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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绒锁 共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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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愤怒

  • 书名:鹅绒锁
  • 作者:春眠药水
  • 本章字数:6266
  • 更新时间:2024-06-20 12:31:26

枪口对准光头,英贤低声警告:“想都别想。”

傅城的脑子里轰然一响,身体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支配。

光头笑容轻蔑:“Bitch(婊子)!你知道怎么开保险吗?”

英贤保持举枪姿势,看都不看枪一眼,轻巧地拨开保险栓。

蒋家所有人都接受过自卫训练,包括蒋震。不求成为格斗高手,只防万一被绑架了,懂得自救,摸到枪也得会开。

光头的笑容凝固了,手僵在腰侧不上不下,本就紧张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

“哇,哇,哇!”里昂夸张的惊叹声从后方传来,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撕开一道口子,“怎么回事?我错过了什么?”

他迈着轻松的步伐上前,手指插进扳机处卡住。

“我就说你脾气坏嘛!怎么连枪都掏出来了?你们也是,就知道看热闹。哑巴了?在这里打起来,谁都别想拿到尾款。”

他看似轻巧地捏住她的手腕,笑眯眯道:“这不是女士该玩的玩具。”

英贤吃痛,手指发麻,枪落入里昂手中。

围观的人后知后觉出声,纷纷上前调侃。

有人说:“杰克森,你是不是不行啊?金针菇才挑这么小的下手,连个胸都没有,有什么意思?”

另一人说:“妈的,别告诉我你是恋童癖!我和恋童癖并肩作战了几个月?恶心死了。”

“放屁!”光头喷了一句,放开露露。

“走走走,吃饭去!现在就是安吉丽娜·朱莉来了我都懒得看,女人哪有牛排香!”

“我看你就是弯的。大家保护好屁股。”

一伙人隔开光头与傅城,半推半搂地簇着光头往食堂走。

等人走远,里昂朝露露努了一下嘴,拍了拍傅城的肩膀:“我送她回去。”

傅城“嗯”一声,用力尼亚语向茫然无措地露露说明情况。

露露并没有英贤想象的那样高兴,而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什么,得到答复之后才露出笑容,乖乖跟随里昂上车。

英贤问:“她刚才说什么?”

“她问我现在离开的话,那两百美金需不需要还回来。”

英贤沉默了。

目送里昂驾车离去,傅城说:“你跟我来。”

他不管她跟没跟上,抬腿就走,背影冷漠无比。

回到房间,傅城久久不吭声,英贤便也沉默。

她看出来了,他在极力压抑怒火。他包裹在T恤下的胸肌轻微颤抖,脸颊也因为后槽牙咬紧而紧绷着。

突然,他直直地盯住她质问:“蒋英贤,你到底知不知门外那些是什么人!他们每一个,每一个!手上都沾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这些命是恐怖分子的,还是其他什么人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你在这些人面前举枪?就算他们没打算杀你,也有可能出于本能反应射击。就刚才的距离,营地里的每一个人都能精准打穿你的眼睛!”

他愤怒到极致,浅色瞳孔也寒到极致。

她没看见在她举枪的那一瞬间,多少人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腰,甚至连门口的哨兵也将步枪对准了她。

傅城不敢想,如果有人对她开枪,他会怎么样。巨大的恐惧让他丧失了行动能力,他从未这样害怕过,血液倒流,手臂似有千斤重,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毛孔和脑袋一起麻木,眼前一切都是恍惚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若无其事地跑来这里,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和独裁者谈生意,被反叛军围捕逃窜,现在,她都敢在一群雇佣兵面前掏枪威胁他们的队友了!

她会学乖吗?

不会,永远不会。

英贤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暴怒,冷硬,毫无温柔可言。

她抿紧嘴唇,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承受着。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在这里失踪吗?刚才就算他们一枪打死你,只要把尸体往荒地里一埋,你就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人能找到你。”

英贤还是不吭声。

傅城的最后一点儿克制也被她的沉默击溃。

她还在跟他倔。

他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灼心的愤怒,或者说痛苦?

“为什么拔枪?你是觉得我没看见他的手在干什么,还是你觉得我的动作会比他慢?”

他厉声呵斥:“回答我!”

