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听小厮这样讲,内心一惊,心里顿时有了些眉目,忙问:“昨日前后门是否有其他江湖人士出入?”
前后门看门小厮皆言:“并无其他江湖人士出入。”
杨过见此,心中已猜到七七八八,只是心中实在不愿承认。
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出了大门,解开马绳,策马出城,朝信阳奔去。
郭府内众人一脸疑惑,想找杨过问个明白,却见他已冲出了大门。
杨过已经从后门小厮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到,那与王安如交谈之人应是赵胜,赵老爵爷,而其交谈中提及的百草应是指百草仙。
杨过实在想不透,赵老爵爷作为皇室子弟,怎会绑架守城大将的亲女,更将其扭送到敌方大营,这是无论如何也讲不通的。
带着诸多的疑问,杨过来到信阳赵胜隐居处。
杨过直直跑进赵府,只见偌大赵府,大门敞开,一个下人都没有。
大厅内主座上,赵胜笔直坐着,见杨过到来,一点也没有吃惊。
他对杨过歉然一笑:“杨兄弟,赵某等候多时了,没想到咱们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赵胜在此给你致歉了。”
杨过见他直截了当承认,心中不由得一痛,忙问道:“安如呢?她在哪里?”
赵胜也没有再隐瞒:“安如姑娘在左手边第三个房间,她没受任何伤害。”
杨过没再管赵胜,急忙冲到第三个房间门外。
还没进去,就听里边吼道:“不要进来,我说了我不吃你的饭,我死也不会吃。”
杨过一听这声音,顿觉如天籁一般,他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喊了声:“安如”。
王安如听到杨过声音,如做梦一般,她完全不敢置信,所有委屈如山洪暴发一般,蹲在地上呜呜哭出了声。
杨过立时推开房门,冲了进去,紧紧抱住王安如,任其在自己肩上哭泣。
杨过抚摸着王安如的头,安慰着:“安如不哭,我带你回家,没事了,别怕!”
待王安如情绪稍缓,杨过带着王安如到达赵家正厅,却见赵胜此时已口鼻流血,血液呈暗红色,明显是服毒自尽了。
杨过惊道:“赵老爵爷,你这是何苦呢?”
王安如见此也是于心不忍,虽然这个人将自己绑了来,但一路上还算以礼相待,并没有让自己吃苦头。
赵胜还未断气,凄然一笑,由于满脸是血,笑得很是恐怖。他艰难的张开嘴道:“我赵胜一生光明磊落,没想到临老了却做出了这等不仁不义之事,老夫对不住你们,只能以死谢罪。忠义不能两全,于家于国,老夫别无选择,见到你平安无事,老夫就算死也能安心了。”说完就咽了气。
杨过长叹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生在皇室更是身不由己。赵老爵爷也是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这样去了也好。”
杨过找了个地方将赵老爵爷埋葬,随后两人就租了个马车回了襄阳。
郭府众人见王安如平安归来,皆是喜极而泣,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才知道珍惜。
这时王安如也为众人讲述了她被绑的经过。
原来那日王安如独自一人在后院晒太阳,郭芙去前厅取水果。
这时赵老爵爷趁门卫不在,从后门进入,恰巧碰到王安如。
王安如与他也算老相识,见他大老远过来看自己,自是欣喜不已。
后来交谈中,赵老爵爷更是声称百草仙也是一同赶来,只是想为王安如准备一些安胎宝药,耽搁了一会。
赵老爵爷估计百草仙也快到了,就提议两人先去路上候着,迎接一下。
王安如此时正处于欣喜与震惊中,不疑有他,就随他出了后门。
谁知上了马车,就被点了穴道,一直到了信阳才解开。
杨过这时也想通了所有事情,接着说道:“赵老爵爷本是皇家子弟,定是受了宋廷昏君的指令,要将安如绑到蒙古大营作为人质,来逼我就范,让我丧生蒙营。天可怜见,幸亏这赵老爵爷还算是良心未泯,找了个样貌身材相仿的孕妇,替安如死了一回。”
郭芙这时不解问道:“相公一直都在为大宋抗蒙劳心劳力,为何朝廷却容不下你呢?”
