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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夜婚约[破镜重圆] 共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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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夜

  • 书名:京夜婚约[破镜重圆]
  • 作者:小满满
  • 本章字数:8380
  • 更新时间:2024-09-21 02:11:44

  孟婧没谈过恋爱,也没怎么见过父母在她面前表现恩爱,对于亲密关系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文字和影视。好在这些事对她来说不陌生,已经二十出头,少儿不宜的多多少少也看过一些。

  阅读和观看的体验终究是纸上谈兵,她期盼了,勾引了,大胆得连自己都佩自己,但真正发生时却还是不知如何应对。

  文字和视频没有告诉过她的是,原来男人的体温如此滚烫,唇舌的厮磨可以如此深入,原来生理反应流出的泪因接近窒息而产生,原来不仅女人的叫声会让人兴奋,男人的喘息声更甚。

  梁珞唯的吻并不算温柔,一开始是毫无章法的乱咬,更像是撒气,许是察觉到她的颤抖,怕把她咬疼,于是又用双手捧起她的下颌,改为自上而下地温柔贴近。

  原来生涩、紧张的,不止是她。

  刚刚用湿巾帮他清理过劲瘦修长的五指,此刻就在鼻息之下,淡淡酒精味道也能醉人,孟婧感觉自己的脸被点燃,耳朵在烧,晕得生出得寸进尺的心思。看着他不断眨动的睫毛,她微张着樱桃口中的勾,迎着他的贴近,小心地探入一点,又收回。

  勇气在此刻用尽,她慌忙交出主动权。

  梁珞唯捕捉到这含羞的邀请,呼吸瞬间急迫几分,指尖发力将她的脸捧得更近,紧追不放的纠缠,终于得逞。同样是初次,他却极有天赋般,越搅越熟练,越弄越大声,一直到她唇角酸涩溢出晶莹。

  孟婧可以感觉到男人高挺的鼻梁陷在她的面颊,鼻尖在她脸上描画着不规律的折线,换气的功夫,上膛一扫而过的滑腻灼热让她软了腿,险些勾不住对方紧绷劲瘦的腰。

  剧烈的心跳声顺着血管在大脑中爆炸,太凶了,像长时间未进食的恶狼,她想,如果再放任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吃掉了。

  重心不稳,孟婧下意识揪住他后颈的发尾,可惜太短,几缕发丝从指尖滑走,抓了个空。

  她哼叫一声,他的手换了地方,这才稳住她的腰腹。

  还好,还没完全疯掉。

  头部的禁锢终于解除,孟婧仰面靠在墙上大口呼吸着,可对方又去寻她的颈间和耳后,酥麻的痒意再次袭来。

  “梁珞唯…”她气若游丝,嗓子里还带着弯钩。

  梁珞唯在这央求声中一丝丝回神,胸腔积攒了一天的浊气似乎被刚才的激烈起伏带走一些,终于不舍地收回唇舌。

  他知道自己越了界,可怀里的人太柔太软,让他控制不住内心的邪恶因子,还想探索,还想弄清楚,明明浑身湿透的人不是她,怎么反而一碰就能掐出水来。

  “抱我下去…”孟婧试图推开面前坚硬的高墙,“硌…”

  鞋柜边角锋利硬挺,前面…也有点过于契合。

  “抱歉。”

  这是他第二次哑着嗓子道歉,行动却与刚才有些不同——梁珞唯又吻了她,蜻蜓点水般的两下,先落在眉心,又落到唇角。

  孟婧被突如其来的温柔撩得心脏鼓胀,也回敬般地和他贴了贴面。

  这样简单的接触,居然也会让人嘴角上扬。

  梁珞唯左臂穿到她膝下一绕一抬,孟婧便坐在他小手臂上,就这么单手托着走进客厅。

  客厅没开灯,只能借着玄关的光亮看清一些模糊的影子,好在梁珞唯视力不错,不紧不慢地走向沙发的方向走。

  “梁珞唯,你抱小猫呢。”孟婧捶了他几下,像猫爪挠人,“放我下来。”

  说完被丢到沙发上,陷进柔软。

  梁珞唯俯身靠近,捏住她的下巴:“有吃的么。”

  那眼神和要吃人也没什么区别。

  “你早晨煮的粥还没喝…”

  下巴上的力度变了:“他没碰?”

