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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绒锁 共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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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怕死

  • 书名:鹅绒锁
  • 作者:春眠药水
  • 本章字数:4521
  • 更新时间:2024-06-20 12:30:06

酒精冲上皮肤的一瞬间,钻心的刺痛肆虐而来,即便早有心理准备,英贤还是疼得直抽搐。贝齿咬住嘴唇,她频频抽气,却没有叫出声来。

对于一个从来没叫过痛的人来说,表达痛苦比忍受痛苦更艰难。

涂完药水,傅城熟练地为她包扎,然后撩起她的衣服检查其他地方,将肩膀、手肘处的小擦伤也一并处理了。

这种情境下,两人都没有什么别样心思,唯有共患难的依赖。

处理完毕,英贤主动说:“我帮你上药吧。”

她替他脱下上衣,这才发现他的后背才是受伤最严重的地方。淤青、擦伤、划伤交错纵横,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血液黏住布料之后又干涸了,脱下的过程中又撕裂一遍,重新渗出血珠来。

她以为是自己命大才没事,现在看来,是他为她挡下了大部分伤害。

英贤一时说不出话来,拿着酒精不知从哪里下手。

傅城背对她,像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平静地说:“这是我的本职工作,看上去吓人而已,其实还没有脱臼严重。”

英贤不吭声,过了半晌才行说:“我倒了。”

“嗯。”

他比她更能忍,连抽气声都没有发出来。

酒精消毒之后是涂药水,英贤动作很小心,一边涂一边轻轻吹气。

轻柔的气息拂过伤口,疼痛似乎缓解了,还额外带来一点儿痒意。

傅城越来越难受,又不想叫她停,煎熬只多不少。

处理完伤口,两人无声对视,傅城主动挑起话题:“你有什么打算?”

英贤眉心微蹙:“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顿了顿,她又说,“我需要打个电话,你的手机安全吗?”

傅城颔首,将碎屏的手机交给她,又看了看她,然后离开房间。

那一瞬间,英贤有点儿愧疚,她很少有这样的情绪。

他救了她,她却还要防备他,他也知道,所以才会离开。

英贤熟练地输入的柯蕊号码,按下拨通键。

“喂?您好。”

“柯蕊,是我,不要出声。”

“老……老同学,好久不见。”柯蕊及时刹车,英贤听见她对不知道什么人说了句“抱歉,我去接个电话”,短暂的安静过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老板出车祸了,都上新闻了。我现在正在她家,你有什么事非得现在找我?”

柯蕊的机灵让英贤感到十分欣慰,她压低声音说:“你听我说就好,我没事,不用担心。你现在在蒋家是吗?”

“嗯。”

“所有人都在?”

“嗯。聚餐啊?我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有空?”

英贤说:“我过几天再回去,我给你打电话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暂时先让他们以为我生死不明。”

“行,没问题,那我需要带什么东西去吗?”

“柯蕊,你帮我留意一下大家的反应,特别是大哥。注意他有没有偷偷打什么电话,或者有没有异常表现。我现在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无论你发现了什么,有任何感觉不对的地方,都记得告诉我,到时候打这个号码就可以。”

“好的,我知道了,那到时候见?”

英贤由衷地说道:“谢谢你,柯蕊。”

她不是没怀疑过柯蕊,只是现在这种情形,只能赌一把了。

她要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清楚,蒋英见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动手,难道就因为那个“十大商业人物”的名头?最近蒋震只有这件事做得比较明显。蒋震冷落他不是一天、两天了,蒋英见一直谨小慎微,唯恐再惹蒋震不快,连现在的位置也保不住……英贤总觉得说不通。

说起来,是傅城提醒了她:要想让她死,最好的方法是安排一场肇事车祸,确保万无一失。既然下了手,哪有任她听天由命的道理?

而且,无论抗议强拆还是她车祸“身亡”,都会对蒋氏造成极为不利的影响,蒋英见会这么冲动吗?

蒋震还没老糊涂,她能想到蒋英见,蒋震自然也能。只是她死了,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拿公司陪葬,蒋震绝无可能原谅。

既然如此,何不等蒋震去世再动手?