程英脑子比较灵活,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说道:“估计是这昏君和朝中奸臣嫉贤妒能,不容许国家出现像夫君这样的能人。他们感受到了危机,故想要除之而后快。”
公孙绿萼听后更不解,“相公明明一直与世无争,对蒙作战从不惜命,且不求回报,能有什么危机?”
程英接着道:“话虽如此,但当权者却不是这样想。不是有一句话么,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正是因为夫君声势日隆,才会让那些人有危机感。”
众人这时才恍然大悟。
杨过将王安如安置妥当后就去襄阳城防大营面见王坚和郭靖。
此时王坚和郭靖正在帐前商讨着如何应对蒙古的突然撤兵。
原来忽必烈逃走后收拢了部队,却害怕杨过的威势,现身边又无可与杨过抵抗的能人异士,蒙古军营士气也异常低落,简直到了谈杨色变。
忽必烈意识到再与襄阳守军耗下去,也不见得讨得到好。
而蒙古后方情况亦不明了,不知道那些皇室众臣和王公贵族是否已经站队。
还有他的那些兄弟和子侄都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不现身施为,说不定皇位就得拱手让人了。
在这几方面的推动下,忽必烈决定先返回草原,再做打算。
蒙古退走,王坚和郭靖在追与不追之间犹豫不决,他们都不想让蒙古退得那么轻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像逛自家后花园一般,哪有那么好的事?
这时听到杨过到来,两人都异常开心,有很多问题都想向杨过解惑。
王坚起身向杨过迎去,开口询问:“过儿,找到安如没有?”
郭靖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杨过微笑点头道:“已经平安到家,岳父莫要担心。”而后又叹息一声,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坚和郭靖见他如此,猜想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郭靖道:“过儿有事就直说,这里又无外人。”
王坚也点头示意。
杨过深吸一口气,将朝廷想绑架王安如并交于蒙古大营,从而想达到铲除杨过的目的说了一遍。
郭靖听后倒吸一口凉气,道:“没想到这赵氏如此忘恩负义,不仅毫不感激过儿做的贡献,反而因忌惮而阴谋陷害,真是岂有此理。”
王坚内心也不好过,回顾这一生,他为大宋殚精竭虑,出生入死。
没想到,到头来连亲女都要被朝廷设谋陷害,险些一尸两命。
想到这里,他脸上青筋暴起,凝视着身后的大宋疆域图,沉吟了一会道:“过儿,你想怎么做,说说你的想法吧?”说完就叹息了一声,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能当作没发生,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正是此理。
杨过虽心里早就打过腹稿,但此时真要说出来,确是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他稳定了一下心绪,走到帐门口,屏退了左右护卫,吐了一口长气,开口道:“岳父,不管您信或不信,我们在坐之人皆到了濒死地步。赵官家既然能不顾及岳父身份毅然决然绑架安如,并打算将其送入蒙营,这根本就是不给我们留活路。现阴谋破灭,皇帝对咱们的忌惮只会更深,以后是绝不可能给我们活命的机会,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郭靖虎目含泪,暗想,郭杨先祖皆是忠义报国,他郭靖亦是撇家舍业拯救黎民不甘人后,最后朝廷竟要逼迫他当这无君无父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郭靖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心酸。
帐外本是晴空万里,此时骤然乌云密布,狂风过境,一声雷鸣震得地面颤抖,倾盆大雨滂沱而下。
狂风携带水汽吹开营帐门帘,滚滚寒气袭来,三人皆动也没动,帐外的寒气又怎比得过三人心里的寒意?
王坚和郭靖齐刷刷盯着杨过,那意味不言自明,让他接着讲。
杨过眼神与两人交汇,目光坚定道:“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咱们为何不搏一搏,搏赢了既保得性命,又可重整河山,解救万民于水火。哪怕最后时运不济,结果不如人意,也比引颈就戮强得多,不是么?”
