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观察房, 他将早餐放在一边,发现姜潜还一直在盯着他不放,“别看了, 走不了。”
当然知道走不了, 姜潜心想要是严从南敢走,他就是死皮赖脸也要跟着。
两人吃过早饭,姜潜就享受了作为一个病号平常不该有的待遇,他看着严从南自己上手给他削苹果, 心里那点不安分的想法开始躁动, 他突然问道:
“从南,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严从南抬眼看了下姜潜,“你是不是想说我的以后有没有你?”
其实姜潜就是这个意思,但他还有一个想法不敢说, 怕自己说出来又感觉不太好,于是只能转着弯问, “你想啊,要是咱俩真复合了,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是吧, 传着传着总会有人尽皆知的那一天。”
严从南还真没想过这个事儿, 一时有点蒙圈, 他眉头皱了半晌,才憋出一句,“难道现在还有人不知道我俩什么情况吗?”
他现在几乎是见一个人就调侃他和姜潜的感情怎么样了,认识程度不深的也都比他知道的多, 就比如梁志。
“有啊。”姜潜几乎想都没想的说, “我爸妈就还不知道。”
说起这茬,严从南的脸感觉有些烧, 他抿着唇没说话。
姜潜一看有戏,他正要继续乘胜追击,让严从南在潜意识里开始思考和自己之后的事情,结果观察室的门突然响了几声。
“进来。”姜潜皱眉不爽的冲门外应了一声,谁这么没眼色。
观察室的门开了后,姜游那张虽温谦但满是疲倦的脸,让屋里的俩人都止了声。
“哥,听说你出事了,我来看看你。”姜游走进屋后,他先是歉意冲严从南微微颔首,“嫂......严少,我想和我哥说会儿话。”
严从南会意,他把削好的苹果放进姜潜手里,站起身离开了,临走时还贴心的掩上门,完全没看姜潜那和狗皮膏药似的眼神。
自己媳妇一走,姜潜脸立马由晴转阴,他没好气的三两下把苹果吃了,边擦手边不耐烦的问,“找我什么事,快点说吧。”
“哥,你别这样,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这次发生的事情我都听梁志说了,我只想问一遍,你难道真的认准他了吗?”
姜游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意思,他继续说,“我说句难听的话你别介意,你俩这也才两年,可新鲜劲儿总是会过的,有可能五年,十年总会淡下去,到头来过不下去不还是要分开吗?”
听了这话后姜潜摇头,“你说这些我都想过,所以我打算如果复合后,就开始着手把名下的资产都转到从南户下,包括各种账户明细,真等我们不过了,他完全可以拿着这些东西让我永远都翻不了身。”
“哥,你没疯......是我疯了。”姜游叹了口气,看起来他哥是再也救不起来了,这爱情的坑可太深太狠了。
姜潜看他这样噗嗤一笑,“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你和你媳妇怎么样,过得还行吗?”
“江雲啊。”姜游一听这个名字感觉比他哥的事儿还让他头疼,“还好没孩子,她......最近和我闹离婚呢,说我在外头有人不检点了,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样......不说这个,哥,爷爷和爸妈他们一会儿就来看你了。”
姜潜眉毛一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刚和严从南说完家里的事儿,这边自己倒先一步要面对这茬了,多少他都没心理准备,“不会吧,难不成是因为我谈恋爱的事儿?”
毕竟他小时候天天进医院,他爸妈都一次没来,这次说什么都蹊跷的很。
“谁知道啊,你自求多福吧。”姜游撇嘴。
这边正说着,外面赶巧就传来老爷子一声中气十足的训斥:“这是我孙子!还轮不到你数落他!”
接着观察室的门就开了,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儿媳妇张瑶推着,外面一众院长主任担心的问着,姜潜他爸姜义升一进门看到他就怒瞪他一眼,转头又笑着和院长们招呼。
老爷子近八十岁的高龄依旧精神气儿十足,眼神清明不浑浊,须白人不老,乍一看还以为才六十岁。
他看见姜潜眼神瞬间就柔和起来,自己的四五个孙子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姜潜,从小就调皮捣蛋,但却很重情义,认定了什么就必须是什么,这让他经常想起自己,“小潜啊,爷爷什么都听说了。”
“爸!”姜义升刚送走院长们转身关完门就听见这么句话,他气得走过去劝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活络了!我都说一路了,这样对他不好,他现在是二十四不假,可过个七八年呢,他新鲜劲儿一过可怎么办?”
老爷子虎目微眯,他斜了姜义升一眼,“你当年追张瑶不也是这样吗,门当户对的你不娶,人家一个艺术世家的跟你一个兵痞子在一块,这不一样过了二十几年吗?”
“可这小子,他喜欢的是......”姜义升想说男人那俩字,结果却不敢开口。
“男人?”
