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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绒锁 共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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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隐婚

  • 书名:鹅绒锁
  • 作者:春眠药水
  • 本章字数:6332
  • 更新时间:2024-06-20 12:32:37

从民政局出来,英贤回公司,傅城去学校,仿佛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戒指也收起来,两人现在算“隐婚”,不方便戴。

摘戒指之前,英贤看着傅城说:“我这两天就去买条细链,做成项链再戴。”

傅城知道她是怕自己多想,喜欢她这份温柔体贴的同时,也感到难为情。昨夜情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彻底将那些不“光明磊落”的心思暴露在她面前,他还不太习惯这种程度的坦诚。

傅城拉过她的手亲了一下手背,说:“英贤,戴不戴戒指不重要。”

“真的?”

“真的。”

傅城要坐地铁去学校,两人在公司门口分别。英贤忽然凑近,在他耳边叫了一声。等人走远,傅城才反应过来,眸光深沉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耳尖却通红。

她叫他老公。

英贤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回身冲他笑了笑,走进电梯间。

一连几天都忙,英贤早出晚归,等她想起来问时,两人已经做了一周的夫妻。

“傅城,既然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是不是可以停止分居了?”

傅城的眼神变得热烈起来,拉着她的手说好。他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笑意浓烈,格外璀璨。

解决了“分居”的问题,还有英慎的问题。

管家说英慎最近一直留宿在学校,没说什么时候回家。英贤想了想,发信息约英慎第二天在学校见。

英慎迟迟没回消息,直至午夜才终于回话,说自己一直在图书馆,手机静音了,还说第二天满课,只有中午吃饭时间得空。

英贤回复:好的,那我中午去找你吃饭。

又过了很久,英慎发来教学楼号。

翌日中午十一点半,英贤准时出现,刚等两分钟,英慎拿着电脑走出来。

他明白她是为何而来,毫不慌状态,笑了笑说:“三姐,我猜你是来教训我的。”

英贤问:“英慎,你想做什么?”

“我和他开个玩笑,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开就是了。”

“我不觉得这件事好笑。”

英慎的表情不变,反问:“他生气了?”

黑漆漆的瞳孔,看不出是恶意还是善意。

“三姐,首先,我没说谎,他确实和周宇有点儿像,都高,也都挺穷。”面对英贤,他没必要委婉,直接说出“穷”字。

“其次,”英慎泰然看着她,“如果他真的爱你,就应该相信你,不是吗?”

英贤笑了,盯着他问:“这么说,你是在帮我考验他?”

英慎没回答这个问题,看了她一会儿,说:“看来他通过考验了……三姐,和你在一起,他以后会听到很多比这更难听的话,他迟早要面对这些问题。”

英贤的声音冷下去:“英慎,别和我打太极。”

“老蒋,我忘带饭卡了,你去不去食堂?去的话借我——”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孩突然出现,远远地冲英慎喊话。

等英慎回头,侧过半边身子,他才看见英贤,愣了一下,视线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收敛态度说:“你……是老蒋的姐姐吧?姐姐好,我叫江宇,是老蒋的同学兼舍友。”

英贤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英慎忽然问:“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姐姐?”

“你们长得很像啊,尤其是眼睛。”江宇伸出手指在自己眼前比画。

蒋震霸道,基因也霸道,妻子、情人各有风情——庄明月温婉,陈枫明媚,杜悦娇俏——生出来的孩子却都像蒋震。单看英慎,确实更像影后,可他与英贤站在一起时,那相似的眉眼轮廓,外人一看便知是一家人。

英慎端详了英贤的眼睛几秒,沉默不语。

江宇察觉气氛微妙,借口太饿,迅速脱身。

英慎说:“三姐,我也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两人并排往食堂走,途中又遇见两名英慎的同学,热情地叫英贤姐姐,一个提醒英慎别忘了傍晚打球,另一个找英慎借笔记,还说看完了请他吃饭。

对此,英贤深感意外:英慎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孱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却没想到他在学校如此如鱼得水。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早就长大了。

英贤的一步裙和高跟鞋在大学食堂中格外显眼,再加上英慎在旁边,很快吸引了不少目光。

看的人越多,英慎越沉默,因为他们见到她的第一句话都是:英慎,你姐啊?

