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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绒锁 共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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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拆穿

  • 书名:鹅绒锁
  • 作者:春眠药水
  • 本章字数:6429
  • 更新时间:2024-06-20 12:30:59

自那日在京州大学校庆碰见沈东扬后,英慎耐着性子等了几周,始终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结果。

那个男人依然跟在三姐身边。

两人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可他一直注视着她,她身上任何细小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的三姐更妩媚,也更柔软了,单是坐在那里,就叫人移不开眼睛。

席间,蒋震心血来潮,打量着她问:“老三,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越来越漂亮了?”

英贤莞尔:“爸,我以前很丑吗?”

蒋英思出事后,只有她还敢同蒋震玩笑,也只有她还有资格与蒋震玩笑。

蒋震心情大好。

察觉到英慎的目光,英贤侧头冲他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透出流光溢彩的风情。

作为一个好弟弟,他该为她高兴。

英慎左胸沉甸甸地发闷,机械地咀嚼着口中食物,食不知味。

不,他不高兴。

不同于与沈东扬的虚与委蛇,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透过猫眼看见英慎时,英贤吃了一惊。

英慎虽然知道这里,但是很少登门,更不会不打招呼直接上门。

英贤打开门请他进来:“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穿着一身宽松的米白羊绒套装,头发随意扎成马尾,看上去放松又软糯,与平日的端庄形象截然不同。

过去,她的这个样子只有他知道。

英慎说:“刚才和同学在附近聚餐,顺路过来看看。”

英贤逗他,撇了一下嘴角:“嗯,顺路。”

英慎对上她的眼睛,正色道:“三姐,其实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英贤扬眉笑了:“行了,这些话留着哄你的小女朋友吧。”

英慎也笑,似是默认。

英贤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好奇地打量他的脸:“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儿啤酒。”他不是第一次来,视线扫了一圈,出声问,“三姐,你今天晚上还加班吗?”

“没什么要紧事,明天再做也可以,怎么了?”

英慎摇头:“没什么。”顿一下,他又问,“保镖呢?怎么不在这里保护你?”

英贤好笑地看他一眼:“他也有下班时间。”

英慎别开眼:“我还以为贴身保镖就要二十四小时和你待在一起。”

“回老宅的时候他就不在。”

英慎淡淡道:“也是。”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英贤卸下防备,像个寻常姐姐一般关怀起他来:“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还行。”

“听爸说你今年得奖了,他想送你一辆车做奖励,你还不要。”

“我天天在学校,要车没用。”

英贤开玩笑地感慨:“唉,英齐只要有你一半,我就谢天谢地了。”

笑意刚刚爬上嘴唇,英慎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在他面前,也会这样放松吗?

嘴角一下子僵住。

英贤见状,凑近观察他的脸色:“胃不舒服吗?”英慎在家从不碰酒,因此英贤的第一反应是他被酒伤了胃,于是问:“要不要喝点儿蜂蜜水?”

英慎直直地看着她,顿了两秒才说好。

英贤感觉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像要把她看出窟窿。但她没放在心上,起身去厨房冲蜂蜜水。

英慎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踮起脚尖拿蜂蜜,先用凉水化开,再兑热水加温,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指尖捏住勺柄,慢慢绕圈。

她越温柔,他越沉溺,心里也越沉重,他不停地想:她对保镖,是不是也这样?

英慎站起身道:“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嗯。”

洗手间内,英慎用凉水洗了一把脸,与镜中的自己对视,内心挣扎不休。

以三姐的个性,必定不喜被人插手私事,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自毁前途……对,他是为她好。

他内心的挣扎在视线触及台面上的牙刷时,消失殆尽。

玻璃杯中,有两支牙刷,一支白色电动的,一支蓝色普通的。

杯子只有一个,牙刷有两支。

英慎说不出是哪一点更让他在意,是她让他留下牙刷,还是她与他共用杯子。

冰箱里正好有颗新鲜柠檬,英贤等了一会儿,见人还不出来,索性拿出柠檬来切,给自己也做了一杯。

瞥见他靠近,她嘴角噙笑道:“给你升级成柠檬蜂——”

