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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绒锁 共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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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结束

  • 书名:鹅绒锁
  • 作者:春眠药水
  • 本章字数:5329
  • 更新时间:2024-06-20 12:32:18

自从那日妻子表达不满之后,沈平嘴上不提,实则也在重新考虑与蒋家的婚事。

他自诩看人准,一直认为英贤这孩子很有大局观,经过这么一折腾,沈平突然不敢确定了。

这日,开完会,柳常明叫住他,邀他去办公室喝杯茶。

沈平知道柳常明绝不会无缘无故叫他喝茶,因此耐心等着。聊了几句会议内容,柳常明突然问:“听说张鹏的事情了吗?”

沈平正色道:“听说了。”

敛了三个亿,上周被判无期徒刑,张鹏当庭认罪,新闻都报道了,怎么可能没听说?

柳常明感慨道:“可惜了。二十年前,他给我当秘书,那时候我就发现,这个年轻人聪明、好学,唯独心太软,对什么人都冷不下脸。沈平,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抓吗?”

沈平知道也装不知道,摇头静候。

柳常明说:“他和前妻离婚十几年,为了孩子着想,两人离婚不离家,前妻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不怕你知道,他还来找过我,五十多岁的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指天发誓自己真不知道前妻那些事。”

“发誓有什么用?凡事要讲证据。”柳常明叹气,顿了顿,说,“都说后院失火,前院遭殃,我看未必。后院为什么能失火?其根源在前院失察,不能把因果关系搞反了。”

直觉告诉沈平,柳常明这是在敲打他,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他敲打的事。

思前想后,他一咬牙,决定直话直说:“柳老,请您明示。”

柳常明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喝完茶,从办公桌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

沈平接过一看,是京州商业银行的贷款资料。起初他心里还有点儿疑惑,翻看几页后,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蒋震贷款四十多亿进行收购,自己仅出资一点六亿,杠杆率超过二十倍,无异于空手套白狼。

去年秋天,公安部才出台意见,要保持对金融犯罪的严打高压态势,紧接着,证监会主席再次强调了“强监管,去杠杆”的政策。

蒋震在这种时候玩这套,根本是顶风作案。

柳常明适时开口:“沈平,你说这笔款能不能批?”

“不能,无论如何不能。柳老,我要是知道,绝对不会——”他说不下去了,张鹏不也是这套说辞吗?谁信?

他这番激动,一半是真,一半是演给柳常明看的。柳常明既然私下约他,就说明没打算把他怎么样。

柳常明说:“沈平,前院要管,后院也得看住。张鹏那是离婚十几年的老婆,你这可是即将过门的儿媳妇。”

沈平真情实感地冒出冷汗。

回到家,沈平立马叫秘书帮他接通京州商业银行。行长对他的来电似乎并不意外,恭维两句便提到蒋震的贷款,为难地表示有些难办。沈平直言要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严格按照规定办事。

放下电话,他又拨给沈东扬。沈东扬今晚有约,搪塞了两句,沈平直接叫他滚回来。

宋蕴被他的脸色吓得不轻,试探着问:“老沈,出什么事了?”她有很多年没见过丈夫如此情绪外露了。

沈平沉默半晌,只说:“宋老师,还是你见微知著啊,这次是我不如你了。”

事到如今,照章办事已不够力度,他得“大义灭亲”才行。

蒋震纵横商场三十几年,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先是商业银行的张行长来消息,说总行驳回了他们的贷款申请,还暗示他此事已经传出去,别家银行也不可能批款。紧接着,他竟收到传唤,要求他于一周内带着身份证亲自前往证监会京州稽查局协助调查。

他第一时间叫英贤联系沈东扬,英贤自己打了两次电话,又当着蒋震的面打了两次,沈东扬不接。

蒋震气得摔了杯子,双手止不住地哆嗦。

事情若是发生在三十年前,他的反应不会这么大。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他见多了。可他站在顶峰太久,也被人捧了太久,已然忘记那种滋味,乍一回味,只觉怒不可遏。

除了杠杆问题,蒋震还将面临扰乱市场秩序的指控。因为他对外发布普雷收购计划时,并未提及融资尚待审批,有刻意隐瞒之嫌。

调查进展得异常顺利,一个月后,证监会官网发布《行政处罚决定书》,蒋震被处以四十万元罚款,两年内禁入资本市场。

当夜,蒋震紧急入院。

这一次,他是真的垮了,连勺子也拿不起来,一粒饭、一口水皆要人喂到嘴边才行。

“我来吧。”英贤从许俏手中接过勺子,将炖得软烂的参粥送入蒋震口中。

蒋震盯着英贤,吐出两个字:“普雷。”

英贤轻声说出好消息:“爸,普雷说不会向我们讨要违约金,前期款也会全额退还。公司的股票跌了些,但是问题不大。这个季度的营收远超预期,等到季报公布,一定会再涨起来。”

“好,好。”蒋震连连点头,“老三,你做得很好,辛苦……”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英贤握住他干枯的手,说,“爸爸,您才是,辛苦了一辈子,好好休息一下吧。”

蒋震看着她年轻精致的面庞,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会不会,会不会是她?!