王坚此时也下定决心,他一掌拍在身前座椅背上,震得座椅哗哗直响。“既然官家不仁不义,也怪不得我王坚不忠他赵氏。”而后又对郭靖道:“郭大哥,我知你忠义,但现实却不容我们再愚忠下去,若我们死了,还有谁能解救这万万百姓?”
郭靖一抬手,示意其不用说了,“郭某虽愚钝,却也不傻,于己于民,我等都应奋起反击”,郭靖说道。
接着三人分别联络各自能联络的势力,准备殊死一搏。
可他们不知道,早在杨过活着从蒙营回到襄阳,就有探子将消息传递到临安贾似道处。
此时,理宗早已发旨网罗诸多罪名,准备逮捕王坚和杨过以及其所有家眷,其中一批差人已到大营之外。
“将军不好了,出事了。”正当王坚三人商议最后事宜,营门护卫匆匆来报。
王坚忙问何事。
护卫言临安来人,要以通敌罪抓捕王坚以及杨过,护卫不信,于是偷偷来报。
三人对视一眼,心底不再有任何侥幸,王坚夺门而出,率亲军直抵营门,不由分说,将临安来人全部扑杀。
众亲军已知王坚将行之事,仍是誓死追随,亦是让王坚感动不已。
杨过与郭靖此时早已回到郭府,亦同时将包围郭府的禁军全部诛杀。
杨过快速将三人所议之事向诸女及黄蓉复述了一遍。众人虽讶异不已,但很快就释然,并都支持杨过所作所为。
黄蓉其实心中早就想到此处,此时也只能充满母爱的看着怀里的郭襄,叹息道:“兵行险招,也是逼不得已。”
随后,郭靖分别书信给全真掌教尹志平和全真七子,请他们发动教中教众及致信各地教众随时支援杨过和王坚。
杨过也致信王川,王川现执掌蜀地兵权,杨过请他发蜀地之兵控制川蜀之地,以作后援。
杨过还致信明教何紫衣以及万兽山庄史家兄弟,请他们携众来襄,共襄盛举。
黄蓉和洪七公也直接找到鲁有脚,请他发动丐帮全部势力,负责给王坚和杨过打探消息以及提供各种援助。
王坚更是直接致信孟珙将军,向其诉说近期所有事宜,并向其坦露将行反击,推翻赵宋的决心,算是给这亦师亦友的老将军一个交代。
孟珙见信后,震惊不已,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大宋的天要变了。
此刻各种情绪夹杂在心中,既有怨官家不争,烂泥扶不上墙,也有恨朝中小人得志,奸佞误国。
当然也有恨王坚这个他一手扶植起来的一方大将,不忠不义。
最后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力挽狂澜,解救万民。
一月之后,王坚尽起襄阳和川蜀之兵,高举义旗,打着“清君侧诸无道”之名,反抗赵宋。
早在一月以前杨过就利用丐帮弟子和全真教众发动舆论攻势,现在整个宋境的百姓都知道,赵宋昏君无道,王坚和杨过奋起反抗是师出有名,所过之处反而自投者甚众。
此时临安城中,皇宫金銮殿上,君臣皆是人心惶惶。理宗没想到只是动了王坚女儿,会引起他如此激烈的反扑。
理宗忙询问众臣意见,众臣却都是闭口不言。
只听理宗怒道:“平时见你们互相攻讦,能说会道,谁也不服谁,现在关键时刻却像哑巴一般,只会窝里横。”
而后像想起什么,忙道:“派去孟珙将军处的使者回来没有?”
贾似道抢着回道:“禀陛下,还没任何消息。”
君臣皆是奇怪,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按道理派去京湖的使者早该回来了。
原来在王坚还没改旗易帜时,理宗皇帝就遣人去京湖地区请求孟珙将军来援,剿灭王坚的襄阳兵马。
而孟珙将军早就料到会是这种局面,于是提前派人在使者必经之路设伏,将使者抓捕扣押,就相当于他自始至终没收到任何官家信息,没有派兵护驾亦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