“三姐,导师推荐我去斯坦福读master。”英慎说,“我答应了。”

空气安静了十几秒钟,英贤问:“时间来得及吗?”

“嗯。之前陪同学一起考过GRE,分数还行,直接用就可以,其他材料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准备归准备,他一直没下定决心,所以才没说。现在看来,潜意识大概早就猜到会有今天,所以才会提前准备。

又是一阵沉默。

英慎说:“如果在那边顺利的话,我应该会继续读博。”

英贤颔首:“你的成绩一直很好,没问题的,有什么需要和我说。”

“三姐,我有可能留在那边,不回来了。”英慎看着她,眨眨眼睛,笑道,“也有可能回来和你抢公司。”

英贤微怔,弯唇抿嘴笑,眸光温柔有力:“很好,我等你来抢。记得别手软,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弟弟就放水。”

英慎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见到傅城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之所以说那句话,完全是出于不甘。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这个人,越发衬托出他的卑鄙和徒劳。

他可以再做点儿别的,只是,有必要吗?

考虑到傅城入伍后不能随便出国,趁他放暑假,英贤带他一起去探望蒋震。

蒋震精神不错,见到她就招手笑:“老三,过来看看我新种的日本枫,Geisha(艺伎),和Ukigumo(浮云)很像,但是比它更粉。你来得不是时候,现在颜色深了,上周还是粉叶子。”

“这一棵得有几十年树龄了吧?”英贤接替许俏,推着蒋震在花园散步。

“不错,你会看。就这棵,足足叫我等了两个多月。在它之前的四棵都死了,那个法国园艺师还想劝我放弃,说不可能成功。怎么不可能?这不就成功了?”蒋震不无骄傲地说,能让他等上两个多月的东西可不多。

英贤笑着应了一声。

蒋震莳花弄草与找女人一样,征服欲高于一切,真爱花的人,死两棵就该放弃了。

蒋震兴致勃勃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他不爱等,全部移栽老树,后花园相当于翻新了一遍。

精神虽好,穿着也考究,蒋震看上去却老了许多,由气质到肉体的全方位衰败。从服老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过去的蒋震。现在的他恐怕很难再吸引到年轻女孩,无论有多少钱。

看过一圈,英贤推蒋震回去修剪盆栽,这是他唯一亲力亲为的园艺。

蒋震问:“英见最近在做什么?”

英贤说:“大哥最近在千湖岛,那边的度假村项目启动了。”

“他有没有在董事会上难为你?”

英贤微笑着说道:“没有,爸,大哥不是那种人。”坦白说,她对蒋英见仍有防备,只是就目前来看,蒋英见似乎没有太大的野心。

蒋震冷讽道:“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的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说着,咔嚓一下,手起刀落,剪掉废枝。

英贤默不作声,心想,蒋震八成看到了八卦。

董苒之前为蒋震所不喜,活得像个隐形人,现在蒋震不在国内,她终于可以高调复出,频繁现身各类社交活动。每每露面,衣服、珠宝都要能引起一番讨论才好。蒋英见也几次被人拍到与董苒手拉手逛街,看来对妻子的高调并无不满。

蒋震讥了一句便沉默,过了半晌,突然说:“他和老二都像月琴,重感情。”

放下剪刀,蒋震看着远方出神,不知在想什么。长久的沉寂过后,他慨然叹出一口气,说:“是我对不起她。”

英贤静静地听着。上辈人的恩怨,她无从插话。

不知庄月琴听见这句迟来三十年的道歉会是何感想,会感动吗?还是释然?又或者更怨?

英贤对庄月琴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是独女,当年对一穷二白的蒋震一见钟情,非他不嫁。婚后,对蒋震的风流韵事不听、不看、也不说,甚至不准儿女提,想来是爱惨了蒋震。

只是,既然爱,又怎么可能不在乎?庄月琴自小养尊处优,却在三十六岁病逝,很难说不是因为蒋震。

陈枫提起这些往事时,表情往往很复杂,有轻视、鄙夷,也有一丝切齿。

至于切齿什么,陈枫不会说,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但是英贤知道,若陈枫得知蒋震亲口说自己对不起庄月琴,一定更切齿。

“老三,老二做的事不可原谅,但她是糊涂,是蠢,不是坏得没救,你就让她在越南待着吧。”

“好。”

蒋震点点头,又说:“话不可说死,事不可做绝。”

