放屁!严肃点,别跟我嬉皮笑脸,你要是影响了她高考,腿给你打断!”

“我只会让她越来越好。”

“哎呦,瞧把你厉害的,你给我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的事?”

薛聿想了想,“不好说,月弯喜欢我挺久了,我比较矜持。”

“胡扯,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薛光雄又气又想笑,“难怪当时说给你买房,你不要,非要借住在月弯家,算了……也能谈恋爱了,月弯是我看着长大的,能跟你好是咱们薛家祖上积德,好好谈,缺钱跟爸说。今年暑假这么长,你带月弯出去玩一趟?算了,随便你们吧,我尽量早点走,不当电灯泡。”

薛光雄踹了薛聿一脚,“早上湿气重,去把月弯叫进来。”

薛聿踩着拖鞋不紧不慢地往外走,拉开车门前,收起了脸上的笑。

梁月弯坐在车里拆礼物,看他脸色不太好,“挨骂了?”

薛聿叹气,“是啊,老薛特别生气。”

梁月弯的注意力立刻从礼物转移到他身上,“打你了吗?”

“现在还没有动手,等你回家,他就不一定还能忍住了。”

在他们搬到这栋别墅之前,两家是楼上和楼下的邻居,所以梁月弯知道,薛光雄是真的会揍他。

梁月弯和薛聿一前一后进屋,薛光雄还在抽烟,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

“薛叔叔,”梁月弯走过去,“您别骂薛聿,他昨天发烧了,没撒谎,输液瓶还在呢。”

“是我喜欢他,您要骂就骂我吧。”

薛光雄当然也不是真的生气,“吴岚知不知道?”

“不知道,您能不能先别告诉我爸妈……”

“行,不说,我给你们俩保密。”

“那……能让薛聿坐下了吗?”

“别管他,让他站着。手表买了两块,你们俩一人一块。”

“很漂亮,谢谢薛叔叔。”

梁月弯一直以为吴岚和梁绍甫都不知道,直到高考成绩公布的这天,他们坦白早在去年就已经离婚的事实之后,梁绍甫单独留在她的卧室,明确表示他不同意她去B市读大学。

薛聿是今年的理科状元,能上国内最好的学校,最好的专业。

她成绩虽然比考前几次模拟成绩都要好很多,但和薛聿比,还是相差甚远。

上不了同一所大学,至少要在同一个城市。

“你们离婚也没有和我商量,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

梁绍甫说,“月弯,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我和你妈虽然离婚了,但我们对你的感情是永远不会变的。B市是很好,但你难道不想待在爸爸身边吗?”

可对梁月弯来说,依赖父亲,崇拜他,学校里发生一件很小的事都想快点告诉他,已经是很久远的事。

有时候他打来电话,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很忙,我已经习惯了。”

梁绍甫解释,“没有接你去S市读高中,是怕你不适应,而且那边高考竞争压力大,还有户口问题,短时间内也不太好解决。”

“现在我也不会适应的。”

梁绍甫也知道女儿是在跟自己置气,“月弯,你已经长大了,不是么?”

“小薛能帮助你提高成绩,我就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温和地笑了笑,“你以为你们俩藏得很好吗?爸爸也年轻过,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月弯,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前途和未来,与其让你将来后悔,我宁愿你现在怨我,也必须给你一个正确的引导,你明白吗?”

梁月弯听不懂,也不想懂,“又是为我好。”

“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父亲想看到女儿被辜负之后难过的样子。”

“你是这样,不代表薛聿也是,”梁月弯始终坚定,“我要去B市,不是任性,高考前我就想好了。”

僵持许久,最后是梁绍甫退了一步。

他同意梁月弯报考B市的学校,但梁月弯以后必须跟他一起生活。

晚上,薛聿把挑好的专业和学校发给梁月弯,这是他一整天的成果,不是替她做决定,只是客观分析利弊给她参考,不干涉她的选择。

班级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消息没有停过,付西也毫无意外是大家讨论的焦点,薛聿的名字也几次从手机屏幕上闪过,两人可能会被同一所学校录取。

梁月弯想打视频电话,薛聿说手机只剩最后百分之十的电量,视频撑不了几分钟。

“你家停电了吗?”

“嗯,下午停的,物业通知明天才能来电。”

他家的房子很大,晚上没有光亮,有些空荡荡的,梁月弯在纸上勾勾画画的动作停了下来,“薛聿,你怕不怕啊?”

薛聿小时候没人照顾,薛光雄在外面奔波,只能把他锁在家,他没去幼儿园,梁月弯就留了一块饼干带给他,可是门锁着,她进不去,只能在门外和他聊天。

薛光雄穷得时候连电费都交不起,有一天梁月弯隔着门问薛聿怕不怕,他也不说怕,只是说,“如果我有一个自己的月亮就好了。”

“不怕,”电话那边的少年笑了笑,他得到了自己的月亮,再黑也不会怕。

过了好久,她趴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你怎么不说害怕?”

