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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绒锁 共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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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需要

  • 书名:鹅绒锁
  • 作者:春眠药水
  • 本章字数:4998
  • 更新时间:2024-06-20 12:31:39

里昂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见英贤的脸色愈白愈冷,轻声询问:“嘿,蒋,你怎么了?我们都没事,你不高兴吗?”

高兴吗?当然高兴啊!见到他们没事,她像个傻子似的笑出声了。可是喜悦之后,她感到难以言喻的愤怒,一团火从心口直接烧到脑门,像沉睡许久的火山猝不及防地爆发了。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竟是气了这样久,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在酝酿着愤怒。

他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怎么能和杰克森那样的人待在一起?

他不是骄傲得很吗?不是拿了她的钱都觉得耻辱吗?为什么来做拿钱卖命的雇佣兵?

情绪倏然爆发,英贤扑到傅城身上发狠地咬,咬了一嘴的血也不消气。

傅城没有防备,被她撞得踉跄了两步。

她用了狠劲,牙齿深深地刺入皮肤,恨不能撕下他的肉。

傅城只在最初闷哼了一声,之后便默不作声地任她咬。

肩上刺痛,心却是暖的。

她并非完全不在乎的,不是吗?

英贤用力到牙齿都酸了,心中的酸涩一路蔓延到眼眶,凝出水汽。视线渐渐模糊,她终于松开嘴,用沾满血的唇吻他。

或许是受到血腥气的刺激,又或许是被她传染了,傅城也急切起来,抱起她激烈回吻。

直至尝到些许苦涩的咸味,傅城才恍然意识到什么,缓缓地放开她。

那双鲜少流露出真实情绪的眸子已然蓄满泪水。

她哭了?

他的目光太浓烈,英贤有些难堪,低下头躲闪,被他捧住脸颊,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睫毛。

胸腔酸胀无比,英贤无力抵抗,自暴自弃地阖上双眼,虚弱呢喃:“刚才我真的以为你会死,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傅城僵住。过了一会儿,他试着笑一笑,却没笑出来。

“英贤,别玩我。”他的声音沉痛,“是你甩的我。”

英贤喉咙发涩,如同被人硬塞进去一团棉花。

是啊,是她甩的他。

不远处,里昂不自然地咳嗽:“那个,我好像看见戴维他们了。”

自从英贤扑上去咬傅城,他就默默走开了。要不是担心他们这副样子被其他人看见,他也不想出声。

如果他没听错,中间有段时间两人似乎在接吻,还挺激烈。

英贤如梦初醒似的挣脱傅城的怀抱,退出两米远,迅速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傅城看着空荡荡的怀抱,抬手擦掉她残留在他唇上的血迹。

戴维果然很快出现了,身后跟着另外两名队员,见到傅城三人完好无损,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山下还有一队人负责侦查,确认安全后通知他们下山。

里昂还沉浸在大难不死的兴奋中,绘声绘色地向戴维他们讲述刚才有多惊险。戴维也很给面子,毫不吝啬地飙出各种语气词。

英贤跟在他们后面,神情寡淡,与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傅城走在她身后负责殿后,同样看不出情绪。

山下,傅城的车子惨不忍睹:后视镜掉了一个,车门上还有几颗弹孔痕迹。不难猜出他经历了什么,戴维几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真正的尊重。

戴维问:“队长,有没有受伤?”

他没有叫他傅,而是叫他队长,足以说明了一切。

里昂懊恼地皱起脸:“对啊,我竟然忘了问!傅,你怎么样?”

“没事,一点儿擦伤。”

话是对戴维说的,目光却匆匆掠过戴维的脸,朝着几人身后的英贤看去。

英贤也正在看他,与他对视了两秒,别开视线。

戴维和里昂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算是服了你了,傅。”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其实公司选队长还是有一套的。”

“废话!要让你当队长,咱们早团灭了。”

英贤眉心紧蹙。

他们越是嘉奖他的英勇无畏,她越是窝火。

回到营地,里昂为傅城处理伤口,看见他的肩膀靠近脖子处那两排深深的流血的牙印,呆了一下,半开玩笑说:“没看出来,蒋的劲儿挺大。大男人都不见得能咬这么深。”

傅城有些尴尬,转头看向别处。

“所以,傅,蒋是你的前女友?”又亲又咬,明明认识却装不认识,搞什么?

