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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摆 共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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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月牙弯弯

  • 书名:裙摆
  • 作者:阿司匹林
  • 本章字数:9047
  • 更新时间:2024-06-20 16:06:06

梁月弯只休半个月的假,在她回B市上班之前,薛聿已经找人帮忙看好房子。

他这几年一直和薛光雄住在一起,周成有段时间也来凑活,穷过苦过的男人也不讲究什么,晚上能睡个觉就行,但怎么都不能让她也挤在那里将就。

梁月弯是合租,想着突然搬走不合适,就没有答应。

薛聿几次送她回家,最多都只能送到门口,连门都进不去。

室友好奇,“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你老板那个开律师所的外甥?”

“不是,”梁月弯有些尴尬,薛聿刚下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是我男朋友。”

“啊?你什么时候谈朋友的?”

“有段时间了,有件事我想提前跟你说一声,我住到年底,明年不续租。”

“理解理解!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你这么好的室友了,找不到我就自己住,免得受气。真希望我有一天也能从这里搬出去。”

“肯定会,等你转正,工资也能提上去的。”

“哈哈哈,借你吉言啦。”

闻淼是律师所最闲的人,梁月弯回国后,只跟她联系过,但因为她天南地北地飞,梁月弯工作也忙,平时也不经常在一起。

赵总想撮合付西也和梁月弯,总是一起团建。

“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梁月弯,你拿什么谢我?”

“请你吃饭。”

“请客当然少不了,我要给你当伴娘。”

“……好啊。”

“到时候你得给我选一件漂亮的伴娘服。”

“没问题。”

闻淼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付西也,“喝这么浓的咖啡,晚上睡得着吗?”

对方脸上的表情就是在说:不用你管。

“下凡看看普通人的生活吧,总这么不合群,谁受得了你。”

梁月弯高中就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优秀的人都是孤独的。”

“幸好我亲爱的母亲给了我一个笨蛋脑袋,”闻淼懒得再说他,“这酒还行,你也来一杯?”

“行,我陪你喝一点点。”

闻淼喝了酒总是会把谁是老板谁是打工人忘得干干净净,“付西也你要开车,一滴都不准沾。对了,这次母校校庆,你们俩回去了吧,怎么样?”

“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那家好吃的砂锅还开着吗?就是老板过分热情的那家。”

“开着,我和薛聿还绕过去吃了一次,现在主厨是老板的儿子,味道没变。”

“时间过得真快,但我宁愿吃斋十年也不想回去再吃一遍学习的苦。”

付西也皮笑肉不笑地,“说得就好像你以前学习有多刻苦。”

她一听就不高兴,“你什么意思啊,我是比不上你,好歹也考上大学了!”

“声音再大点,这个月奖金扣一半。”

“扣呗,有本事扣光光,我没钱吃饭就多花两分钟拿着筷子捧着碗去你门口蹲着。”

梁月弯笑着问,“你们俩住一起?”

“什么住一起?没有住一起,就是刚在他家楼下买了房子。梁月弯,你什么表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我没想什么。”

闻淼急了,“真不是!我喜欢会跳钢管舞的性感猛男。”

“哦,”梁月弯一边点头,一边对付西也竖起大拇指,“你会的真多。”

付西也:?

闻淼,“……”

梁月弯去洗手间后,留在饭桌上的闻淼在付西也眼里看到了杀意,“月弯喝醉了说胡话,我是无辜的,老板别生气,我知道跳钢管舞不是你的业务范畴。”

付西也冷着脸,“你闭嘴。”

“难道……你真的会?”

“……”

团建还没结束,梁月弯先走,手机响起,是薛聿的电话,午休时间已经打过一通。

“又怎么了?”

“薛聿发烧了,你管不管,”周成把手机换到耳朵另一边,语气很不耐烦。

“……你让他去医院。”

“他要是听话,这电话能是我给你打?你如果不管,我可就叫别人了啊,总不能让他把自己累死,他累死了,谁给我发工资?年底谁给我分红?”