  “没。”孟婧哼了一声,随即带着好奇无声的目光瞟在他身体某处。黑漆漆的,也看不太清。

  “要不我开灯给你看?”

  “……滚。”

  激烈地吻过后,两人之间的气场发生微妙变化,孟婧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她和他在各种意义上都更近了一些。

  梁珞唯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我去洗澡。”

  留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发呆。

  他上了二楼主卧,开灯。这里的陈设和他清晨离开时一模一样,那件白色T恤还搭在原来的位置,看起来没被人碰过。

  他拿起衣服,摩挲几下又放下。裤子还是没得换,索性都不穿?

  孟婧没在这里住几晚,个人物品不多,浴室洗手台面上零星摆放了几个护肤品小样,除此之外空空荡荡,倒也不算是多私密的空间。

  梁珞唯取出口袋中断成两截的录音笔,打开水龙头冲洗着。雨水混合着泥裹在上面,是他刚才抢救树苗时候掉出来沾上的。

  录音笔是他自己掰断的。

  在地下车库中听到梁庭什和谭立的对话后,他陷入过短暂的精神失控,再恢复神志时,已经回到自己车上,放在口袋中的一只手刺痛难忍,录音笔不知何时变成两半,断口处紧紧扎着皮肉。

  后来,他收到梁庭什的信息,说是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要开,让他在办公室等,他找理由拒绝,转头去了酒吧。

  和谭立闹翻的消息应该是被梁庭什压下来的,酒吧里的狐朋狗友鲜有人知晓,他当了一天财神爷,开了几瓶洋酒和全场一同沉沦。

  这就是梁庭什想看到的么?看到他浑浑噩噩,栖身在花天酒地之间,心中再无珍惜的人事,即使有,也要她如水中月亮,求而不得,一触便碎。

  如果今天没有发现他的真实面目,他还要多久才能露出狐狸尾巴?

  梁珞唯放任自己醉在情绪里,直到窗外变天。

  暴雨和闪电像是一记警钟,提醒他不能沉溺于此,这里的一草一木,她的一颦一笑,都需要人守护。

  就算今后这些事有别人来做,起码今晚他奢求那个人是自己。

  卫生间的门敞着,孟婧进房间后吓了一跳,在看清楚之前将门嘭地关上:“注意素质!”

  梁珞唯收起录音笔:“还没洗。”

  孟婧将衣服放在床上,打开床头的抽屉,将购物袋中的东西倾倒进去,火速关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梁珞唯没有出来:“我有一套oversize的睡衣,放在床上了,你应该能穿。”

  梁珞唯声音隔着一道门:“你确定?”

  “不管你是穿这个还是光着,反正身上那件必须扔到洗衣机里。”

  又是泥又是雨的,她还怎么抱…

  “知道了。”

  梁珞唯洗完澡,发现卧室门已经从外面被带上,可能是怕他真光着出来吧。

  孟婧的居家服应该是为留学准备的,崭新的欧美潮牌,男女同款不分尺码,梁珞唯穿上后是利落板正的效果。

  换好下楼,粥已经热好,孟婧见到他一身粉红色,笑得眼里亮晶晶的:“原来酷哥穿粉色还是酷哥。”

  她得了吻,任了性,对他越发放肆。

  她权当他甘之如饴。

  前一天剩的小酥肉被空气炸锅重新烘烤过,配着粥吃也算独特搭配。很朴素的一餐,却被梁珞唯优雅的吃相衬托得如珍馐一般。

  孟婧看他食不言,于是也等到吃完后才开口:“梁珞唯,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是体温回暖还是衣服颜色衬托,梁珞唯脸上恢复一些血色,但孟婧的提起的话题,他显然不愿意展开:“说不清,以后有机会再说。”

  “如果没机会了呢?”孟婧低头说,“我可能会提前出国。”

  “什么时候?”