英贤的手指蜷曲了一下。

看到她的小动作,傅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蓦地收声。可是怒火依然在胸腔中燎蹿,他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英贤终于开口了:“他叫你chink。”这才是真正激怒她的地方。她从不怀疑他的能力,只是无法忍受那人叫他chink。

说完,英贤重新闭上嘴。

她垂着眼睛,视线范围局限在傅城的腰部以下,但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听到她的回答后,他屏息了一下,随后呼吸变得沉重又急促。垂在裤缝线的双手慢慢收紧,手背绷出青筋。

僵持良久,他一言不发地迈步朝房门走去。房间不大,五步就能走到门口。

一步,两步……就在她以为他会就此离开时,靴子调转方向,直奔她而来。

英贤惊慌抬头,下一秒已被他逼进墙角。

傅城眸底泛红,凝结着戾气,好像恨极了她:“他叫我什么,关你什么事!”

“蒋英贤,你还想怎么样?”

不等她回答,也不用她回答,嘴唇覆上她的双唇撕咬,动作激烈到濒临失控。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既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那就别再给他温柔。

他的吻极具侵略性,炙热而急切,贪婪又尖锐,碾着英贤唇,磨得她微疼。

那些她自以为早已抛却的记忆,瞬间复苏,英贤闭上眼睛攀住他后颈,热切地回应。

“蒋英贤。”他声音含混不清,“……英贤。”

“英贤。”又是一声。

英贤眼眶滚烫,只想流泪。

然而激情过后是现实,英贤没想好说什么,于是选择沉默。

许久过后,傅城缓缓退开,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说:“不用说了,我知道。”

“今天我和机场联系上了,确认那边没有受到袭击。下周二晚上九点有一趟飞马德里的航班,还有几个空位。”停顿片刻,他说,“我已经订好票。”

英贤想说谢谢,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傅城训斥她的声音被不少人听见了,虽然听不懂内容,但能听得懂语气和情绪,因此没人往别处想。杰克森说的“躺在被窝里聊天”,他们大部分人还真信了。至于中国妞是谁,傅和她是什么关系,他们没兴趣知道。他们只是被公司分配到一起赚钱的合作伙伴,不是战友,只要傅能带领他们完成任务,拿到尾款,其他的无所谓。

房间外,里昂已经归队,汇报完露露的事情后,话锋一转,替英贤求情:“傅,别吓坏女孩子,男人要懂得怜香惜玉,她拔枪也是为了你。杰克森过线了,回去之后我会帮你向公司提交报告。”他一回来就听说傅城“发怒”的事,见英贤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以为她在哭。

傅城看着他不吭声。

“我只是说说而已。”里昂赶紧做出投降姿势,脚底抹油——溜走了。

傅城想,他确实没怎么怜香惜玉。

他将晚餐送到房间后再次离开了。反叛军突然袭击将军府,他们的防范等级也要提升,他要与里昂等人商讨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直至夜深人静,傅城才眉头紧锁地返回房间。对上她的视线,冷硬的线条稍稍软化:“他们都洗完了,浴室现在没有人,走吧。”

营地没有吹风机,英贤只能采用自然晾干法,披散着头发坐在星光下吹风。这里位置偏僻,除了维和部队营地的灯光再无其他光污染。银河之下,人类文明仿佛不复存在,而她的各种考量也抛诸脑后。

脚步声靠近,英贤侧头,看见傅城一手端着塑料盆,一手提着水桶走过来,盆里泡着几件衣服。

“你们要自己洗衣服?”

傅城看着她说:“一般不用,旁边村子里有人专门做这个生意。我们每周五早上把所有脏衣服送过去,第二天傍晚再去拿回来。偶尔有着急用的就自己洗一下。”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闲聊,横亘在两人之间那不可言说的隔阂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英贤沉默了几秒,继续问道:“对面的维和部队也是这样吗?”

“不是,他们人多,会送到专门的洗衣工厂洗。”

英贤点头,看见那件她刚刚换下的军绿色T恤,才明白傅城为什么会“着急用”——她穿了他的换洗衣服。

她起身挪到盆子前,双手伸进水里:“我帮你。”

水中十指纤柔,骨肉均匀,哪里是做家务的手?