梁月弯不太能辨别周成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还是去了科技园,薛聿租的办公室在这里,里面每栋楼都差不多,她只能跟着导航找。

她不认识薛聿团队里那些人,前台接待说他们在开会,让她等等。

这一等就是半小时。

开完会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梁月弯站起身。

薛聿看到她,紧皱的眉头不自觉松懈下来,“怎么过来了。”

“我下班早,”梁月弯被他带进办公室才去摸他的额头,“你还在忙啊。”

“差不多了,再等我十分钟,”薛聿边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边跟她说话,“饿不饿?想吃什么?”

办公室面积不大,装修也简单,他西装革履认真工作的样子梁月弯还是第一次见,可能是长时间对着电脑,他戴了一副眼镜,刚开完会,眉目间还有几分锐气,眼镜显得斯文,她想多看一会儿,但又想让他休息,周成那通电话肯定是有夸张的成分,但他确实病着。

“我周末休息,等你忙完了我们回家吧,我给你做。”

薛聿抬眸看向她,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好。”

新房子里不缺什么,他都备好了,只需要买够今晚和明天的菜。

超市商场都很近,上班也方便。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时间已经有点晚了,薛聿头疼,梁月弯没走,待着待着今晚自然就回不去。前段时间在老家陪他去买衣服的时候,他说选她喜欢的颜色,不一定只是他穿。

没过多久,就真的穿在了她身上。

梁月弯没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擦了擦头发,不滴水了才走出浴室。

衬衣对她来说足够宽松,薛聿别开眼,拿着吹风机绕到她身后,卧室里只剩下呼呼的风声,长发丝丝绕绕穿过他手指。

皮肤传来一股凉意,梁月弯下意识抬手去摸,“是什么?”

薛聿没有帮她戴,只是挂在她脖子上,被她碰了一下就滑进领口。

“想知道,就自己想办法,”薛聿有意牵引着梁月弯主动,在她扭头时往后仰。

梁月弯扑了个空,被他眼尾灼灼的笑意激得有些恼怒,推了他一下,他夸张地‘啊’了一声,身体往后倒,索性靠住沙发靠背。

她身体转过去,才看出是个小月牙,连大小都和他耳朵后面的那个纹身一样。

上次她说她也想要一个。

薛聿拨开她半干的长发,帮她戴上。

项链长度可以调,他扣在吊坠刚好露出领口的位置,“喜不喜欢?”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传出来那一刻,薛聿就已经在提醒自己,千万要争气一点,然而他这点意志力怎么可能敌得过积年累月的想念呢,沐浴露的香味丝丝缕缕窜进鼻息,再怎么转移注意力也于事无补。

“喜不喜欢?”他低声重复,仿佛就只是单纯地针对这条项链发问。

只开了盏壁灯,光线本就不算亮,梁月弯整个人都被罩在阴影里。

低低的声音有些模糊,“……喜欢。”

“喜欢啊,”他故意曲解,“那再多一点。”

她穿过来的那套衣服,里里外外他都洗干净挂在外面阳台,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动。

年少时过分痴迷于外人窥窃不到的那份亲近,脑子里有根弦时刻警戒着他适可而止,但总会贪心。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往往都是一起待在她房间里,也不刻意挑起话题,各自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他偶尔翻翻卷子,或者开一局游戏,她趴在书桌上为一道数学题发愁,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窗外的蝉鸣声忽远忽近,树叶被风带起‘沙沙’作响,傍晚时夕阳光线红得热烈,落在窗台墙角,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将空气里漂浮着的细小微粒都照得清晰通亮,他的心也跟着烧起来,就连从窗户吹进来的热风都在隐隐催动着脑袋里的幻想放肆发酵。

“说想我。”

梁月弯昏昏沉沉的,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可薛聿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怎么会甘心呢。

“谁让你这么不听话,”他故作凶狠,但其实是气自己,“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好好读你的书,不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傻不傻,吃那么多苦,我又不知道。”

梁月弯咬他,“我就要管。”

“……是你先骗我的,”她声音哽咽。

当初他放弃了出国交换的名额,一拖再拖,找了无数借口,瞒不住了才告诉她,他说‘月弯你乖啊,我明年重新申请,申请过了就去找你’,他确实申请了,但申请的是休学。

他一家一家给人说好话,被赶来赶去,电话里却说是急着去上课。

债主半夜上门要债,骂着骂着就能打起来,隔着一扇门什么都藏不住,他不敢接她的电话,后来过了很久才回一通,跟她解释说是手机丢了。

“嗯,是我不对,”薛聿低头吻她眼角的泪,“这次我听你的。”