“因为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薛聿坐在花坛边,仰头往上看,“志愿填好了就下来,带你去露营。”

梁月弯楞住,回过神后跳下床,拉开房门跑到阳台。

二十三楼,除了陌生的万家灯火,什么都看不清。

她忘了自己已经从老房子搬回到市区,再也不是走到阳台和他就只隔着一扇窗户,听得到他似有若无的笑声,也能感觉到他看向她的目光,她不用回头,就知道他在。

这一瞬间的失落让她突然很想薛聿。

梁月弯换衣服,乘电梯下楼,薛聿就在门口等她。

他藏了什么东西在身后,只用一只手抱她。

她摸到了包着向日葵的报纸,薛聿就不藏了,拿出来给她,“昨天开的第一朵,隔壁那个小孩还没看见就被我剪下来哄你开心了。”

薛聿兜里没装纸巾,只好掀起T恤帮她擦眼泪,“这么感动啊。我就穿了这一件,被你哭湿就只能光着了,人来人往的,我多不好意思。”

梁月弯被他逗笑,“我才没那么能哭。”

“好了,”薛聿摘下自己的帽子给她戴,挡住她眼角的泪痕,“今天可以暂时先忘记不开心的事,关掉手机,什么都不用想,跟着我就行。”

薛光雄有朋友在郊区弄了个度假村,正式营业前约一群好友去玩。

他们开车,前面先走了,薛光雄留了个司机给薛聿。

至少是要在度假村里住一晚的,梁月弯上车后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带。

“吴姨那边我打过电话,她知道你晚上住外面,”薛聿帮她系好安全带,“我就是来接你的,其他东西都买好了。”

“就我和你吗?”

薛聿听完就笑了,搭在她肩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捏着她耳朵,“你想只有我们两个人?”

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随口问问,他偏要曲解,以为会是预料之中的恼羞成怒,可她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脸红的人反而是他。

“下次,今天有大电灯泡。”

“谁?”

“我爸和他几个朋友。”

薛光雄的朋友都没有带家属,去度假村过夜也就是喝酒打牌而已,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是绝对不会放着舒服的酒店不住去外面搭帐篷喂蚊子的。

人还没到,烧烤摊就已经架上了。

远离城市喧嚣,郊区夜晚更多的是虫鸟叫声声。

度假村的老板单独给薛聿和梁月弯在旁边留了个小桌,梁月弯在家吃过晚饭,吃不下几串,薛聿开了瓶常温的饮料给她。

他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簇野花,白色的,花瓣很小,用绿藤绕着绑好,插在她喝完饮料的玻璃瓶里。

还有单独的一朵,他坐下来的时候,手指拨了拨她的头发,把小花夹在她耳朵后面。

“梁月弯,眼睛闭上,”他顺势捂住了她的眼睛,“你数一二三。”

大人们在旁边喝酒划拳,闹哄哄的,烧烤的油烟味也飘得到处都是。

梁月弯闻到了花香,是他摘花时手心沾染到的味道,很淡。

他又在背后藏了东西,梁月弯够不着,“什么啊?”

“你没见过的,”他故作神秘,“不数就没有,数不数?”

梁月弯想,反正不亏,“一,二……”

她刚数到二,薛聿就把手拿开了,她没闭眼,看到他把一个长得很奇怪的东西从背后拿出来。

“在哪儿摘的?”

“前面拐过去,有一片还没开发的地方,这是野果子,我们村的人把它叫八月炸,长得丑,但味道很特别,这个还没熟,有点小,熟透了之后会炸开一个口。”

梁月弯从小就住在城市里,上学,上辅导班、课外兴趣班,学这个学那个,一步步按部就班地被推着往前,大山里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见得少。

“没熟的能吃吗?”

“能是能,反正没毒,你可以尝尝。”

她没这么好骗,“……你先尝。”

“行啊,”薛聿接过来,皮和果肉还没有分离,不好弄,他用纸巾随便擦了擦就直接咬,“诶?竟然还挺甜,可能是今年夏天天气好,雨水少,阳光充足,没到时间也能吃,可惜树上就只有这一个,我不吃了,留给你……”

薛光雄回头就看到薛聿哄骗月弯吃生的野果子,“薛聿,你个混蛋玩意!那东西现在能吃吗?你自己吃!”