“爸,我知道。”

蒋英思不足为惧,贸然动她,极可能引起蒋英见反弹。正如蒋震所说,蒋英见重感情,亲妹妹出事,他一定有反应。也许最后还是她赢,但是家族内斗,鲜少有真正的赢家,只看谁输得少些罢了。只要蒋英思老老实实待在越南,她就不会动她。

英贤曾经怀疑过,蒋震把蒋英思流放到越南,是不是有防着自己的意思,怕她以牙还牙,对蒋英思下杀手。

今天这番对话,让她有了确切的答案:是的。若她当时对蒋英思出手,只怕没这么容易接手公司。

蒋震点点头,回头扫了里屋一眼,轻描淡写道:“前两天张海丰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参加他小女儿的婚礼,你代我去一趟吧。”

“好的。”

“听说新女婿和沈家很熟,到时候沈东扬可能也在。”

“我之前和沈东扬打过几次照面,没什么。”英贤想了想,说,“海丰的海外业务前阵子全部出售了,可能是着急卖,价格不太好。爸,塞翁失马,也许是福呢?”

她不信蒋震会无缘无故提别人家的女婿。

蒋震抬眼看她,不说话,英贤也不吭声,任他看。最后,蒋震先笑了,摇头道:“你啊。”

英贤也笑。

背靠大树确实好乘凉,但是也要紧跟大树的生长方向。前几年鼓励民营企业投资海外,海丰首当其冲地走出去,收购了不少国外企业,还建了海外生产线;这两年风向变了,海丰又要首当其冲地抛售海外资产,折腾一圈,不赚反赔。

蒋震自始至终没问傅城是谁,只在晚饭前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吃不吃蜗牛,傅城说吃,他便让许俏吩咐厨师晚上做焗蜗牛。

英贤的身份不一样了,蒋震对她的态度自然有所改变。

过去,她是女儿,婚姻必须对公司有益;现在,她是董事长,能联姻更好,不联也不再让他难以接受。尤其经过沈家一事,蒋震也有些心灰意冷。

晚餐过后,蒋震又问傅城会不会下棋,傅城说会,许俏便摆起棋局。

傅城话少,一心落子,几步之后,蒋震也开始认真起来,蹙眉戴上老花镜。

英贤与许俏悄然离开,留两人专心对弈。

许俏的穿着打扮更胜从前,态度倒是和以前一样,主动为英贤送上水。

英贤道过谢后说:“你费心了,爸看上去很高兴。”

当初安排她带蒋震来法国时,英贤当然想过许俏会不会为了早点儿脱身谋害蒋震。今日见到蒋震,英贤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许俏如此尽心尽力。

许俏说:“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一直记得自己是老董事长的陪护。”

见过太多心比天高的人,碰上一个许俏这样的,英贤竟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晚风温柔,花香似有若无,就着一点儿月光,许俏主动说:“三小姐,我真心感激老董事长。”

她知道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她也不否认自己目的不纯,可是,她对蒋震有真情,虽然不是爱情。

英贤缓声问:“不会不甘心?”

她还这么年轻,蒋震已经老了,连哄女人的本事也再懒得拿出一二。他满足不了许俏对爱情的向往,更满足不了她的欲望。

许俏摇头:“三小姐,在老董事长之前,我也做过别人的陪护。人身体不舒服,心情很难好。”沉吟片刻,她轻声说,“能遇见老董事长这样通情达理的人,我已经很幸运了。至于别的,我以前想都不敢想。三小姐,我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就是年轻,可是年轻人人都有……”

顿了顿,许俏如梦初醒,尴尬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和您说这些。”

英贤笑一下,说:“求仁得仁,许俏,只要你信守承诺,我也会说到做到。”

两人所处的立场注定了她们无法深谈,如果换个身份,英贤也许会欣赏许俏。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两人的唯一交集便是蒋震。

许俏小声应:“三小姐,我会的。”

里屋,下棋的两人迟迟没能分出胜负,蒋震已露疲态,却死活不肯停手。

英贤劝:“爸,棋局给您留着,明天再下。”

蒋震这才点头,由英贤推着进房间。趁许俏离开拿药,蒋震开口:“他叫傅城,是吧?招招要将我的军,没轻没重。”话虽这样说,脸上却是笑着的,“老三,果然你最像我。”选的人也都差不多。

