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都我干的。来吧,”夏大猛大吼:“你们这群凡人不必藏着了。来,和巨灵神的后裔决一死战。”
邢文明一声令下,衙役们都冲了出来,踏倒篱笆墙,围住夏大猛和巨兽,同时扔出一条条勾爪。
勾爪锋利,抓向巨兽的四肢。
然而,巨兽一跃便有两丈多高,跳出了院子。
衙役们全力拽回勾爪,突然旋身。勾爪借助旋身的力道,如箭矢般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勾住了巨兽浓密的毛发。
衙役们同时快速撤步往后。勾爪的绳子紧绷,疼得巨兽疯狂地摆动身体。
夏大猛从腰间下摸索出利刃,刚要弯身砍断绳子。
锵!
王贞仪从树杈上疾飞而下,挥动玄棍打飞利刃,震得夏大猛虎口发麻。
那木棍丈余长,是夏长松年轻时的兵器,选用铁树的树枝,用桐油浸泡数年,比铁枪更是坚韧。
两端被削尖,比铁枪更锐利。
巨兽嘶吼着在原地打转。衙役们被一个个甩飞出去,或撞在巨石上,或撞进茅草屋里,或跌落在地跌落在地……
王贞仪右臂夹着玄棍,趁巨兽还晕乎乎的无法站稳,直冲过去,一棍将它腹部刺出个血窟窿。
巨兽哀嚎而又狂乱地扑过来。
王贞仪用力踏在它巨大的爪子上,借助反作用力往后翻飞。
夏大猛默契地高高跃起,手持宣花斧劈向王贞仪的脑袋。
王贞仪落地的同时使出一记回马枪。
棍头用力一荡,棍影如盛放的花,只听得铛啷啷几声便打得宣花斧偏移,紧接着如龙般刺向夏大猛的头。
咚。
夏大猛心中大骇,本能地后仰躲过致命一击,但还是挨着重重一下,头晕脑胀,狼狈落地,回过神来,发现兜鍪已被挑飞。
衙役们都爬起来,齐齐地跑回草丛里。
夏大猛狂笑,“衙役果然都是酒囊饭袋,废物,废物,你们都是废物,待我一斧子劈了这小蚂蚁,待会儿把你们都屠杀殆尽。”
宣花斧带着破空之声,横扫而出,仿佛要将空气都劈成两半。王贞仪接连后撤,然后矮身,双腿盘坐,玄棍斜上刺向夏大猛双目。
夏大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退反进,侧过头,让玄棍贴着脖子而过,宣花斧以千钧之势呼啸而下。
王贞仪弃了玄棍,如蝴蝶般翩飞远离。
夏大猛紧追不舍,斧法刚猛无匹,每一击都蕴含着开山裂石之力,斧影如狂风暴雨。
王贞仪身法轻灵,如同柳絮随风,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巧妙地避开他的攻击。
两盏茶的时间后,夏大猛呼吸开始急促。尽管只是瞬息之间,可高手相斗,胜负就在瞬息之间。
只这瞬间的破绽就被王贞仪抓住了。她双掌齐出,狠狠地拍在夏大猛双腕上。
夏大猛手腕吃疼,宣花斧当啷砸落在地。
他已经明白王贞仪是个难缠的对手,便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可为时已晚,衙役们两三个一队,抱着五丈长的竹子一拥而上,将巨兽刺成了个刺猬。
竹子一端被削尖,还绑了锋利的匕首,竹子内被掏空。
鲜血顺着竹筒如溪流般潺潺而下。巨兽有气无力地躺下哀嚎不止。
夏大猛气得发疯,声嘶力竭地咆哮:“王贞仪,我要杀了你!”
他原本就天生神力,此时因极度愤怒力气更是胜过往常数倍,双拳裹挟着刚猛的风。
所以不可力敌。
王贞仪就像是在放风筝,既要敏捷地躲闪,又要让夏大猛误以为几乎得手。
她是在耗费夏大猛的力气。
约莫一炷香后,夏大猛果然已是力竭之相,远远跟不上王贞仪的脚步。
王贞仪吹了声口哨,衙役们两三个一队,抱着碗口粗的长长铁链,奋力抽打在夏大猛身上。
即便是钢铁铸就的身体也扛不住这样的砸击。
“呼噜噜,你不要死,呼噜噜,你不要死……”夏大猛遍体鳞伤,绝望地呼喊。
一人一兽远远地望着,眼中满是绝望悲伤。
衙役们谨慎地靠近,用铁链将夏大猛捆得结结实实起身。
只露出个脑袋。
“王贞仪,一切都是我干的,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夏大猛大喊。
王贞仪自然不会相信。
夏大猛这样的人显然不会是主谋:没对夏大胆下手,显然是不想伤人命。虽然和夏小叶家有仇,但若想报仇,何必等到如今呢?
