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渊回到家,想到梁子皓之前说想要找一套金融的书籍,他家正好有,他取了过来给他送过去。
送完书下楼,白杨刚好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凌渊,愣了一下。
“白阿姨。”
凌渊喊了声。
白杨听到他的叫声才回过神了,“啊,是凌渊啊,你是来找子皓的吗?吃过午饭没有?”
“嗯,吃过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阿姨再见。”
“等一下。”
白杨突然出声。
凌渊顿住脚步。
白杨想了想,问,“凌渊,我们可以谈谈吗?”
凌渊点头,“可以。”
“去院子里坐坐吧。”白杨指了指后院的凉亭。
凌渊跟着她进了凉亭,从容坐下。
白杨坐下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说实话,她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他。
少年确实有傲人的资本,有一副出类拔萃的外貌,优于普通人的高超智商,再加上优越的家境,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良好的家教。
难怪啊,自己的女儿之前任她怎么劝说,死活不肯和这个少年分开,还要和她划清界限。假如她重返十八岁,重返高中时代,有这么优秀的男孩子追求自己,自己怕也不舍得将人推开吧?
“凌渊啊,阿姨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和我们家小渔走得很近吧?”
白杨开门见山,双手搭在桌面上。
对方打理凌渊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她。
女人的这张脸,凌渊看着熟练,因为池渔和她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和池渔不一样的是,眼前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容,许是保养得好,脸上没什么皱纹,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少了几分胆怯,而多份从容。
但凌渊觉得,她和池渔最大不同的是那双眼睛。
或许是阅历在那,女人的眼里多了几分世故。
对于白杨的问话,凌渊没有否认。
“小渔跟我说,你们没有在谈恋爱。其实,你们心里也清楚,你们之间绝不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对吧?”
“我问这话并没有反对你们的意思,只是前段时间我对小渔有些误会,导致我们母女之间产生了一些争吵。小渔的脾气有些犟,加上我早些年不在她身边,她对我误会很深。我这些年在梁家也不容易,作为一个二婚的女人,就像是块夹心饼,有些事情我不能太偏向于她。”
“她那天跟我说,她以后不会再来梁家了,也不花我的钱了。我知道她是一时的气话,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她来梁家她能去哪?总不能真的让她去住出租屋吧,外头那么乱,我也不放心,只是她现在在气头上,我不好去劝她。”
“你和小渔走得近,阿姨可不可以拜托你?在学校的时候多照顾她一下?顺便也帮我劝劝她。”
“阿姨为何不拜托子皓?他比我更合适。”
难怪那天池渔要去拳击馆发泄自己,原来,她和她妈妈发生矛盾了。
凌渊微低着头,那双半垂下来的眼睛全是不悦。
白杨道,“我和子皓爸爸住一起,我担心子皓和她说,她会更加反感。小渔她年纪还小,又不爱说话,只在心里生闷气,有什么事情也不跟我说,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凌渊突然就有点生气。
怪不得,怪不得池渔在梁家过得那么不开心,她明明就很听话,很乖,却每次被妈妈的话伤害到。
白杨不是不知道池渔在梁家的处境尴尬,却在每一次需要她的支持的时候,她都在站在了池渔的对立面。
明明家庭环境如此窒息,白杨却觉得她已经给了池渔所需要的东西了。
从池渔来凤城的第二天,他就知道白杨女士偏心眼。
但是,他没想到她这么偏心眼。
什么叫做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是压根就没想过用心去了解池渔心里想什么吧?
的确,如果作为一个普通人,不愁吃不愁穿,有居住的场所,有好的学校上学,那的确需要感恩戴德的。
但是——
她不是阿猫阿狗。
她是池渔的亲生妈妈!
妈妈这个角色,不是单纯的喊一声就是妈妈。
为什么说母爱伟大?
那是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爱给她的孩子,让孩子感受到这世间的温暖,让孩子身心健康长大,而不是只给一些物质条件,然后抛下她让她自生自灭的。
池渔对自己的身份一直有很清晰的认知,作为白杨前夫的女儿,梁仲文的继女,她很低调,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不敢向白杨要求太多,就怕给白杨带来麻烦,所以即使白杨误会她,她也只是忍受,并且尽力扮演好“继女”的角色。
但是,她来凤城之前,或者说在池昭出事之前,她也是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女孩,来到这里之后,却遭遇各种偏心眼对待,这种巨大的落差在池渔的心里慢慢积累,于是,在唐国华找池渔谈话后,池渔的不好情绪升级到爆发的临界面,后来回到梁家,最终爆发出来。
这一刻,凌渊突然很想见到池渔,想给她一个拥抱,即使什么话都不说,只想将他的女孩好好拥在怀里,给她安慰,给她温暖。
“阿姨,您说拜托我照顾池渔,其实,不用您拜托,我也会照顾好她。”
“您说您不知道您的女儿在想什么,或许,您可以问问梁子萱在想什么。阿姨,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他觉得,池渔和白杨一点都不像。
凌渊站起身,临走前,又说了一句,“阿姨,我不清楚您之前为何要逼池渔和我断了联系,也不清楚您现在为何突然转变态度,这些答案都不重要。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池渔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很好。”
少年年纪不大,但因凌老爷子和凌霄长期的耳濡目染,身上自带凌厉的气场,如今突然气场全开,连白杨看了都觉得胆颤。
“她可以缺少你的爱,但是没关系,因为,我会给她很多很多的爱,那些爱,足以弥补所有她没有感受到的爱。”
少年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是承诺,却又像一把开了鞘的匕首,无情地刺向白杨。
她的脸因少年的话有一瞬间的白。
并且,因为他的话,白杨在院子里呆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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