蒋震以过来人的姿态提醒她:“谈恋爱就算了,结婚是另外一回事,老三,你要考虑清楚。”

英贤没应声,表情依旧温和,见许俏回来,低声道:“爸,您早点儿休息。”说完,起身离开,轻声轻脚带上房门。

蒋震指着门,对许俏说:“看看,当我看不出来?跟我叫板呢。”

许俏坐到他身边,笑眯眯地送上药片和水。

房间外,傅城正在等英贤。

“我是不是不应该太认真?”他问。

英贤眸光狡黠:“就该这么认真。”

翌日清晨,早餐过后,蒋震惦记棋局,招呼傅城继续下,临近午饭才分出胜负,蒋震险胜。

蒋震朗笑出声,心情好,胃口也好。席间,他主动问傅城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当保镖,得知他在读研,点了点头,说多读书没错。

看得出来,蒋震对傅城的印象不错,但对他与英贤的关系,仍是不置可否。

英贤不能久留,第三日便返航京州。

她本打算等傅城寒假再带他来探望蒋震,慢慢接触,然而蒋震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十一月,英贤正在开会,柯蕊敲门打断,附在她耳边低语:“老板,法国那边的电话。”

英贤隐约意识到什么,直接叫停会议,返回自己办公室接电话。

电话那头,许俏说:“三小姐,老董事长去世了。”

英贤抿唇,沉默了十来秒才问:“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好,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让医生保管好爸的……遗体。”

英贤打电话回老宅,让管家通知其他人,包括远在越南的蒋英思。

当晚,除蒋英思、郑清远之外的所有人齐聚老宅,商讨相关事宜。自蒋震第二次进急救室起,众人心中都已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

英贤提议直接在法国办葬礼,没想一向温和的蒋英见强烈反对,要求必须将蒋震的遗体接回国,在老宅先办小型葬礼,再举行公开告别仪式,而且要与庄月琴葬在一起。

英贤同意了。

蒋英见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答应,怔愣了一下,缓缓坐回沙发。

杜悦惦记着蒋震分了什么给许俏,唯恐她分掉自己的那杯羹,全程忧心忡忡。对于蒋英见的提议,她不满归不满,却也没发表意见。

分别前,蒋英见目光复杂地看着英贤,低声说:“谢谢。”

“大哥,先别谢,我也有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

“二姐参加完葬礼就要回越南,还有,请你负责在葬礼上致答谢词。”

蒋英见没有犹豫,干脆应道:“好。”

英贤说:“大哥,谢谢,公司现在禁不起任何折腾。”

蒋英见摆手:“我不是为了公司。和爸合葬,是妈的心愿。你放心,英思也知道这件事,为了妈,她不会闹的。”

英贤将合葬的事告知陈枫,然后又将自己与蒋英见的“交易”告诉她,陈枫沉默了很久,终是什么都没说。

从筹备葬礼到对外公布日期,历经一个多月,蒋震的遗体也从法国运回老宅,再运去公祭灵堂。既然要大办,那么这场葬礼就不再是单纯的葬礼,更是一次公关活动。葬礼上,英贤负责宣读唁电名单,蒋英见则在仪式的最后代表家属致答谢词,谁是接班人,一目了然,再无悬念。

次年一月,英贤终于找到时间与杜悦坐下来谈。

蒋震分给杜悦的大都是不动产与基金、债券,只留了百分之五的公司股份给蒋英独。

英贤提议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百分之三,并为蒋英独成立信托基金。杜悦仿佛怕英贤吃了她,说要考虑一下,匆匆离开。

她犹豫了很久,也与律师商议了许久,最终打电话给英贤拒绝了,连面都不再露。

英贤笑了笑,平静地说好。

挂断电话,她靠上椅背,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脚下一蹬,连椅子带人转了一圈,而后起身回家,直奔傅城的怀抱。

“怎么了?”傅城察觉到她的异样,搂住她问。触到突兀的肩胛骨,傅城心疼不已。她最近瘦了很多。

英贤感慨:“傅城,我四十岁之前是别想退休了。”蒋英独百分之五的股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好够进董事会。蒋震都算好了。

“累了?”

英贤没说累不累,而是笑着说:“与人斗,其乐无穷。”

傅城轻轻地吻她的头发,收紧怀抱。

他不会劝她放弃,因为这就是她,他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