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 严从南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否真的需要一个理由, 去和姜潜划一个清晰明了的界限。
而他也清楚, 真要这么做的话,那只有一条路,除非是他......有了另一个恋人。
这个想法刚冒出,一瞬间, 他的胸口突然涌出一股细密的疼痛, 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感,严从南赶忙捂住心口,他下意识的想抬手去摁病床头的铃,可他还没碰到, 就意识到了什么,又颓然的把手收了回来。
这根本不是外伤, 严从南可笑的想,他这是陈了近一年的旧伤,从激烈到热恋, 再到最后阴差阳错的收场, 哪里是药物能根治了的。
再加上他和姜潜如今身份悬殊, 就像现在,对方的一句话让他能紧张成这样......
也可能是他过于敏感,姜潜或许只是说来刺激他的,真要使绊子也照样是防不胜防, 他能有什么办法, 想通了这一点,严从南叹了口气, 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
养了大概一周左右,严从南就能下地走路了,拆线后他除了不能大幅度的扭动,普通的走路还是能做到的。
这一周姜潜没来过一次,全是林明枫来探望他,负责帮他带早餐,和叫护士换药之类的忙。只不过期间他不停的吐槽工地的麻烦事,看得出如果严从南再不去,那地方就要完蛋似的。
严从南跟着林明枫走出医院,坐在他的车里要去开发地看一眼,他一坐在副驾驶位,林明枫憋话了一肚子的话就立马打开了闸:
“从南,我是真没见过那样上工的,偏偏能两个小时做完的工作,他们非要找出什么有的没的一大堆问题搪塞我。”
“所以呢?你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没?”严从南一句话给林明枫问住了。
“什么......意见?我提什么意见?”林明枫有点心虚,“我是他们上司,我就负责监工一下啊。”
严从南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是典型去挑刺的,不过他也没指望林明枫能怎样,只是想借他个名声而已。
大概车开了十几分钟,俩人都没怎么吭声时,林明枫突然说了句话:“从南,你说咱们这块开发地,是不是审批都拿完了?”
“对啊,不然是怎么动工的。”
“哦,那就行,我就是不懂这方面的,稍微问一下。”
严从南抬眼看他,总觉得林明枫话里有话,于是他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如果是开发地的事儿,有麻烦你就只管说,我想办法解决,你不用觉得有压力。”
这边林明枫开着车,他心里因为严从南这句话觉得不爽快,于是他就说:
“没有,没事儿,不用你操心。”
林明枫很少流露出这种突然严肃的表情,这让严从南心里有点猜忌,可他也知道,这小子是个倔脾气,即使他追着问,估计也不会多说半句。
车里俩人都各有心思,林明枫好几次想找个话题调节一下气氛,可刚酝酿好的话,撇一眼看见严从南微蹙着眉的样子,想起自己隐瞒了什么,就说不出来了。
一直到俩人来到了开发地。
因为开发地周边没有停车的地方,林明枫又是自己开车来的,需要停车的话,他只能去另一条街的地下停车场。
严从南想提前下车先过去开发地看一看,他让林明枫停车,并且拉了下车门,却没拉动。
他扭头去看林明枫:
“我住院这一周,有发生什么事儿吗?”
林明枫仍旧没摁开车门,他把车窗摇开,单手点了只烟,“你腿还没好全,一会儿等我停完车,大不了我背你过来。”
然而严从南没说别的,他敲敲车窗,面无表情的对林明枫说:“我数三声。”
到底还是谁妥协的问题,看着严从南警告的样子,林明枫也不想惹人生气。
好不容易盼着姜潜离开了,他还说服了严从南让他入股,因为这点小事儿闹僵实在不太好看,停了几秒后,他还是把车门打开了。
严从南下车后砰的一声关上门,沉着脸朝开发区走去。
他不喜欢别人瞒着他什么事儿,特别是在经历过姜潜的事后留下了阴影,他对别人隐瞒他什么异常敏感多疑,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事情,都会让他变得呼吸急促起来。
因为腿伤,严从南走的快了会疼,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果开发地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他会赔的连本钱都不剩,真到了那时候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他爸妈呢......