周六是个晴天。

早上梁月弯醒后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完去厨房看了看。

薛聿还在睡,她想着再去超市买点排骨给他炖汤,刚出门,在电梯口碰到了薛光雄。

他老了好多,耳朵旁边有几根白头发特别明显。

梁月弯见过他年轻时候的照片,所以也能理解薛聿妈妈那么漂亮的大美人为什么会嫁给一个穷光蛋,薛聿虽然更像妈妈,身上其实也有几分他的影子。

两个人都愣住了,电梯门快要合上,薛光雄才反应过来按按钮。

“薛叔叔。”

薛光雄看出她的局促,笑了笑,“月弯,早上好,我不知道你在,你别走,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在就好,我不进去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要走……我只是想去超市买菜。”

“早上买菜新鲜,叔叔陪你去?”

梁月弯低着头,“好。”

周末的早晨超市里人并不多,逛了一圈,购物车里还是空空如也,她明明出门前就列好了清单,买什么不买什么很清楚,可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薛光雄记得薛聿说月弯喜欢吃某个牌子的原味薯片,拿了几大包扔进购物车。

“月弯啊,你别怪薛聿没有出国去找你,要怪就怪我,他怕我想不开,走死路,几个月寸步不离守着我,连晚上睡觉都拴根绳,一头绑我手上,另一头绑在他自己手上,耽误了两科考试,就没有机会再申请出国交换,怪我,是我拖他后腿。”

薛光雄的话让梁月弯心底涌出一股难以缓和的酸涩感,“我怎么会怪你们。”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逃避。

因为梁绍甫过得太好了,事业、感情、生活都很好,没人知道他的名利钱财是偷来的,五十多岁的年纪,并不算老,和他所拥有的东西相比,他甚至是年轻的,那些因他得了好处的亲戚朋友提起他的时候,都是赞赏和羡慕,仿佛他人生的前半段是走错了路,去了美国才回到正轨。

她是梁绍甫的女儿,曾经也有过幸福回忆,也像很多孩子一样崇拜、信任自己的父亲,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英雄。

尽管他始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甚至没有半点悔改的想法,理所当然享受着金钱带来的一切,她依然没有办法恶毒地希冀他将来某一天会得到惩罚。

可她的薛聿那几年连睡一个安稳觉都是奢侈。

就像是一条路,前面走不通,后面也堵着,她怎么都走出不去。

所以她就算无数次买了机票偷偷回来,也不敢去见薛聿,她怕他失望,怕他眼里的爱意被生活消磨干净,怕他身上蓬勃的少年气被时间蹉跎,最后只剩下倦怠。

“薛叔叔,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大人之间的事跟你们没关系,我们家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的皇亲国戚,不兴‘株连九族’这一套,”薛光雄笑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过去了,都过去了。”

“这生菜看着挺新鲜,像是本地菜农自己种的,买一点?”

“……行,可以清炒。”

“还缺什么?”

“我想炖排骨汤,薛叔叔有想吃的菜吗?”

“我不挑食,做什么吃什么。”

阳光从窗边漏进来,有些刺眼,薛聿睁开眼睛之前下意识收拢手臂,身边空落落的,他猛地惊醒,一百来平米的房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阳台晾着的衣服不见了,客厅干干净净,换了新的地毯,沙发上也看不出任何她存在过的痕迹,昨晚恍若一场梦。

薛聿捡起车钥匙快步往外走,电梯停在二楼迟迟不动,他转身跑向楼梯。

空荡的楼梯间脚步声回音嘈杂,他到停车场了才想起来打电话,保安室没人,他原路折回去拿手机,等她接通的那几秒连呼吸都觉得漫长,可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刻,又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梁月弯,你跑哪儿去了。”

“我在超市,”梁月弯站在货架前挑水果,“你醒了呀。”

“刚醒,”他语气缓和了些,“还这么早,去超市干什么?”

