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光线透过门底下的那条细缝溜了出来,这会儿已经是下午,暑气未消,走廊里的光线也很充足。
那句“她在我床上”的冲击力无异于原子弹爆发,在沙沙的电流声响中无声无息地爆炸着。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很久,周知鹤才冷着声音问,“这话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问这些问题?”
周其右的声音仍旧是懒散的,漫不经心的,透着一种熟悉的从容不迫和不慌不忙。
“需要什么立场?我和她是朋友?这需要你过问么?”
周知鹤见是他,也索性不再装,他的语气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淡,就像是在和陌生人对话。
对这句话没来由得不爽,周知鹤没等他回应,也问了一个差不多的问题。
“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帮她接电话?”周知鹤丝毫没有收着,“这点儿边界感都没有是么?”
针锋相对和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浓厚。
怕说话声音太大会吵到房间里的人,周其右握着手机往楼梯那边走了几步,后背懒懒抵在栏杆上。
姿态懒散,表情悠闲。
“男朋友的立场,够么?”
周其右的声音里透着几丝哂笑,直接让刚刚还有些胶着的氛围消散了不少,这种单方面的绝杀,一直都是他的强项。
男朋友三个字透过听筒传过去之后,周其右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沉默,又或者是不爽。
“男朋友?”周知鹤冷笑着重复了这三个字,“池意浓怎么可能会跟你这种人谈恋爱?”
周其右仍旧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熟睡的江允和许烟,这俩的头越靠越近,马上就要靠在一块了。
淡淡收回视线,周其右对既否定他又否定池意浓的话有点不爽,所以打算快点结束话题。
跟这种人浪费时间干什么?
“因为追不上所以口不择言?”周其右不咸不淡地开口,“机会你有,时间你也有,又想追人又不花时间和心思,现在这样你不纯属活该?”
一针见血。
这种人上赶着找骂,他没必要惯着。
没等那边回复,周其右又拖着调子补充,“少打电话骚扰我女朋友,掉价的事也少做。”
撂完话就挂断了电话,周其右摁熄锁屏,拿着手机回卧室,他帮她回电话这事儿,等池意浓醒了,他会亲口告诉她。
回到卧室,池意浓还没有醒,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有几丝碎发不听话地趴在眼睛上。
周其右走过去,伸手替她拨开了碎发,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借着光线,周其右看到了她鼻梁旁边的那颗小痣。
再往下,就是一双红润的嘴唇。
想亲她,想弄哭她,但又舍不得。
暧昧又灼热的气氛里,苦柚气息和女生身上似有若无的冷香慢慢碰撞,逐渐交融。
周其右就那么撑着头,安安静静看了池意浓几分钟。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多少有点幼稚,他低头笑了一下,捧着手机去了旁边的沙发。
昏暗的卧室里,源源不断的冷气往外输送着,窗外就是不绝于耳的蝉鸣声响和随风晃动的香樟枝桠。
室内,床上躺着池意浓,她睡觉不太老实,偶尔会翻翻身,头发也会连带着和枕头摩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幸福和满足突然在此时此刻具象化。
周其右靠在沙发上,静静感受着这难得和久违的感觉,过了好半晌,他才笑着把手搭在眼睛上,慢慢吐出两个字。
“服了。”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池意浓醒的时候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她怔愣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周其右的房间。
因为那缸子天使鱼正在她眼前游来游去。
刚从床上坐起来,周其右就端着杯水走过来,一边看她,一边把水递给她,“醒了?喝点水。”
池意浓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这才问,“我怎么在你房间?江允和许烟呢?”
“在楼下睡觉。”周其右把水杯搁在床头柜上,“沙发能有我床舒服?”
不是。
关键是,周其右不是有洁癖么,她甚至都没有换睡衣,就这么穿着外衣躺在他的床上。
他对女朋友的容忍程度可真高。
“你不介意么?”池意浓手搁在空调被上,睡眼惺忪地看他,“我躺你床上?你不是有洁癖?”
周其右有些哭笑不得,他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你知道什么叫女朋友么?你在我这里得和其他人不一样才叫女朋友。”
这些话池意浓听得挺开心,她哦了一声。
周其右看着她,把手机递给她的同时顺道将刚刚帮她接周知鹤的电话告诉了她。
“抱歉。”周其右说,“有人打我女朋友的主意,我得让他清醒清醒。”
池意浓放下手机,抬头看他,忍不住问,“我又没有怪你,委屈巴巴地给谁看呢。”
周其右垂着眼睛道歉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爱和少见,他这种眼高于顶的大少爷什么时候服过软。
所以池意浓就想逗逗他。
周其右盯着她的眼睛,回了三个字。
“给你看。”
池意浓被他这副样子逗笑,真的很难将眼前的他和以前那个离经叛道的人联系在一块儿。
“你谈恋爱反差这么大的么?”池意浓问他,“你现在这样子跟可爱小狗真的很像。”
“可爱小狗?”
周其右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四个字是否和自己的形象相符合。
还没思考出个什么东西,池意浓突然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周其右的头顶。
紧接着,夹杂着明显笑意的声音落入耳中。
“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想欺负你。”
这种“胆大包天”,又真的把他当小狗的行为,周其右也是第一次见着。
池意浓的笑声挺清脆,床头灯的灯光细细碎碎地落入她眼中,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里,此时此刻更是多了几丝慵懒。
周其右没有在意她的动手动脚,他微勾嘴角,往前靠了靠,拉近两人的距离,随后把自己送到池意浓面前。
甚至还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漫不经心地笑着。
“打算怎么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