英贤也确实不会,揪着一只袖子发懵,傅城搓一下,她就有模有样地学着搓一下。

“你去旁边坐吧。”傅城将那只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浅色瞳孔中含着温柔的笑意。

英贤一瞬尴尬。

“伸手。”他突然出声,语调轻柔,英贤顺从照做。

傅城舀了一勺清水冲掉她手上的泡沫:“洗衣粉伤手,不冲干净手上容易起皮。”

“你经常洗衣服?”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都得自己洗。”

她蹲在原地静静地听着,瞳色幽深,不笑时显得很专注。

傅城于是又说:“刚进雪豹队那会儿,洗衣服也是训练内容之一,有时候教官会把我们叫出去,一人端一个盆,列队蹲在宿舍门口,一边洗衣服一边背条令,有时候是喊口号,规定时间内必须洗完,之后还要检查谁没洗干净。”

英贤想象着那个画面,眉眼舒展,问他:“喊什么口号?”

傅城也笑,脱口而出道:“报效国家,热爱人民,献身使命,崇尚荣誉。”

英贤沉默不语。

他记得这样清楚,连回忆的时间都不需要,只怕一刻未曾忘记。

聊天的工夫,傅城已经洗完大半,满盆军绿、迷彩中出现一抹不和谐的浅色。

英贤定睛一看,竟是自己被救时穿的内衣。

亲眼看着一个男人手洗自己的内衣,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她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

他们有过许多亲密接触,可是……不一样,激情时刻做什么都正常,而洗内衣太日常了。

她很少露出这种表情,傅城心头微动,神色自若地说:“都是布。”

英贤一脸窘迫地辩驳:“不一样。”

“洗起来一样。”听上去一本正经。

英贤不确定他是在安慰她还是在捉弄她,心中惊讶,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眸光盈盈似水,傅城忽觉手中布料烫手。

洗完衣服,两人回房间休息,依旧是英贤睡床,傅城睡地上睡袋。

英贤失眠,后背越躺越僵。

床下那人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知道睡没睡着。

她悄然起身,拖过薄毯铺在地上,躺到傅城身侧。

不多久,结实手臂横过来给她做枕头。英贤顺势转身,钻进他怀里。

力尼亚的夜晚也热,傅城只将睡袋当床垫,方便了她“偷袭”。

傅城自嘲地想,说没想到太虚伪了,从她第一次翻身开始,他就在等着她下床找自己,为此呼吸放缓、一动不动,把埋伏的技巧用到了她身上。

现在她来了,他的心情却更复杂。

次日清晨,傅城出门之前,英贤主动抱住他。

傅城瞳孔微微收缩,怔忪了一会儿,转身回抱住她,鼻子埋进她的头发,嗅她的发香。

这里是力尼亚,她还坚持什么?既然天意叫他们重逢,那就当作是上天送给她一个假期吧。她什么都不想再想,只想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从今往后,她还有几十年的蒋英贤可做,不差这几天。

做了决定,英贤更释然了,仰头亲了亲傅城的下巴,笑说:“才一晚上就冒出胡楂了。”

傅城隐约明白她的想法,一时之间心绪翻涌,最后只是抱紧了她:“等我回来。”

“好。”

傅城带队晨练,英贤无事可做,和徐亮闲聊几句便返回房间,摸了摸晾在一角的衣服,发现已经干了,便将衣服收起叠好。

她记得傅城将干净衣服都收在行囊里,于是拉出床下的背包,打算帮他放回去。

背包里的衣服整整齐齐分成三摞——上装、下装、T恤。

英贤莞尔,心想:嗯,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包,肯定不会拿错。

她也按照这个分类放衣服,T恤那叠最少,一碰就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让它们保持那样整齐的。英贤只得将它们重新叠过,散开之后才发现在清一色的军绿色中竟然藏着两条肤色丝袜。

蕾丝镶边,有勾丝痕迹,一看就知是穿过的。

傅城随身带着女人的丝袜?

英贤半眯起眼睛,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静静叠完所有T恤,她突然忆起什么,找出那两条丝袜重新看。

没错,这是她的东西。一条是她第一次在他的公寓过夜时落下的,后来他还给她,她说送给他了。另一条是那天早上,他要还她先前那条时,她将它弹到他身上,一并送给了他。

所以,他一直带在身边?