“薛叔叔来看你,家里的菜不够吃,我再多买一点。”

薛聿心一紧,“哪个超市?我过来。”

超市人不多,一眼看过去,都是些老头老太太,薛聿直奔蔬果区,看到他们之后跑了几步又停下来,隔了一段距离听着薛光雄在给梁月弯讲哪种是甜玉米,哪种是糯玉米,家里老人种了一辈子的地,只要是地里长的东西,薛光雄都认识。

他不是怕薛光雄是非不分,只是担心任何把她往外推的可能。

“薛聿,”梁月弯总觉得挂断电话还没几分钟,他就找过来了。

脚上还穿着拖鞋,头顶有几根头发翘着,衣服也没换,他出门前没有照镜子吗?

薛聿走过去,帮她推着购物车,“买齐了吗?”

“还差点调料,应该在那边,”她目光从他脚上移开,抬起头时眼里有温柔的笑意,“你去帮我把这些先称重量吧,一会儿结账方便。”

“好。”

梁月弯挑选调料,检查提前列好的清单,看有没有漏掉的,远远看见那对父子俩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薛聿时不时拿起一包零食往购物车里丢。

“这玩意儿没营养吧?”

“又不是天天吃顿顿吃当饭吃,她就是小朋友的口味。”

“那也不行,都瘦成什么样了,得好好补补,你也该正经学学做饭。”

“……”

到家后,薛光雄里外转了一圈。

他觉得房子小了,不太满意,去阳台抽烟的时候打了几通电话,问朋友这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帐还清了,他之前的人脉也都还在。

薛聿换好衣服,泡好一杯茶放到客厅,进了厨房把门关上。

这房子离她公司近,楼层高,采光好,她戴了那条项链,链条很细,在阳光下闪着玫瑰金色的光,她脖颈纤细,微微低着头,弯出了漂亮的弧度。

薛聿从后面搂住梁月弯的腰,下颚搁在她颈窝,好一会儿才说话,“我吓死了。”

“那以后如果我出门的时候你还在睡,就给你留张纸条,或者……”梁月弯关掉水龙头,厨房静下来,“我们结婚吧。”

薛聿睁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不想吗?”她声音低低的,却足够清晰,“可是我想。”

薛光雄只听到关门的声音,回头连人影都没看见。

“怎么了?”他赶紧去厨房问梁月弯,“薛聿这什么毛病?”

梁月弯还在洗菜,只是解释说,“他有急事吧。”

刚才她提出结婚,薛聿愣了几秒,转身就往外走,可能是觉得太突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脑袋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结婚的念头。

早上在超市,他急匆匆地找过去,连拖鞋都没换,衣服后背也汗湿,不知道跑了多远的路,脚趾磨破皮,流了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高考结束,交上最后一张试卷后,每一层楼都回响着兴奋的欢呼,撕碎的书本漫天飘飞,歌声盖住了校领导警告的广播,天边夕阳红得热烈,穿着校服的少年逆着光穿过人群朝她从跑过来。

就……很想嫁给他。

“再急的事也得说一声,”薛光雄掐灭烟,去门口换鞋,“我出去看看。”

前面有辆车在调头,像是个新手,打方向盘都小心翼翼,薛聿被堵在路口,心跳比刚跑完十几层楼时还要快。

附近就是有名的商业区,商场里各大柜台陆续开门营业,金银珠宝闪着亮晃晃的光,平时来买戒指的顾客都是慢挑细选,看一家比一家,犹豫很久都不一定结账,还是第一次见跑着过来买戒指的,连导购也跟着着急。

薛光雄追出去,没追上,想着不能把梁月弯一个人留在家,他又上楼,电梯里收到薛聿的短信,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锅里炖着汤,水煮沸了,咕噜咕噜冒泡,梁月弯想着薛聿是出去抽烟,等冷静下来,也该回来了。

门铃声响起,她回过神,擦干手出去开门,入目是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包得不怎么样,但很新鲜。

他好像有点紧张,整理衣服的手都在抖。

她想帮他擦擦额头的汗。

“来不及准备更多的了,”薛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锦盒,“老薛录不好也没关系,门口有监控,能录下来。”

