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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女神探:旱魃 共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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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旱骨桩(二)

  • 书名:清朝女神探:旱魃
  • 作者:凉亭乐
  • 本章字数:2971
  • 更新时间:2024-09-21 02:10:10

  一路上,王贞仪轮换骑乘那两匹马,原本要用半月的路程,五六天后的傍晚便到了夏村。

  夏村上空盘踞着磨盘状的乌云,低垂得几乎要挨着树梢,像是要碾碎整个村庄。

  乌鸦成群结队地在枯枝上盘旋,草木深深,几乎将整个墓地笼罩在阴森之中。

  她牵着军马缓步到祖父的坟墓前,看到眼前的一幕,瞳孔因愤怒而扩大。

  墓碑显然是被恐怖的巨力粗暴拍断,倒在地上;坟墓被掘,露出了里面的空荡;原本应该安放祖父遗体的棺材,此时却大开着,被随意扔在一旁。

  她仔细观察四周,见到处都是巨大野兽的爪痕,深深嵌入泥土中,显示着某种凶兽曾在这里肆虐。附近还有杂乱的脚印和跌倒的痕迹。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

  该去找夏长松爷爷了。

  夏长松爷爷自幼是祖父的书童,随祖父多地做官,随祖父流放他乡,可谓是几十年形影不离。祖父去世,应夏长松爷爷的请求,就葬在了夏村。

  细雨如丝,雨滴落在瓦片上,发出细微的响声,像是在低语,更像是低泣。

  房屋大多破败不堪,墙壁斑驳,歪斜的门窗后透出微弱的灯光。

  她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轻拉缰绳,缓缓步入被岁月侵蚀的小村。

  前不久的清明节,她和家人如往年一样来祭拜。早就是老熟人的村民们夹道欢迎。

  此时冷清得像是个空荡荡的村庄,而且能清晰地感觉到门窗后一道道目光在冷漠地窥视。

  她不自觉地瞅了一眼蝶彩腰带,然后警觉地扫视周围。

  雨变得更加猛烈了,房屋和树木都在雨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村中的小路顷刻间变得泥泞不堪,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一只只猫头鹰在树梢间盘旋,它们的眼睛在雨夜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不时有狗从巷子中蹿出来,野性十足地冲着她狂吠不止。

  王贞仪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该继续前行。

  走到一个“Y”路口的时候,右前方厚重的雨幕后亮起了一豆飘摇不定的亮光,像一条独眼巨蛇飞速靠近。

  王贞仪止住脚步,松开缰绳,双眼紧紧地盯着那亮光,不安地摩挲着腰带。

  不经意间,余光瞥到身后的两匹马,见它们都很安静,心里不禁长松一口气,嘴角悄然泛起自嘲的笑意。

  动物感知危险的能力远远超过人类。马匹很安静,说明附近没有危险的猛兽。

  果不其然,那亮光快速地穿破层层雨幕,现出了一个魁梧的人影。

  那人提着用蓑衣片罩着的灯笼,踩着雨水嗒嗒嗒跑过来。

  擦肩而过的时候,王贞仪看到斗笠下是一张熟悉的苍老而又憔悴的脸。

  “夏爷爷,大晚上,还下着雨,您是到哪儿去啊?”她连忙叫住老人。

  夏长松高高提起灯笼,看清是王贞仪,皱巴巴的老脸满是浓郁的苦笑,花白胡子随着微微颤动, “德卿啊,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走,跟我回家。”

  “我爷爷的坟墓被掘,尸骨也被毁了。到底是谁干的?”王贞仪紧张地问,心底渴望得到截然相反的回答。

  咳咳咳……

  夏长松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几乎直不起腰。

  这是夏爷爷回避极其难以解决的问题时的习惯。这一连串咳嗽将王贞仪仅剩的一丝希望咳没了。

  过了好一会儿,夏长松才挺直腰板,咬牙切齿道:“前几天晚上有妖怪干了这丧尽天良的勾当。你大胆儿哥亲眼目睹,被吓破了胆儿,现在还神志不清呢。”

  妖怪 ?大胆儿哥亲眼目睹?