普雷是她找来的,银行是她联系的,也是她说需要他出面……

可是,为什么?为了彻底取代他?不会!蒋震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她也因此失去了沈家,得不偿失。

如果不是她,会是谁?难道真的是他气数将尽,撞到了枪口上?

英贤仿佛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轻声问道:“爸,要不要再吃一点儿?”

目光在她脸上游移许久,那浑浊苍老的眼珠终于还是黯淡下去。

“不吃了,我想睡一下,你去忙你的吧。”蒋震疲惫地闭上眼睛。

就算是她又如何?

他老了,而她那么年轻。

离开房间前,英贤看了许俏一眼,然后去后花园散步。

逛了十几分钟,许俏找到她,送上一杯水:“三小姐,您要的水。”

“谢谢。”英贤抿了几口,确认周围无人才轻声问,“许俏,爸都送了些什么给你了?”

许俏心思转了转,老实说:“之前我妈妈生病的时候,老董事长给了我三十万支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镯子、一条钻石项链。三小姐,我不知道它们值多少钱。老董事长说,以后会将一套公寓过户到我名下。”至于以后是多久以后,她就不知道了。

略一停顿,她匆忙补充道:“老董事长还给了我一张卡,平时买东西用。”

随便刷这种话听听就好,她刷的每一笔钱蒋震都会收到通知,许俏心里明白,副卡根本不能算她的,但她不想让英贤觉得自己不知好歹。

在家里,所有人依然称蒋震为董事长,许俏谨慎,特意加个“老”字。

英贤“嗯”了一声,轻飘飘道:“镯子和项链加起来,大概能值六十多万。”

蒋震精着呢,即便都是女朋友,也会看人下菜碟:若女朋友是合作伙伴、演艺明星,出手必定大方;若是小家碧玉,那便要缩水。大方是个相对概念,爱情只能冲昏他的道德观,冲不乱他的算盘。

许俏心里一惊,暗暗庆幸自己照实说了。她既然能报出价格,就说明她清楚蒋震送过自己什么。

英贤突然说:“爸在法国南部有套度假屋,那里气候比京州好,更适合休养。许俏,如果你能说动爸去那里度假,并且一直留在法国,那套房子就是你的了。我不清楚那套房子现在市值多少,但是一定比项链和镯子多。”她笑了一下,用调侃的语气说,“对于看中的东西,女人出手总是比男人大方些。”

许俏被突如其来的惊喜震蒙了,缓了两秒才说:“谢谢三小姐。”

英贤看了一眼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交代几句便离开了。她今晚与沈东扬有约。

蒋震的处罚决定书公布后,消失许久的沈东扬终于现身,电话约她见面。

时间点卡得非常妙,换个天真点儿的,可能以为两人还有戏。

她提前十分钟到达,然而沈东扬比她更早,已经落座。

英贤放下包,语气如常地打招呼:“来这么早。”

这话在沈东扬听来有点儿讽刺意味。尘埃落定了他才露面,算迟到很久了。

沈东扬不擅长做弱势的那一方,因此显得有些局促。

英贤笑了笑:“点菜了吗?”

沈东扬说:“点了套餐。”

英贤点头。

沈东扬带她去了一家大隐隐于市中心四合院的私房菜馆。庭院里种了不少竹子,风萧萧地吹过片片竹叶,有一种文人式的浪漫。英贤想,可惜了,座上只有两个铜臭冲天的投机者,正要谈一场分崩的交易。

英贤主动提道:“普雷之所以愿意放弃追讨违约金,还全额退还我们的前期款,是你出面了吧?”

沈东扬默认。

英贤说:“谢谢。”

又是一阵沉默,沈东扬说:“抱歉。”

英贤一派风轻云淡的样子:“有什么可抱歉的?换作我,我也会这么做。”换一口气,她替他开口道,“放心,我爸他清楚我们的婚事取消了,我也明白。”

沈东扬更尴尬了,嘴里味同嚼蜡一般,不知自己吃了些什么。

他问:“听说蒋……叔住院了?”

“嗯,没什么大问题,已经出院了。”

“那就好。”沈东扬没话找话道,“你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上班,开会。”

“我看股票跌了一些,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英贤瞥他:“沈先生,你打算搞暗箱操作?”