  “还不确定。”她绞着桌布的一角,“而且可能…要毕业以后才回来。”

  梁珞唯想到梁庭什的话。

  远离自己,她会更加安全。

  “挺好的。”梁珞唯点点头,“公司那边我会去解决,你随时可以离开。”

  “嗯。”

  孟婧没有再问他有什么想对她说的,不需要,也没必要,他们本来就没有未来,况且她的身体…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病情呢?算了,知道也只能平添无用的担心。

  孟婧抬眼去看他:“如果有一天我把你忘了,你会怨我吗?”

  “你应该忘了。”梁珞唯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孟婧,这一点上,我认为我们能达成一致。”

  可以心照不宣地亲密,但誓言、承诺这种东西,他们目前还没人给得起。

  虽然知道他说的没错,但孟婧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和其他生理反应一样不可控制,成长蜕变的必经之痛,她不是第一次体会。

  有一天她会变得坚强,为人生理想,为家族荣耀,但毕竟不是现在。

  “我去洗澡。”她撇下他独自上楼。

  梁珞唯叹了口气,起身收拾碗筷。

  别扭心情很快被水冲走,待到孟婧洗漱完毕,梁珞唯正坐在昨晚那张单人沙发上愣神,粉色睡衣搭配暖黄色的灯光,一副让人心动的温柔相。

  见孟婧出来,他目光便锁在她身上,没移动分毫。

  孟婧擦着发尾的水渍和他对视。

  梁珞唯挑眉:“什么眼神。”

  孟婧眨眨眼:“想让你帮我吹头发。”

  “我没帮人吹过。”

  “也没人帮我吹过。”

  终于还是男人妥协。

  新奇的体验,哪怕只有一次也足矣,孟婧背对着他,摆弄散落的潮湿发丝:“都说国外理发不方便,我应该去剪个短发。”

  “没必要。”梁珞唯的声音被吹风机哄得暖暖的,“短发更需要常打理。”

  孟婧这才想起,梁珞唯留学多年刚刚归国,在这方面的经验丰富。

  “梁珞唯,你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没有谈恋爱吗?”

  梁珞唯盯着手中的发丝不断被风吹散,回想着自己二十岁的经历。酒吧,游艇,海外分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要应付时不时发病的大脑,哪有时间去想那些。

  孟婧没听到回答,皱着眉转身:“怎么,还回味上了?”

  粉红酷哥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这脑子里都是什么。”

  “是你呗。”她脱口而出。

  说完又觉不妥,将他的手拨开:“不吹了。”

  脸好热。

  梁珞唯嘁了一声,反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将吹风机放回洗手间。

  看着他的背影,孟婧以光速躺到床的一边,她先将杯子铺平,再掀起旁边位置的一个被角,然后靠在床头,拿起笔记本翻开。

  这应该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孟婧在心里对梁珞唯说了声抱歉。晚饭前,林屿给她发了消息,国外那边接收了她的病例,并且诚挚邀请她参与前期身体检测,林屿已经买好明天晚上的机票,和她一同出发。

  今晚他会睡在她身边吗?如果他主动离开,要挽留吗?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也不知道超市里买的那些东西到底能不能用上…

  脸越来越热。

  “想什么呢。”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随后脸颊收到一个柔软的吻,唇峰擦过她的耳尖,轻声提醒,“笔记本拿倒了。”

  孟婧大脑宕机,慌乱地将手中的东西转了一圈。

  这回才真是倒了。

  男性的体温在身旁灼烧,干燥、温暖,没有肢体接触,相同的沐浴露气味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孟婧故作镇定地将笔记本转回来:“我在看to do list,谢谢你今天帮我完成愿望。”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抽出侧面的签字笔,在已经完成的愿望后面划上一个勾。

  退婚、种树、接吻,仿佛冥冥之中都和身边的男人扯上关系。

  现在只剩下和外公告别。

  孟婧在那后面也划了个勾:“明早我就去看外公。”

  梁珞唯不满:“没请假就要旷工?”