话未说完,英贤怔住了。

因为英慎从背后靠过来,下巴与她的头顶齐平。

她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他竟这么高了。

两人都已长大,虽说是姐弟,这样亲昵的姿势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三姐。”他低低叫她,弓起后背将脸靠在她的肩膀上。

英贤偏头,与他拉开些距离,笑道:“这么大人的了,还找姐姐撒娇。”

“我知道。”

许是因为看不见他的脸,英贤只觉此刻的英慎无比陌生。

她隐隐不安,沉住气反问:“知道什么?”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她才发现他右手是收拢的,握住了什么东西。

他翻转手腕,手心向上,修长的手指缓缓张开,露出一副小手铐。

英贤的瞳孔猛然一缩,眼底突然酸胀不已。

英慎说:“你的事我都知道。”

英贤脑子里的想法交织错乱,因为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思考,反而一片空白。

英慎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他真的都知道吗?

如果是,为什么以前装作不知道?

……

英贤看上去很平静,只是呼吸节奏微乱。

英慎看出来了,扳过她的肩膀,与她面对面,漆黑的瞳孔专注地看着她。

他将手铐放在一旁,双手握住她的手,说:“对不起,三姐,我不是故意翻你的东西。这些是我之前来帮你整理东西那次,不小心看见的。”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无心刺探她的隐秘,当时只想帮她将一件短袖T恤放进柜子里,但不小心拉错抽屉了。

英贤蹙眉。

整理东西?

那不就是她刚搬来的时候?

他四年前就知道了?

他和她演了四年?

脑袋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她已经不想浪费力气解释,事到如今,她只想知道英慎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戳穿她。

英贤沉默地看着他,眸中柔情尽散,只剩下冷冷的防备。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英慎心中十分苦涩,安抚道:“三姐,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你不利的事,对吗?”

“我如果想威胁你,把四哥的事告诉爸就行了,用不着特意跑到你面前说这些。”

“我刚到蒋家的时候,睡不着,半夜跑去敲你的门,你放我进去和你一起睡。后来你买了绘本,每天晚上读给我听,哄我睡觉。还有我对虾过敏的事,家里只有你记得,每次吃饭会提醒厨房别给我做虾。”他突然转换话题,开始回忆过去,“三姐,这些我都记得。”

他的话让英贤神经稍缓,心中甚至隐隐觉得有些惭愧。

是人就需要有情感寄托,尤其年少时候。陈枫不在,英齐乖张,她就将这份感情放在英慎身上,在照顾他的过程中,享受着虚妄的亲情。

而她之所以选他,也是因为他最无依无靠,不足为惧。

她动机不纯,他却念念不忘她的好。

英慎从来都是站在她这边的,时不时帮她打掩护,配合她唱双簧。

英慎最了解她,一看便知她想什么:“三姐,你对我的照顾都是真的,这就够了。”

英贤茫然,她不懂,英慎到底想做什么。

英慎说:“三姐,傅城不可能永远待在你身边。不管他现在看上去多可靠,那都是因为这就是他的工作,他的可靠是你用钱买来的。我不否认他有可能是个正直的人,可是三姐,兔子咬人的事我们见得还少吗?是你告诉我,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的人性上。”

“他是个外人。”英慎声线缓沉,“让一个外人知道太多,很危险。”

英贤陡然一个激灵,一股凉意从头顶向下,贯穿了她的身体。

是啊,是她说的。

从什么时候起,她已默认傅城不会出卖自己?

因为笃定,所以才会那样放纵,甚至沉溺。

她是有傅城的把柄在手中,可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最近与他亲近时,她真的想起那段视频了吗?

铺垫这样久,英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出心里话:“三姐,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一直看着你走到现在,最清楚你都付出了什么,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顿了片刻,他又说,“你在我面前不需要压抑或者伪装,因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大概有三四秒,英贤都沉浸在震惊当中。

很快,震惊又变成惊疑。

“英慎,你……”英贤失去语言能力,勉强吐出几个字,再无下文。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用一种超越年龄的眼神注视着她。

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惊起英贤一身冷汗。

是她的手机。随后英慎的手机也开始响,相差不过十几秒。

趁他分神,英贤快步离开厨房的逼仄空间,背对英慎接电话:“喂。”

对方语速飞快:“三小姐,不好了,董事长刚才在书房摔倒了,身体抽搐,意识不清,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英贤心惊,回身去看英慎。英慎也在看她,神色同样凝重。

她顾不上细问,忙说:“我马上到。”蒋氏有自己的医院,蒋震出事一定是去那里。

“是,是。”

挂断电话,两人对视一眼。英慎率先帮她拿起大衣,站在门口撑开等待着她。

英贤脚步略停,终是靠了过去。

他们的事可以以后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英贤边走边问:“你那边有没有说怎么回事?”

