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道,锦州城。
夜幕笼罩着锦州城,一座威武的将军府坐落在辽东王府的对面,遥遥相对。
这座将军府,便是满洲将军燕不羁的驻地。
他已在此镇守多年,宛如一颗钉子般牢牢地钉在这片土地上。
当年,先帝唐棣为了制衡辽东王唐睢,特意将燕不羁安插于此,而燕不羁也确实不负所望,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任劳任怨,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或许,正是因为他当年在六子夺嫡的腥风血雨中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坚定地站在了唐棣一边,才使得先帝将如此重要的“满洲将军”之位交给了他。
此刻,在将军府书房内,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将燕不羁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得老长,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绪,摇摆不定,难以平静。两封来自京师的密信,正静静地躺在他的书桌上,仿佛两条通往不同命运的岔路,摆在他的面前,等待他做出抉择。
第一封信,伪装成一封家书,信中语气含糊,没有署名,只说是燕先生的世交。
然而,燕不羁阅历丰富,一眼便看穿了这封信的伪装,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封信来自朝廷。
信中,对当朝权臣石闵武的专权跋扈表示了担忧,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石闵武的不满。
并隐晦地暗示希望燕不羁能够密切关注乌利雅苏台方面的动向,暗中协助朝廷铲除石闵武。
第二封信,则来自石闵武本人。
信中,石闵武言辞恳切,直言当今皇帝唐谦昏庸无能,不堪大任,如今朝中奸臣当道,百姓民不聊生,希望燕将军能够顺应天意,清君侧,匡扶社稷,拥立贤明的北靖王唐英为新君。
信中,石闵武许以高官厚禄,并暗示只要燕不羁肯相助,他的一切要求都能得到满足。
燕不羁看完两封信后,陷入沉思。
“来人!”燕不羁对着门外喊道。
“大人,还没睡吗?”不多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便打破了寂静,是燕不羁的管家也是亲兵队长,铁塔般的汉子薛猛。
燕不羁叹了口气:“睡不着啊,薛猛。这京师来的两封信,就像两把刀悬在我头上,叫我如何安睡?”
燕不羁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让他头脑清醒了一些。
辽东的夜空,繁星点点,却也掩盖不住这片土地上暗流涌动。
“子平,去把子詹、明生叫来。”
“子平”正是薛猛的字,薛猛闻言也不多问,转身便去了。
不多时,两名同样身材健硕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着燕不羁抱拳行礼:“将军!”
这二人,一个是燕不羁的副将常子詹,一个是他的谋士周明生。
两人都是燕不羁的心腹,跟随他多年,出生入死,忠心耿耿。
“坐吧。”燕不羁指了指桌边的椅子,将两封信递了过去,“看看吧,京师来的信。”
常子詹接过信,粗略地扫了一眼,便怒道:
“这石闵武好大的胆子!竟敢拉拢将军谋反!将军,末将这就点齐兵马,杀奔京师,将那乱臣贼子碎尸万段!”
周明生则不慌不忙地将两封信仔仔细细地看完,这才缓缓说道:“子詹兄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还有什么好计议的!石闵武这分明就是不把我大奉朝廷放在眼里!他以为他是谁?不过是个老匹夫罢了!”
常子詹脾气火爆,一听这话就炸了。
“两边都不是好东西!”常子詹狠狠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奶奶的,左右都没个好下场,不如干脆杀入京畿!我早就看那些个狗官不顺眼了!”
周明生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
“子詹兄此言差矣。反,自然是条路,可却是最下策。将军手握重兵,乃一方雄主,岂能轻易为人驱使?”
燕不羁摆了摆手,示意常子詹稍安勿躁,然后看向周明生,问道:“明生,你怎么看?”
周明生捋了捋胡须,分析道:
“将军,这两封信,看似是两条路,实则不然。无论我们选择哪一边,都将卷入这场曹氏外戚与诸位藩王之间的争斗,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那明生的意思是,我们按兵不动?”燕不羁问道。
周明生摇了摇头:
“作壁上观,也不可行。如今朝局动荡,我们若是置身事外,只怕会引来更大的祸患。依属下之见,我们不妨先静观其变,看看这诸王和外戚究竟谁能占得上风。然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静观其变?哼,我看这些个狗种藩王没一个好鸟!若是让他们得了势,只怕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这些藩镇!也不知道石闵武这老匹夫是不是老糊涂了!”
常子詹依旧愤愤不平。
“子詹兄所言极是,这些个藩王确实是个顶个的危险。不过,朝廷那边也未必就是什么安的什么好心。只怕也是想借将军之手除掉石闵武,让我们这些军镇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周明生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明生啊,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燕不羁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可这‘静观其变’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咱们辽东地处偏远,消息闭塞,万一京师那边真出了什么大事,咱们连个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周明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将军所虑极是。所以,属下以为,我们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至少,要做好两手准备。”
“两手准备?”常子詹瞪大了眼睛,“怎么个两手准备法?莫非你小子真想让咱们两边下注?”
周明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子詹兄误会了,我的的意思是,一方面,我们要加强整个锦州城的防御,以防北靖王那边通过辽东王那边来搅局。另一方面,我们要派人潜入京师,打探消息,以便及时掌握局势变化。”
“嗯,明生言之有理。不过打探消息这一事就不要去做了。”燕不羁沉吟许久,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子詹,你立刻去安排,从你的亲兵营里挑选几个机灵可靠的,让他们做暗哨加强大营防护,另外要注意切莫惊动了辽东王,毕竟这锦州城不止咱们一家势力。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别露了什么风声。”