回来的路上心里想了很多,就只开了个头,剩下的都忘得干干净净,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试图回忆这些年关于她的欣喜和遗憾,年少悸动和时光幻影,拥抱和分别,但所有画面都匆匆一晃而过,最后真实停在眼前的,就只有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她。

“以前读书的时候,挺多人问过我,为什么能那么不要脸,没点眼力见,一天到晚死缠着你,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很喜欢。”

后面举着手机录像的薛光雄忍不住笑,他捂着嘴,笑声很魔性,梁月弯和薛聿目光对视,同时笑出声。

薛聿有点无奈,他好不容易才理清头绪,不至于语无伦次,这下全被打乱。

“我们一起过7岁生日、17岁生日,中间落下好几年,但幸好不会错过彼此的27岁。”

“从我开始对婚姻有所向往的时候,就只想过你,梁月弯,嫁给我。”

“好。”

她答应的太快,他连戒指都没还从盒子里拿出来,两人蹲在门口笑,没包好的玫瑰花散了一地。

晚上她一支一支慢慢修剪好,插进花瓶里,花瓣新鲜,应该能保持一个星期。

那半个多小时,她说她以为他是被吓着了,在外面抽烟。

“傻不傻,求婚的话等男人来说,”薛聿一把拢起桌上的花枝丢进垃圾桶,坐到沙发上抱她,捏着她指间的戒指转了两圈。

家里一整天都飘着很淡的花香味,刚修剪完那一大捧,周围香味更是浓郁。

他急着买单,怕晚一秒她就会后悔,挑的这枚戒指尺寸有点大,他脸埋在她脖颈闷声低笑,“梁月弯,你怎么那么心急啊。”

就只有一束花,一枚戒指,外加一位只知道傻笑的见证人。

但哪怕就在飘着油烟味的厨房,什么都没有,她也会说‘好’。

“你管我,”梁月弯咬他。

“嘶,”他夸张地倒吸凉气。

梁月弯以为自己那一口咬太重了,刚要说什么,就被抱起来几步走进卧室。

“心急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大,”他单膝跪在床边,一只手脱掉T恤。

家里生活用品备得齐全,就是没有她的睡衣,所以梁月弯只能穿他的衣服,怎么想他都是故意的。

“明天也休息吧?”

“……嗯。”

“那可能要睡个懒觉,如果还有工作,趁现在还醒着赶紧弄完。”

梁月弯有个电话要打,但不是特别急,“明天早上再说。”

薛聿说,“你起不来的。”

付西也接了个案子,有一方是美国人,双方家属交流有障碍,梁月弯算是帮忙,需要跟他确定时间地点等一些问题。

薛聿知道是付西也,梁月弯也知道他存了什么心,这通电话怎么都不肯打。

“等老薛和吴姨见面把婚期定下来,就很快了,你那些同学啊,朋友啊,不得说一声?”他有理有据,“让人家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薛聿,你烦死了。”

“谁烦死了?”他声音低了些,“是谁早恋,还写日记?”

西也,西也。

想起来就气得肝疼。

“你怎么还记着,”梁月弯被他说得满脸通红。

薛聿承认自己小心眼,想起初恋这茬就心梗,他摸到床头的手机,拿过来解锁,“现在不打,明天可别怪我耽误你工作。”

梁月弯把手机推远,“我能早起。”

薛聿微微一笑,“挑衅我是吧。”

早起是肯定没力气,梁月弯只勉强打了通电话,睡到快中午,吃完午饭,最后还是又回到了被窝。

“薛聿,你怎么这么烦人?”

一块蛋糕已经吃进嘴里,第二块,就不会急着下刀。

他慢条斯理地为自己辩解,“我这是年轻能干。”

这枚戒指她戴着有点松,买的时候店员说不合适可以拿回去换,但薛聿买了就没想过换,换了意义就不一样,而且以后也都是戴婚戒。

他要结婚了,他要和梁月弯结婚了,年少时的幻想终于成真,他抓到了天上的月亮。

闫齐惊叹他们感情进展真是一日千里,闻淼却一点不意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只是有些可怜付西也。

所以她过生日这天,熟悉的朋友都叫了,唯独没有叫付西也。

海边很多小酒馆和烧烤摊,傍晚的日落绝美,闻淼和闫齐早就喝上了,薛聿还在房间里帮梁月弯擦防晒。

梁月弯前段时间感冒,刚好,薛聿不让她下水,泳衣是闻淼送的,薛聿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不用擦这么多……吧?”