英贤脑中繁乱如麻,有许多头绪,却又都理不清楚。

徐奶奶见到傅城也很高兴,特地买来排骨加菜。英贤从二人的对话中得知,傅城曾经是徐瑞的队长,在任务中还救过他。

见两人一身狼狈,奶奶拿来徐瑞兄妹的衣服给他们换。

傅城还好,他与徐瑞身形相差不大,衣服基本合身。英贤比徐夏夏高些,也丰满些,线衫有点儿紧。傅城眉头一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肩上,收紧领口,帮她扣好胸前的扣子。

夏夏请假回家吃饭,说哥哥来了。班主任知道她家的情况,当是徐瑞回来,批准她今天回家晚自习。

餐桌上,奶奶笑呵呵地说:“傅队长,女朋友真俊啊!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傅城还没开口,夏夏先急了:“不是的,奶奶,傅城哥哥是小贤姐的保镖,不是男朋友。”

她边说边看傅城,脸颊隐隐泛红,发现他没注意自己,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泄气了。

“保镖?”奶奶呆住了,再看英贤时显得很拘谨,“应小姐,我老糊涂了,嘴上没把门的。”

英贤笑了笑说没事,随后夹起一片炒辣椒,刚放进碗里,就被傅城夹走。

“吃辣容易伤口痒,挠了会留疤。”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将那片辣椒放进自己嘴里。

饭后,傅城与英贤小声商量该找个什么借口留宿。

幸得徐奶奶先开口挽留,二人顺势答应下来。

知道他们的关系后,徐奶奶特意准备了两个房间,傅城主动将更暖和的那一间留给英贤。

夏夏知道这是他的工作职责,可是看着他这样照顾别的女人,心中仍不由自主地涌出酸涩。

夜半时分,英贤从噩梦中惊醒。

梦很乱,也很真实,所有的声音、画面在她脑中扭曲旋转,又在她睁眼的瞬间突然消失,只余下令人窒息的安静。

英贤摸一把额上的冷汗,自嘲地嗤了一声。

她果然还是怕死。

从前她从没想过这方面,还以为自己不怕死。今天与死亡擦肩而过,才知道命悬一线时,恐惧会叫人五感尽失,只剩下耳朵里的血液嗡嗡作响。

英贤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坐在院中吹风。

夜风刺骨,正好让她清醒。

“吱呀”的推门声将她的神志唤回,是傅城来到了她的身旁:“睡不着?”

“嗯。”

她坐,他站,他的影子罩住她,英贤莫名安下心来。

他沉默地站立着,似乎在陪她。

英贤起身,故作轻松道:“我回去了。”

傅城突然倾身过来,紧紧抱住她。他的胸膛温热,体温传至她冰凉的身体,她竟感觉有些烫。

他问:“做噩梦了?”

这很正常。她白天那么淡定才不正常,他该早点儿发现才对。

肌肤的相触,带起酥酥麻麻的感觉,英贤缓了一口气,浅笑着说道:“今天才知道,原来我这么怕死。”

“是人都怕死。”

“你就不怕。”

他不怕吗?

傅城抿唇,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他一直将她送回床上,然后掀开被子躺进来,胳膊横在她腰间,十足的保护者姿态。

英贤忽地笑了,转身看他:“你说,明早被徐奶奶和夏夏看见我们从一个房间里出来,该怎么说?”

她的瞳仁漆黑,透着一丝丝狡黠,白皙的颈子镀着月光,修长细嫩,一直延伸至领口。

傅城紧了紧环在她后腰的手臂,低头吻下来。

他突如其来的吻,让英贤措手不及,下意识躲闪。他的大掌仓促地覆上她的后颈,让她再无半分躲避余地。

刚开始他是温柔的,嘴唇轻轻蹭着她的,仿佛在安慰她。

英贤渐渐放松下来,双手攀住他的肩膀回应。

傅城的吻突然激烈起来,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在她的口腔中横冲直撞,像要将她吞没。

英贤就快要透不过气了。

她推了他一下,反被更强硬地抱住。傅城不停挤压她,英贤的脖颈用力后仰,如同一尾挣扎的鱼。

不知纠缠了多久,傅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英贤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凝望男人的眼睛,那眼中带着一点儿令人窒息的焦灼。