  孟婧把笔记本放回床头,顺手关了主灯。屋内只剩昏黄灯光,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那求求梁经理,明天放我的假呗。”

  “口头求?”耳边传来轻笑,“吃饭前往抽屉里塞的什么。”

  “!”孟婧吓得撑起身子,“你…翻了!?”

  “我没那么无聊。”梁珞唯把一个小盒子举到面前,“掉在床边了,让我看看,草莓凸…唔。”

  孟婧闭着眼睛捂住他的嘴,手心烫到不行。

  梁珞唯没挣扎,鼻尖顶着她的指缝:“是为我买的么?”

  “不是!”这要她怎么承认。

  “我拿了,就是我的。”

  孟婧被轻易按倒在床上。

  雄性荷尔蒙气息席卷她的全身,梁珞唯终于可以褪去那该死的粉红色,将满腔灼热更好地传递给出去。

  “你的牙印还在,摸吗?”

  孟婧四肢都由不得自己,手被握着抚在伤疤上游走,又移去其他地方。

  她羞得牙根发颤,忍不住又在那上面添了一口。这次像是赌气撒娇,并没有出血,却也像点燃引信,引得身上这块滚烫的巨石濒临炸开。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男人的呼吸杂乱,她哪里都痒。

  “我的小猫是肉食动物。”

  “吃吧。”

  她藏在心里的第五个愿望,终于如愿以偿。

  …

  不到六点,孟婧被微亮的天光晃醒。

  离起床时间还早,她去摸枕下的眼罩,想要再睡一会儿,可昨晚手被抓着举到头顶时扭了一下,现在肩膀酸痛得抬不起来。

  回忆归位,如此这般的碎片画面在脑中排列组合,孟婧下意识蜷起腿,被子蹭到几处破皮的地方,害她刺痛皱眉。

  梁珞唯肯定是属疯狗的,乱蹭乱挠,乱啃乱叫。

  “早。”疯狗哑着嗓子向她问好,声音带着餍足,从她身后传来。

  孟婧冷着脸转身,循着声音挤到他怀里,全程都没有睁眼:“怎么还没睡…”

  她晕过去又醒来的每一次,梁珞唯都精神矍铄,于是她合理怀疑。

  梁珞唯半撑着身子,大臂肌肉被挤得鼓鼓得,锁骨凹出性感弧线。他挑起几束孟婧散在肩上的碎发:“床上只有一个枕头,让我怎么睡。”

  都是借口,孟婧哼了一声,鼻头微缩,呼吸怼在他心口。

  他昨晚的哪个姿势需要用枕头?

  被那些画面弄得清醒了一些,她打了个哈欠:“那就这么等着起床?”

  “等你醒。”梁珞唯轻笑,作势就要再去抽屉里拿东西。

  孟婧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浑身酸软,但懒得阻止。想到即将要分开,心里难言的苦涩无法消解,化成即便碎掉也不想分开的自毁和叛逆。

  可惜她还是买少了,昨晚太没节制,抽屉里的小盒子已全被扯开。

  梁珞唯翻出一个未开封的瓶子,哑然失笑:“你还买了…润滑?”

  “放回去!”孟婧火速将头埋在被子里,不忘踹他一脚。

  结账时她几乎不敢直视货架,谁知道胡乱拿了些什么。

  “用不上。”梁珞唯作恶般掀开被子,凑在她耳边耳语,“够滑了,该买防水贴。”

  昨晚有一次,疯狗抓着她的手腕让她来戴,被子里面潮热黏腻,她摸黑套上去,没弄好,后来居然滑掉了。

  虽然不是封建保守派,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肆她还是接受不了。可想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唇就被人封住。