老爷子比他儿子看的开得多,“是你过日子,还是他过日子?换你能给张瑶挡抢,那下一个你还会挡吗?”
姜义升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人最诚挚最甘愿付出一切的感情往往只有一次,换做另一个女人,他确实不会再有与张瑶在一起时那刻骨铭心的感情。
张瑶一身心都扑在儿子身上,她心疼的看着儿子肩膀上的伤,一想到差点永远也见不到姜潜,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义升,你别说了,比起孩子的命,他和谁过又算得了什么呢......”
张瑶接过姜游递过来的纸擦泪,她在听到姜潜安然无恙那一刻,什么都想开了,毕竟是做母亲的,孩子好好的才是根本,感情的事情都是孩子自己的,她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爸。”姜游也开口了,“我哥之前你是知道的,身边换人也勤,他好不容易打算安定下来了,你就多少宽容点吧。”
这下好了,可孩子媳妇和他爸都劝他,姜义升这不同意就是和整个家里人过不去了。
没办法,姜义升思索了好一阵,只好退一步,他心情复杂的抬头看着姜潜,说出的话也是日夜在心里深思熟虑的结果:
“你能保证和他过一辈子吗?能的话,我和你妈就是求,也给你把他父母那边关系搞好。”
姜潜觉得很意外,但他知道他爸向来说一不二,虽然有些古板,但只要承诺的话就是一诺千金,于是他的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
“爸,别的我不多说,我只想告诉你,那一发子弹是我这辈子挡的最值的一颗。”
这边,三环还是一如既往的堵车严重,车挤车人挤人,连条狗都过不去。
严从南从医院出来后,就打车想来看看他爸妈,可惜刚走到三环内,车就被堵在了半路横竖出不去。
反正离家也不远了,他干脆冲司机说:“我离家不远了,钱我支付宝扫你,我走回去吧。”
还好车被堵在内侧,上个台阶就到了人行道,不然被堵在中间他都不一定过得去。
走了二十分钟到家后,严从南看到院子里他爸正在喂鸟,手里还拿着鸟食。
“爸,我回来了。”
严律德刚喂完鸟,听了这句话扭头向门外看去,当看到自己儿子站在那里时,一时间心里感慨万千,他没有魏兰芬见到儿子恨不得什么都给的劲儿,但他却也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严从南的人生的每步大事,直到儿子真正能担起责任了,他才默默的放手。
“怎么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你妈还在做早饭呢,先回屋喝口水吧。”
严从南应了一声,跟着他爸进了屋。
魏兰芬身上还系着围裙,看到严从南回来后,脸上的惊喜掩都掩不住,“儿子啊,回来怎么不给妈打电话呢!正好冰箱里有排骨,今天给你做骨汤,别走了啊,等着。”
严从南看着家里温馨的气氛,突然不太敢出柜了。
一家三口吃完早饭,严从南多吃了很多,可能是吃了两次早餐撑着了,他趁着他妈去刷碗时,先给严律德提了一嘴:“爸,我想和你说件事。”
严律德早就看出来了,他直接摆手,“我知道你这次回来准没好事,等你妈来了一起说吧。”
于是等魏兰芬回来后,严从南咬牙把自己和姜潜的事儿挑挑拣拣和他爸妈说了个大概,意思就是现在他和姜潜很可能重新在一起。
家里弥漫着一层沉默的气氛,还是严律德先开口问:“兰芬,你看怎么办?”
魏兰芬垂着眼摇头,“我也不知道。”
毕竟是儿子的恩人,这挡了一抢的恩情说什么话都弥补不了,本来刚才听到姜潜为严从南挡抢时,魏兰芬还想提着礼品去医院好好谢谢人家,结果一听俩人的关系,彻底蔫儿了。
“从南,这事儿在你,你是怎么想的。”
严律德也早就听过严从南与姜潜的绯闻,但他觉得都是年轻人玩玩而已,就没去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看到老两口发愁又举棋不定的样子,严从南还是不忍心直说,就打了个预防针:“爸,妈,说到底是他救了我的命,我也不好意思做的太绝情,而且,我也有想和他在一起的心思......”
到底是做父母的,严律德只说和魏兰芬考虑考虑,就让严从南先去医院再看看人家,买点礼品掂过去表示下诚意。
严从南感觉有些亏欠老两口,于是又磨破嘴皮子,留下了二十多万才肯离开。
然而谁知他刚走不到一小时,家里门铃就又响了。
严律德还以为是儿子回心转意了,高兴的去开门,结果看到门口站着一对和他年龄差不多道的夫妻,仔细看了后,他终于认出来了对方,紧张的他连忙和对方握手:“姜董事长啊,你和张艺术家怎么来了。”
姜义升有些尴尬,他张口半天不知道怎么说话,还是张瑶用胳膊肘怼了怼他的胳膊,他才豁出去般说:
“那个,亲家啊,你们可以把我们当成......额......来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