看着看着,两人再次吻到一起。从温柔到激烈,再从激烈回归温柔,往复循环,谁都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谁都不喊停。

英贤睡着后,傅城又抱了她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回自己房间。

虽说两人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关系,但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不想让徐家人觉得她轻佻、随便。

刚刚到动情处,她伸腿去攀他的腰,被他箍住制止,这才没有扯到伤口。

至于他的后背,傅城反手摸了摸,指尖沾到点点血渍。

管得了她,管不了自己。

道貌岸然。

英贤起得晚,推开门,看见徐夏夏站在傅城身旁,额头几乎抵上他的手臂。

看见她,徐夏夏做贼心虚地后退半步,大声说:“小贤姐,我有数学题不会,叫傅城哥哥帮我看看。”

说罢,又懊恼地想:干嘛向她解释?她只是傅城哥哥的雇主而已。

英贤友善地笑了笑。

傅城不懂小女孩的心思,见她出来,立即上前查看她的小腿。

“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还行,可以忍。”

傅城的动作愈加轻柔:“急救箱里的药用完了,我现在出去买,吃完饭给你换药。”

“好。”

这个画面看得徐夏夏心里很不舒服,不全是嫉妒,更多的是替傅城感到憋屈。

傅城在她心目中是完美的,顶天立地的,这样的人,怎么能蹲在女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帮她看腿?英贤瞥见夏夏的表情,垂眸问:“题讲完了?”

傅城起身:“嗯,夏夏,还有问题吗?”

“有,还有几道不会。”

傅城说:“我去买药,不如你问英贤,她的成绩很好。”

女孩的失望根本掩饰不住,可话是自己说的,她只好说:“哦,好,小贤姐,等我一下,我去拿错题本。”

待人消失在门后,英贤挑眉问:“你怎么知道我成绩好?你查过我?”

傅城扫了她一眼,不吭声。

是查过。

在第一次去找她借钱之前,他搜集过她与蒋氏的资料。她的公开资料很少,其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便是哈佛毕业。

这不过是常规的操作,知己知彼罢了。

如今对上她玩味的眼神,他却不大想承认。

他不说,英贤也不纠缠。正好徐夏夏拿着本子走出来,英贤便专心教她解题。

徐夏夏是为了接近傅城才故意请教题目的,没想到英贤讲得那样好,她越听越认真,问完一道又一道。

“谢谢你,小贤姐,没想到你数学这么好。”说完发觉自己失言,急忙解释,“小贤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英贤微笑着打断她的话:“我知道。”

徐夏夏看着她,目光闪烁,睫毛忽闪了几下,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怯怯开口道:“小贤姐,我和傅城哥哥好几年前就认识了,他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还在上初中。”

英贤静静地等待下文。

徐夏夏挤出笑容,浑不在意一般哈哈笑道:“哈哈,其实,他是我的初恋呢,不过他不知道。”

声音飘忽,一听就知心虚。

对于徐夏夏的小心思,英贤谈不上厌恶,因为小女孩太浅显。

见多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偶然碰上一只亮爪子的小猫,只觉可爱。

她照她期望的那样问道:“为什么不说?”

“我想等考上京州大学再告诉他。”徐夏夏忐忑地看着她,一边说,目光一边在她脸上徘徊,试图搜寻出什么蛛丝马迹。

英贤神色不变,鼓励道:“加油,考上了记得告诉我,我给你接风。”

徐夏夏怔住,又看了她两秒,恢复灿烂笑容,用力点头:“嗯,谢谢你,小贤姐。”

她想得很简单,既然英贤没有任何表示,那就说明她和傅城哥哥没关系。喜欢一个人的话,会不高兴其他人也对他有想法,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排除情敌嫌疑,英贤在她眼中一下子变成了人美学习好的完美偶像。夏夏卸下心防,好奇地问:“小贤姐,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英贤浅浅地笑了一下:“没有。”

夏夏稍稍停了一会儿,笑道:“一定是你要求太高,不过也是应该的。那,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吧?”

英贤说:“也没有。”

夏夏惊奇地说道:“怎么可能?你这么漂亮,家境也好,追你的人还不得排到法国?”

英贤被她夸张的说法逗笑。

追蒋震三女儿的人确实很多,追蒋英贤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