隔了一会儿,傅城答道:“不是。”

里昂憋着一肚子问号,看了看他冷淡的表情,没有再问。

上完药,傅城一直在打电话,中间还去了对面维和部队营地一趟,不知在筹备什么,直至午夜才回房间。

黑暗之中,傅城坐上床沿,伸手将一缕散发从英贤的脸上拨开,低声唤道:“英贤。”

英贤睁开眼睛,翻过身看他,眼神再清明不过。

与她对视片刻,傅城说:“今天发现反叛军的地方离营地太近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维和部队也在考虑搬离,如果他们搬离,我们需要协助护送,你跟我待在一起反而危险。”

英贤不作声,只是看着他。

“我联系了机场,明天下午有一班飞摩洛哥的飞机,还有空位。你和徐亮、柯蕊明天就走。先去摩洛哥,到了那边再找机会飞德国。”

他屈起手指,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可能会多耽误几天,但是摩洛哥很安全,柯蕊的药也准备好了,你帮她换就可以。”

沉默良久,英贤“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两人相拥侧躺在床上,听着他的呼吸声与心跳声,英贤始终没有睡着。

这是他们共处的最后一夜,离开力尼亚,不知何时才会再见。

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这样的偶遇,怎么可能发生两次?

她这一生都不会再出现在战乱地区。他呢,会有离开的一天吗?又会以怎样的状态离开?

身后的胸膛震动起来,傅城问:“想不想去看日出?”

英贤说:“想。”

两人摸黑上车,一路向东,行驶了十几分钟,停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小山坡。

时间尚早,天还是黑的,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清晨独有的湿润与清爽。

傅城看了一眼手表,说:“还有十五分钟。这是我之前失眠跑步的时候发现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看见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来的全过程。”

英贤问:“为什么失眠?”

傅城笑:“不适应这里的气候,太湿了,总感觉鼻孔好像被湿毛巾给堵住了,半夜总是憋醒。”

英贤不禁也笑了:“我也是。一下飞机就感觉呼吸不顺畅。那现在呢?还会憋醒吗?”

“不会,已经适应了。”

“说不定回去还会嫌太干燥了。”

傅城说:“京州确实太干燥了。”

轻松的氛围戛然而止,两人齐齐沉默。

京州,等她回到那里,他们就再无交集。

待那天边泛出一点儿预兆性的蓝色时,英贤忽然开口道:“傅城,回国吧。”

傅城整个后背都是僵的,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英贤认输了,垂眸笑了笑,坦然迎接他的视线:“我需要你。”

看他没有任何反应,怕他没听清,英贤又重复了一遍:“傅城,我需要你。”

傅城定定地看着她,抿了很久的唇,嘴角弯出狼狈的弧度:“英贤,我说过,别玩我。”

他禁不起她这样玩。

如果她不是那个意思……他怕他会疯。

英贤上前搂住他的腰,温柔的眼眸被旭日映成了橘棕色:“我是认真的,非常认真,再认真不过。傅城,待在我身边,好吗?”

再次见到他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说这种话。分开就是分开,她不是会后悔的人。

可是,他们遇上了。

她衡量了一整晚,会有多少麻烦,需要冒多大的风险。沈东扬、蒋震、英慎、陈枫……一个个名字在她脑中交替出现,他们都在说:算了吧,不值得。

每当她决心放弃时,大脑又不听使唤地提醒她:如果反叛军抓住他,如果今天的那颗炸弹不是哑弹,如果世界上再也没有傅城这个人……很多很多如果。

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终于想明白自己的许多“如果”来自哪里——她不想失去他。

傅城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目光愈来愈炙热。

细微反应已然出卖了他的心,但他迟迟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

英贤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似乎从未想过傅城会拒绝自己。

她察言观色十几年,怎么会看不出他犹豫。

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很正常,不该早已习惯了吗?然而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并不泰然。

终于,傅城移开视线道:“我不能和你回去。”

英贤眉心抽搐,淡淡地垂下眼睫,目光正好落在他的手臂上。蜜色的手掌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手背血管突兀。

被拒绝的是她,他这样是做什么?

她还没笑,傅城倒先笑了:“英贤,我只是个普通男人。”

他声音干哑,脸上满是消极自嘲。

英贤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傅城,一时间有些怔愣,心中生出一股不合时宜的冲动:吻他。

傅城不知她的心思,见她平静地看向自己,自暴自弃道:“我没有容人的雅量,没办法看着你和其他人亲近,也做不到开车送你去别人的酒店房间。”

“我不知道自己这次能坚持多久,但肯定不会太久。到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傅城缓缓吐气,眼角下垂,狼狈得不成样子,“你不了解男人。”

其实知道。他会忍不住比较、索取,一遍一遍地向她求证,强迫她爱他。嫉妒会慢慢蚕食掉他的理智与尊严,将他变成一个卑劣的男人。

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厌烦,暗暗后悔今天的决定,进而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他无力承受这样的结果。

原来是因为这个?