越想越急,严从南拖着腿伤,把从走到开发区要十几分钟时间的路程,给硬生生缩短了一半,导致他到了地方后,腿伤疼的他直掉冷汗。
影视城开发区的总工程师姓李,叫李康,三四十岁左右,他正戴着工人帽,在篷伞处指挥工人注意的区域,也不知是碰到了什么难题,眉头皱的中间都挤成了一团,好多区监也凑着他旁边发愁,正要打算打电话,一抬头就看见严从南从前边走了过来。
李康连忙拿着图纸走到严从南旁边,好长时间没喝水,让他话都差点说不出来,哑的不成样子。
严从南连忙给他拉到篷伞下边,拧开一瓶水递给他,“李工,给,有什么事儿顺顺再说。”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水,李康喝了几口总算能说顺畅了,他也是个老实人,一开口就把难事儿直接说出了口:
“严总啊,这两天和林总那边说过,开发地往南覆盖的两百米,有个废的高压区,现在就是动工到那儿了,要拆需要审批吧,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拿到审批没,林总说这个星期给回复,也不让联系你,说是他能想办法,可现在这都......”
李康没说完,但严从南大致已经知道了,他事先了解过这边,往南的确有高压区,但原本计划却是往西啊,他疑惑的问了句:
“我记得原本计划是往西覆盖的吧,怎么会碰到南边那地方?”
“哎呦严总啊,西边现在不行了,也不知道林总和您说没,现在有拆迁户又搬回来了,不能动,就只能往南覆,还真是倒霉啊,我这干了十几年,头一次遇见这种,西有拆迁,南有高压,唉。”
严从南听完,他消化了一会儿后,血压直接就上来了。
这的确怪他倒霉,拆迁户不能动,动了说不定要吃官司和赔钱,高压区也不能动,动了就必须再审批一次。
前后想想,似乎也只有后者能行得通,可关键是审批,这玩意没有上边的关系,可一点都不好拿。
可原本这地方的开发商出了事,他的审批,全是许然给接洽过来的,现在再想要,没个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可现在工程都进行一半了,要是在不耽误动工的前提下,必须要托关系,还要尽快,真就是钢丝渡江一样难。
“先这样,李工你先别停下,我争取这周内,把审批拿下来。”
说完,严从南没时间去怨林明枫瞒着不说,正扭头要走,结果刚转身,就和赶过来的林明枫撞了个正着。
“你干什么去?”林明枫拽住严从南的胳膊,把人给拽了回来。
“松手。”严从南觉得自己再和林明枫说两句,可能会心脏病突发,“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吵。”
看人着急成这个样子,林明枫又瞪了眼不敢吭声的李工,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他索性直说:
“你现在去找谁?我都说了这事儿交给我,肯定能办妥,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摆设吗?”
严从南抬眼看了下林明枫生气的俊脸,俩人僵持了几秒,最后还是严从南找了个凳子坐上,一副打算谈谈的架势:
“那你说吧,这事儿你要怎么解决。”
林明枫也搬着个凳子和他面对面坐,点了根烟,“我真的有办法,而且不要很长时间,说不定也就半个月或一周多一点,就能办成,你得给我个表现的机会,不能总是否认我啊。”
“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严从南用手指甲盖敲了几下手腕的表,“这事儿多拖一天,我就多赔一天的钱。”
“多少钱啊,我赔不就行了,你这次真的不用管。”林明枫有些急了。
感觉说不下去,严从南站起身想走,“行了,我还是回去想办法吧,这事你别管。”
“严从南!你到底是多瞧不起我,亏多少钱,我双倍无偿给你不行吗?相信我一次能怎么样!”
林明枫激动的说出这句话后,因为声音有些大,惹的工地其他人频频看他们。
“你要我说多少遍,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严从南很无奈,他有时候感觉,和林明枫根本就不能说同一个问题,他扯西,林明枫就和他扯东。
一旁的李康看着两位老板僵持不下,也有点纠结。
不过他纠结的点,却是要不要说。
一年前他跟别的老板干,有次酒局的时候,偶尔听说过些二代圈的事情,于是就知道他现在的这个严老板,和那个二代圈里关系最硬的姜家儿子有点关系。
眼看两位老板就要吵起来,他忍了一小会儿后,还是鼓起鼠胆小声说道:
“那个,严总,要说关系的话,我之前听说,你不是认识那个什么,姜家的少爷,是叫什么来着……噢对,姜潜,额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哪有关系…比这个还硬的,你说是不是。”
李康说完,还没等严从南反应过来,一旁的林明枫突然传来一句森冷的话:
“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