“海边紫外线强,多擦点,防晒伤。”

房间里有个大浴缸,旁边有面镜子,窗外就是海,海浪声隐约荡漾。

梁月弯怕痒,擦一遍就觉得可以了,薛聿终于想起来这套泳衣到底是哪里不顺眼。

他抱着梁月弯坐起来,让她看着镜子,“眼不眼熟?”

“是新的,淼淼前两天刚带回来给我。”

“我是说颜色和款式。”

泳衣不是都差不多吗?

黑色,也很常见。

她还是一脸茫然,薛聿的吻落在她肩头,含糊不清地‘喵’了一声,她脑袋里才闪现出一些零散的画面。

薛聿知道她想起来了,他就买过一套,当初是想骗她穿,这样那样再这样,怎么都没有料到最后却是穿在他自己身上,虽然最后目的也算达成,但那股羞耻感现在回想起来尾椎骨都是麻的。

“小猫咪的耳朵和尾巴呢?”他声音低了些,呼吸全落在她颈间,“是不是藏起来了,变出来给我看看。”

酒店外面就是沙滩,隐约还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薄纱窗帘挡不住火一样的夕阳,光线笼罩出一种朦胧的色彩,晒得梁月弯脸热,“我不穿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薛聿眼底狡黠隐蔽的笑意烧成火焰,烫得她心尖微颤。

“不穿了,就脱掉吧。”

“薛聿你别闹了,都在等我们。”

薛聿低声叹气,“我们月弯好凶啊。”

他最擅长装成弱者的模样,实则借机行凶毫不含糊。

过生日的人是闻淼,外面那些人也都是闻淼的朋友,主角在就行了,他们什么时候出去不重要。

“想不想回去看看那棵野桃树?”

梁月弯还留着薛奶奶给她缝的香包,和薛聿缝的那个丑巴巴的收在一起,里面的桃花早就被她捏成了粉末,读书的时候她就一直想去,却总是办不到。

“还开花吗?”

“不知道,运气好可能就开了,听爷爷说,家里今年还没下过雪。”

“可我妈说,我这样去你家……不太好。”

“怎么还是这么心急,”他闷声低笑,很显然又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被推开了也不恼,再次凑近吻她,“好,听你的,算好日子就去领证,婚礼再慢慢筹备。”

他说,本来求婚就已经很简单了,婚礼过程一样都不能少。

梁月弯从他怀里挣脱开,去行李箱里捡衣服。

她工作也忙,明天早上又要飞另一个城市,这段时间两人连见个面都难。

等两人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该醉的早就醉了,不该醉的也差不多,闻淼这个寿星举着酒瓶子要往海里冲,闫齐吹着口哨调侃薛聿和梁月弯在房间磨蹭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穿着原来那身衣服出来,后面一群人起哄。

薛聿帮梁月弯挡下一杯接着一杯递过来的酒,心里想的是这日子真好。

“这里好漂亮,”梁月弯披着毯子坐在他身边,夕阳落下海岸线,烧红的天空慢慢变暗,周围依旧热闹,“很平淡,但是很有生活气息。”

这里不是景区,基本都是当地人,很多小孩只穿着一条裤衩子蹲在沙滩上挖沙。

薛聿笑了笑,“你喜欢,婚纱照可以来这里拍。”

这话被闻淼听见了,她立马举起手机,“来来来,现在就给你们拍!一百块一张,不讲价不打折,先给钱再收照片!”

闫齐笑道,“多大牌的摄影师啊,还一百块一张,你干脆直接去街上抢得了。”

“滚蛋,羡慕就羡慕,少借机挤兑我,”闻淼懒得理他,“前面那对抱着的,没错,就是你们,看我!”

梁月弯回头,薛聿看着她,逆光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他从未说过‘我爱你’,但看她眼神里其实早已说了千千万万遍。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