英慎担忧地看着她,皱眉道:“我多问了一句,佣人说爸摔倒的时候,四哥也在书房。”

英齐?

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英贤已经开始头疼了。

他们两个比蒋英见到得早些,整整一层楼,只有蒋家人在。

英齐孤零零坐在长椅上,肩膀垮塌,看不清神色,一只脚抖个不停,犹如一只丧家犬。

她都走到他身前了,他才迟钝地抬起头。

见到她,英齐如垂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死灰的面色突然有了光彩。他跳起来抓住她的手,哆嗦着嘴唇说:“姐,姐,我错了,你相信我,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你骂我吧,不,你打我吧!你怎么打都行,我——”

在场的不止他们,还有蒋震的家庭医生陈生和管家,他这副样子,让人怎么想?

英贤眼含警告:“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英齐一下子僵住了,他还想说什么,被英慎架住胳膊拖开。

“四哥,我知道你担心,但是爸的身体一向很好,不会有事的。走,我带你去喝点儿水。”英慎看似在安慰他,与英贤交换了一个眼神,半拽半拖地带走了英齐。

英齐的嘴唇噏动几下,竟然乖乖跟他走了。

看来是闯了天大的祸,要知道他平日最看不惯英慎。

英贤本就沉重的心又向下坠了坠。

她问陈生:“陈医生,怎么回事?严重吗?”

陈生叹气:“应该是中风,好在发现及时。”

“爸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摔一下就中风了?”

“以董事长的年纪,中风不算罕见。”他斟酌片刻,小心地说道,“有时候情绪方面的异动也有可能引发中风。”

陈生愿意卖她一个人情,轻声提点:“三小姐,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中风后很多人会留下不同程度的后遗症。比如说肌无力、感官麻木,甚至交流障碍,等等,都是有可能的。术后三个月是黄金恢复期,一定要把握好这段时间,错过黄金期,再想恢复就难了。”

陈生做了蒋震二十多年的医生,为人十分谨慎,他既然这样说,说明十有八九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英贤正色道:“陈医生,谢谢,您辛苦了。”

陈生知道她听明白了,点头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询问完病情,英贤环视一圈,没发现杜悦的身影,于是问管家:“夫人呢?”

管家说:“夫人去法国了,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老爷出事之后我给夫人打过电话,没人接。当时情况紧急,我没顾得上再打。”

“她一个人?”

“老爷本来也要一起去,可是五六点钟的时候,老爷提前回来了,脸色很不好,一进门就叫我打电话找四少爷回家。四少爷回家后,老爷和他一起去了书房。”

“后来,夫人看时间差不多了,上楼去催,被老爷吼了一嗓子,然后,然后夫人就自己先走了。”

先走了?

杜悦这是舒服日子过久了,长脾气了?

英贤“嗯”了一声,说:“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负责通知她。”

管家隐约猜到了她的打算,眼皮跳了几下,对上英贤镇定自若的眼神,连忙点头应下。

她是陈枫招进来的人,又从小看着英贤长大,论私心,她自然偏向英贤。

至于杜悦,家里肯定有她的人,就算她不通知,也有别人通知。

手术还需要一段时间,英贤没去管英齐,而是转到角落拨通了陈枫的电话。

“喂,英贤?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英贤直奔主题:“妈,爸中风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虽然还不确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肯定和英齐有关。听陈生意思,爸的情况有点儿棘手,很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她问:“妈,您能回来一趟吗?”

陈枫了然:“你想让我回去打亲情牌?”