沈东扬不自觉地笑了:“不是,我只是想尽点儿力。”他们从来不是恩爱情侣,可听见她叫沈先生,不知怎的,他心中竟生出了几分留恋。

英贤只说:“谢谢。”

吃完饭,沈东扬坚持要送她,英贤婉拒失败,索性点明:“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不太好。”

沈东扬僵住。沈平确实交代过要他断干净。他低头打量她平静的侧脸,在她即将上车的那一刻突然抓住她的手臂,脱口问出心底的疑惑:“英贤,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英贤仿佛听不懂。

沈东扬的眸色晦暗,还带有一点儿不解。他知道此时说这些毫无意义,可就是忍不住问:“为了那个保镖?”

英贤看了他几眼,脸上挂起笑反问道:“我这么疯?”

沈东扬被她问住了。

趁他愣神的工夫,英贤挣脱了束缚,道声再见便驾车离去。

沈东扬杵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车屁股,始终拿不准她最后那句是真是假。然而不管是真是假,都与他无关了。

直到沈东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后视镜中,英贤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拨通傅城的电话,刚响两声,傅城的声音透过蓝牙回荡在车厢内:“喂,英贤。”

他每次接电话都是“喂”一声后直接叫她的名字。

英贤问:“在哪里?”

“家里。”

“在复习?”

“嗯。”

英贤语气一变,严肃地问:“傅城,你真的在认真复习吗?”

傅城怔住,只听她又说道:“怎么每次接电话都这么快?”

沉默了几秒,车内响起他略微低沉的声音:“我给你设置了特别的铃声。”所以一听就知道是她。

一声极轻、极低的笑伴随电流传入耳朵,傅城眼睛里尽是温柔。

英贤说:“我现在过去找你,有点儿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事?”

“见面再说,待会儿见。”

挂断电话,英贤喊siri导航。

傅城在某些方面正经得要命,两人明明一周有四五晚睡在一起,他还非要另外租公寓,说是没得到她家人的认可,婚前同居对她的名声不好。

英贤笑着说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名声,不想傅城竟然生气了,闷声看书,不理她了。

公寓内,傅城正在等她。

英贤有钥匙,一推门,正巧撞进他的眼里。

她不紧不慢地关门、脱鞋,踱到他身前,站进他两腿之间。

傅城仰头看着她,浅色瞳孔隐隐透着紧张。

英贤说:“记不记得在力尼亚的时候,我说要你给我一点儿时间?”

“记得。”

“傅城,为什么不问我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傅城轻微地摇一摇头,双手扶住她的腰,说:“你需要时间,我就给你时间。”

“那我要是需要十年、八年呢?”

傅城不说话,眼睛牢牢盯住她:“我没想过。”其实想过,没想出结果,便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从决定回国的那一刻起,他就相当于放弃了任何形式的主动权,心甘情愿掉进她的网。

英贤抚摸他的脸:“你不打算想一下吗?”

傅城不说话,依旧盯她。

英贤眸光浮动,说:“你可以想。”

他还不说话,她就催促:“傅城,问啊。”

傅城的神经倏地一下紧绷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英贤,你需要多少时间?”

英贤的目光软下去,双唇挑起温柔的弧度,缓缓开口:“不需要了。”

她主动靠近,柔软相触的那一瞬,傅城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脑勺,将所有情绪化作激情。这一刻,傅城心情矛盾至极:既想进行最彻底、最野蛮的占有,又想抱着她什么都不做。

在矛盾的撕扯中,傅城的心脏如同过电,泛起阵阵酥麻。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直到英贤站得腿软,倒进他怀里,他也没有放开她。

两人相拥倒在沙发上,傅城不厌其烦地帮她抚掉乱飞的青丝,掌心滚烫。

等到傅城好不容易放开她,英贤清了清嗓子,说:“傅城,我们得过一阵子才能公开。”

“嗯。”傅城恋恋不舍地啄她的耳朵,“我明白。”

英贤拦住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现在虽然没有了沈东扬,但是还有我父母,我们可能要在一起久一点儿,等我在公司坐得更稳一点儿才能让他们同意我们结——”

傅城捂住她的嘴,温柔似水的眼眸透出点点无奈。他轻轻吻她的额头,说:“英贤,有些事就留给我做吧。”

尽管热血沸腾,尽管心脏就要跳进嗓子眼,但他不能让她先说出那句话。就这一次,不能让着她。

英贤怔了一会儿,在他的气息中闭上眼睛。

她想,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堪称麻木。

和沈东扬订婚那天,两家人坐在偌大的包间里,言笑晏晏地谈生意。沈平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蒋震说英贤是他最器重的女儿;沈东扬拿出后来出现在周晓晴脖子上的蔚蓝恒星表诚意,蒋震便点明会用哪些股份、房产做嫁妆。

婚姻对她来说一直是场交易,浪漫成分很少,哪怕男主角换成了真正爱的人,实用性的思维依旧占据上风。从决定与沈家分道扬镳开始,英贤就已默认自己会和傅城共度一生。

她不是会被鲜花、烛光、单膝跪地打动的人,可他用包容温柔的语气说出这话,极其认真、诚恳,反倒叫她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