傅城一推门就见英贤半蹲在背包前。

看见他,英贤用手指钩起薄薄的料子问:“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请问,我的袜子为什么会在你的包里?”她勾着眼睛问,“傅队长,你用它做什么了?”

傅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用一种狼狈而温顺的目光注视着她。

英贤讶然:不是吧?这是承认了?她随便问的。

将她的惊讶看进眼里,傅城又更狼狈了几分。

英贤注意到他的耳尖红了。

“傅队长人不可貌相。”她一边说一边靠近。

傅城攥住她的手捏了捏,像是在警告,又像是投降。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嘴唇抿起来的样子甚至有点儿冷酷,可惜耳朵更红了。

“说来听听?”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里全是兴味。

傅城无奈地叫了她一声:“英贤。”

英贤挑眉,以前他可不是这样。

她还记得自己送他丝袜那天,他脸色冷,眼神也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过去不在乎也就无所谓,他越冷,她越得趣。现在心情变了,翻翻旧账,乐子就都成了仇。

她就很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她不再说话,用眼神刺激着他的道德感。傅城说不出反驳的话,于是用吻来宣泄。

带着惩戒意味的吻,比昨天下午的温柔,侵略性强,但又不至于弄疼她。

英贤假意顺从,然后趁他调整呼吸,用气声说:“见到我,高兴吗?”

他尚在犹豫要不要吐露心声,就听她说:“可以看真人实穿效果了。”

就知道她没好话。

傅城又好气又好笑。

见她还要开口,他轻轻咬她。

英贤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搂住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早餐过后,她和徐亮又被送到柯蕊的病房。英贤告知二人机票的事,徐亮还算矜持,只是两眼放光,柯蕊则喜极而泣,不停念叨着感谢傅先生。不知谁起的话头,柯蕊和徐亮认真讨论着回国后要送什么谢礼给傅城。

大概知道能回去了,心理压力骤减,两个人的话比平时多,笑容也多,就连卡罗尔也为他们高兴。

一片喜气中,英贤神色淡淡。

有些事情即使她刻意不去想,外界的声音还是会提醒她。

六点多钟,傅城来接。徐亮下车后,英贤“啊”了一声,说有东西落在对面。

傅城再次启动车子往回开,随口问是什么东西,等了几秒没等到答案才觉出异常,转头看英贤,只见她也正在看自己。

行至半路,英贤忽然说:“停车。”

两个营地隔了大概两公里,中间没有路灯,车灯一灭,四周便是最天然的黑夜。

车内寂静,有一种暴雨将至的平和。傅城闻着她身上和他一样的洗衣粉香气,调整呼吸问:“为什么停在这里?”

她转过头看他,幽黑瞳孔深邃如夜,她反问:“你猜?”

他不说话,眸色渐渐浓稠。

这人,还是这么不会说谎。

英贤看他一会儿,解开安全带往他身上坐。他还是不吭声,手倒是第一时间伸出来稳稳卡住她的腰,待她坐稳,手掌沿着脊柱上移,隔开硬邦邦的方向盘。

看看这套动作,一气呵成,还跟她装?

英贤轻笑一声:“傅队长,你怎么总是这么口是心非?”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调情话竟然触痛了他心底的伤疤。

车厢内的气氛陡然变味,傅城的眼神透出几分清醒:“你愿意听不口是心非的?”

笑容凝在唇畔,英贤静静地与他对视,半晌,轻飘飘地叹气。

傅城也在很久之后溢出一丝苦笑。

看,还没说什么她就烦了。

英贤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惹到他了。她双手捧住他瘦削的脸颊,像个再温柔不过的女朋友那样哄道:“生气了?”

他不说话。

英贤耐心地继续哄他:“我们不说这些,好不好?”

“我知道自己的黑历史多,说这话没什么可信度,但是刚才我真的没有任何要挑衅、激怒你的意思。”

傅城的胸膛起起伏伏,静默了一会儿,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闷声说:“是我不好。”

太难看了。他是在干什么?闹脾气要糖?

这两天她态度亲昵,本来能压住的情绪反而不安分了。人都是贪心的,没有的时候以为得到一分就已能满足,等到拥有了一分,就会开始想为什么不能是两分、三分,甚至全部。

“你没有不好。”

她轻轻摇头,叹息一般坦白:“我就是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傅城的身体僵了一下,更用力地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