英贤强忍头疼,沉住气说:“闹成这样,我怕我保不住英齐。”

万一蒋震迁怒,连她也要遭殃。

陈枫迟疑了:“我和他离婚这么多年了……”

英贤说:“是您说的,人年纪大了就会开始重视亲情。而且杜悦现在在法国,就算下了飞机立刻赶回来,也是十几个小时之后。”

陈枫一听杜悦不在,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大病一场的人,情绪极度脆弱,这时候谁在病床前嘘寒问暖,谁就是他的至亲至爱。

陈枫定下心神:“好,我现在就去机场,搭最近一班航班过去。”

听她这样说,英贤总算能透一口气了。

挂断电话,她马不停蹄去找英齐,力求能在蒋英见到达医院之前安排妥当。

饮水机旁,英贤只看到英慎一个人。

他特意在这里等她,见到她的身影,大步上前道:“三姐,我让四哥去那边的空病房等你了。”他凑近一些,用更低的声音说,“检查过了,没有监控。”

两人之间的事还没理清头绪,英贤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英慎帮她打开门,自己守在门口把风。

见英齐又要来痛哭流涕那一套,英贤一个字都不想听,冷冷地说道:“省掉废话,直接告诉我你干了什么。英齐,你要是还想叫我帮你,就别再让我浪费时间去猜你又隐瞒了什么细节。你先告诉我,爸是怎么摔倒的?是不是你动手了?”

“不是!我没有!”英齐犹如一只惊弓之鸟,瞪大眼睛弹起来,“是爸打我,我疼得受不了,躲了一下,然后爸就摔倒了!姐,我敢发誓,我绝对没还手,我连爸的衣服都没碰到!”

那就好。

她最怕英齐犯浑,对蒋震动手。

“英齐,你和我说实话,爸倒下之后,你是第一时间出去叫的人吗?”

英齐浑身一抖,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我吓蒙了,耽误了几分钟……”

是真耽误还是故意拖延,英贤懒得追究,她只问:“爸那个时候清醒吗?他知不知道你没有马上叫人?”

英齐料到她会这样问,脚底冒出寒气,突然间惧怕到了极点。

不是怕蒋震,而是怕自己姐姐。

“应该不知道。爸倒下之后就在抽搐,我叫了几声,他也没有反应。”他畏缩得说话只剩下气声。

英贤仔细打量他的神情,看他不像在说谎,才说:“说吧。”

事到如今,英齐不敢隐瞒,颓丧地瘫回沙发上,死气沉沉道:“是陆轩……陆姨娘转正之后,我和陆轩合伙开了家影视投资公司。”

英贤提醒过他,林家不可能娶一个无权无势的情妇进门。可事实是,陆姨娘很快就转正了。

为此,英齐很得意,他终于赢了蒋英贤一次。

陆轩认祖归宗,正式改姓林,多少人上赶着拍马屁都拍不着,他仗着车祸交情,不仅同陆轩走近了,连陆姨娘都亲自对他表达过感谢。

“陆姨娘说,她和陆轩不方便出面,所以就由我来做公司的法人。”

他停了一下,等待着英贤的冷嘲热讽,然而对面的女人依然很安静。

英齐只得继续说下去:“大部分资金都是陆姨娘提供的,项目也……也是她找的。”

从他提起陆姨娘,英贤心中的愤怒就已全部转化为失望,失望到无力。

她的弟弟,怎么会蠢成这样?

“前几天,我突然联系不上他们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也不回。今天爸和我说,我才知道,陆姨娘被抓了,说是犯了什么……什么受贿罪。爸说因为我和她有资金往来,所以现在我也被怀疑上了。”

交代完了,英齐终于敢抬头看她:“姐,林家不会让陆姨娘出事的对吧?她是陆轩的亲妈啊。”

英贤无情地击碎他的幻想:“你有没有想过,陆姨娘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抓?要抓又怎么会只抓她一个?”

所谓转正,不过是为了洗掉陆轩私生子的身份。

至于陆姨娘,林家那位八成是早就烦她了,趁机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部推到她身上,再来个大义灭亲。如此,既能摆脱掉人老珠黄的旧情人,又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石二鸟。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狠。

与狼谈情?先做好丢命的准备。

英齐的罪名十有八九是洗钱,洗钱可大可小,若往大了说,整个蒋氏都有可能受牵连。

直至此时此刻,英齐似乎还未完全想明白前因后果,只呆呆看着她。

英贤忽然感觉很累。

某一瞬间,她萌生出一股什么都不想管了的冲动,然而也只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