梁月弯躲在薛聿身后,“我悄悄尝一口。”

到底是还没成熟,味道怪怪的,“好酸,还有点涩。”

“吐出来,”薛聿把手伸过去接着。

薛光雄在那边喊,“过来给月弯烤几串肉。”

“来了。”

他在烧烤架旁边待了没多久,眼睛就被烟熏红了,薛光雄没让他喝酒,用饮料代替酒给长辈各敬了两杯,还剩半瓶,他拿着回到梁月弯身边。

两人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夜空里的星星,很近,好像伸手就能抓到。

桌子底下,一只手从膝盖爬上来,覆在她手背,手指插进她指缝间。

梁月弯数到第二十七颗,他手心潮热的汗意慢慢传到她皮肤。

用报纸包着的那朵向日葵,两片叶子软塌塌的。

“花都蔫了。”

“一会儿接瓶水养着,还能开,”薛聿拉着她起身,顺着一条小路去露营的地方。

没有灯,只能靠手电筒照明,帐篷搭起来很麻烦,过程也极为繁琐,花了很长时间,梁月弯不觉得无趣,满身的汗,反而有种成就感。

晚上倒是不怎么热,只是蚊虫多,薛聿提前挂好了驱蚊的东西。

两人先回房间洗漱,换身舒服的衣服再过来。

“洗发乳和沐浴露,这是睡衣,这是毛巾,粉色的你擦头发,白色的擦身体,等你洗完,我用你的,”他一件件往外拿。

梁月弯看着他最后把一套拿出来,在床上铺平。

“尺码应该合适吧,是不是有点小?”

薛聿反射性扯过被子盖住她,跳下床站好。

薛聿反应过来时梁月弯就已经抱着毛巾跑进了浴室,关门之前还朝他做鬼脸。

她开心的时候,他更开心。

帐篷和烧烤摊之间距离远,听不到薛光雄那群朋友说话的声音,薛聿躺下后,周围静悄悄地,梁月弯睡意浅,直到薛聿从她睡衣口袋里摸到一片口香糖,更是清醒。

“你新买的,兜里怎么会有片口香糖,是不是上一个试衣服的人放在里面的?”

“应该不是,我昨天洗过一遍,什么都没有,你看这包装,很新,不像被水洗过。”

“可我刚才也没吃啊……”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就跟他一起过来了。

薛聿忍着笑,“这不是吃的,你再仔细看。”

光线暗,看不清楚,她撑起身体凑近看。

梁月弯,“……”

空气陷入寂静。

“啧啧,梁月弯,”帐篷里只有手电筒的一束光,他两指夹着那片口香糖,手肘撑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难怪你在车上说,只想我们两个人。”

“……这不是我的。”

“从你衣服里掉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

“真的不是,我没拿过。”

梁月弯反应过来,睡衣是他买的,还洗过一遍,她洗完澡就直接穿上了,肯定是提前放在里面的。

度假村已经是完全可以营业的状态,每间房间里东西都很齐全,她洗澡的那半个小时,薛聿拆了一片塞进她睡衣里。

他还捏着那片‘口香糖’在她眼前晃,她坐起来就要去抢,“你诬陷我。”

“证据确凿,狡辩无效,”薛聿把‘口香糖’塞进裤腰,只露出一点塑料边角,悠闲地躺好,双手垫在脑后,挑眉笑看着她,“抢吧,我保证不拦你。”

两人目光对视几秒,梁月弯忽然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薛聿眼角尚未熟练的笑意越发明显,她跪着,半干的头发铺散下来,发梢扫在他脖子、脸上,有些痒,好闻的香味从周围收拢,悄无声息窜进他的毛孔里。

手电筒滚进垫子里侧的缝隙,光暗了下来。

“如果用掉了,明天会被发现吗?”

“会吧,”薛聿手掌抚上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他声音低低的,沙哑模糊,“栽赃给倒霉蛋,就没人知道了。”

梁月弯笑得喘不过气,“今天没有倒霉蛋适合被你栽赃。”

薛光雄那些朋友,都是男人,没带家属。

薛聿说,“那不一定,有些人很讲究。”

夏令时的日出时间早,凌晨四点左右,天边隐隐透出了一丝光亮。

梁月弯被薛聿抱出帐篷,睡眼朦胧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夜色还未散,远处的天却亮得如同是在酝酿一团火焰,过了一会儿,红光蔓延,周围的灰白色就显得极为暗淡。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天边还隐约挂着一弯月亮,轮廓越来越淡,最后融进云层里。

天光大亮,万物苏醒。

“梁月弯。”

听到声音,梁月弯恍惚回头,在光里看到了她的少年。

“睡醒了吗?”

“嗯。”

薛聿说,“这是我们认识的第16年,距离遗忘彼此还剩9984年,我觉得这么漂亮的日出你得亲我16次才能留下纪念。”

梁月弯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推开他凑过来的脸,视线从他肩膀越过,小声提醒他,“薛叔叔在后面。”

“坏不坏,还想用这招骗我,”薛聿才不上当,双手捧着她的脸就要亲。

“薛聿!”薛光雄脱了一只皮鞋扔过去,正好打在薛聿后脑勺。

薛聿揉着后脖子,脸色不太好,旁边的梁月弯偷偷朝他笑,捡起滚到帐篷边那只鞋给薛光雄送过去。

“薛叔叔,早。”

“早早早,月弯啊,昨晚睡得好吗?是不是太热了?”

“不热,就是有蚊子。”

“这个季节睡帐篷纯粹是喂蚊子,我那傻儿子没欺负你吧?”

偏偏问到这一句的时候,她不说话了,薛聿跟在后面,摘了片树叶往她身上扔,薛光雄又给了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