憨直,并不是傻,若非和主谋感情深厚,断不会当替罪羊。
有深厚的感情,就必然在日常生活中有所痕迹。
符合的应该只有夏青翠。可夏青翠在十几年前就被李道姑带走了。
莫不是学成归来,继承长辈们的遗志?
她扫了一眼,夏大猛家里有五间草屋。
已散架的是伪装成农具的仓库,实则是巨兽的藏身处所。
茅房,即便有线索,王贞仪也不想进去查看。
还有一间卧房、一间灶房,一间堂屋。
先去了灶房,锅碗瓢勺筷子笼屉……都是脏兮兮的,明显不是有女人使用过的迹象。
然后进了堂屋。
堂屋只有破烂的小桌板凳。墙壁上挂着鹿和兔子之类的毛皮,其中一张巨大的兽皮很是显眼,正是在山中伪装成妖怪的棉织物。
在村子的边缘,又和村里人关系很差劲儿,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最后进了卧房,和大多数独居男子的卧房一样,屋子里有浓浓的汗臭味儿,被单鞋袜散乱。
王贞仪用香香的手帕捏着鼻子,嫌弃地扫看屋子里的摆设,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个雕工精美的匣子上。
匣子看上去像是一朵盛放的花,所用的彩漆大气又无杂色。
连她都没有如此美丽的工艺品。
王贞仪快步过去,俯看,花蕊便是锁。
她抬手一掌便将匣子打个粉碎。
木匣子的碎片中是一张黄金面具,在面具之下是几封书信。
他将黄金面具戴在脑袋上,依次拆开一封封信。
字体都很潦草,信的内容也毫无文采,显然是刚识字不久的人所写。
从信纸的新旧颜色来看,写信的时间应该是跨了十年不止。
“长兄,我跟着师父到了北方的一个道观,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只是师父一直让我学写字,真是烦啊。”
……
“长兄,我给师父提过,让你也来。可师父说,你留在夏村有大用处。”
……
“长兄,师父最近施展仙术,让干旱已久的菏泽大雨滂沱,菏泽知府恭敬地送上了黄金百两。从明天起,我要好好学仙术。”
……
“长兄,你的好事来了,师父说,让你在端午节晚上领着那头狼挖王者辅的坟墓,毁其尸骨,惩罚他。”
“再领着狼到那个洞里,用雷鸣叫声让王贞仪心中很恐惧,让她错以为有妖怪,具体如何做,师父有机关图。”
“不日后派人物件就会送来。切记一定要保密。待你做完这件事,我们兄妹就能团聚了。”
……
若信中都是真的,说明夏青翠一直在道观中学艺,那么盗墓贼的女魁首就另有其人。
“你们这群王八蛋想造反啊?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告诉我。”
在篱笆墙外,李巡检趴在一辆平板车上,气吼吼地大嚷。
那个矮小的盗墓则蜷缩在平板车尾部。赶马的是个叫小印的年轻番役。
“邢文明,你给老子滚过来,给老子爬过来,要不是小印老子还瞒在鼓里呢。”李巡检那样子像是要咬邢文明。
邢文明脸色煞白,只听这几句吼就汗流浃背,腰不自觉地弯下来,忐忑不安地过去。
“别以为是你抓的人,那就是你的功劳。在我们李家的地盘儿,所有衙役的功劳都有老子的一份儿,还是最大的那一份儿。”李巡检越说越气,情不自禁地甩了邢文明了几个耳光。
打得邢文明脸颊肿得像个小馒头,还渗出了血。
王贞仪背负双手,笑呵呵地出来,“火气挺冲啊,还欠我一碗血,要不现在还?”
李巡检转过头,已经是一张谄媚的脸,“王姑娘真爱说笑,我要是再被打晕,谁还为您鞍前马后呢?”
他没办法起身,就一脚把那矮小的盗墓贼踢下去,“这个混蛋闻出来了,是药草味儿。那个女魁首每次出现,身上都有不同的药草味儿。女大夫很少见,只要查十里八乡的女大夫就只能抓到她。”
那矮小的盗墓贼瞅见王贞仪手里的黄金面具,惊慌地大叫:“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是这个面具。”
王贞仪将面具砸到李巡检脸上,“他不是主谋,村里有个叫方碧彤的女大夫,先去她家搜查。”
尽管是忘年交的好姐妹,但查案子要怀疑一切。
她想到在山上看到妖怪那天方碧彤也在,于是加重语气:“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当然是要的。我保证掘地三尺。”李巡检讨好地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