  昨晚不知几点被抱去清理的,梁珞唯甚至还帮她漱了口,此时两人唇齿间的薄荷香气还没散,男人清凉又灼热,搅得孟婧起了胜负欲,手中逐渐放肆。

  经过昨晚的不断探索,她的手心已经被刻上大胆熟练四个字,清晨时分,梁珞唯哪儿受得了这种撩拨。

  “祖宗,没东西了。”他难受得在她身上咬着印子,“别招我行么…”

  孟婧磨人,急促喘气,她心情激动时总会不自觉流泪,梁珞唯看着她湿润的眼角,心里暗骂自己畜生。

  浅尝辄止总是比真枪实弹还要浪费时间,待到两人都结束,又是汗涔涔一场。

  七点多了,梁珞唯要去准备去公司,而在孟婧眼中,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恹恹地平躺着:“那天在京兆尹,我觉得梁叔叔看起来怪怪的,我外公的产业里,是不是有什么梁家需要的东西?”

  “还挺聪明。”

  “我该说谢谢?”孟婧看向天花板,“落魄少爷和不受宠私生女,能给公司带来什么利益,无非是用你拴住我罢了。”

  “所以才让你离我远一点。”

  梁珞唯弓着背越过她,俯身去床头摸烟,腹肌挤出沟壑,险些蹭到她的侧脸。

  孟婧顺势亲了一口,双臂缠上他的肩,带着玩味的笑:“那…万一怀了,你会娶我吗?

  梁珞唯怎么会看不出她眼中的戏谑。

  她不是在求一个答案,她只是要再次确认,分开后,他们会一致对外。

  他配合表演,深邃的眉眼微微皱起:“孟婧,你怎么不姓做梦的梦。”

  “好冷的笑话。”孟婧被他认真的表情逗得再次湿了眼眶,“放心,梦里也不会嫁给你。”

  “真的?”梁珞唯扔了手上的烟,再次撬开她的唇。

  这是一个告别性质的吻,梁珞唯在心里想,如果今后她能梦到他,倒也不算亏。

  大雨过后的清晨,整个院子弥漫着清新味道,说不上香,但让孟婧觉得舒服。

  满是泥渍的衬衫西裤被洗好、烘干,梁珞唯换下离开,白色T恤依旧留在这里。

  孟婧将衣服叠成小小一块,撕下那张写了to do list的笔记,一齐放进防水袋,埋在了那棵海棠树下。

  泥土还松软着,三两下就刨开了,她想起影视作品中杀人埋尸的画面,不禁觉得自己这个突发奇想毫无浪漫可言。

  也不知道这样郑重其事,埋葬的到底是什么。

  行李都是来京市之前就打包好的,这些天只是略作拿取,几乎没费什么时间便再次封箱。孟婧从网上包了辆车,将行李装好,直接开去八宝山。

  孟婧让司机在停车场等,独自拿着在门口买的鲜花进了墓园。时间已是正午,扫墓人不多,孟婧逆着人流,竟在层层墓碑之中见到沈确。

  母亲穿了一身黑色,手拿一块抹布蹲在墓碑旁仔细擦着,孟婧叫了一声妈,她起身时险些直不起腰。

  孟婧上前扶了一把:“怎么一个人来的。”

  沈确一只手扶在沈未山的墓碑上,另一只手揉了几下腰:“昨晚大雨,我怕小梦的墓封得不好漏水,就过来看看,没事儿,待会就走。”

  面前两座碑都被擦得很干净,孟婧看了眼沈未山的黑白照片,低头说:“学校那边有点事,要提前过去,我来和他们告别。”

  沈确点点头,没有追问:“毕业以后,会回来吧?”

