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里的空调开着，冷气其实很足，但池意浓凑过来，在耳边轻声说话的那一秒，周其右还是感受到了一股热意。

耳根有点热，他伸出手揉了揉，看向池意浓。

女生眼睛里亮晶晶的，倒映着舞台上的灯光。

但他没说话，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完完全全又绝对地给她一个最为安静的观看环境，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最好。

台上的乐队又开始了下一首歌，池意浓跟着节拍轻轻哼唱着，她没有拍照，甚至也没有应援的灯牌，整个人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场演出里。

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几秒，周其右才勾着嘴角收回视线，耳根还有些烫，心跳也快。

他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正要锁屏的动作却突然顿住，转头，相机对准池意浓。

取景器里，池意浓的侧脸和旁边提词器的歌词里正处于同一画框。

——她明媚也自由。

就当替她做个留念吧，周其右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

演出进行到一半，台上的主唱们停下演出休息，高脚椅上，他们宛若普通人一般，和台下的粉丝们交流聊天。

“刚刚，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有人往后台送了一大束的枪炮玫瑰。”

主唱笑着让人把那束枪炮玫瑰送上舞台，眼睛里都是笑意。

下一秒，大屏里闪进了一大束枪炮玫瑰，这种世界上茎部最长的植物，花杆很长，花头很大，是普通玫瑰的好几倍。

这束枪炮玫瑰更是有1.8米高，极为罕见的同时也极为漂亮。

台下的粉丝们都在近乎，全场一声又一声的“枪炮玫瑰”响彻在偌大的场馆里。

就连池意浓都喊出了声。

但紧接着，主唱的声音更是让池意浓差点跳起来。

“感谢池小姐送来的枪炮玫瑰。”主唱的声音响在耳边，“今晚的你也在现场吧，希望你今晚心情愉快。”

话音落地，旁边的贝斯手看着那张贺卡，又笑着补充，“这位池小姐不愿意透露姓名，但留下了一句话。”

台下的粉丝相当配合，异口同声地问，“是什么！”

贝斯手笑了笑，“豆蔻枝头春意浓。”

排山倒海一般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响起来的时候，池意浓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那些字眼闪进脑海。

池小姐。

豆蔻枝头春意浓。

那不就是她的名字池意浓么？她什么时候送玫瑰了？

下一秒，池意浓错愕地转过头，看到了周其右漫不经心的侧脸。

“是你么？”池意浓问他，“枪炮玫瑰是你送的么？”

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里，头顶突然飘落下来许许多多的细小彩带和金箔，像是一场灿烂又盛大的雪。

周其右的半张侧脸隐没在阴影里，他没说话，几秒后，变戏法儿似的从旁边摸出一枝长杆的枪炮玫瑰递给她。

等人接过去，他才懒洋洋压低声音补充。

“从那束花里抽的。”

男生的语气里没有邀功，更没有炫耀，有的只是少年人身上特有的意气风发和独属于周其右的坦然从容。

这一瞬间，池意浓的眼眶有些发酸，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已经不受控制，那种熟悉又让她感到害怕的感觉似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某些感受，某些她刻意压制的情绪，似乎快要不受她控制了。

“周其右。”池意浓低头看着那枝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枪炮玫瑰，“我欠你的越来越多了。”

但周其右毫不在意，他下巴抵在手掌上，逗她，“又没让你还。”

池意浓没接话，从一开始进场，她就没打开过手机，可此时此刻，竟有了记录的冲动。

取景器对准那枝枪炮玫瑰时，池意浓笑得眉眼弯弯。

周其右看着她拍下的那朵玫瑰，心里没来得泛起一阵涟漪，她连乐队的照片都没拍，却独独拍下了这枝玫瑰？

没问原因，但周其右很享受此时此刻的感觉，视线里都是彩带和金箔，整座场馆里，只有她和他穿着世礼的校服，彼此分享和记录着对方。

当独立的心跳开始共振，音乐也只能沦为背景。

舞台上，和粉丝聊完天的乐队继续演出，下半场基调和前半场不同，刺耳的摇滚乐和各种乐器的声音交织构成一场听觉盛宴。

池意浓跟着节拍舞动着手臂，在演出到达高潮时甚至还会拉起周其右的手一起摇摆。

“周其右。”池意浓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里问他，“你今晚开心么？”

耳边都是嘈杂的音乐声，周其右低头看着池意浓拽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半晌才慢悠悠回了两个字儿。

“还行。”

也不知道池意浓听没听着，她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里，和平日里不太一样，此刻，周其右看着她含笑的眉眼，和晃动的高马尾。

突然觉得，此刻的她，才是鲜活又明媚的。

演唱会持续了多久，周其右就看了池意浓多久。

直到演出结束，他和池意浓走出场馆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和发现了这个问题。

今晚的摇滚可能摇坏了他的脑子吧，周其右笑。

“完了。”池意浓走出场馆的那一秒，戒断反应就开始发作，“我现在还觉得是一场梦。”

没等周其右回应，又问，“周其右，我真的见到他们了么？”

狂欢过后的池意浓看着有些天然呆，那枝枪炮玫瑰在她手里就像是小孩儿耍大刀一般。

周其右看了她几秒，耐着性子回，“嗯，十七岁的池意浓见到了枪炮玫瑰。”

这下，池意浓才确定，她是真的见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乐队，这个事实让她有些兴奋。

坐上回学校的车时，池意浓都还有些恍惚，她抓着校服裙摆，问旁边的周其右。

“现在回去会不会被老王抓到？”

这个点儿，九点半，世礼已经下晚自习，王老师再怎么敬业也不会专门在教室里等着他们。

周其右只当她是因为冷静下来有些害怕，侧目看她一眼，又漫不经心地开口。

“怕什么，有我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