  王贞仪心里震荡不止,美目圆瞪。

  “还愣着干什么?走,回家,”夏长松步履匆匆地在前领着,往左前方去,“碧彤开了几副药,我带回去给你大胆儿哥喝……”

  王贞仪安静地跟着,穿过一条条小巷。

  原本密集如帘的雨滴不知不觉间已变得稀疏,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伴随着雨后特有的清新,蛙鸣骤起,甚是聒噪。

  夏长松推开半掩的破旧木门,喊:“小狗,快出来,你二姐来了。”

  然后有个光着膀子的瘦弱少年,赤脚欢快地跑过泥泞的院子,热情地接过缰绳,熟练地将那两匹马拴在梧桐树旁。

  王贞仪则随夏长松进了堂屋。

  堂屋上座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黑漆长桌,桌上是王贞仪祖父的灵位。

  牌位上是稚嫩的毛笔字,写着她祖父的名讳和生卒年月,还有一个已掉漆的精致木盒和盛着瓜果的瓷碗。

  虽然很简陋,但这已经是夏爷爷财力的极限了。

  “老爷的尸骨已被毁,只剩下了这点儿,我就把它们装到木盒里。”夏长松神色极为惭愧。

  王贞仪跪下行礼。

  礼罢,起身的时候下定了决心,她就一五一十地讲出楼船上的事。

  早就把夏爷爷当成最值得信任的家人,自然毫无隐瞒。

  夏长松越听越烦躁,不安地在堂屋踱步。夏小狗提着一大壶白开水刚要进来,看到这架势就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鲁莽啊,你鲁莽啊。”夏长松捶胸顿足,“术士,擅长神仙之术,不甘心受俗世律法管束,任性妄为、狡猾诡诈、狂妄自大,一旦出手,非把事做绝不可……”

  夏爷爷是长辈,王贞仪只能低着头任凭教训。

  少时就常听人说,祖父不崇僧道术士、贬斥民俗,闹得“民”怨沸腾,最后被罢官。

  有个五峰庵,曾经僧侣逾百人,田地无数,门前车水马龙,香火鼎盛。

  但祖父强行改建五峰庵大门,导致路崎岖难行,自此香客稀少,香火凋零。

  又强行挪用五峰庵田租,用于修桥补路、施粥茶汤、广建学堂这些实事,导致五峰庵养不起太多僧人,很快几乎成个空庵。

  还三令五申严禁红白喜事请僧道念经祈福、斋僧布施、开光放生……

  对僧道尚且如此,更遑论对那些自称是术士的江湖骗子了。

  术士们恨他是理所当然。

  王贤守,是百姓们对王贞仪祖父的尊称。

  因她祖父生前为官清廉,又勤政爱民、兴利除弊、倡修水利、大兴文教。

  也正因为这样,祖父当年得罪了不少权贵。

  交锋的结果:那些权贵仍飞黄腾达,祖父却多次遭贬、免官,晚年流放,客死他乡。

  按理说,恩怨已了。退一万步讲,若说仇恨仍在,也应该是她们王家恨那些权贵才是。

  但如今发生的事,细细想来,应该是早有谋划。在楼船上,应该是海兰和李道姑联手引诱她入局。

  要不然,海兰素知她所思所想和脾性,为何还要她作陪呢?

  王家早已衰落,这难道是要赶尽杀绝?

  官场恩怨官场了,为何对王家破例?区区王家,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夏长松见王贞仪脸色瞬息数变,连忙安慰:“德卿,千万别怕。当年老爷在前得罪他们,我在后补救,几十年来攒了不少人脉。明天我找术士老友们说和一下,保你性命无虞……”

  王贞仪实在不想听下去了,关切地问:“大胆儿哥呢?我去瞧瞧,也许能治好他的病。”

  几缕微弱的月光穿过千疮百孔的窗子,斑驳地洒在破屋里。

  夏大胆躺在粗陋的竹床上,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紧闭着的双眼泪流不止,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哭喊,双手胡乱地挥舞,像是在驱赶野兽。

  夏长松这个魁梧刚强的汉子佝偻着,不让王贞仪看到他眼中吧嗒吧嗒往下流的泪水。

  王贞仪则秀眉微皱地瞅着夏大胆。

  迄今为止,在她见过的人、听过的奇闻中,从来没有比夏大胆儿更胆大的人。

  当年祖父所辖之地发生了灭门案,连带仆人共二十五人被杀,那场面简直是屠宰场,连老练的衙役和仵作都不敢直视,而夏大胆竟然面不改色地吃着肉夹馍就进去了。

  实在无法想象会有什么东西将大胆儿哥吓到如此程度。除了妖怪,好像没有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