英贤松了一口气,却又有点儿气恼。她想要逗他,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然而……不忍心。她扳过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傅城,我可能是不太了解男人,但是你也不怎么了解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重击他的神经:“我既然这么说了,就不会让你嫉妒。”

英贤不太习惯说这种话,可是如果他想听,她愿意多说一点儿。

“傅城,我从来没想过要你做个见不得光的人,从来没有。”她捧着他脸,轻声说,“给我一点儿时间,好吗?”

傅城的手心冒汗,目光在她脸上搜寻,自虐似的想要寻找开玩笑的蛛丝马迹。一边找一边又忍不住想,即使是耍他的,他也认了,只盼她能耍他久一点儿。

他抓住她的手,拢进自己掌中用力攥紧,哑声道出一个字:“好。”

英贤哪里会看不透?她败下阵来,叹气道:“你不信我?算了,是我自作自受……以后会好的。”

傅城喃喃出一声类似“嗯”的音节。

他喜欢她说以后,听上去像承诺。

英贤躲开他嘴唇,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国?”

胸腔柔情满溢,傅城的嘴角止不住上扬,追上去吻她,故意说:“说不准。”

英贤不满:“为什么?”

“有合约。”

“毁约?”

“不行。”

就知道他不会答应,不止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不可能中途抛下队友。这么做就不是傅城了。

英贤哼了一声,说:“那你快一点儿,我等你回来。”

英贤他们在摩洛哥滞留了四天才回到法兰克福机场。柯蕊归心似箭,开机第一件事就是联络机组人员申请回国航线。

徐亮在候机大厅与二人分别,说再见时有些凝噎。短短几天却恍如隔世,他们已然是同生共死过的伙伴。

挥别徐亮,英贤先带柯蕊去医院检查并重新包扎伤口,之后回酒店睡足两天。第三日清晨,英贤推着轮椅上的柯蕊坐上蒋氏飞机。

二人谎称遭到抢劫,空乘听得倒抽凉气,直问要不要报警。英贤笑着说算了,只丢了些手表和现金,不值得耽误时间。

飞机升空,柯蕊眼圈红红地看着英贤:“老板,我们要回家了。”

英贤靠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辛苦了。”顿了顿,又笑道,“放心,我没忘,年底奖金加个零。”

柯蕊的泪才刚滑出眼眶,又扑哧笑出声,表情堪称精彩。

吃午餐时,柯蕊突然感慨:“没想到会在那儿碰上傅先生,缘分真是太奇妙了。”

英贤细嚼慢咽掉口中的鳕鱼,放下刀叉,看着窗外的云层不说话,隔了很久才勾唇道:“是啊。”

两人在机场分别时,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说话。趁他送上机票,英贤无声地说:“早点儿回来。”傅城不吭声,捏住机票不松手,最后松开时拇指轻轻地蹭过她的,仿佛不经意碰到了。

温热触感似乎还在,英贤摸了摸自己右手的拇指。

飞机落地,英贤依旧先送柯蕊进医院。医生一眼认出是枪伤,好在没起疑,只感慨了两句欧洲最近不太平,之后就开始吐槽缝线不漂亮。

安排好柯蕊,英贤满身疲惫地回到蒋家大宅,进门时已是凌晨一点。

英慎从管家口中得到消息,在小厅候了一整晚,听见门外的声响,起身去门口迎接:“三姐,你回来了。”

英贤浅笑着说:“这么晚了,还不睡?”

“嗯,赶论文。”

等她换好鞋子,英慎弯腰想拿,不想被英贤抢先一步,自己将换下的高跟鞋放进鞋柜。她边往里走边说:“我先去看看爸,你也早点儿睡。”

英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缓步跟上,停在楼梯口望她。

“怎么了?”英贤问。

“没什么,就是好久不见三姐,感觉你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了。”

“是吗?是错觉吧?我才离开几天。”

英慎轻笑一声:“可能是吧,三姐晚安。”

“晚安。”

等人消失在楼梯口,英慎转头看鞋柜。

刚才,她不想他碰她的鞋。半年来她始终是这样不冷不淡的态度……英慎烦躁地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上楼后,英贤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去敲响长廊尽头房间的门。

门内没有回应,等上几秒钟,一个短发的年轻女人打开门,目光撞上她的脸,漾出惊喜的笑意:“三小姐,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