  “会回来的。”孟婧抿了抿嘴,“但是出国期间,就不联系了吧,我也不会回国。”

  “随你。”沈确看着眼前长眠的两位至亲,再看看挽着自己的唯一女儿,叹了口气,“真遇到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别总想一个人担着,我是你妈妈。”

  “知道了。”

  孟婧并不是冷血,相反的,她和沈确的大部分矛盾都在于她对于家庭和母爱的拧巴——既想挣脱身上的束缚,又渴望得到哪怕一丝温情。可惜她从未如愿。

  最终,她松开母亲的手臂,只说了一句:“妈,我们都要好好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公司还有事,沈确朝孟梦的墓碑看了一眼,说,“你们聊吧,我走了。”

  “妈妈再见。”

  艳阳高照,碑林外围的树木郁郁葱葱,母亲身影拐了个弯,回头朝她挥了挥手,才又消失在石板路上。

  孟婧收回目光。

  她这才发觉,短短半天时间,自己一直在经历告别。和梁珞唯,和院子里的树,和母亲,现在又即将和外公、妹妹。

  曾经也幻想过,抛下整个世界去一个陌生无人的地方,再也不受任何束缚,开心自在,却从来没有想过逃离之前要做的事情。

  有聚才有散,原来是这个意思。

  “老头,好久不见。”孟婧抚摸了一下黑白照片上老人的面颊,“回京后一直想来看你,不知道怎么就拖到现在。”

  她把花放在两座墓碑之间:“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情,让我有点不敢来,因为孟梦,也因为我自己。”

  墓园四四方,横竖整齐排列着无数墓碑,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肃穆异常。

  “回京后…我遇见一个人,是孟梦的未婚夫。”

  “最近记忆出现过一些问题。”孟婧不敢直视孟梦的照片,索性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自己的脚尖,“孟梦,能不能告诉我,那晚你喝醉又出事情,是因为看到了我…和他在一起吗?”

  “大脑的问题。”孟婧眼眶酸涩,不知要如何解释,“是对我的惩罚吗?”

  多天的疑虑终于宣之于口时,那种捉摸不透的自责和委屈通通溢上心头,孟婧抬眼看着孟梦,照片中的女孩虽然青涩,但神态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娇媚,是浸在爱中长大才会有的表情。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如果你在天有灵,保佑我顺利治疗,等到学成归来,还能为沈氏集团出一分力,好吗?”

  …

  梁珞唯上班后,第一个敲响办公室门的是张沛。

  “那个…我是来负荆请罪的…”张沛憋屈着脸,眼下有化不开的乌青,“我导不是人…居然这么早就要求开题,我还什么都没准备,上周五实在是…”

  “没事。”梁珞唯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衬衫,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比平日里多了些禁欲感,“已经解决了,不是你的问题。”

  “呜呜呜好感动,以后Sandra不在,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我上周末已经把学校这周要做的都提前搞出来了,坚决不会耽误…”

  “你说什么?”梁珞唯皱眉,将手中的文件放下。

  张沛哪儿见过他如此严肃,吓得直哆嗦:“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上面那句。”

  “以后Sandra不在…”

  “你怎么知道她请假了?”他明明还没和人事那边打招呼。

  “请假?她昨晚辞职了呀…”张沛笑比哭还难看,一脸无辜,“刚才我去领工牌,Eric说的。”

  他晃晃自己脖子上崭新的证件,又从口袋中掏出另一张:“刚实习一天就不干了,我以为她是上周五替我去接你,被批评以后心态崩了呢…”

  内心突然空了一下,梁珞唯摘下眼镜,深邃的蓝黑色双眸闪烁着不确定,却依旧死死盯着张沛手里的东西。

  张沛被吓得不清,情商终于上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上前两步,将孟婧的工牌放在他面前。

  一瞬不瞬地看着,梁珞唯脑中回想起那个临别时的吻,没有听清张沛又说了什么,也不知道房间里什么时候剩下他一个人的。

  原来她眼角的泪的的确确和他有关。

  照片应该是找专业机构拍摄的,妆容偏成熟,p图也失真,但依旧掩饰不了少女青涩的眼神。

  她笑容稚嫩,如雨后的娇花,是梁珞唯从未见过的表情。

  他想,在遇到他之前和离开他之后,或许孟婧都会是这般轻松模样。

  或许他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